今天的确是Leo滚回国外的日子。
自他被关进警局到现在, 谢弦深命人一直暗中盯着这人动向,人老实倒是挺老实,估计是怕了,
没敢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惹是生非。
所以这段时间还算挺平静。
不过, Leo喉咙里还提着口怨气, 他记恨却盏为了那两个男人送他进了局子, 明着斗不了,那只能暗中来了。
Leo和什冬恩认识。
之前,什冬恩与Rokori达成代言人的合作意向,他来Rokori探过班,甚至在一楼大厅遇到了却盏。
要打算离开京城的这几天, Leo计谋这件事很长时间了。
不是不喜欢他吗。
不是不爱他吗,那他就要给她点教训!
听闻Rokori杂志出了问题, 事情还没消停, 再把什冬恩的那些上位事儿爆出来, 正合他意啊。
放出了这个消息,他真想看看她现在什么表情。
是Leo, 是那个混蛋!
消息上的每个字眼牢牢印在却盏眸底, 她的手控制不住在抖, 点开微博发现,网络上铺天盖地都在谴责什冬恩,薛成原当然也逃不了,舆论越扩越广,骤然发酵,已然到风起云涌的地步。
【我嘞个去!什冬恩?我天!她居然2+1上位!真是开了眼!】
【她这样的咖位还用得着当三吗我靠!我很喜欢她演的一部电视剧!妈的来回刷!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要下架了吧!】
【你看两个人多亲密啊,私人海岛度假都能被拍到,狗仔实力牛逼!】
【我一直都不喜欢她呵呵。前段时间出席某场活动摆这个脸, 跟谁欠她几百万似的!对我姐姐态度那么不好,现在报应来了吧!活该你糊!】
【现在都流行老板和旗下女星搞在一起吗?身体卖三上位,厉害啊。】
【大老板有几个老实的,不都是美人勾勾手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听说这位老板事业有成,一手创办万创娱乐,膝下子女各个优秀,他那个律师二女儿好像刚从美国回来,今天才在社交平台发的动态呢,看到这条热搜不得原地爆炸。】
【这小三资源好得很呐,果然和老板勾搭上了就是不用愁前路,都有人铺好了!Rokori的代言人轻轻松松就拿下!三儿代言的东西能有多好,我现在就退款!】
【正主吓得都不敢来微博了,小三破坏别人家庭,都滚!】
【这事儿一出,什冬恩的代言、活动不得腰斩啊。】
【没关系,人家已经傍到了大佬,不缺我们的钱!】
【咖位一线的女明星去做这种事,啧啧啧,自毁前途吗这不是!】
评论区如火如荼,谴责不断。
什冬恩当别人小三,破坏别人家庭也着实会受到这种舆论,以本人为中心,她作为知名力和影响力都不容小觑的明星,这样的事情无疑是给自己抹黑点,事情所论属实,所接的商务活动定然会受到影响。
却盏大致看了看,那些谩骂和指责实在太多了,甚至,也把Rokori等其他与其合作的品牌牵扯到其中。
当初,她为了让Rokori能和什冬恩合作,做出的努力与现在的情况形成鲜明比对。
【照片像素这么清晰,连什冬恩手中的戒指都拍下了!】
【我靠我靠,还真是!两人手上戴着的是一模一样的戒指,铁证无疑啊!】
戒指,戒指……
敛睫,却盏倏然回忆起那天,什冬恩来Rokori拍摄代言人海报,她身为Rokori的商务总监前去压个场,两人打了个照面,什冬恩提到了她手上的戒指,借此也说了句:“我这手啊,确实是空了好久。”
时间再往前推,什冬恩答应与却盏最后一次谈合作的时候,万创娱乐的董事长薛成原也在。
她发现的时间太晚了,当时,她只想能让什冬恩与Rokori达成合作意向,今天的情况,就像一记正中她眉心的回旋镖。
“却盏。”
谢弦深已经叫她好几声了,却盏意识顿然,没听到。
是他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也是他的温度让她感受到了周身寒冷。
她的手被他紧紧握在掌心,渐渐渡来的温热温度不知名的,慢慢抚平了她心涧的不安和烦躁。
“出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不知是不是却盏的错觉,谢弦深后面说的话好像更轻了,他说:“我在,别害怕。”
谢弦深,谢弦深……
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她看得清楚,他把孟烨关进铁网让Loyal狩猎追逐那条活生生的人命,那时的他,阴暗,晦狠,满骨的郁性和冷情藐视一切。
那样的他让她害怕到意识和思想都钝滞。
而现在,他又对她展现少数的温和与怜爱,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这样的变化更让却盏觉得,她好像他手中把玩的小物件,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摧毁,覆手护在其中的同时,也告诉她,对她关心的,对她好的人只能是他。
却盏快压抑得喘不过气了。
“又哭了。”
他的声音很轻,也缓慢,伸手替她揩去眼尾快要低落的泪,“这点小事儿很好解决,宝宝不至于哭啊。”
闻言,却盏侧头抹掉了泪。
她其实很不想承认,和他结婚以来第一次有害怕感觉的时候,她也不想承认自己是害怕他的,到现在,这种害怕在脑海中更加清晰。
也是相处得久了,她开始被动地慢慢越来越了解谢弦深,在她眼中,他越来越多的其他面逐渐揭露。
“……别碰我。”
她还是那三个字。
谢弦深低眸,眼底的暗色似是被这三个字触碰到了情绪。
他心里不爽,想了须臾,还是先把Rokori的事情处理好再跟她算账。
Rokori代言人出现问题也只是代言人的问题,品牌这边没有任何可以被人指点诟病的地方,眼下出现的事端当属空降,却盏和Rokori的CEO白女士沟通了下,先和万创娱乐确认事情属实之后,而后让Rokori这边公关部第一时间做出公关,微博等各社交媒体的官方网络宣布终止与什冬恩的所有合作,之后什冬恩与其他品牌的代理人联名、线下活动也全部撤销。
另外,什冬恩这样的行为有悖双方合约的工作内容履行,赔偿金及违约金,却盏分得很清,该要回来的还是得要回来。
事件影响最最严重的,是他们这些与当事人合作的品牌方,所有品牌方中,Rokori是第一个提出的终止协议,其他品牌方有的为了自司利益也选择终止,有的则借这一波热点炒黑红料,宣传产品的手段没有下限,网络上的舆论更疯了。
Rokori所做的工作已然差不多,后半夜,却盏才稍稍放下了心。
这件事情又得让她去寻新的产品代言人,为什冬恩量身制定的市场宣传方案因此而功亏一篑,几乎全然覆没。
全程,谢弦深当然不能当个没事人看着,帮她处理好事情她还不领情,到凌晨三点,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可以喘气休息休息,她坚持要赶他走。
“我不想和你睡……”
却盏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鼻音也有点重,推他,可他不当回事,双臂从她身后抱着她,“困了就睡吧。”
“谢弦深……”却盏累到连反抗都不想提手,迷迷糊糊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在。”
她睁开眼,长睫缓缓坠下了些弧度,将要合眼时,又睁开。
什冬恩的那件事情是回旋镖,那和薛以笙说
的那句话呢。
还有和孟烨说的那句话。
——我不会和他离婚。
她真的有点摸不清自己了。
突然有个想法涌上了心头,她分不清是幼稚的冲动,还是正确的指引,她想离婚。
可是她明明才说过,也和外婆保证过,她会和他“好好”的。
家族利益、外婆,还有自己对他的利用,这些都成为了她不能说走就走的理由。
但,有的时候,他对她展现的那面又很可怕,她靠近他一步都觉得心慌。
“盏盏,你还因为孟烨那件事对我摆脾气?”谢弦深淡声,音也沉了:“让你更在意的,难道不应该是他骗你的真相?”
“他自己在网络上隐了身,找不到他一点背后操纵的踪迹,唯一的办法也只能让他亲自说出口。”
她的声音也没有起伏:“可那是一条人命。”
“他那条命不是还在吗?”
谢弦深不理解却盏为什么执着于这个不放,难道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昔日友情?
这个男人骗她,在背后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她居然还有这个善心为他开罪?来指责他是吗?
既然她要说,要论,他有的是时间。
谢弦深揽过却盏的肩膀把她翻过身,让她正身面向自己,他看着她,“孟烨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也了解,他那张嘴不用狠一点儿的手段撬不开。”
“得让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快没命。当然,他也可以不要他那条命,选择继续在你面前伪装个好人来爱你,演唱会的真相至于让他用命去守护吗?他没有,比起你,他的命更重要。”
“这就是他所谓的,对你的喜欢?”
他的情绪说不清是不是失控,话说到后面,盯着她的眼神也更冷。
“如果我没有那样做,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演唱会的真相,他只会继续骗你,也只有你,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随机选人游戏的内幕指定,以及演唱会之后的造谣舆论,全都是孟烨做的。
这两件事对却盏冲击挺大,她一时真的没法接受,等接受了事实,她和孟烨的这道友情关系也就此止停。
“孟烨没说呢?”她问他,平静的声音:“他是不是真的会没命?”
“他会说的。”
谢弦深弯了弯唇,嗤讽,“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那么爱你。”
“我在问你,如果,他没说,事情会怎么样?”
却盏一字一顿,与谢弦深眸光正迎,如此直面对视他的这双眼睛,哪怕手在轻微地抖,她也顾不上什么了。
“说啊。”
“他这条命,我有千百种方法对付。”
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孟烨。
“盏盏,你的这颗善心要用对地方。”让Loyal吓唬一下罢了,除此,他想过更过分的,更凶戾的法子,“我还真想过把他扔进海里,或者随便丢到哪个荒岛让他自暴自弃,直到真相坦然。”
“……你怎么能这么做。”
“为什么?为了你啊宝宝。”他浅音淡笑了下,有点后悔自己还是手太轻,“难道纵容这个人渣……”
“别说为了我!”
却盏蓦地打断他,积压已久的情绪也在这刻爆发,“谢弦深,除了你说的……你还有很多其他的方法让孟烨承认,为什么要选最偏激、最极端的那个。”
“我对你的了解好像比以前更多了,也是今天才认识到,原来你骨子里的劣性远比我想象得还要狠。”
“其实我有想过,要不要和你离婚……呃……!”
离婚那两个字一说出来,她的脚腕便被谢弦深狠劲攥住,不松一分力,她也只能在他的桎梏圈里难逃生天。
“再提那两个字,信不信我干.死你?”
他刻意压制心底纵生的火气,黑眸凝着她,眼底无澜而沉寂,那两个字,他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大抵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偏颇,谢弦深冷静下来,弯起指节缓缓在却盏脸上抚了抚,“好像有点凶了。”
“还是把盏盏关进笼子里好些,不听话,关个一天一夜才能出来。”
却盏侧头避开他在她脸上留下的温度,低骂他就是个疯子。
谢弦深坦然接受她给予他的褒奖,在他看来,她骂他,他心里会很爽,做的时候再骂他几句,她一晚上都别想从床上下来。
“以后我的事情,你别管,不用你管。”
却盏把谢弦深赶出了房间。
这一觉,她睡得一点也不安稳。
他为了真相都能把孟烨关进铁网里命兽与之搏斗,把她关进笼子里,他这话说了,当真也能做出来。
次日,网络上关于什冬恩的事情舆论仍在高涨,正主隐身避开回应,各路网友气焰更嚣张了,甚至以这件事情为切入点挖出了什冬恩偷.税漏.税触及法律做的事。
第三者的名头上又加了一道罪。
舆论更为哗然。
Rokori这边虽然第一时间和什冬恩解除合作关系,但毕竟舆论是一场持久战,唯有等热度慢慢降下来。
可事情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昨天收到的交流会邀请函,种种事情堆叠的负面影响下,今天,却盏突然收到了撤函通知。
忽而,一通电话倏地拨过线。
却盏接下,是谢弦深的助理,左谦说:“太太,很抱歉在您工作的时间叨扰。”
“您现在有时间吗,谢总……他高烧不退,晕倒了。”
第52章 Nacht 她的心被他烧热了…………
昨天晚上, 却盏把谢弦深赶出房间之后,没过多久,黑压压的天聚了几片沉云。
雨滴的声音打在窗户上簌簌生响,伴随着时现时隐的阵阵雷声, 其实是有点吵的, 静不下心, 所以,昨天晚上她睡得一点也不安稳。
把他赶走后,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但想到左谦说的高烧不退……
现在是夏季,六月, 非自身人为因素哪儿能那么容易生病。
他不会淋了雨把自己弄生病吧。
却盏挂断电话,心里纠结要不要去管, 一点小伤小病的算不了什么。
她也说过, 就算他死了都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嫂子, 我哥在哪个病房?”
谢听在这时发来微信语音条,却盏听过想敲字说不知道, 对面又传来新的语音, 说自己和妈妈正在赶往医院, 问大哥病房在哪也不说,左谦那边更是没个消息。
长辈要来,她现在想不去也不能不去了。
如果他装病骗她,她一定会掐死他-
医院。
病房里,医生观察完病人情况正要离开,左谦送走医生,再次走进病房时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双臂交叠,欲言又止。
他心道老板这是怎么了。
明明没有晕倒, 反而让他给太太告知情况的时候撒谎,自己不给太太打电话,让他递消息。
谢夫人和谢小姐电话打到他这边的时候,老板让他什么也别说……
他默叹自己现在就是最大的罪人了……
谢弦深这次高烧不退不是演戏给却盏看,昨天晚上下了雨,她把他赶出房间不让他进门,也是碰巧下了雨,故意淋雨让自己生了病。
她跟他生气,要跟他冷战。
不行,他不同意。
指腹点了下手机屏幕,界面停留在他和却盏的聊天框,他们的对话止在上次聊天,距离今天有些天了。
这么一算,不论是在现实,还是网络上的聊天,她很少来找他,基本上都是他开启的话,有时候他说几句,她连回复都不带回的。
男人的长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在手机背面,不知不觉敲到第七下时,病房门被打开,却盏推开门站在门里侧边。
他视线移向她,心猜她估计是跑着来见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有点发乱,胸腔一升一降地起伏换气,茶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愠着浅浅的火气,杂烦的心绪都摆在明面上,他却觉得可爱,唇角轻轻提了点弧度。
“太太,您来了。”
简单说明了情况后,左谦自觉退出病房,关上门为两人划出单独的空间。
彼此对视被截断,却盏偏了颈。
越过视线,她看到谢弦深手背上扎着的针正在输液,人倚躺在病床上,唇色也有点白,意味着他没有撒谎骗她。
人病了,正在治。
她却觉得多少药都不够治他的病,疯病。
却盏不以为意理了理有些乱的衣服和头发,继而抬步向前走,她一步一厘地走到
哪儿,他盯着她就看到哪儿,一点也不带移开视线的。
“淋雨生病?”她在试探他,看看她的猜测是不是被证实。
“嗯。”
谢弦深没有多加思考什么就承认了。
“你真的是有病谢弦深。”
却盏实在搞不懂他到底怎么想的,他以为他还跟校园时期的中二少年一样觉得淋雨很帅吗,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放在眼里,“意气用事,一点也不考虑事情后果……”
“不是你赶我出去的吗?”
谢弦深语速缓缓地开口,没什么表情,说话声音颇冷,还当着她的面阴阳怪气:“让我面壁思过,让我反省,我很听你的话,现在谢太太又来指责我?”??????
他的意思是都是她的错了?
她只是把他赶出去而已,其他的都是他添油加醋,歪曲事实!
念在他生病了,现在烧都没退,她不跟她多计较。
“咔嗒。”
病房门再被推开,谢母许梵姻和谢听并步走了过来,小姑娘挽着许女士的胳膊浅浅笑着,开了门,也是她先看到的却盏。
“大嫂。”
谢听小跑到却盏身边,小姑娘并不知道两人刚才的对话有那么一丝不快,她一直以来的印象就是大哥大嫂这对cp很甜。
许女士也进了病房,却盏礼貌打过招呼,然后就被谢听拉到一边谈起了其他事。
那边的母子局,她稍稍分心听到了几番对话,有工作方面,也有他这次为什么突然高烧。
问到后者,谢弦深知道自己什么也没让左谦说,他避开不谈:“一点小病罢了,没什么大事。您不用担心。”
“你和盏盏吵架了?”许女士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微微侧身看了眼身后不远的却盏。
末了又道:“刚进来就看到你们两个脸色都不好。结婚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你们两个吵架。”
哪是什么第一次。
却盏像今天这样和他闹脾气的次数还少吗?一个烈性子的猫炸毛了对他又是吼又是打,说到底,最让谢弦深不能接受的是她跟他提离婚。
她之前说过,她不会跟他离婚,昨天,她把这两个字说出口,他就想掐着她的颈让她认错。
她真是好日子过得舒心了。
“不管怎么说,阿深,你得认错。”
许女士不管事情原委到底谁对谁错,但她这条心是偏向却盏的,“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要让着盏盏。”
许梵姻其他的没再多说什么,工作方面,她也用不着费心,就是简单提了一下他出差之后收购的那两家企业,Rokori以及珩琛的其他新项目点了几句。
谢弦深那边说的事,却盏时不时递个眼神静静地听着,小姑子谢听跟她提到了昨天什冬恩当三上位的事儿,娱乐八卦她并不是大为震惊,让她值得关注的除了Rokori针对此次事情做出的公关,也顺带着为自己大哥带了一波好感。
“大嫂你放心,我哥绝对不会像那个薛总一样的,他对你一定以及百分百十分忠诚!”
忠诚。
这个词让却盏又想到了Loyal,眼前,Loyal飞扑向孟烨的画面再次闪过她眼底。
身子带动肩膀微微颤了下。
谢听注意到,问她怎么了,却盏浅浅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了笑。
“什冬恩这件事对Rokori的影响是不小,她的咖位不仅在国内是显赫的大牌,国际地位也是不容小觑的。”谢听对时尚也很感兴趣,听说过近期会在法国巴黎举行的LDIR国际交流会,问却盏,准确来说她也想去凑个热闹,“大嫂,Rokori这样的百年品牌肯定收到邀请函啦,到时候……可以带我去看看吗?我保证不乱跑,一定跟着你。”
小姑娘的亮闪眼睛就这么看着她,却盏迎不上,也不想骗她,“……撤函了。”
“……啊。”
谢听一脸惋惜,什冬恩的事情闹得是不小,但她为此打抱不平,是代言人的问题,又不是品牌问题。
小姑娘和母亲许女士一同离开之前,却盏低声跟她嘱咐不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她大哥谢弦深。
但谢弦深还是听到了,读唇语辨认出来她说的话。
人看也看了,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却盏待在这里没什么大作用,也不说什么,起身就要离开。
谢弦深却出声,让守在病房门外的左谦进来拿过他的电脑,平桌架起把电脑放在上面。
却盏不明就里他又是在闹哪出,人还在发烧,脑子转过来了吗就处理工作。
她到底没能忍住管了这个“闲事”,“谢弦深,长辈才刚走你就原形毕露了?一点都不带多装的是吧。你再有什么事……”
他再有什么事,让她怎么跟长辈那边交代。
明明是让她作为难。
“LDIR撤函怎么不告诉我?”
谢弦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冷淡,语气平静得像水,仔细听的话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喑哑。
生病带的。
却盏也是刚得知LDIR撤函,看到邮件回复还没来得及处理,左谦便跟她发了消息,她就暂时先把工作放了放赶来了医院。
这件事情,连白女士都不知情。
也是谢听问过之后,她没想到自己说的声音那么小,他这都能听见。
——以后我的事情,你别管,不用你管。
昨天,她是对他这样说的。
谢弦深敲动键盘的指节蓦地停顿了下,薄睫淡淡垂落几厘,识不透眼底情绪。
但那瞬,却盏的心好像也跟着扯紧了。
映在她瞳底的他,短暂的顿然之后长指继续敲动键盘。
“外婆生病的事情,你也没告诉我。”
他平然的语调一字一述,没有生气,没有责备,他只是在想,他在她身边连这点依靠都算不上吗。
出了事情,想到的不是告诉他一起解决问题。
她现在连利用他都懒得利用了……
“遇到点什么事情就找别人帮忙,我这么没用的吗?”却盏自认不是温室里娇养呵宠的菟丝花,在她能力之内可以做到的事情,她可以去解决,自然也就不需要他,“外婆的事情,我告诉谁都没有挽回的机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抬眸,黑沉的眼睛攫紧她不放,“现在跟我分得这么清啊,却盏。”
她不说话。
是了,从他表明喜欢她的那天,自此之后,那份联姻的协议要求哪件事在说他们毫不相干?除了她不喜欢他,不爱他,他们就是外人眼中恩爱情长的豪门模范夫妻。
“我们是夫妻。”他不是提醒,是警告,威胁。
夫妻之间,她的事就是他的事。
LDIR国际交流会的影响力声名赫奕,背靠世界顶级财团诺尔家族,是于20世纪初期历届举办推行的大型商业活动,全球各个尖端的时尚品牌群英荟萃、贤才云集,入会综合多方面因素,品牌集团的政势、权利、财富、地位等等,不及线定然没有参与入会的资格。据昔国际媒体报道,国际某时尚知名品牌集团因与某灰色地带勾结,涉法,违政,集团被剔除LDIR协员身份,永不入会。
走过百年的国际交流会,从来不允许任何污点染名。
像Rokori这样的情况到不了退会程度,为最低限度降低负面舆论影响,被撤函是预料中的流程,这届失去交
臂机会,可以等下届。
但归根结底,当LDIR举行日期越来越临近,却盏也期待。
她可以学习到更多,为Rokori做出更多。
她日夜为之所做出的努力,谢弦深看在眼里。
对他说的那句夫妻,是夫妻也是名义夫妻,却盏小声地说了句。
这次她是真要走了,离开之前,视线不经意看到谢弦深在电脑屏幕前敲下的字。
是一封法文推荐信。
【致诺尔及各方:
LDIR作为全球首屈时尚品牌的国际商业交流中心,仅以Rokori代言人的过错对个人价值全盘否定属实绝对。
Rokori与珩琛集团是商业博弈中并行作战的重要伙伴,在面对各种未知市场风险,身为Rokori负责人的她冷静与理性自持,为Rokori贡献众多成效斐然的佳绩,于商业场,她矜业顽韧,自本立场坚定,在绝对压力的前提下仍完成国际时尚DS项目,她的个人价值与闪光点道不及仅此只字片言,更值得信任。
价值不予负舆定夺,综上,我谨以珩琛集团执行总裁的身份力荐其复函参会。
如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
右下角的署名落款,是他的名字——谢弦深。
他不是处理工作,是为她写推荐信。
因为这次负面舆论的影响,却盏暂时失去参加LDIR国际交流会的资格。
他在帮她。
可……他还在发高烧。
信中,他好像很了解她,把她的优点全都怼上去,甚至,连她完成DS的项目都知情。
DS是却盏年前从白女士那里接手的国际项目。
白女士的意指是发掘女儿才能,在她游玩世界的中途设置了个难度并不算很小的考验,她也不负众望,在DS项目濒临截止日期的前一天成功拿下,当时也是在法国,工作时间日夜颠倒,付出的精力与时间差点让她对自我失去信心,好在坚持了过来,登上国际知名媒体报道也为自己添了功名。
却盏落眼,不知名地有一股她说不上的、很奇怪的感觉。
她的心突然跳空。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是在心疼他吗……
“……谢弦深。”
两人的对视,最终是她先开了口,却盏发现没在他手背的针动了,大概是刚才敲字动的,“你的手出血了……”
她要按铃叫护士,腕骨却被谢弦深覆手握住。
“却盏。”
他攥她的手攥得紧,生怕她逃。
生病发烧的他温度很烫,却盏拧心的感觉倏然转成炙烤,她看向他,听到他很低地说了句。
“……别再提离婚。”
他在求她。
第53章 Nacht 惩罚她又找别的男人。
他……在求她吗?
手腕里侧, 却盏被他的温度灼得发疼。
她想抽回手,无奈谢弦深攥她的力道加重了些,她再一动,力又重了。
“……”
他这个大少爷求人都求得语气冷冰冰, 面不改色地说完一句话, 盯着她的眼神太像威胁, 像要把她穿透似的。
“放开我……”
眼下当紧的不是这个,是他的手再不止血,她担心他会死,她可不要莫名给自己揽个莫须有的罪,“谢弦深, 你这条命还想要吗?”
为了她,他可以不要他这条命。
但, 如果他真的先死了, 她万一离婚再找其他的男人, 他化成鬼都得找到那个混蛋,然后弄死。
两人对视良久, 他想开口说话, 她却不给他机会, 挣开他的手按下护士铃叫来护士。
“叫医生。”谢弦深言简意赅。
已经传唤到病房赶来的小护士怔在原地:“?”
左谦也怔在原地,发愣到第三秒才听到老板发令。
对护士小姐姐表示抱歉后,他知道老板的意思了,委托她再叫来医生。
却盏看不懂他又在作什么妖,小声斥:“少爷架子,白宫住进去你都得骂三天再走。”
谢弦深倒淡然,轻描淡写:“我是怕你吃醋。”
护士是女性,会有肢体接触, 当着她的面,他担心她看到了心里不舒服。
考虑面广泛。
只可惜,却盏从来没想到这个。
“……”
她吃个什么醋。
仍是默默站在角落的左谦忍不住弯唇笑了笑,心道老板还是个妻管严,这都考虑到了。
却盏朝他看过来时又及时收回去,装模作样抬起腕表看时间。
重新又扎好了针,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谢弦深手背上。
就这么悄默声儿地静盯,连自己看了多长时间都不知道。
她发现,他的痣不仅会长地方,一个在胯骨,那么涩;一个在眉尾,她一眼就能注意到。
会长地方的同时也好看,不止那两颗痣,他的手也是。
指骨又直又长,冷白,干净,手背微显的青筋没入皮肤蜿蜒,执笔写字的时候会怎么样……?
更涩吗……
猛一回神,却盏意识到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快跑到外太空了。
她发什么神经要想这些。
“想摸的话,可以过来摸。”他说。
他有病!
却盏立即否认,暗悔自己刚才一直盯着他的手看,有点明显,刚要炸毛,又想到他前几分钟写的那封推荐信,气焰又下去了,“这件事情,我可以自己处理好。”
他可以不用管。
再说,她又不是没有人脉,但说到底,以谢弦深的身份写这样一封推荐信,她那飘忽不定的失意好像重新回了魂。
“该利用的,要学会利用。”
谢弦深看她落眼,故意避开他,也只是轻声:“LDIR的确是一次不错的学习和提升自我的机会,难道因为代言人的事情就这么否定你吗?”
“不值得。”
写下推荐信的那瞬间,他什么也没有想。
他只想让她更好,学习更多,提升更多,增名、揽益,可以看到更广阔的世界,哪怕踩着他的肩膀也无所谓。
却盏怔了怔,心脏莫名发闷到喘不过来气。
他的阴暗面与现在的模样来回将她在轴心点推扯,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都失衡。
这种感觉就像堵死她接下来走的路一样,走错了的路要退回来,可转身发现,后退的路好像在一点一点消失。
她受不了这种感觉。
转身就走,什么也没说。
背影果决而坚定。
“……别再提离婚。”
谢弦深对她说的这句话,却盏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有任何态度,只给他留下了一抹背影-
诺尔家族是历届LDIR国际交流会的主幕,要说国际关系,谢家名下的珩琛集团与其存在着一段历史渊源。
珩琛产业遍布国内外,地位是京城乃至全球都位于首屈行列,因珩琛涉及领域包括时尚,曾与同为时尚领头的诺尔家族交过一手战,输赢平比,无胜败之分。
商战讲敌友,两大集团巧妙借那次交手转变了关系,多年来一直秉持共赢原则。
这次Rokori被撤函,除谢弦深写的那封推荐信外,谢老爷子也以权势暗力推了一把。
却盏的父母联系Rokori法国总部RKCR与诺尔家族亲自致电,再次收到新的邀请函,信件中提到谢弦深的名字,她看到他的名字,那种暂退的窒息感又来了。
睫轻轻晃颤,她敛眸。
想到这次去法国参加交流会的时间,近六月中下旬了,大概再过个两天左右。
寻盎在这时跟她发来消息,她也知道却盏要参加交流会的事情,虽然被撤了函,但好在这条邀请函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是值得庆贺的事。
聊两句之后转成视频通话,寻盎说:“盏盏,这次交流会你要去几天啊,又要几天不能见到你了。你之前出国旅游的时候最长一个月见不到你,我很会想你的。”
和好姐妹聊天,却盏的心骤然放松了很多,也不去想压在她心上的那股重劲儿了。
“少来。”却盏给寻盎抛了个条件,“想我就跟我一起走,别一天到晚在裴墨后面当尾巴。”
这两位不暧昧了,前两天刚修成正果。
恋爱的黏性在初期体现最为直观,想到寻盎和邹齐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却盏对此无感,恋爱什么的卿卿我我别在她面前上演就成。
“那不行,你留法国一个月的话,我手上还有几个展呢。”
“不知道,看情况吧。”
却盏说,都出去了,参加完交流会之后也得让自己逛逛放松放松。
“阿绛呢?”她问,说如果从绛
近期不忙她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去。
寻盎思忖了会儿,“这么一说我好像几天没和阿绛发消息了,我自己这边工作忙,阿绛可能也是。”
“但我好像……前几天听她提过,当时发的语音,语速有点快我听得也不清楚,提到了她父亲?还是继母来着,她说是小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现在的她们也不像校园时期说聚餐就聚餐,玩到凌晨三点,甚至通宵都没关系。
“我还听说,你老公给你写了一封推荐信。”寻盎八卦,“这次被撤函,他第一个就站在你这边了,我没想到谢弦深这么爱的啊。”
“……”
却盏不发表意见。
她有时候在想,谢弦深对她的喜欢开始于哪天,又会结束于哪天。
对于他的表态,她也很早就表明了态度,感情方面不会喜欢任何异性,因为不对爱情抱有向往,所以不憧憬,一颗心就这么顽固地在一条路上走到底。她知道他喜欢她,可这份喜欢一定会长久吗,他在她这边屡屡碰壁,或者说,他的喜欢是不是一时对她的新鲜感,一段时间觉得没意思了,换下一个。
他的耐心,应该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长。
“这是爱吗?”
却盏疑问,不解,“他才对我表白多长时间,这就能称得上爱了吗?”
喜欢和爱是什么,两者之间的界限又是什么,她不懂。
但按时间跨度来衡量,总不能喜欢持续一个月、两个月,到第三个月就是爱了吧……
“宝贝,你是真对这些情情爱爱没兴趣。”
寻盎只是随口一说,实则重在感叹谢弦深对她的上心,哪想到却盏揪住那个“爱”字跟她开了场辩论会。
“不管怎么说盏盏,你可以去这次交流会我很高兴。”
是为却盏发自真心的高兴,但什冬恩偷.税漏.税负面影响的爆出,明星效应一联动,Winni也遭到了不小的牵扯。
寻盎相信却盏应该也已经看到娱乐媒体上曝光的、和什冬恩同样的消息,想到Winni又和却盏存在过节,Winni这个人的性格又是个疯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针对却盏。
“媒体曝出来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寻盎也是这样想的:“就怕她觉得和你有关系。”
“……”
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却盏刚和寻盎打完通话,刚出医院没多久,经过一家书店打算买几本书为交流会做更全的准备。
迎面却碰上了Winni。
她声称不小心撞了却盏一下,是故意,还是非意,却盏能看不出来吗。
“Winni小姐走路不长眼睛吗,真是丑闻爆出来了吓得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是吧。”却盏双手抱臂,冷腔冷言道。
“又见面了却小姐。”Winni就是故意撞她的,她还正要找却盏去算账,“每次遇到却小姐都能摊上不好的事儿,看来是得好好去庙里拜一下,驱驱身上的晦气!”
却盏想对方肯定是被曝出来的那些丑闻而躁了脾气,她也不避着,就专门挑这些话让她听了难受。
“哦是吗,Winni小姐再怎么烧香拜佛,你那些偷漏.税的丑闻能盖得下去?你这挣钱的路都快断了,不赶紧想其他法子,都自身难保了,难不成真要风餐露宿街头啊。”
Winni被这番话气得牙痒。
她来找却盏算账有部分原因是这次交流会名额,本来她被退函,谢淮铭已经替她争取到了机会,结果谁能想到却盏又被复函了,再加上什冬恩和自己的事情有些牵扯,所以,她自以为可以胜券在握的机会又拱手让了出去。
实则不是让,本就是却盏手握的。
但Winni不平衡,凭什么她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和机会,她一出事,谢家、却家,还有她那个名义联姻的丈夫都向着她。
而她呢,喜欢孟撷却得不到他正眼看她一眼,甚至,孟撷为了她自己往自己身上捅了一刀,人都到鬼门关了,他那条命,为了她愿意去死。
在娱乐圈子里,她想要什么受尽外来鄙夷脸色,委身资本,参加不想参加的饭局,为了喜欢的人做那么多,可喜欢的人眼中只有她。
她更是亲耳听到孟撷对她说,他终身不娶。
她要恨死却盏了!
“却盏,我们走着瞧。”
在却盏离开之时,Winni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冷然道了句。
她嫉妒她,那种丑恶的思想一旦冒出头,生了根,必然得眼睁睁地看到她脸上露出那些痛苦不堪的模样。
这样,她的心里才能平衡啊-
晚上,却盏接到了孟撷的一通电话,他得知她这两天就要离开京城了,其实他想送送她,但伤并未愈,只能委托她来医院和他见一面,恰好,工作上也有点事情找她谈。
他的伤势还在恢复,仍在住院期。
虽是谈工作,但两人毕竟是十多年的朋友,公事公办没错,总归也不好空着手。
却盏提了一些水果和鲜花。
孟撷转到了普通病房,看着她带来的那些水果和鲜花,淡而温和地笑了声,“盏盏,我不吃芒果。”
却盏整理水果的手顿住,她……忘记他芒果过敏了……
她橙子过敏,他记得清楚,她喜欢喝青提汁,他也记得清楚。
可是她对他,仅有一些朋友了解,具体到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甚至对什么食物过敏都没有往心里去过。
却盏说:“那就吃个苹果吧,我帮你削。”
谈完工作的事,孟撷聊到他们还在校园时期的回忆,“盏盏,你还记得吗?”
“之前在校的时候,你说我们学校的紫樱花开得很漂亮,当时你站在樱花树下,我帮你拍了很多照片,我担心自己拍不好,可你却每一张照片都喜欢。”
“孟撷,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很希望回到那时候,如果,你没有遇到他……就更好了。”
孟撷说的他,是谢弦深。
他认为,是他的出现毁了他和却盏。
在没有遇到谢弦深之前,他们的生活很平静,遇到他之后,他总是跟他抢她。
却盏不想谈这些,只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孟撷,“有冷凉忌口吗,这个能不能吃?”
孟撷接过,“现在没了。”
也因这一动作正好碰到她的手,两人指尖相触,他抬眸,“生病了吗?手这么凉。”
却盏只摇头。
两人之间说的话不多,医生查房进来提醒病人需要休息,却盏也就离开了医院。
但刚走出医院没多远——
在她正前方的一条阔道遽然驶过数辆黑车,直线般疾速往她的方向冲刺纵轧。
却盏要退身避开之时,车迹倏地转变,各辆车身打圈儿似的将她严围起来,左右的路全都被堵死。
难道是Winni?
这时,那辆令她再熟悉不过的劳斯莱斯浮影打开车门,却盏视清车牌号,才恍惚不是别人。
“谢弦深。”
却盏蹙眉,腹诽着骂他神经病,现在这个情况他又想怎么样,“你又闹哪出?生怕别人不知道谢家的大少爷今天出了门是吧。”
男人走到她身前,无声盯着她,薄冷的声线渗透夜里,“盏盏,你又去见他。”
“我同意了吗。”
“那是因为工作。”却盏一字一顿,反骨的脾气又上来,“再说了,我想见谁,为什么要征得你的同意。”
“是吗?”
窃听器里,他听到他们前面的讨论的确与工作有关,但她撒了谎,“谈工作还要回忆校园往事吗?应该用不着关心吧,更用不着肢体接触。”
“你监视我?”
之前,却盏就纳闷,为什么她在哪他总是都能找到,又是怎么知道孟撷对她表白,原来是派人监视她了!
“他碰你哪只手?”谢弦深忽地攥住她的胳膊,冷声。
“……放开!放开我……”
却盏要挣扎,但谢弦深一点余地也没留给她,见她挣扎得厉害,他高身微弯直接把她扛在了肩膀上。
她又
捶又打,“谢弦深!你放我下来……!”
“盏盏,我们回去好好算账。”
还是得操.晕她,她才不会找别的男人。
第54章 Nacht 一个巴掌一个吻,打爽他了……
却盏整个人挂在谢弦深肩膀上扑腾, 双手不停打他的背,双腿也被他死死困住施不了力气,腰腹抵入的肩骨坚硬让她的斥感更重。
“谢弦深!疯子!放我下来!”
夜深了,这条道又不是什么大路, 没什么人, 却盏一句一句骂他的话全都被吞个干净。
她长发乱着, 散着,直到他停步,她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身体附带的重力一落,她被他护着头塞进车里。
粘在她双颊两侧的长发胡乱地迷着眼, 视野暂失。
但比视线更清楚的是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她嗅到过太多次了, 那气息一扑面压过来, 却盏就知道谢弦深也上了车, 未思其他,她连整理头发都顾不得弄, 一转身打开另侧的车门就要跑。
脚尖刚碰到地面, 却盏正要跑, 在她前方已然矗立好几个高身保镖将她围紧。
各个双手交叉停臂,魁梧挺拔的身形像是密不透风的墙。
“让开。”
却盏只说了这么两个字,浅眸不动,蓄满怒气。
保镖们没有退步的行动,机器似的谨遵发令办事,那声令不提,他们依旧像堵墙似的围在她周边,她就没有逃离机会。
“盏盏, 你又想跑。”
闻声,保镖们这才退开一条路,人全散开了,却盏才借到路边昏昧的光线看清谢弦深的神情。
他眉眼淡落,沉黑的眸子黯然锁紧她。
“今天你去医院看他,我很不开心。”他抬手,让保镖退远,一个个漠然的样子再把她吓到了,“你还没回答我他到底碰了你哪只手。”
谢弦深攥着她的手腕,“这只?”
低眸,眼神递向了她另只手示意,“还是那只?”
他派人监视她,一个正常的递东西都能让他曲解,她费力甩开,“我和孟撷只是正常的见面,你这么感兴趣,聊的工作也要向你汇报吗?你想听,我还不想说呢!”
“那你还关心他,亲自给他削苹果?”他一条账一条账地跟她算,“你们校园回忆得怎么样,这么喜欢他给你拍的照片,拿出来。”
“有合照吗,我看看你们离得多近,他的视线到底在不在你身上,有没有搂你……”
“啪——!”的一下,却盏一巴掌打在谢弦深侧脸。
她受不了了,他说的每句话都在压着她,对她的掌控和占有摁得她喘不过气。
“你真的是有病。”
却盏也不废话,打了他一巴掌,心里发了火气,折身,头也不回地就要走。
哪知谢弦深再次抓紧她的手腕,也扣住她肩膀,借力一倒让她跄身束在车侧,她恍然未及,只能跟着他的动作被带倒。
“他出事之后,我是不是让你去看过他。”
他还有脸提。
孟撷出事以来,她作为朋友也不能坐视不管,要去医院看他却被谢弦深拦住,他只准她看他一次,那次,他还专门陪着她一起,像是看犯人似的看着她,今天也是工作融入其中,这是她第二次看孟撷。
“这次怎么不跟我说。”他冷声:“上次我在你身边,量他也没那个胆子对你动手动脚,这次,他碰了你的手。”
“差点忘了,你们的微信聊天记录,你还一口一个哥哥地叫他,这么亲昵啊。”
她叫孟撷‘哥哥’是很早之前的事。
那时她和谢弦深还没领证,孟撷在她工作的时候打来一通电话,她工作太累了,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叫他的“哥哥”称呼,也仅限于友好的侃称。
他查她手机了。
还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
她不是已经改过密码了吗……
“你的手机密码是你的生日,0221,很好猜。”
“混蛋……!”
“……唔!”
他就是这样,永远不听她说话,骂他的话也得等到他亲完之后再讲。
男人的薄唇贴在她唇上时,她受不住这道突如其来的力,脊背顺沿车身的弧线径自向后倒,她要退,他就进,截断她所有可以后退的路,搂紧她的腰,不遗余力让她的柔软严丝合缝压紧他。
“……混蛋!”
他几乎每次亲她,她都要纵直双手反抗到底,把他视如疯子般狠力往外推。
之前没一次能推开他,这一次,她意外地推开他了。
意识还没来得及回帧,第二道巴掌再次落在他侧脸。
却盏承认,这次的巴掌打得比第一次还要狠,火气凝在心窝蔟簇升燃,果真印证了她对谢弦深说的那句——你再亲我一下,我就给你一巴掌。
但,谢弦深并不在意这个,他反而有点被她打爽的劲儿,亲还没亲够,一巴掌下来了能怎么样。
她铁了心要跟他杠,下瞬,不由分说地,他捧着她的脸落下第二道吻。
谢弦深每次吻得都很凶,阻隔在两人之间的那点氧气渐渐浮了热,悉数被她的喘息汲取归零,他一下又一下的吻时轻时重与她辗转厮磨,纵然她的反抗和挣扎蓄足多大的力气,在绝对压制面前唯余溃败。
“……唔嗯……”
却盏哼声细绵,四肢、脊骨,身体每一处骨络流淌的血液全拨乱了。
费尽力气终于咬齿,血液的味息短暂掠过她唇角。
她又把他咬伤了……
“谢弦深……!”
却盏紊乱地喘着气,因为和孟撷见了一面,他兴师动众地用车堵她,现在又强吻她,她居然连这点自由都没有,“我说的话你从来不听,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还有,别再让你的人监视我!”
她周围都是他的人,她和谁见面,做什么事,都逃不开他的视线。
她才不要被锁在一个笼子里!
“监视?”他淡音哂,“那不是监视宝宝,是保护你。”
却盏不听他讲话,这么和他推扯一番自己也累了,不想开车,给寻盎发了消息让她来医院这边带她走,却在共享定位时,她怔然,自己什么时候和谢弦深共享定位了……
而且,这定位退都退不出去。
在她点进定位运行之后的信息界面,后知发现这根本不是手机自带的,与定位相辅绑定的还有一列纵横代码,她看不懂,但能读懂首列开头的软件名称。
声音的译语,是一款窃听器,国内外都未推行,更像是自主研发。
或者说,为她量身定制。
绑定位,窃听器,而且派人监视她,她的一切行踪,路线,语录,这些的这些,她置身事外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她在他面前没有一点自由空间可言,更没有什么所谓的隐私!
“不是监视?”却盏亮出屏幕让他看,“谢弦深,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这还不是监视吗?”
她声音颤着,“你掌握我的一切动向,我去哪儿,见谁,和谁说什么话,原来,这些你是都是知道的。我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更像是个被囚禁在笼子里、难逃生天的动物。
他太可怕了……
“我原以为这事儿你会发现得更早,也没打算藏着。”
她的头发又乱了,他想替她整理好,她却避开,谢弦深眸端的温度低下
去,嗓音也冷:“却盏,你是我的妻子,我难道不该知道这些吗?”
“砰!”的一声,却盏持着的手机摔地落个粉碎。
他不是绑定位吗,装窃听器,她把手机摔碎,摔成一滩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的碎片,看他能把她怎么样。
“现在你不知道了……”
却盏什么也没想,后退与他的距离拉远,她满脑子只想着那两个字,离婚,念出这两个字也几近歇斯,“离婚,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是谢弦深说过绝对不能提的底线,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及,他也没什么好脾气再装下去。
他抬手忽及捞过她的细腕,继而反方向带着她后扯。
却盏控制不住身体倒向他,脊骨猛然撞在他胸膛,她喉腔闷溢了道音,很细,微微地颤,眼尾发红一片快要把泪逼出来。
“还提这两个字?”
她的情绪控制不住,谢弦深亦如此。
但却盏的心性他再了解不过,先稳住她的脾气,迂回,以退为进,“盏盏,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
却盏说不是,两个字坚定决断地告诉他,不是。
他对她做的一切监视都太让她压抑,她是个人,有思想,有情感,被装在密闭的容器里待久了会死的,这不是她所认为的正常婚姻关系,他僭越的那道界限太过,她不想承受了。
所以,就是因为这件小事,她要跟他离婚?
还是因为那个男人?
谢弦深低眼嗤了声,放开却盏,他不以为意地脱下外套撂给左谦,腕骨的袖口被她的挣扎弄乱了,而后,长指漫不经心地解开银扣。
领口微敞显出锁骨,挽好衬衫袖子,俨然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趁谢弦深松开她的间隙,却盏退了身问左谦要来车钥匙,她不想看见他,哪怕随便找个地方躲他都行。
然而,在开门上车之前,她视线偏移些许,恍惚间好像看到谢弦深手里拿着个什么。
距离稍远,从物品体积分析来看,那东西大概是个药瓶。
她看他的目光过于直白,他注意到。
也在她的视线所及,那一粒躺在他掌心的药片被他移到唇边。
再然后,他喉结慢滚了下。
谢弦深不瞒她,唇角微提,“慢性春.药。”
“不是又想跑吗。”
他淡静的眸子似是拨不动的水,黯昏的黑夜下更显阴翳,盯紧她。
“但被我找到了,盏盏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第55章 Nacht “宝宝…了,好可爱。”……
却盏一瞬被吓得心颤, 停在眼尾未落的泪直直坠下去,砸在地上。
疯子!
什么都顾不得再去想了,她狠力关上车门一脚加速驶离,黑色车身正燃的尾灯光线愈渐愈远, 直至消失在路面尽头。
看她这么想逃离自己, 谢弦深倒心如止水。
垂眸, 淡着眉,递手接过左谦双手奉上的监听耳返,别在耳后戴好,随之才发令,命直升机待机人员实时监控却盏的位置, 并向他实时汇报。
她以为她摔了手机,他就找不到她吗?
却盏是这么想的。
装有定位和窃听的手机摔坏了, 她开着车已然驶过一段距离, 他应该找不到她的踪迹。
可就是因为摔了手机, 她没办法联系其他人,也不敢再回市区, 市区路冗人杂, 不好摆脱他, 目前暂时先摆脱谢弦深的办法是开向京郊,她得找个他一定寻不到的地方,那里有却家产业下的几栋房产,先去避一下,等到了地,她再想办法联系其他人。
黑身车迹在驶往京郊的路途中一刻也从不停下,风驰电掣,疾速带动的风压弯了路旁花草, 空气中混着夜里的凄冷风声,却盏害怕的恐惧感再度袭上心脏。
她觉得自己像是身处一场生死游戏里。
甩开了他,她以为现在绝对安全了,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头顶斜上方四十五度高空的角度盘旋着一架私人直升机,她驾车行驶的路线,去南,还是向北,这些全都实时报告给了谢弦深。
“看紧她。”
彼时,谢弦深与却盏相隔不过几公里,顿然片刻,他想到其他情况,“也别离她太近。”
假如察觉到直升机的位置,却盏肯定会想到是他命人追的她,车速万一过快受了伤,不值得。
控在方向盘的手转了个弯,这条道是个直道。
两道黑身车影如弓张之箭飞速于阔道疾驰,车尾灯翼揉进暗夜划出平直割裂的刺,一场速度的直观较量,她在前,他在后。
但他们相隔的距离算不上十万八千里,他可以看到她。
她开往的方向直朝京郊。
怕开往市区他会更快找到她吗?
城区二环之内禁飞,开向市区,说不定他真的找不到她。
盏盏,你这步棋走错了。
但正合他的意。
却盏当时太害怕,只想摆脱谢弦深,就这么一路开车到京郊附近茶园的茶庄。
在路途过程中,她隔着后视镜好像看到自己车后也跟着一辆车,在车流疏少的阔道中穿梭紧跟她,不清楚是不是他,她都加快车速欲要甩开那辆车。
直至看不到那黑车的影,她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车子开往到茶庄,却家在茶庄的宅子有几座,却盏随便选了一栋,虽然房子没怎么住过,但都有定期清洁打扫,院内院外都非常干净整洁。
入了院门,却盏就即刻锁紧了,谢弦深没有定位,她相信他肯定找不到这个地方。
一路奔波到现在,却盏又累又渴,点亮室内陈设的灯光跌跌撞撞就要寻水喝,倒好了水,她仰头喝了一整杯,着急的动作染的衣服上都是,这些她全然不管,还是不解渴,又拿着玻璃盏蓄了半杯。
懵然坐在椅子上,她这才后知后觉回过来神,抬眼,客厅内的钟表走到将近十二点,是很晚。
其实她从医院出来就已经很累了,本来想联系寻盎,但来到这里,手里暂时又没有通讯设备……
“叮咚。”
院门外的门铃穿透窗户响了一声。
“叮咚。”
又是一声。
却盏的心忽然滞空,意识里不受自己思想的控制已然拟好了谢弦深的脸。
不可能,他没有她的定位,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去了哪儿。
那会是谁……
“叮咚。”第三道门铃响了。
门铃是可视的,却盏在室内的门后观察到站在院门外的是个女人,也是定期打扫这栋房子的郑姨,和田姨来往较多,她也见过几面。
好在不是谢弦深。
郑姨说,今天刚打扫好这栋房子,自己的身份证落在里面了,现在就要用,于是就赶了回来取东西。
女人也问到太太怎么来了,却盏没多说什么,随便找个理由带了过去。
目视郑姨离开,她神色缓了缓,心里也终于安定了,但正要关上院门的时候……
“咚。”
一只强劲的胳膊倏然横过她视线,掌心猛地拍在门面上,压过力气将门推得更开。
“盏盏。”
却盏惊然抬眸,当下的心跳失频生了怵,她像是被钉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瞳底映现的不是其他人,是谢弦深。
他,找到她了。
没有定位,没有追踪,没有窃听。
他是怎么找到的她……
人的情绪处在惧怕状态下,意识和行动时而会不受自身控制。
这种害怕的感觉在看到他的那一眼,几乎是瞬间,入骨的悚然锐刺般陷进血液里撕扯。
却盏什么也想不到了,只想逃离他,她撤步后退,仅仅只是那个逃跑的想法冒出来,他便阻断她逃身的机会,伸臂,掌心覆在她腕间往回拽。
她每次都逃不掉。
这次也是同样的方式,同样的方法,和今晚在医院那样如出一辙。
只要被他拽住手腕,他的吻总是先于抵抗落在她的唇。
却盏要疯了。
谢弦深吻她每次都吻到她几近喘不过气,她被迫仰着颈承受,唇间灼热的气息随着他含吮的动作层层升温,跳动的心脏也被他一下接一下地吻,咬,交换血液。
也因为他吃了椿.药,彼时药劲儿慢慢上来,却盏被他攥着的手腕路线囫囵,胡乱碰到他侧颈,那温度热得骇人,她下意识避开。
却又不小心碰到他别在耳后戴着的监听耳返。
他没有那么多的耐性,没做犹豫,扯下耳返摔在了地上。
那一声物品破开的碎声,与她喉腔溢出的浅音同频。
“别……”
她的颤声稳不住,刚发出一节很轻的音,下一秒,谢弦深掐着她细颈的虎口加力前扯。
却盏步子踉跄,整个人更融进了他怀中。
他的凶戾,蛮横,所有专制仿佛都注入在这个吻里。
呼吸氧气跟不上,却盏脑子有点发晕,眼神迷离朦胧,薄密的长睫在终于分退时抖得颤瑟。
等她回过神,看清眼前视野,所处环境在告诉自己已经置身室内。
她好像是被撂到沙发上的,大概是被沙发边角撞了下,肩胛骨那处隐隐生疼。
谢弦深站在她面前,俯下肩身,区域性的暗影似密网将她拢紧,他的掌心揽过她肩膀,指腹正好摁在她肩胛骨的痛点。
“……嘶。”却盏蹙眉。
想开口说话之际,却听到他沉声:“盏盏……”
这声名字只向她全然昭示危险。
“我就这么让你害怕吗?”
他们刚开始联姻的时候,她可不想现在这样对他表现得如此恐慌。
哪怕从前期的误会开始算起,她误以为是自己给她下药,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跟他对峙,态度多么横,看他的眼神多么冷,他记得很清楚。
和现在的她判若两人。
谢弦深:“今天晚上说的话,我当什么也没听到。”
他说过,他最不想听到离婚那两个字,她却不止一次提起过了,给她警告,原谅她。
但不能放宽条件。
“不……”
她要否认,心底依然要坚持和他离婚,但只说出一个字就被他打断。
“你会…我的对不对?我现在很……”
其实却盏也是跑得累了,精神和力气都没休息过来,她不反抗,可不代表她就此妥协。
如果不是现在对他太过害怕,连力气都提不了几分,她哪还像这时候一样,一板一眼地跟他讲道理,骂他的话都没有波澜起伏。
“谢弦深,你真的是个疯子。”
她骂他疯子的次数不算少,以往她骂他,他不痛不痒。
而这次,他像是听进去了似的,低着眸,好像在思考她说的这句话,凡是只要和她有关的事,今天,他又不是第一次失态了。
“你和孟撷是朋友。”谢弦深淡述:“我没认识你之前,你们同在欧洲留学,两地相隔的学校也是一张机票就能到。”
“他给你拍照,回忆校园,目前我仅仅知道这些,当然,肯定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
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她和孟撷单独吃饭,再比如有没有什么亲密暧昧的逾矩,他们在欧洲这么多年,是朋友也这么多年,他们每一次见面的对视和笑语,那些很多次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些,他尽力控制自己不去想。
因为,他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会嫉妒,发狂,想把她关在笼子里藏起来,只准她待在自己身边。
“除了这些,还有呢。”
他低头,音很轻,也缓,“宝宝……我没办法看着你和别的男人走太近。”
却盏也垂眸,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张了张唇,欲言又止,时间走过须臾,她才开了口。
“……这就是你在我手机里装定位,装窃听的理由吗?”
却盏承认,她忌惮他所有展现的阴暗面,不论是现在,还是他让孟烨在铁网里和Loyal作斗,她都害怕他。
他说的这些,可就算他喜欢她也不能这样对她,她会受不了的。
“我不是你的宠物谢弦深……你口口声声说的喜欢我,这就是你说的喜欢?”她的哭腔藏不住,“每天二十四小时的监视,而且还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查我的设备。如果我没有发现这些,以后呢,我会一直活在你建立的痛苦上。”
对却盏而言,谢弦深这样的监视让崇尚自由的她被锁控在樊笼里。
他对她的喜欢,原来就是他所认为的、病态的占有。
却盏说过,她天生不会爱人。
用在谢弦深身上,这个定理也不算称之为悖论。
他生于世族贵胄的京城谢家,生来的命运便贵为天之骄子,身为家族长子,家族对他寄于一切厚望,自小接受严格循矩的精英式教育,任何方面都要做到最强。
在却盏出现他的世界之前,他看不上爱情,利益大于一切,置身各种是非的名利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懂爱,更看不上爱,权势、名利、地位,他所拥有的哪个不比爱情高千倍,万倍。
人都不是会天生爱人的,更何况他这样对爱情视如敝屣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直到某天,打破他感情原则的那个人出现了,他尝试用那份情感对她,他要知道她的任何行踪,社交,工作,饮食,这些每天必须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一刻也不能离开,不允许任何对她心怀不轨的异性接近,她多看那些男人一眼,他失控得都快要疯了,她要跑,他就把她抓回来。
什么是正确的喜欢和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让她的生活全部都填满他的影子,除了他,谁都不行。
她总是跟他反着来,一身的烈性,让她不开心了,她就跟他生气,管着她了,为她好,连这些都要跟他犟。他说他追她,让她动心,她却说她不爱他,那么,他需要做的,就是不顾一切手段也要让她属于他,她的身,和心,他都要霸占,她的身边只能是他。
“可是你真的很不听话。”
男人叹声,很轻的音在勾着她,“宝宝,我追你,你很少对我有好脸色,哪次不是又掐又打的?”
“追你这段时间,我也该有点儿回报吧。”
他又在以偏概全,混淆视听,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
却盏要走,现在的她离他离得那么近,他说话间的呼吸都是热的,烫得她惊觉自己还在危险中。
“你要执意再监视我,离婚协议书明天就甩给你。”她声音还在颤,佯装平然。
说出的这句话,却盏突然感觉到什么不对。
因为谢弦深监视她,自己明明是想和他离婚的,可话说出口,她提出的条件,反而更像是做的一种让步。
“我没开玩笑,谢弦深。”
走也没走成,听到他浅淡地嗯了声,却盏不满:“你什么态度,嗯是什么意思……”
“是知道的意思。”
谢弦深说的是知道,知道并不代表会改。
她也心明。
也是,他哪有什么知错就改的能力,一手遮天惯了,习惯占有、掌控,不会轻易对她俯首。
“宝宝…了,好可爱。”
“……别看。”
天旋地转,却盏好像闭着眼睛睡着了,意识推扯间陷入混沌。
但她知道。
他吻她吻了好多次。
第56章 Nacht 没力气下床。
凌晨不知道几点, 却盏才迷迷糊糊醒来,她失去太多力气,折腾好一会儿才勉强下了床。
回想几个小时前,她斥自己没出息, 又被他哄得找不着天南地北。
跑, 这次她一定要跑。
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 看谢弦深在客厅的沙发睡着,以防她跑路。
通往一层门外必须要经过客厅区,她特意挑着离谢弦深最远的路线走,唯恐一个小动作提了声就会吵醒他,她走路的步子放得很轻很轻, 几乎微不可闻。
她自己紧张得心脏快跳出来。
终于走到室内门后的消音地毯上,却盏浅浅松气, 手心压在门把微微向下摁
, 动作轻到跌进空气里, 明明是自己家却很像做贼。
“咔……”微弱的一声。
却盏回身,借月色透过落地窗洒入室内一隅的羸白, 她看到谢弦深仍躺在沙发上, 没动身, 也没醒。
而后才敢继续大着胆子开门。
又是一声“咔”。
这次的声音比第一声要响,但不至于刺耳,她看谢弦深那边依旧没动静,虽然摸不清楚他是真的睡着,还是假的睡着,而现在,她只想着能离开。
开门,再悄无声息掩着门缝离开, 却盏心里倏地豁然。
可她不知道,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谢弦深没睡,自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他听到了她的动静,她要跑,他就陪着她演戏。
男人睁开眼。
却盏开门离开的那条门缝被他打开,他高身站在她停留开门的地方,眸色深沉,目视盯着她逃走的方向。
她又跑了。
没关系,再抓回来-
却盏离开茶庄住宅,她原以为可以在茶庄躲一晚,但他还是找到了她。
这次在谢弦深眼底下跑走,却盏开往市区买了新的设备,全新的设备,没有他对她的监视。
她用补办的原手机号码插卡找回微信,寻盎给她轰炸了好多消息。
简单一句两句说不清,却盏只说自己现在没事了。
买完飞往法国最快的航班,她开车前往机场,两个小时后,她就不在京城了,他抓不到她。
登机前,却盏心不能定,因为她害怕谢弦深会再次出现在机场来抓她,以至于心绪和意识都处在高度紧张中。
后半夜时间段的机场依旧人潮如织,人流声音此起彼伏。
忽地,却盏的视线被某一方向吸引过去。
那是他们在机场初见、她不小心撞到他的一处休息区。
熟悉的场景,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机场,撞到了人,捡到了他的钻石胸针,周边休息椅和站牌摆放的位置都一如始末。
却盏敛眸,只是看到相似的场景,她就又想到谢弦深了,她不想去想他,只想逃离他。
“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巴黎的ZS0221航班现已开始在17号登机口登机。请持您的登机牌和身份证件……”
机场广播声响起,却盏回神。
他们第一眼想见的地方,“缘分”开始于那里,但现在,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了。
……
再落地睁眼,却盏已经身在法国巴黎。
LDIR国际交流会于后天举行开场,时间来得及,刚落地巴黎,却盏第一站先去酒店置放行李。
她刚打开行李箱,寻盎那边就过来了视频通话。
昨天晚上却盏再回消息的时候,寻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她轰炸却盏的消息有了回音,对面说没事了,她当时也没想太多,后来才越品越不对劲,电话回给却盏。
寻盎看却盏周围的环境颇为陌生,典型的国外居住装饰风格,她惊讶,“一个晚上你跑去国外了?!怎么回事啊盏盏,交流会没开始呢吧,叔叔阿姨,还有外婆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吗?”
一连四个问题。
却盏一个接着一个回,非常简洁,“对,提前来了,还没开始。”
至于外婆,还有爸妈知不知道……
“……我还没跟他们说。”
她担心她说了,谢弦深就知道了,然后跨越千里又来逮她。
“就算你不说,谢弦深也知道你会去哪儿,交流会临近,你不去巴黎还能去哪儿。”
是有道理。
却盏也想过先飞法国周边国家待个一天两天的,等到交流会开始再飞回来,但她终究还是要来到巴黎,兜兜转转。
“你们夫妻俩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吧?”寻盎一针见血。
“……”
“盎盎,我想……和他离婚。”
寻盎问为什么,却盏一说这个情绪有些上来,“他的占有欲和掌控欲真的很变态……定位,窃听,这些都装在我的手机里实时查看。我去医院看孟撷,当然也有工作的事情,他知道之后非常不开心。”
“这还不是变态是什么?”
“是我想的简单了,我以为谢弦深追人起码是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可是不是的……我觉得心里面很压抑……”
“你害怕他吗?”
“我已经在法国了。”
“除了害怕,你……对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情感?”
却盏答不上来。
寻盎继续说:“盏盏,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不会爱人,对感情没兴趣,那反过来想想,谢弦深是不是也和你一样。你是他选择为伴侣的人,虽然一开始彼此的确互为联姻,但在这项原是利益为首的关系中,他还是对你动了心,对你表达的喜欢和爱是他自己所认为的,是不是,只是方式用错了?”
“他这个人……应该还可以吧?”
“你在帮他说话。”却盏不太高兴,“我们明明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
话没说完,寻盎笑了,说不是,“我只是在想宝贝,我作为旁观者,他对你的好,我其实看得比你更清楚些。”
却盏不知道的,她知道。
只是,她也只能这样说。
也是之前,裴墨去找谢弦深谈事,与她的工作有点关联,她顺便跟了过去。
两个男人谈到股权,企业,基金,还有一些其他的,寻盎没听清,但真切听到转让、赠予的词眼。
谢弦深让裴墨别多嘴,这些事情,她可以不用知道。
除了寻盎知道的这些,却盏在谢弦深的生活里已经是不以替代的存在了。
他的所有银行卡密码都是她的生日,屏保也是她。
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的饮食喜好,他都记在备忘录列得清楚。
知道她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想着法地帮她调理着养胃。
结婚证的红底照片随身带着。
有的时候,不自觉就想到她,下雨有没有加衣服,感冒了吃没吃药。
这些在他看来不是一定要表达爱的方式,他只是想这样做。
可是她不知道。
……
总的来说,却盏在巴黎这两天还算自由,谢弦深也没有给她发消息,甚至也没打电话,参加完LDIR国际交流会,她回到酒店换了一身轻装再出门,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塞纳河畔。
夜幕将要降临,晚风徐徐,碧波映空。
她在河边站身,望着绵延不息的塞纳河水,视线越望越远,恍然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而定睛。
是和谢弦深的身影极为相似的男人。
他来了吗……
也是,今天交流会结束,他肯定知道她在哪,京城到巴黎的距离一条航线就可以拉近。
心跳莫名一紧。
等到那个男人回头,向她跑过来用法文说了句:“打扰了小姐姐,您可以给我们拍张照片吗?我和我的妹妹,我们是一起的。”
不是谢弦深。
却盏松了心,答应说好,帮两人找好角度拍了几张照片,返还相机时——
她这次没看错,他出现了,在塞纳河畔的同侧百里。
傍晚,河畔人潮如疏星,并不汹涌。
谢弦深站在她正前方不远的位置,她看到了,没有像两天前在茶庄那样害怕,因为她想到了寻盎说的,他对她的好。
她也不是讨厌他,更谈不上记恨,当时的那个情况,任谁知道都会生气。
她很生气,一气之下提出了离婚。
谢弦深朝她走过来,却盏就站在原地没动,眸底的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走到她跟前,她抬头看他。
“盏盏,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两天没见,她好像瘦了些。
本来就瘦,再瘦点更容易生病,又不爱吃早餐。
“这两天我过得很好。”却盏语气有点硬,她是还在生气,计较他监视她的事情。
她问他怎么找到的她,巴黎又不是十里方圆,没有定位和追踪,难道他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手段?
他只说,一条街,一条街地找。
却盏垂眸。
“叮。”
“叮。”
“叮。”
手机接连冒出数道提示音响,打开一看,是一些信息,都是有关房产购买的,留存的都是她的账户和名字。
法国的巴黎、意大利米兰、比利时、西班牙、荷兰、瑞士、卢森堡,这些在法国周边的国家,每个国家的首都中心市区都购入了房产。
“谢弦深,你干
什么?”却盏不明白,他真是钱多的没地方花。
“住酒店会委屈你。”
在她逃往法国之前,购入房产的事情他已经在心里下了底,就算她要离开他,也不能委屈她。
她跑到哪儿都行,但必然要有可以居身的栖息所。
“虽然我们结婚了,但这些房产,我让律师生成了赠予协议。”他说:“尽管我们离婚,这些依旧是你的。”
却盏听到这,眼睛好似涌入丝缕酸涩。
“你想过离婚?”
“没有。”他的回答没有犹豫,但话转,“可是你想过。”
她想过……不还是他在她手机里装窃听,装定位,二十四小时的监视和监禁有什么区别。
没有一点自由,就像是一个关在笼子里的宠物。
“谢弦深,你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在异国他乡,她看到他出现,心口似乎一下子发软了,她不想跟他吵架。
“盏盏。”
谢弦深揽过她的背,让她入怀,低沉的声音含着歉意,“那天晚上,我知道你走了。”
“我原本想像之前那样找到你,然后再抓回来,但是想到……你不会开心。”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自以为对你的喜欢方式,是我认为的、最能拥有你的方式。”
他只是,想要她的爱……
为什么这么难呢……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她的爱……
“你教我吧……”
谢弦深在她肩侧低首,额头与她相抵,“教我该怎么爱你。”
却盏眸里跳过短瞬停顿,她该怎么教他,她自己对爱情都是一片空白。
让一个毫无经验感情的人教他,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不准再给我装定位,还有窃听,也不能找人监视我。”
她“松口”提出的条件,他答应下来。
但就这样抱住说话,大庭广众之下真的很奇怪,他的拥抱温度缓缓渡进自己的身体里,有点热,她受不住。
扬手,她推开他。
还没完全退身,她又被他抬着颈上扬,而后,他的吻又一如既往落在她唇上。
这次不是强吻,温柔了很多,倒也没有温柔到哪里去,她推过他的肩膀才躲过一截。
“你又来。”
“刚才找你帮忙拍照的男人,你为什么看他那么久?”
谢弦深以为那个男人长得还行,吸引了她的视线,问她,可他不知道,她是因为那个男人的身形像他,她才移过去目光。
“懒得跟你说。”
其实,她没看到谢弦深之前,从巴黎飞往米兰的机票已经定好了。
想散散心,去哪儿都行,反正就是不想那么早回京城。
现在,他放下的态度让她有了转变想法。
两人达成了短暂的和解。
定位和窃听的事,谢弦深做出让步,但她不是完全相信他,谁知道以他的性子会不会再旧事重返,都先各退一步罢了。
回到国内,却盏免不了被爸妈问事。
说她为什么出国不打电话报备,让他们担心,也问到是不是和阿深闹别扭了,借交流会的名义提前跑到了巴黎。
是闹别扭,很大的别扭,这些她都没跟爸妈说,暂时解决了的事情,提了又心烦一遍,索性不说。
然而刚回国没两天,她刚从公司出来,下了班就接到了白女士的电话。
“盏盏,外婆出车祸了。”
第57章 Nacht 埋在他怀里,抱着他哭。……
外婆, 出车祸了……
却盏耳边轰然潮涨,白噪音覆水般淹没了她的听觉。
她整个人像是被扯直了骨架,做不出一个动作,心跳带动掌心微不可察地发抖, 这短短的一句话, 她不愿相信。
明明今天上午, 她去小洋房看小老太太的时候,外婆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会……
恰时,谢弦深的电话进来,“盏盏。”
是他的声音拽着她远离了惧恐与不安, 她听到他的声音,不知名的, 心里好像平稳了很多。
他说什么, 她都听着。
他让她站在原地别动, 说在公司门前看到她了,不出一分钟, 那辆让她印象至深的黑色劳斯莱斯驶往她站定的位置。
上了车, 却盏不知道该怎么平复心情。
她的心很乱。
外婆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小时候,还是现在,她都离不开外婆的影子。
一身反骨的她谁也管不住,和爸妈都吵过架,也就小老太太说的话,她才听。
“盏盏。”谢弦深抬臂揽住了她的肩膀,让她靠着他,“外婆一定会没事的。”
他的另只手握着她的手, 她的手背和掌面都发凉,像是正在融化的冰。
她在他怀里偏头,故意埋在他怀里更深,脸侧的长发也让她拨乱挡住了自己的表情,他放轻动作要帮她拨开,她不让,哭泣的抽噎声断断续续,在故作坚强隐忍。
但当下的一刻,她只想抱着他。
已经在他面前哭过太多次的她,得知外婆病发时,她也是这样哭得像个泪人。
也像那一次,他为她擦拭眼泪。
“外婆出车祸是个意外,肇事者酒驾闯了红灯,现在已经带回警局了。”谢弦深轻声安慰她,“没事的盏盏,没事的。”
赶到医院,却盏的父母,许女士,还有谢聆、谢听都在。
却盏跑过来差点摔倒在地,是谢听扶着她的肩膀稳了身,“……慢点大嫂,没事吧……”
她怎么可能没事……
眼前的情景,就像那次她得知孟撷出了事那般。
外婆的命在手术室里不知定论,却盏也不知看了那盏亮着红光的手术室等多长时间,心绪的冗乱,焦躁,不安,她来来回回在手术室外走了一道又一道。
倏然地,灯灭了。
却盏见医生出来,“医生、医生,我外婆她……”
医生摘下口罩,“患者的生命暂时脱离危险。只是,在出车祸时,患者的头部遭受到了剧烈撞击,颅内与硬脑膜间出血引起血液积聚压迫脑组织,从而导致了昏迷。”
“那……外婆,她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这个要看患者的潜意识了。”
医生这句话,却盏悬着的心就像被狠狠掐住似的,比剜她的骨还要疼。
外婆从手术室转到了ICU继续观察。
却盏在外面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老太太,外婆身骨瘦弱嶙峋,那双经岁月打磨的手面瘦得一眼就能看到骨头,小老太太那么瘦,却还要扎那么长的针,承受不该承受的痛苦。
出车祸的那个瞬间,叶女士一定很疼吧……
外婆的车祸是意外,白女士也这样安慰却盏,但她觉得外婆好端端地怎么会出车祸呢,外婆出去是干什么,上午,外婆还跟她说下午就不出去了,好好地浇一浇院子里新栽种的花,可为什么又改变主意出了门,这些,她都要知道前因后果。
街道监控显示,叶女士出车祸的那条街是一道十字路口。
机动车道亮起红灯,人行道亮起绿灯,叶女士走在斑马线人行道自东向西慢慢挪着步子。
但始料未及,道路的正南方突如其来纵驶一辆白色中型货车撞倒了叶女士,小老太太人瘦,被车身前端忽撞的那一下,把小老太太整个人撞到了人行道五米远的位置。
监控路线的画面,却盏看过一遍,拧着的心就跟着疼一遍,外婆哪受过这些苦……
画面停帧,定格,再放大,在并不清晰的监控录像里,她真真切切看到了外婆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看出了什么?”谢弦深察觉到却盏的怔然,问她。
“……是提子酥。”
是她很喜欢的那家老牌坊的提子酥……
但还有另一家的……
警察调取监控的时候,也根据当时的现场了解到一些情况,告诉却盏:“据我们调查以及周边当时行人的
反应,你这位长辈的意识好像不是很清醒。有一位目击者对你这位长辈印象比较深,说小老太太口中一直在念叨着什么,大概是什么提子酥,盏盏,之类的。”
叶女士记得却盏喜欢的提子酥。
当时意识不清醒,是因为她身患的阿尔茨海默病犯了病症,可,哪怕小老太太患了病,她也记得自己的外孙女喜欢提子酥,尽管,外孙女的名字,她有时候会忘记,想起来了就一直念叨着,叫盏盏。
她的外孙女叫盏盏。
却盏深深地落了肩,她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外婆。
下午,她也不应该因为工作的事情把外婆一个人丢在小洋房里,原本在家里配置的阿姨请了假,如果她能陪着她,外婆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等等。”
电脑屏幕中的监控录像,在车祸之后的五分钟之内,街边侧道走过一个行迹比较可疑的人,谢弦深注意到。
“警察同志,麻烦这边的这个人放大一下画面。”
画面截取放大,监控中的那个人头戴着帽子,金色长卷发披在身后。
虽身影是背对着监控摄像头,但从发色和对方稍微侧过的面容而分辨,那个女人很像Winni。
“Winni?”
却盏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她,直觉告诉她不太对劲。
为什么在外婆出车祸的地方,她就这么巧地经过那条街道,而又是散头发,又是戴帽子的伪装这么好。
她知道,Winni和她之间的不快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无论是工作,爱情,她都恨她。
“我觉得,外婆出车祸可能不是意外。”
叶女士今天一天的外出出行的行踪,却盏让谢弦深命人彻底调查。
查过之后,车祸当天,叶女士去了哪儿,一切行程都很正常,没有她预料的一样和Winni有关联。
当天没查到什么,于是就扩大了范围,查一周前的叶女士外出行程。
这么一查,却盏果然发现了一丝端倪。
在她乘坐飞往巴黎航班的第二天,那天下午,将近傍晚的时间,叶女士应该是从剧院听戏,或者从艺术馆回来,外婆打电话跟她说过,但没有说过她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监控录像中显示就是Winni,她不知是大胆,还是没有想做什么,面对面轻笑着和叶女士说了一些话,什么话,却盏不得而知,但看她面上挂着的轻笑,虽然没有起争执,也断不了是什么好点子。
却盏带着这份监控录像找到了Winni。
这人没跑,更没想掩饰,大概就是以一种高傲的姿态等着她来主动找她。
“Winni,你对我外婆说了什么。”却盏冷声质问,如果外婆的车祸真的是Winni从中作梗,她定然饶不了她。
“怎么,我犯什么天条了?”
Winni状似无意地抱臂环胸,“就算犯了事儿也应该是警察把我带走,用不到却小姐亲自大驾光临,来我这个小地方,恐怕会委屈了您啊。”
“你别在这跟我不懂装懂。”却盏不扯其他的,“我就问你,那天傍晚,你跟我外婆说了什么。”
“没什么,碰巧遇到而已。”Winni没骗却盏,是碰巧遇到。
那天,她去那片的住宅区是接到朋友的电话,离开时恰好遇到了反方向回来的叶女士。
她知道这位小老太太是却盏的外婆,谢淮铭跟她透露的。
她也只是和这位小老太太聊聊天,自称是却盏的朋友,表面友好,但实则暗地套话,看小老太太手里提着买来的提子酥,得知却盏喜欢,她也就随便说了句另一家的提子酥味道比这家还要好,表示却盏也喜欢。
叶女士看对方是却盏的朋友,信了她说的。
回到家想和外孙女说一下遇到她朋友的这件事,结果记忆跟不上,于是就忘了。
叶女士出车祸的地点,就是在买完Winni说的另一家牌坊店回去的路上。
Winni出现在车祸地点,也是碰了巧了。
却盏眼眶里溢出点点微红,外婆的车祸本质是意外,可如果Winni没有告诉叶女士另一家牌坊店,小老太太不会去,也就不会出了车祸。
“Winni,你我有仇,有怨,用不了牵扯我的家人。”对方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却盏抬手狠攥她的衣领警告,“你大可以直接冲我来,在背后搞这些小把戏,地狱的十殿阎罗都得把你碎尸万段!”
“我说却小姐啊!”
Winni现在要名没名,要爱情没爱情,她什么也不怕了,甩开却盏攥住她衣领的手,“你是说是我害了你外婆吗?真有意思,是我让她去的那家牌坊吗?是我指使的那个醉酒肇事者?你外婆年纪大了阿尔茨海默症到处乱跑,你自己管不住想到赖起我来了?”
“我可不担这个罪名!”
那小老太太出车祸不在Winni报复却盏的计划之内,是意外。
不过,能眼睁睁看着却盏因为家人出车祸痛苦不堪的样子,她心里大为快活。
凭什么她失去了一切,这不公平,却盏,她也要和她一样!
疯子,是啊,疯子。
这个词真是个褒义词,Winni自认为她早就是个疯子了。
她小时候父母出车祸双双离世,极品亲戚把她当做皮球似的踢来踢去,辗转寄人篱下,那段日子是她最想逃离的时光。考上大学,遇见孟撷,她自认的人生转折点好像出现了,跟着他来到京城,名利场摸爬滚打终于在富人游戏的高楼中稳得一袭之位,眼下,全都散成灰烬。
这项罪名,没有足够充分的“证据”,却盏没办法让Winni认,可外婆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就这么放过她,她不甘心。
Winni讨厌她,恨她,两人局面已然暗里明牌-
外婆依旧昏迷不醒,却盏每天都会来医院看看外婆,和小老太太说说话。
她双手握着小老太太的手,抵在额间,只靠冰冷药物维持生命的那双手更加瘦柴,她多希望外婆能醒来看她一眼,听听小老太太的声音。
母亲站在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一下一下温柔地顺着女儿的背。
她也身为女儿,躺在病床上的是她的母亲,以往想改变的事情,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
“盏盏,你不能不吃饭,脸色都不好了……”
叶女士出车祸,却盏的精力比以往沉重许多,工作开会分心了好几次,谈到重要过程还是Greer提醒她才回神,集中不了精力,人不好好吃饭,就更瘦。
谢弦深也观察到她这样,晚上,他让田姨提前下班,亲自下厨为却盏做她喜欢吃的饭菜。
她没吃几口,低着脖颈,长发遮挡白到羸弱的脸颊,心绪沉凝持着筷子不动,浅眸无神,不吃饭,也不说话。
“盏盏,别这样对自己好吗……”
话音未落,却盏放置在桌面的手机响了一声。
寻盎和从绛都已知晓外婆出车祸的事情,两人时不时约她出来谈天散心,她也理解朋友们的好意,答应说好,离开西庭湾之前,两只小猫狗也想外出跟着她一起。
Nacht倒是围在谢弦深身边转。
给Tag和Revival戴好牵引绳,却盏出门,为确保她的安全,谢弦深让人暗处保护她。
“阿绛,我在这儿。”
却盏出了西庭湾看到从绛,扬手示意。
“两个小家伙也来啦。”从绛蹲下摸了摸雪白的Tag,小家伙可可爱爱的,喵了声回应。
夜间散步走到一处湖边公园。
从绛知道却盏的心情自外婆出事后跌宕消沉,说了一些暖心话安慰她:“……盏盏,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
她话说一半,却盏不明所以,问她:“怎么了?”
看出从绛似是藏有心事,她又问她,具体什么事,从绛没说,只摇摇头说没事。
却盏想到之前寻盎跟她简单提过一嘴,说从绛的父亲好像出了什么
事,问从绛是不是,从绛依旧摇头说没事,唇角提起的笑容有些勉强。
“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告诉我。”却盏说:“别一个人硬抗,我和盎盎都是你的朋友。”
是有麻烦,原生家庭的麻烦。
从绛的父亲烂泥扶不上墙,知道女儿在京城有地位了,是知名的堂慈中医馆的中医,混得出息,工作辞掉整日酗酒赌博,赌性成瘾借了高利贷,利滚利越多,她自己没有足够的钱补足这个窟窿,父亲以死相逼求她帮他还债,她被逼得无奈妥协,幕后债主说让她完成个事情,她父亲欠的那些钱就可以不用追究。
盏盏,对不起……
“……嗯嗯。”从绛点头,情绪并未表露太多。
说到自己刚才在来的路上好像看到个冰淇淋摊,她说她去买点,留下却盏一个人在湖边等人。
却盏望着夜晚徐徐流动的湖水,触景生情,她回忆,自己和外婆也喜欢在夜晚出来散步……
遽然,在不远处草坪撒欢儿的Revival猛地大叫了一声:“汪汪——!!!”
高尖的声音引起注意,却盏刚要回头——
在她侧身的视野余光所及,有个全身黑衣的男人突然站在了她身后,那男人伪装格外严密,还没等意识回神,男人抬臂双手一推。
沉闷的“扑通”一声。
却盏倒身越过石刻扶拦落了水。
第58章 Nacht 他的轻吻落在她额发。
入水的那刹, 却盏就像被重力拖拽着跌入深渊。
身体悬在空中的那个短瞬,她的脊背平于湖面,眼前视线中只模糊地看到那推她入水的男人,识不清面貌。
恍然间, 她好像又看到了谢弦深, 但可惜是幻象, 转瞬间泯灭。
Revival的叫声在她沉入湖中而被水吞噬,碧色湖面平平晃晃,呼吸道呛了水,却盏本能地牵动身子向上游。
可是水太深,她的四肢如同注了麻药似的提不起来力气, 在积水的沉重阻力下,胳膊向上摆动却忽然泛起痉挛, 突入袭来的痛感斩断她求生的最后一丝退路。
再次的“扑通”一声。
有人来救她了。
好像是个女生, 湖水漂浮着她的长发。
却盏意识濒临空白之际, 那女生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别样的温热隔绝了她缠满周身的冷水, 再度将她推向生还。
再次睁开眼睛时, 重见天光, 却盏咳了好几声才重新感受到氧气。
“盏盏,盏盏……”
耳边的声音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听觉恢复,压在胸腔上的重感还是让她难受。
从绛在却盏身边托着她的身子,脸上神情担忧,“你没事吧盏盏……吓死我了……”
“我……”
跌了一次水,却盏整个过程都很茫然,但她记得救她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正站在她斜前方脱下外套, 两只胳膊攥紧外套帽沿一遍遍地拧水,察觉到有道虚弱的视线在看向自己,女生侧身,冷然的表情,两人对视着没说话。
“……谢谢你。”
女生救了却盏上岸,也看她溺水帮她做了心肺复苏,看着她醒来了,她才开口:“你没事就好。”
太奇怪了,实在太奇怪。
却盏百思,在她沉入湖中不知道的过程中,她还不知道湖岸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从绛告诉她,那个行迹可疑的男人突然出现把她推下了水。
但在那人将要撤身之前,Revival飞身扑倒对方狠狠咬住他的胳膊钳制住他,然而,那男人似是有备而来,一条发了疯的狗随便咬人,男人什么都没想,以免身份暴露,掏出隐藏的匕首拔亮白刃刺在了Revival的脖颈侧方。
不止一刀。
雪白的Tag视听一切,弓脊着身子,满目烈气。
哪怕这样的小家伙明知自己可能打不过对方,但为了妈妈,它丝毫不害怕,而毕竟一人一猫,力量悬殊,它形单影只,最后,那身无瑕的雪白终究染上了片滩鲜红。
可惜出事的湖边周遭没怎么经过人,地方不招人眼,动静稍大了,也未能引来其他行人帮忙施救。
从绛回来时,只看到满身湿水的女生,还有躺在地上呛着声咳嗽的却盏。
……什么,Tag和Revival……
却盏不敢相信。
两个小家伙冰冷的身体躺在理石地板上,周身鲜血赫然,她手撑地面起了身,步子踉跄不稳着来到两个小家伙身边,刺在Revival颈侧的那把刀不见了,伤口却止不住地外淌……
“Revival……”却盏双手颤抖地抚了抚它的脑袋,以往她摸一下它的脑袋,小家伙就会兴高采烈地“汪”声回应,可现在不会了,“对、对不起……对不起……”
Tag也被她同样抱在怀里,只是,再怎么叫两个小家伙的名字,它们的生命终究停在了这刻。
她没有保护好它们……
那一声声的对不起,从绛也在心里默默地复述。
她匿隐着哭腔,痛苦疯狂撕扯挣扎、漫升愧疚,她对不起却盏……最对不起她……
父亲以死相逼,从绛被逼无奈答应了主幕提出的条件,那人只是说,今晚想和却盏约谈事情,地址就在湖边公园的咖啡厅,她不知道对方会伤害却盏……
她被骗了吗,被利用了……
原来,她是被借了名,叫却盏出来是让其放松警惕,这样才好找机会下手。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伤心的情绪可以先放一放。”
救却盏的女生声音依旧平然,听起来更中性些,为她指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报警,不是吗?”
对,报警……
报警的号码还未拨过去——
“太太!很抱歉我们来晚了……”
来的几位男人各个都是保镖,是谢弦深命令保护却盏的人,几人虽然暗中跟在却盏周围,但事情的发生突然意外,而那个行迹可疑的男人逃到附近待拆迁整顿的老城区,人也跟丢了。
保镖为首的头儿表示已经报了警,没过多久,数辆警车赶到了现场。
救下却盏的女生是巧合路过,对当时的情况一概不知,警察对其问完记下了笔录,女生要打算走,却盏出声叫住了她:“等等……”
是她救下了她,却盏为表感谢问到她的名字,女生抬头与她对视。
她的眼睛清冷而平静,看着却盏:“我只是个平凡人。举手之劳,当累积功德了。”
只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女生便离开。
“盏盏。”
也在这时,谢弦深赶到了却盏身边,看到她人好好的,没出什么事,他的心才放下来。
“谢弦深……”
周遭恍惚的环境、人声此起彼伏的嘈乱,在她看到谢弦深匆匆来到她身边时,却盏才找到回魂的意识,她说,Tag,还有Revival都离开她了,两个小家伙都不在了……
眼眶中的泪水涌现,却盏再也承受不住失去心爱之物的痛苦,Tag和Revival陪伴了她那么长时间,在她心里,它们对她而言不是宠物,而是甚如血亲般亲人的存在,她早已把它们当成了家人。
双手抱紧谢弦深,脑袋深深埋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地哭。
男人宽白的手掌缓缓抚着她薄背,轻吻落在她的额发,他心疼她,怜惜她,只是,任何的安慰在这一刻都过于苍白……
在警局做完笔录,却盏坐车和谢弦深一同返回西庭湾。
离开之前,从绛看向她的神情眸含热泪,眼泪也流了一道又一道,却盏没说什么,只安慰她说让她先回去,声音无力,消沉的的意识似是再度被缚控了枷锁。
内心的愧疚吞着她整个人陷入惶恐。
从警察局走到事发湖边,却盏被那个男人推倒入水的画面仿佛仍在眼前历历在目。
她说过,却盏是改变她人生命运的人啊……
高中遇到她,她是
第一个站在她身边保护她不受欺凌的人;大学毕业找不到心仪工作,也是却盏带着她进了堂慈中医馆的门;还有从声,就连她的继妹出现麻烦有事相求于她,她都答应了……
可是,她却听信了别人的谗言而背叛她,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Tag和Revival在她手里留下的温度似是在警醒她,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它们本该是健康无忧的……
手机显示电话页面,从绛找到却盏的电话。
她内心纠结辗转,面对却盏,她该怎么样把这些对她隐瞒的话说出口,她知道了……会怎么样……
列表中一个个的号码纵排着,从绛有些出神,她只看到自己给却盏的设置是紧急联系人。
紧急联系人。
这个词叠加,她更对不起她了……
指尖将要拨过去电话号码,手机忽然被横过来的胳膊抢走,从绛震惊抬眸,从声一脸怒然地蹙眉,高声呵斥她:“从绛,你疯了!”
“事情已经做了,你现在跟却盏坦白一切,她只会更恨你!”
“我不知道……”从绛的情绪猛然崩溃,“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对盏盏……”
“这不能怪我们啊,那是谢家之间的恩怨情仇,你自己都揽在身上算什么。”相比从绛的崩溃,从声倒淡定很多,“非要怪,就怪我们那个不争气的爹!他酗酒,赌博,在外面欠了一大堆外债,这些烂摊子全都扔给他两个女儿。”
“可谁让他跟我们有血缘关系呢,我们有什么办法……”
当初,从声和谢芮宜达成协议对Rokori的Encre系列杂志是做了手脚,她答应谢芮宜为其办事,因为能得到钱,帮她那个整日赌博成性的爹还债啊。
但谁知道,她这个爹越赌越上瘾,后来再借高利贷,居然借到谢家那两兄妹私下经营的赌场上。
三个亿,她自己怎么可能能还完。
从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要想得到钱,就得在债主面前夹着尾巴做人,毕恭毕敬,她们有什么办法。
“从绛。”
从声看开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都不能讲求顺意,“我们俩一个爸,他生你,养你,把你抚养成人,你身体里有一半都是他的血,他的恩情你不能不报。亲情,和友情,你总得选一个。”
“我也很高兴,你我站在了同一条线。”-
Tag和Revival被却盏带回了西庭湾。
两个小家伙身上都漫着血,身体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
却盏把两个小家伙抱到了后花园,小鬼们最喜欢在这里玩了,为了保护她,它们离开了她。
Revival……
Revival……
重生……
它为了保护她而重生……
小家伙,如果有来生,希望你别再遇到我……
是她害死了它,害死了它们,害死了Tag和Revival。
却盏额头与Revival轻轻相抵,眼眶缓蓄的眼泪顺脸颊落到它鼻尖,浅音泣颤:“……我爱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们……”
现在,外婆还没有醒来,于她的伤心事又添了一件,却盏不能再任由着对方伤害她的亲人、她身边的一切。
今天晚上推她下水的那个男人定然是借别人的令。
幕后操纵者是谁,等警察布网实行抓捕行动时,发现人已经丧命,畏罪自杀。
线索中断。
到底是谁。
Winni,谢芮宜,还是谢淮铭,要让她置身死地……
谢弦深派人暗中调查,虽然有用的线索微乎其微,但他心知是谢淮铭暗中指使,特设鸿门宴把人召了过来。
谢淮铭坐在他对面,抬腿,叠膝,脊背闲散后靠。
“我说哥。”
“今儿这是什么场面,专门把我请了过来,什么事啊?”
第59章 Nacht 泪水打湿衬衫。
谢淮铭和谢芮宜这对兄妹有两个共同点。
一, 他们都不该是谢家的人。
二,都很能藏,能装。
却盏无缘无故落水的事情,那直接挑起事端的人没了命, 自杀了结, 背后操纵的, 不是他们是谁。
谢淮铭也就是仗着自己姓谢,是谢家的人,能在谢家一隅扎根,利用自身手握的权势为自己增名,包养情人。
而那个情人不是别人, 正是和却盏有过冲突矛盾的Winni。
身在娱乐圈的Winni感情方面虽然一心扑在孟撷身上,但她初来乍到一个陌生的国家和城市, 双亲惨死, 无依无靠, 混迹鱼龙混杂的名利场,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委曲求全, 不得不低身资本。
前几天, 谢淮铭约见Winni老地方见面, 他的小情人委屈巴巴地窝在他怀里哭诉,漂亮的碧眸泛着的点点泪花儿让他心疼坏了,她说却盏找到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她,指责她害了她的外婆,她不过就是跟那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而已,她有什么错啊。
“她让你不开心了?”谢淮铭缓缓擦掉他捧在心口上小情人的眼泪,轻描淡写,“那就给她点颜色看看。”
刚好, 也可以对付谢弦深。
他们两夫妻,他是一个都看不惯。
特别是他这个大哥。
前段时间,他和芮宜只是给了却盏一点小教训,Rokori的Encre系列杂志项目是没打过Scherlid,但到底动过的手脚被发现,总的来说,Rokori损的利也没多少,他这个大哥却把他们兄妹谈好的企业并购说砍断就砍断,还非要从美国回来跟他争珩琛的继承权。
继承权的名有多重,就会引来多少豺狼虎豹眈目觊觎。
对于珩琛的继承权,谢家二代三人中的长子谢颂之从政,不干涉商事。
次子谢舶川与谢老爷子达成协议,何姝琼虽然为谢家添了一对亲系子孙,但老爷子不认,为此,谢舶川在雨中跪在谢宅一天一夜请老爷子为何姝琼正名,到底家丑不可外扬,以作交易,谢舶川虽身处商场,却失去了珩琛继承权的资格。
小女儿谢苁苒对这些名利不感兴趣,在外自由了十几年从不归家,她有自己追求的东西,老爷子就随她去了。
因此,继承权便落在了谢家两个长孙的竞争上。
但谢老爷子心中已有定夺,谢弦深是家族长子,精英式教育重点培养,文书中亲自钦定的下一代珩琛继承人是他的名字。
谢淮铭知此,当然要争,要斗。
他为了珩琛多年来付出的多少,时间、精力,在各个项目中察言观色,碰壁,陷害,有的手段尽管说不上多光彩,但最终都为珩琛揽了益,继承人就该是他的,凭什么谢弦深从美国回来了,继承人就要写他的名?
他也是谢家的长孙!
却盏落水的那件事,是他在背后指使的。
随便找了个需要钱的替罪羊罢了,他给钱,那人就办事,把却盏推到水里,这件事在法律关系上定义为蓄意谋杀,如果被抓到把柄什么的,蹲了牢,这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还不如直接死了。
反正谢淮铭给他的钱足够让他的家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死了好,特别好。
谢淮铭非常满意,这样倒是帮他省去了很多不该有的麻烦,是他指使的又能怎么样,拿出证据啊。
“哥,不是只有你的时间宝贵。”谢淮铭知道这场鸿门宴是什么目的,索性也不遮遮掩掩了,“你今天找我来不就是因为大嫂的事情吗,简单,你如果怀疑是我就拿出摁头的证据。”
“只是聊个天儿的话,说说嘴上功夫,那抱歉了,工作上还有一大堆事儿等我呢。”
“没了主心骨,公司上下不得乱成一锅粥啊。”
谢淮铭说这话暗指自己是珩琛的主心骨,也只有他,才可以接班珩琛,管理珩琛。
“你的心很急啊。”
珩琛的
主心骨是谁,还轮不到谢淮铭做决定。
谢弦深命侍者进到包厢给谢淮铭斟茶,斟茶并非他的好心,而是他也没有那个耐心听他说些异想天开的话。
“接手珩琛,以你现在的能力还是差太多了。”
他没让侍者停,那杯正在倒的茶缓缓上升至杯线边缘,直至茶满,他才抬手让侍者退下去,而后漫不经心转了转戴在无名指的银戒。
“名字里的‘谢’字霸占这么多年,看来你也没在谢家学到什么东西。动了不该动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珩琛,和却盏,他都不该动。
指向谢淮铭的线索中断,没有足够的证据,谢弦深虽然知道这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不能直接把人送局子里。
看着那杯满了线的茶,示意赶客,谢淮铭有意转移话题,笑了,“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请我来,现在又要赶我走。”
那双隐在镜片之下的阴暗眸色勾起浅淡笑意,“大哥的待客之道看来也不见得多好。老爷子给你的资源比我可多得多,你又在谢家学到了什么呢。”
两人座位一南一北。
谢弦深于正北方,面南,是主位。
而谢淮铭没有坐主位的权,在对立的南方周身也是空无装潢,单调,乏味,枯零,暗里表明他无论在权,在名,还是在谢家的地位,都身处弱势。
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谢弦深提唇,笑音短暂而微不可察,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谢淮铭脸色瞬间铁青。
“宠物不就是这样的。”
姓谢能怎么样,你就是谢家养的一条狗。
果然,谢淮铭听了失言到说不出一句话,面目都像是被扎了一刀似的难堪。
随后,数位保镖自包厢门口鱼贯而入。
保镖们各个身形魁梧挺拔,带头为首的两个保镖人狠话不多,进了门,两人一左一右直接反钳住谢淮铭让他的脸直砸桌面。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双臂被保镖反剪在身后,力捆得死,谢淮铭哪挣脱得了。
他的脸面就像现在这样,全都让谢弦深踩碎!
“我说过吧。”
保镖双掌递来一把白刃匕首,刀柄侧面刻有简单一列数字,军刀既定编号。
这把刀和Loyal一样,在美国的时候就跟着谢弦深,养在身边,对付谢淮铭这样的败类,还是太轻了。
男人眼眸暗冷,“动了不该动的,要付出代价。”
即使明知这是一场鸿门宴,但谢淮铭没想到,谢弦深会为此大动干戈。
眼底忽现的惊惶暴露了他此时心境。
只见,保镖死死摁攥他的手掌压在桌面动弹不得,那把军刀白面如同凶兽嘶吼展露的爪牙般,发狠地,不留情面地朝他的手背刺去。
白刃扎入手面,那种疼痛撕心裂肺。
谢淮铭额间两边冷汗直掉,侧眼,他不可置信。
反观谢弦深神色淡冷,指间夹了根细烟,点燃,于那白刃刺裂的伤口里,簌落黯灰的烟尾反复辗转压磨,刀伤,加上烟伤,够要谢淮铭半条命了。
“你以为,这么多年我没抓到你什么把柄吗?看来,上次给的教训有点儿轻啊。”
他低眸,音缓轻慢,“你既然不怕死,我有的是时间把你那些脏事儿一一丢给媒体。”
砍断他们两兄妹企业收购的事情还不足以让这两个人长记性。
他们私下动用了多少权,多少势,做那些触及法律边缘的事,仗着谢家的名用私权为自身获利,他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是吗。
哦对,还有他那个情人Winni,偷.税漏.税的丑闻被曝光之后,受到的外界谴责可不少,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是一条路上的人终究会落得一个下场。
“再敢动她,小心你这条命。”
等谢弦深离开之后,谢淮铭才恍然从跄入沼潭的意识里拉回情绪。
手上的伤滚着鲜血浸透了衣袖,他现在还能想到谢弦深是怎么对他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谢家长子果然不好对付。
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以他的命作砝码威胁他?
很有意思,他也不是被吓大的。
谢弦深说的那些脏事儿,谢淮铭似有所思在想些什么,他是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包括养在身边的Winni。
尽管他这大哥常居美国,对他不是很放心啊。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游戏就得玩大点儿才有意思。
珩琛的继承权,他一定要拿到手。
手段,他有的是-
因为Tag和Revival的事情,却盏一想到两个小家伙就会流眼泪。
时不时到后花园去看看两个小家伙,站在空地上,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象,她好像看到了三个小家伙们追逐打闹的影子。
以往的三个小家伙,现在只剩下Nacht了,她也……只有Nacht了……
浅眸眺向远方,许是出了神,谢弦深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都没个真实反应。
直到肩膀上搭过他的外套,她侧眸对上他的眼睛,看向他时,眼尾倏然发酸,眨了两三下仍没缓过来。
“……谢弦深。”
外面的风有些大,吹乱了却盏的及腰乌丝,谢弦深温声应了下,帮她理好稍有凌乱的头发。
“那人推你下水的事情,背后是谢淮铭指使,他们两兄妹,之后做的可能不止这些。”
谢弦深后悔没有保护好却盏,如果她真的溺水了,他又该怎么办,“盏盏……对不起盏盏,是我不好……”
他抱住她,低身,侧脸轻轻贴在她颈边,环住她腰脊的力气也更重,“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好你。”
无论什么,哪怕不要他这条命。
却盏的心像被这句话浸湿了,泪腺一刺就想流眼泪。
她在想,现在出现这样的事情,他还是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保护她,她真的,值得他这样做吗……
他们的感情本就是不对等的……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那浅冽的檀香温度不由自主地想让却盏抬手回抱他。
她出事以来,这段时间他其实很累,她做噩梦睡不着被梦惊醒,是他在她身边将她揽入怀里轻轻哄她;变着法儿地做她喜欢吃的新菜系,让她好好吃饭,告诉她身体和健康才是第一位;线索中断后的背后调查也都是他亲自监督……
她不值得。
她想告诉他,她不值得他为她这样做的。
对他利用,他却毫无保留对她奉上真心,她欠他的太多了。
但对他来说,就是值得的。
谢淮铭借助手握的自身权势做的那些事,谢弦深已联系相关司法机关立案调查,这人在外面所投的企业、私下开创的地下赌场、拳场等都等着被查封。
他要跟他斗,可以。
谁能先斗得过谁还不一定。
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却盏,他担心现在这样情绪状态下的她,知道这件事情绪会更不稳定。
外婆还没有苏醒,她又被人推入水中蓄谋报复,再加上两个小家伙,Tag和Revival都已经离开了她,现在告诉她,她的情绪可能会崩溃,难以接受。
这几天,他让人暗里看着谢芮宜和谢淮铭,手下告诉他谢芮宜在近期派人和从声、从绛做了交易,大概是对报酬的金额不满,从声无意间说到自己受人指使做过的事情——那次Rokori的杂志项目就是她暗中搞的鬼,真相也水落石出。
可……
手机铃声忽震,却盏退开谢弦深的怀抱,低眼看向手机界面,是叔母给她打的电话。
电话那边,褚妁芟缓声问:“你现在有时间吗盏盏?”
却盏不知道叔母找她有什么事情,简单问了下,叔母顿然片刻,她以为是叔母那边出了什么事,心绪担忧:“怎么了叔母,您别吓我。”
她现在已然失去了太多,如果是危险威胁到她的家人……
褚妁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见见你。”
听叔母说话的声音有点缓慢,大概在隐藏情绪,却盏
点头答应,出门前,几位保镖守护着她的安全,她让谢弦深不用太过担心。
却盏来到叔母居住的地方,叔父却鸿不在家,大概是因为公事。
褚妁芟见到人,脸上显露的慈爱格外温和。
她这一生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育,在却家,一直把却盏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把自己给子女能给的爱几乎都给了却盏。
但却盏隐隐感觉叔母状态不对,可她没能发现什么。
两人说到明天是Rokori自成立以来一百七十周年的百年晚宴,她为她挑了一身高定礼服出席现场。
叔母亲自挑选的礼服,却盏不做推脱,收下了叔母的好意。
等到晚宴的现场,却盏身着这件墨蓝色挂肩礼服高调亮相,设计也深得她的心,简单,大方,走起路来不受阻,很方便。
此场晚宴是Rokori一百七十周年晚宴,地点在却家名下庄园,诸多上流圈层的知名企业家、投资人等业界领袖盛装出席。
现场交流声不断。
却盏身置场内片刻,张望周遭,她刚才还看到母亲和父亲的身影,还有叔母、叔父。
如果外婆可以醒来,小老太太也能看到这番场景了。
她的心里一定会很高兴。
“叔母,您不舒服吗?”却盏短暂先退了场,在长廊外看到一人扶墙缓神的褚妁芟,她忙上前搀住:“……您怎么了?是不是……”
话未落,褚妁芟缓了缓心神,似是压下了不适感才轻声道:“……没事。”
可叔母看着不像没事的样子,昨天也是,她总感觉叔母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想再追问,褚妁芟摇头,“没事的盏盏,不用担心。”
却盏不相信,这时,常年跟在叔母身边的秘书找到人,“褚总,您又不舒服了是吗,我去给您拿药……”
褚妁芟轻咳了声,示意秘书止言。
可身体的病情是骗不了人的,却盏也察觉出来,秘书时常跟在叔母身边,她让她先照顾叔母,自己去休息室帮叔母拿药。
找到药,却盏看清药瓶的字眼,其中两个字忽然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
癌症。
叔母什么时候患的癌症,她居然什么也不知道……
“咚咚。”
幽幽响起了两道敲门声。
却盏回身看,谢芮宜站在门的侧边,悠散靠在门里跟她打了个招呼:“大嫂,又见面了呢。”
“你可让我好找啊。”
第60章 Nacht 她快死了……
谢芮宜?
她怎么会在这。
Rokori一百七十周年的晚宴会场, 进出场内规定严苛,在却家的私人庄园,她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其实很简单,谢芮宜自认不是什么无名小辈, 却盏嫁进谢家, 怎么说跟谢家有关系, 而她是谢家的人,就算没有这场晚宴的邀请函能怎么样,走道关系就能进来了啊。
“大嫂,不得不说,你真的很有本事。”
谢芮宜讽意感叹, 说话腔调拉成长了音,悠哉慢散的, “当初, 你挑选联姻对象偏偏选中了谢家, 很会选呢。”
“大哥对你可是百般顺意,唯命是从。大嫂前几天不就是落个水吗, 大哥知道后, 你知道他是怎么对付我们的吗?”
谢弦深没跟却盏说过, 自从她落水之后,一切牵扯的事情正在调查中,不碍证据完不完整,罪魁祸首都指向谢淮铭和谢芮宜。
当然,Winni也逃不掉,是同谋共犯。
他们只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她这个谢家大哥就开始对付他们兄妹了,立案调查他们这些年所有经营的投资企业, 狠心掐断他们的路,他们当然也不能让他好过。
借这次Rokori百年晚宴的机会,谢芮宜和谢淮铭早就想除掉他们两夫妻了。
对,除掉,不留活口。
也为了珩琛的继承权。
却盏落水后,谢弦深派人保护她的保镖比以往还要多了几倍,寻不到下手时机,也是这次晚宴终于发现却盏一个人落了单,这才找来机会,先把她对付了,她出事了,谢弦深怎么可能不管。
她是他的妻子啊。
“因为你,我和我哥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我们想在谢家站稳脚跟就这么难吗?凭什么,凭什么谢弦深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把我们辛苦谈好的并购砍断。”
谢芮宜哂声笑了笑,“既然他不给我们留活路,我们为什么还要念及谢家情分。”
却盏没想到谢芮宜和谢淮铭可以疯到这种地步,他们的报复是病态而偏激的,为达目的,不顾任何手段。
“哦对了,大嫂可能还不知道呢。”
谢芮宜云淡风轻地转了转手中拿着的银质东西,那东西是什么,却盏与其距离相隔有点远,看不太清楚。
但对方接下来说的话,让她突然失魂,怔愣在了原地。
“看在大嫂这么可怜的份儿上,我还是告诉你吧。你的那个好姐妹啊,她叫什么来着……”假意思考了须臾,谢芮宜恍然般一拍手,“想起来了,从绛。”
“我听说你们高中就认识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也不过如此,友情在金钱面前果然是一分钱都比不上。”
却盏不明白谢芮宜说的这些,什么意思,事情和从绛又有什么关系……
本质而言,利用从绛是Winni出的主意,她就要看着却盏失去亲情,挑破友情。
“我就料到这事儿她不敢主动跟你说。”谢芮宜娓娓道来,她虽然是利用从绛,但在却盏面前故意这样垢谇谣诼,为的就是击垮她的心理防线:“你被推下水的那天晚上不是去湖边了吗?为什么去湖边呢。”
因为外婆还没有醒来,她的心情和意识都低沉消弭,从绛约她出来去湖边散步……
见却盏没有回应,谢芮宜笑了笑,自问自答,骄傲挑眉的神情像是对她邀功领赏:“我指使的。”
“还有Rokori的杂志项目,你那个员工从声也很容易被金钱蛊惑,她们看起来好缺钱好可怜哦,那我就帮帮她们吧。”
“我和大嫂一样呢,我的这颗善心也是能体会百姓冷暖的。”
什么……
阿绛、阿绛帮助了谢芮宜……帮助谢家这两兄妹对付她……
沉闷压抑的坏情绪压在心口接踵而至,却盏怎么也不敢去相信,她当初帮助从绛,帮她的继妹在Rokori有了一份可观工作,从绛反而背叛了她,要让她置身死地……
“……不可能。”
却盏不相信谢芮宜说的这些,“你骗我,阿绛不会这么做的,她不会……”
她们是那么多年的朋友啊,从绛是什么样的人她很了解,真的会因为金钱而背叛她吗……
当初,却盏在她面前有多高高在上,说自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她只能排第二,再看现在一副溃然样子,谢芮宜心里很爽。
友情能怎么样,不还是被她一句话轻松挑破了。
“反正我要说的都已经告诉大嫂了,信不信由你。”谢芮宜现在要做的可不是煽情,她抬手,示令让随身跟着她的两个女保镖进来,“绑住她。”
女人猛然变了脸,掌控者姿态静静看着却盏被绑住的全过程。
却盏反抗不过,下意识张唇呼救,“救——”
“唔……!”
其中一位保镖眼风迅速地用胶带贴在却盏唇前,以防让她有其余呼救的可能。
胶带绕在却盏颈后缠了一圈又一圈,她被结实难断的麻绳绑在椅子上,动肩,挣扎,抵抗,无论怎么做,却只能被困在那缠紧的束锁下。
却盏挣脱不得,仰目,眸底愈渐上溢丝缕赤红,她怒目瞪着谢芮宜,哪怕声音道不出,但她看她的眼神是那样鄙夷,嗔然。
谢芮宜不以为意,虽然这种害人事情做得的确没什么道德,但,无所谓,她也不是有什么道德感的人。
这些年来,他们兄妹在谢家忍辱负重、卑躬伏低,也该是老天回报他们的时候了。
把却盏绑好之后,两个保镖分别踱在室内往周围都泼上了汽油。
瞬间,强烈的刺鼻感啸潮似的湮没整个休息室。
汽油味道冲击过大,却盏强忍着不适睁开眼睛,彼时,她看清了,原来谢芮宜手中拿着的是个银质打火机。
她要烧了整座庄园!
把她烧死!
不、不要……
本能的求生欲望让却盏更加挣扎,可束在她周身的麻绳实在太死,只她自身过于单薄的力量根本无法逃脱。
那枚银质火机翻盖燃了火,仅一簇明蓝火
光刹那迸出,就是这么一簇火,把这里都烧得全然灰烬,不是什么麻烦事。
谢芮宜弯唇,“大嫂,永别了。”
燃有火焰的银质火机随意一抛扔在地上,坚硬的金属质感与木质地面磕碰的那一下,仿佛一记延绵长久回荡的钟鸣。
“咚”的一声,门被阖紧,上锁。
黑暗覆压空间的顷刻,以那簇火焰为起点,短瞬间,高烈的火焰如同猛兽迅速轰涨,室内周遭无一不被汹火围控。
嚣张、肆虐,贪婪袭占所有。
烈温像是被推近的太阳炙烤,伏在皮肤表面,却盏受不住晃荡着椅子倒了身,她要怎么做,现在……她该怎么做才能逃离……
火焰的充斥将视野所及炭化,她眼眸低端所看到的物、烟,一切的一切似是都披着诡谲的橙影错了帧,朦胧而冗乱,看不真切,也将她吞噬其中。
却盏倒在地上,胸腔已然过入伤害身体机能运作的烟尘,她想尽力维持清醒,可现在的事实告诉她,她好像快死了……
小时候的那场火灾,与彼时高度重合。
那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谢弦深……
谢……弦深……你在哪……救、救救我……
我……不想、不想死……
视线将要闭合的瞬间,却盏承认,她好像……又看到了他了……
与那次落水时一样,他出现在她的身边。
都说人在濒死之际,一生中最想回忆的事情会像走马灯一一在脑海里滚过一遭,但现在,她快死了,她的脑海里只有他的影子。
只有他。
阒然的沉静中猛地破开一道震响。
“砰——!”
火焰的围攻快要完全模糊她的视线,意识不清之际,却盏看到的那个影子,是他,她确定是他。
……谢弦深,你怎么才来啊……我快死了……
快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他终于来到她身边,穿越烈焰火海来救她。
男人身上熟悉的檀香环绕却盏周身,像是镇定剂,让她心安。
贴在唇前的胶带也被他一点点温柔褪去,生怕弄疼她,他低声含着歉意,“盏盏,对不起……”
“谢弦深……”束在手脚的麻绳全都解开,却盏再也忍不住心底纵生的害怕和惶恐,双手攀住他的肩膀抱住他,“我以为、以为……呜呜……”
她说话的声音都微弱,气若游丝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别怕。”
在得知火情,得知却盏失迹晚宴现场,谢弦深一层一层地找人,找不到她就一直找,调监控,问在场pr,终于在那间休息室找到了却盏。
他脱下外套,用休息室置放的矿泉水打湿衣服为却盏掩住口鼻,“我们离开这里。”
可倏尔,周围火焰骤然升高,火情更加凶猛,浓烟滚滚,极具侵略性地摧毁周遭一切。
休息室的桌、椅、柜等等物品禁不住火势入侵,各个倒得倒,塌得塌,前方出口基本都被阻挡于此。
物品轰然倒落砸在地上的声响异常刺耳。
两人相互搀扶着对方走向出口,在浓烟沸漫的当下情形,却盏本就过入少量有害气体,残留在身体里使得她的意识颇感模糊,她撑不住要倒身的瞬间——
就在她头顶正上方的吊灯摇摇欲坠,连接天花板的接口倏地破裂几道宽痕。
随之,毫无预料地直线似的砸下来。
“……唔。”
那一瞬间,却盏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身体被谢弦深扑倒而跌撞着躺了下去。
等她再次回浸意识,努力睁开眼睛,她才发现他护在她身前避免伤害,后脑勺也被他掌着,一种绝对安全的保护。
而谢弦深,他为了保护她,那盏水晶吊灯砸在他身上致使他受了伤,纯白的衬衫染上片片绯红,刺目惊心。
“……谢弦深。”
火势更为凶猛,却盏什么也不顾了,一遍遍叫他的名字,“谢弦深……”
他被伤得很重,她让他在躺在自己怀里,握住他的手,告诉他,他不能死,他们都要活着出去。
“盏盏……”
谢弦深第一次听到却盏对他说那样担心、心疼他的话,她不希望他出事,他理解为爱,她爱他。
他也很爱她,很爱。
助长的火势之下,却盏也渐渐失去意识,但在意识彻底迷失前,她恍惚看到谢弦深左手手腕的那道疤痕,现今,这道疤痕也染上了丝丝红血。
同样的,是他为了保护她,而被水晶灯白刃刺的伤。
“这里!这里还有人——!”
再之后,却盏只记得躺在手术室的场景,那天的隔壁手术室,谢弦深和她躺在同样的位置。
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那时,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不希望他有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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