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灵的日子很平静,白日里将府里需要安排的事情吩咐下去。
王府就她和梁易两个主子,杂事并不多,所以她并不像许多大家族掌中馈的女君一般繁忙疲累。
闲时,她看书作画,抚琴品茗,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
日子和她未成亲时很相似,不同的是她一个人。不像还在桓府时那么热闹。
那时无论做什么,桓氏二女郎总是在一处。桓煜也要时不时捣乱耍宝,倒也有趣。
和梁易成婚以后,她身边出现最多之人自然就成了梁易。因梁易不喜人伺候日常起居,就连金瑶和银屏除了必要的时候都不进门。
她竟然不知不觉习惯了梁易待在她身边。甚至某些刚起床神志尚且迷糊时,她脱口而出唤的也不是金瑶或银屏,而是梁易。
她不由得再次感叹,习惯确实是很可怕的东西。
梁易是个勤勉的将军,晚间回来的时间并不固定。她不会等梁易一起用晚膳,只是在梁易用膳的时候,她会坐在一旁的罗汉榻上,倚着凭几读书。
前一个月,二人几乎日日同食,梁易用饭的习惯已经被她改过来了。
可现下不知是不是军中太过辛苦,梁易腹中实在饥饿,他用饭的仪态有时也会不那么端庄。
桓灵若是心情好,便不去管他,心情不好了,免不得指责他两句狼吞虎咽。梁易便又会小心道歉,恨不能指天誓地保证再也不犯。
桓氏女郎虽行事张扬,可却见不得五大三粗的男人委委屈屈蹲在她身前说好话,也就放过了他,没有再罚他不许抱着睡觉。
她也觉得梁易真是有些怪异。说他不好色吧,他每晚都得紧紧抱着才肯睡。说他好色吧,他又再没动过其他心思。
就算自己这样一个大美人穿着轻薄的寝衣躺在他身边,他都没有半分不妥的举动。
那一日给她看过羞人的图册后,桓灵看得出来他很想试试,但提议被拒绝后也没有纠缠的举动。
实在是,过分听话了些。
若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虽然没有意趣相投的浪漫,倒也是让人舒心的平顺日子了。
——
就这样过了几日,桓灵带着给公孙沛准备好的礼物回了桓府。
家里的男人们都出去当值,桓烁依旧独自待在他的院子,其余人在花园中围坐。
桓灵身边分别是公孙沛和桓煜,而桓荧与裴真一左一右在程素左右。
桓灵与桓荧眼神偶有撞见,都不自在避开。昔日最是形影不离的两个人,成了这般样子,家人都希望她们能尽快和好。
但两个最亲密的女郎的矛盾,终究需要她们自己化解。旁人的开解,起不到什么作用。
程素和公孙沛已经劝过桓荧一轮,也单独写过信给桓灵,希望二人能早日重归于好。
尤其是程素,做长辈的总有为孩子们操不完的心。
桓荧桓煜没有母亲,她将二人当做自己孩子一样看顾。公爹婆母相继故去,小叔子桓渺和她的大儿子一般大,自然也需要照顾。
她自己有三个孩子,大儿子懂事稳重又娶了同样稳重的妻子,不需她费什么心。
二儿子受了伤落下残疾,虽然女儿女婿找来的鞋能让他行走如常,但还是未能完全走出受伤的阴霾。前些日子桓烁主动提出要送她去仓阳山别院,她高兴得不行,以为儿子要有所改变。没想到回来后,他还是窝在自己的凌云院不出门。
小女儿则被娇养得有些娇气。程素看得明白,若不是和侄女闹了矛盾,女儿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和女婿回去。
女婿虽然有些毛病,但只对女儿的珍重爱怜这一点,便是多少士族里的儿郎比不上的。她希望二人能将日子过得好。
程素上下打量几日未见的女儿,面色红润,皮肤泛着光泽,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回去后,应该是没有和女婿有什么龃龉。
“等你们三叔的孩子和沛娘肚子里头这个落了地,咱们府上,可就更热闹了。”
桓煜快乐畅想:“到时候我带着两个娃娃一起玩,一个骑我左边肩膀,一个骑我右边肩膀。”
程素见他还是个孩子性子,笑道:“三郎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若是做阿耶,想必和孩子处得极好,不像你大伯父,太严肃。”
她话里说桓煜,眼神却关注着一旁乖巧不语的裴真。
除了两个尚且懵懂的当事人,其他人都明白程素的意思。
桓煜却听得直摇头:“不要啊!我还是个孩子,不要做阿耶!”
程素倒也没有要他立刻成亲的意思,又转向桓灵:“阿灵呢?”
桓灵装傻:“我,我什么?”
“你和与之也抓紧要个孩子,到时候和家里的两个娃娃一般大,可以一起读书玩耍,多好。”
“我和梁与之,我们、我们成亲才一个多月,那么着急做什么?”
程素轻轻拍她,有些不满:“你怎么还是梁与之梁与之的?与之他是你夫君,怎么叫得还不如外人亲近?让别人听了去还以为你和与之感情不睦。”
话里话外都透着希望桓灵和梁易好好相处的意思。
桓灵和唯一知晓内情的公孙沛对视一眼。她和梁易感情本来也没多好吧。
她没有连名带
姓地叫他梁易,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而且,明明夫妻房事是私密事,母亲连问都不好意思问,先前都是叫儿媳代劳的。现下怎么又来催她和梁易要孩子。
催着她和梁易要孩子,不就是催着她和梁易做那种事。
天呐,连个癸水都不能光明正大提起,怎么说起这个又如此自然。
桓灵真是弄不懂了。
程素:“三郎都与我说了,与之对你啊,是一见倾心,欢喜得不行。我女儿啊,误打误撞地嫁了个全心爱你的好郎君。”
“啊?”
桓煜:“大姐姐,你不知道吗?就是那次大军回城,大姐夫也瞧见你了。他肯定是不好意思叫你知道,男人嘛,都爱面子。”
她还真不知道。她以为,梁易是婚后见了她才见色起意的。又或许是在建康城外踏青那日。
没想到,原来这见色起意,比她以为的还要再早上些日子。
桓灵说得半真半假:“阿娘,我知道了。不过这急不来的。送子娘娘已经给我们家送了两个娃娃了,要歇一歇再送呢。”
桓灵不知道的是,桓渺和桓炎相继成亲后不久,朝堂便开始不稳。宗室作乱,大司马江临带兵镇压,而后前朝末帝禅位于江临。
一桩桩一件件,风云变动、兵戈相见,着实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他们不能让孩子在不安定的环境中来到人世。
如今没有战事,政局也还算安稳。皇后,公孙沛和孟瑜就都有了孩子。
程素笑着道:“说得也是。总之你心里有打算就好。”
见母亲不再追着催促,桓灵又问起了另一桩事:“大嫂,梁与之和谢二郎中药,你上次说的可是真的,吴家六郎,到底是为什么?”
桓煜:“谁知道?我们家和吴家素无仇怨,说不定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有些人心思很坏的。”
程素只道:“吴家那孩子,心思不正,他嫉妒谢二郎,想叫谢二郎身败名裂,我们阿荧是被连累了,与之更是碰上了无妄之灾。我已经让吴家长辈狠狠罚过他,估计得养几个月才能出门。”
桓煜愤愤不平:“太便宜他了,应该对上公堂,把他关到牢里挨几个月才好。”
程素笑而不语。
在牢里好吃好喝待上几个月,怎么能抵过他所犯的错呢?
一直沉默的桓荧这才说了句话:“既已受了罚,便够了。我相信大伯母的做法。”
程素温柔浅笑着:“他要算计的是我的侄女,最后算计到我女婿头上,我岂会让他好过,三郎且安心吧。”
桓煜也就不再多言,趁着人多,他说起来前几日随梁易去军中看到的场景:“大伯母,真的好威风,那么多英武勇士都听大姐夫号令。大姐姐,你没去真是可惜。”
桓灵:“二叔知道你去了吗?他骂你了没?”
“没有。阿耶不知怎么的,没有非逼着我读书了。我打算过阵子就和他说,我要去投军。”
程素并不赞成:“你们这些孩子,为何非要投军呢?”
军中危险重重,她的二儿子,曾有玉面将军之称,如今已经落下了残疾。她不希望性情跳脱不稳重的侄子再去。
曾经开朗爱笑的少年如今被阴霾笼罩,而这样的阴霾,桓氏不想要更多了。
桓煜:“大伯母,士族儿郎的路就那么两条。不是从文,就是从武。书读不进去,就得另寻他路。况且,我觉得从军很好啊。”
见程素不接他的话,桓煜又开始央求:“大伯母,你最疼我了,你一定会答应我的对吧?”
“你呀、”程素摇头叹气。
众人又聊了些别的,待到用过午膳,才各自回房歇息。
桓灵没歇多久,而后便直接带着侍女们来到了桓荧的梅雪院。
桓荧正在院中焦躁地踱步,心中也是纠结万分。
见桓灵主动过来,她让侍女们都离开,双手握住桓灵的手。话还未出口,她水光盈盈的眸子竟已含了泪。
“大姐姐,我、对不起,我那日不应该和你吵。”
刚刚众人聚在园中时,桓荧少有的安静,这时才说了姐妹俩今日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无碍的,阿荧。我想明白了,不会再拦着你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只要记得,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桓荧有一刹那的愣神,不敢相信。
“大姐姐,你、你不拦着我了?”
桓灵用帕子轻轻擦去桓荧眼角的泪水:“阿荧,婚姻终究是你的事。我只希望你过得好。我想,若我有心爱之人,也希望能得到家里的支持吧。”
“大姐姐,那天,你生我气,我怕你再也不理我。”
桓灵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好了,从小到大我们做什么都在一处,我永远不会不理你。”
拉着桓荧进屋坐下,桓灵又问:“我听闻谢二还在床上躺着,怎么这么急匆匆来求娶?”
桓荧:“我也不清楚。不过,大姐姐,我想试试。”她眼底带了些势在必得,“为我所倾倒的儿郎那么多,我就不信,我收服不了一个谢二郎。”
“好!这才是我的妹妹!”
前些日子桓荧的患得患失全然没有了,她如今自信,快乐。
桓灵不知道未来有一日会不会后悔今日没有拦着她,但她知道,此刻她没有做一个败兴的姐姐。
未来会如何,谁又知道呢?
若是告诉一年前的她,会经历改朝换代,会嫁给一个出身极低的粗莽军汉。她一定会以为是玩笑话,决计不会相信。
可命运就是这般奇妙。她嫁了个不通文墨的泥腿子,日子也还没有到过不下去的地步。
—
“阿荧,陪我去看看二哥吧。”
桓烁不出来,她只能自己过去。桓荧自然答应。
四月下午的日后已经有些晒,桓氏女郎的一身雪肤晒不得,由侍女们撑着伞。
快到桓烁的凌云院时,却见裴真脚步匆匆,没有打伞,也没有侍女陪同。
桓灵叫住她:“真表妹,你怎么在这边?”
裴真住的清和院并不在这附近。
“大表姐,二表姐,我、出来散散步。这就要走了。”裴真挤出一个很浅的笑。
“那跟我们一起去看看二哥吧。”桓灵挽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伞下,“建康初夏的太阳也晒人得紧,下次要记得遮一遮。”
“噢、我、我晓得的,这次忘了。”裴真鼻尖上冒出一小颗一小颗的汗珠来。
桓荧拿出条帕子帮她擦了擦:“你呀,急什么?东西都带好再出门。”
姐妹三人进了桓烁的院子,正屋的门却紧紧关着,他的小厮忙来请罪:“几位娘子,二郎君歇晌还未起,不见客。”
裴真低下了头。
桓灵注意到了,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只笑着道:“回来一次,竟见不着二哥了。那你替我告诉二哥,月底我的生辰宴,他可一定要来。不然我要生他气的。”
桓荧未觉出不对,只对裴真道:“真表妹,二哥他受了伤后就不怎么愿意见人,不是冲你,你别多想。明日我们再一起来看他。”
桓灵一左一右挽起两位妹妹的手:“走吧,我新谱了曲,正愁找不到人鉴赏。梁与之是听不懂这些的,我只有等到回来的时候找你们。”
桓荧便又觉得有些难过,同为桓家女郎,只有大姐姐为桓家做出了牺牲。她能够追求心中所爱,应该知足,可她居然还同大姐姐吵架,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作者有话说:这是26号的更新,明天也就是27号上夹子,会晚一点更,大概晚上十一点以后。
这章是阿灵心态的一个转变,她觉得没有爱或许也可以好好过日子,但也只是过日子。
我脑海里已经想过很多后期的甜甜情节了,快到一个大的转折了,现在的这种状态就会改变。
大家补药养肥我啊,你们的追更也是作者写作的动力。现在没有存稿了,我会努力多写一点的。
第32章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光
洒在女郎流光溢彩的裙摆上时,桓灵和家人们告别,回了王府。
若细数她和梁易这桩婚姻的好处,梁易的王府和桓府很近绝对算得上一桩,乘马车只需大概一刻钟。就算桓灵日日都回来,也不费什么事。
桓灵有两位姑姑,家中长辈常说她和阿荧容貌与两位姑姑各有相似之处,可她对姑姑们的印象却很浅。因二人都远嫁至外地,成婚后便没怎么回过建康城。
那时祖母还在,思念女儿的时候,祖母总是会搂着两个小孙女,一边抹泪一边叮嘱她们,若真眷念家人,便不要远嫁。
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阿耶决意为了她抗旨的时候,她干脆地应下了赐婚,也许有这个原因。
虽然梁易说过要来接她,这几日他回城的时候都快天黑。若等梁易回来再来接她,约莫都要到宵禁的时候。
梁易掌外军,平时宿卫健康,自然也管着宵禁。桓灵虽张扬,却绝不跋扈,也从未做过这些触犯律法之事。
在城中,马车走得并不快,缓缓行至王府门口。车窗开了一条缝,金瑶眼尖地发现梁易的赤墨正由门房牵着。
虽王府的马厩里有不少马,但只有赤墨是珍贵的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梁易出城去,只会骑赤墨。
银屏推开门,车夫恭谨地搭好梯子,低下头,目不斜视。
主仆三人相继下车。
“王爷回来了?”桓灵问门房。
“禀王妃,将军刚回来。说换身衣裳就去接您,故将军的坐骑还未牵回马厩。”
“那现在把马牵回去吧。”桓灵定了定神,发现回话的人先前没见过,还穿着军中制服,“你是?”
“禀王妃,卑职是将军的属下,季年,在钟离郡时就跟着将军的。”他态度恭敬,“王妃先前未见过属下,实因属下前几日才从钟离郡调来建康。”
季年没说出口的是,梁易派了个任务回钟离郡,他好不容易抢到,才能有机会到建康城长一番见识。
“叫门房把马牵回去,你也去歇着吧。”她让银屏带着人去寻了管家安顿,带着金瑶慢慢走回了正院,与一边走一边整理仪容的梁易撞了个正着。
“阿灵,你回了。”
桓灵:“我都和你说了不用接。”她愉快地摆摆手叫金瑶下去,对梁易道,“我和阿荧和好了。”
“不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阿荧决意应下谢二郎的求亲,成国公没机会了。”
向闻确实是个不错的郎君,但桓荧对他完全没有那种意思。
梁易也确实失望,他想和向闻做连襟,两个女婿同气连枝。
而那位谢二郎,出身士族,性子清冷,容貌出尘。听桓煜说,谢二郎不仅人生得俊朗,还才学过人,出口成章,谈吐不凡,很得桓家长辈的欣赏。
而他呢?认的字不多,嘴皮子笨,也不白净,五大三粗的,丝毫不轻盈,绝对不是士族中人喜欢的俊秀风流模样。
这样一个人做连襟,桓家人看他,会不会又如看地上尘泥般瞧不上眼?
更重要的是,桓灵会怎么看?
虽然桓灵和桓荧是关系亲密的姐妹,自不会生出什么旁的心思,可免不了旁人拿二人的夫婿暗暗比较。
那些人对谢二郎有多推崇,对他就有多鄙夷。
若是传到桓灵耳朵里被她听进去了,他该怎么办?
桓灵丝毫不知他脑子里的这些想法,对他道:“那个季年,我让银屏找管家安排他住下了。他以后会经常和你一起回府吗?”
“嗯。”梁易又有些高兴。桓灵这是真的把自己当王府的女主人了,安排客人这些事她都放在了心上。
“那我明日再让管家安排给他添置些东西。”桓灵道。
梁易一时不安,一时高兴,一颗心浮浮沉沉,脸色也分外精彩。
两人一起进了屋,桓灵看他魂不守舍的,问他:“你在想什么?”
梁易回过神:“没,饿了。”
桓灵便让金瑶着人去传膳。
——
夜里是很静谧的,屋内萦绕着桓灵用惯的熏香,味道并不浓郁,又有夜风从半开的窗扇间进入,更吹散了一室香气。
以往两人饭后便会分开沐浴了。而今日梁易自城外回来后,便简单冲洗过,又换了衣裳,打算去接桓灵。
所以在金瑶给桓灵拆发髻时,他便很认真地在背后看着。
为夫人画眉描妆,应当也是很有意趣的,只是他还没有这样的机会。
金瑶被盯得头皮发麻,加快了速度,飞快地取下了剩下的头饰。主仆二人一起去了湢室。
梁易遗憾地收回眼神,然后翻开兵书,今日他又学了些字,要再巩固一下。
待到桓灵沐浴过后,梁易的眼神便又定在她身上了。
金瑶尽职尽责地为她擦拭着长发,速度越来越快。桓灵觉得奇怪,从镜子里瞟到梁易痴迷的眼神,见他一直盯着,就叫金瑶出去了。
“梁与之,过来!”她喊得毫不客气。
梁易就不明所以地过来了,站在她身后,注视着镜子里女郎姣好的容颜。
女郎的肌肤被沐浴时的水汽蒸腾得发红,脸蛋泛着莹润的红光。他好想伸手碰一碰,看看是不是和他想像的那样滑嫩细腻。
桓灵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你总是盯着金瑶服侍我,她害怕。”
梁易委委屈屈不明所以,他有那么吓人吗?
“有吗?”
“有啊!”桓灵手往后,将擦头发的巾帕扔给他:“你把人吓到了,那就换你来给我擦!”
桓灵还以为这是对他的惩罚。
他简直,求之不得。
梁易乖顺地站在桓灵身后,认真用巾帕擦着女郎柔顺长发上的水珠,神情柔和又小心,仿佛手下的乌发就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头发擦到大半干,梁易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们还真是哪里都不相配。
自己的头发都是粗硬的,像最劣等的粗麻布,而桓灵的头发则是最上乘的锦缎,柔顺软滑。
他就像一块偏要和锦缎缝在一起的粗布一样,哪里都不得宜。
可他不想放弃。
梁易伺候得不错,不仅擦头发的动作轻柔小心,丝毫不会牵扯到头皮,还附带着力度正好的按摩。
头皮和肩膀被恰到好处的力道揉捏,能消散一天的疲惫,女郎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还算愉悦地同他说起来白日的事:“梁与之,今日阿娘说,我不能总是叫你梁与之。”
梁易按摩的动作一顿。
“你说,我唤你什么好呢?”女郎的声音又轻又慢,似乎是在思考。
他心中一动,试探着提议:“我觉得,唤夫君吧。”
“你还真是会想!”
桓灵毫不留情斥责了他的大胆无度,异想天开。
这样甜腻腻的称呼,只有大哥大嫂那种黏糊糊的夫妻才会用。就连同样两情相悦的三叔三婶都不会用,因为觉得太过肉麻。
而她和梁易,不过是赐婚的搭伙过日子罢了,那么肉麻做什么?
梁易手上的动作未停,依旧勤勤恳恳替她按摩,只是语气淡了些:“那随你,我都可以。”
桓灵就想起来今日听桓煜说梁易当年对她一见钟情的事,对她一见钟情的儿郎可多了去了。
梁易也就是有个好兄长,不然也娶不到她。但桓灵并不清楚,这份因容貌而起的喜欢和纵容,究竟能持续多久。
她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因为无论有没有梁易的喜欢,她都是桓灵,是高贵的桓氏女郎。
纵使如今桓氏不像在前朝那般呼风唤雨,一手遮天。可它依旧是一棵在南边生长盘桓了几百年的巨树,树根深深扎进地底,蔓延不绝,轻易不得撼动。
即使有一天,梁易心意改变,她大可再找一个又一个比梁易更年轻更讨人喜欢的小郎君。
这在士族的夫妻间,本是一件平常事。
此刻透过镜子,桓灵可以看到,梁易的语气虽然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提议被拒绝后,他确实有些不虞的神色,期待的神色变得落寞
,像一头气呼呼又不懂得发脾气的大笨熊。
他这样子实在有些好玩,桓灵忍不住逗他:“那我叫你梁易?”
这样直呼其名,无异于指着人鼻子骂了。
梁易又变得像个受气小媳妇,不敢有怒气,只是言语稍稍为自己辩驳:“阿灵,我最近没,没惹你生气。”
他这副模样倒是比平时严肃样子有趣得多,桓灵心情不错,忍不住又逗他:“那我叫你,嗯,我想想,叫你与之哥哥,怎么样?”
与之哥哥几个字一出口,梁易简直是受宠受惊,连怎么按摩都不会了,隔着衣裳,大手无比僵硬地放在桓灵的肩头上,不知所措。
“好、好啊。”尽管声音刻意保持着稳重,但却很容易听出语气里的激动和无措。
桓灵继续通过面前的镜子去瞧身后人,他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眼睛里却又忍不住迸发出奇异的光彩。
他可真是,有些呆啊!
桓灵几乎要忍不住笑意了。
但她竟然不觉得讨厌,反而总是想逗逗他。大约是她今日刚回了一趟桓府,和妹妹的矛盾也解决了,心情不错的缘故吧。
“逗你玩的。我才不要这样唤你。”
身后人眼睛里的光彩就消失了,低下头,继续一心一意地为她按摩肩膀。只是眉眼间掩不住失落。
桓灵又问:“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名字?比如,乳名什么的?”
“有。”
“是什么?”
梁易继续低着头按揉她的肩膀:“不好听。”
骄矜的女郎坚持着要等到一个答案:“你别管好不好听,你先告诉我。”
桓灵等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动静,也不逼他:“你不愿意说就算了,继续给我按,我肩膀有些痛。”
桓氏女郎玉体娇贵,哪怕是往返桓府和王府之间短短的马车路程,也能让她觉得不适。
梁易手下继续,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乳名:“小山。”
“什么?”
“我的乳名,小山。”
这个名字,来自于梁易早逝的亲娘,他很喜欢,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唤过他了。
可他知道,没有大族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这样一个名字,它朴实得有些土气。
“梁小山,蛮可爱的嘛。你怎么说不好听?”
不待梁易回答,桓灵又问:“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是希望你像山一样沉稳靠谱吗?”
梁易眼神里重现光彩,很坦然很畅快的光彩。他粗粝的大手继续为女郎按着头皮:“我不知道。或许不是。”
又低头沉默了片刻,梁易复抬头道:“我有个姐姐,叫小水。名字,大概是为了,和她一样。”
桓灵随意接话:“她人呢?”
“不在了。”
桓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随口一问好像捅了娄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不该问。”
梁易摇摇头:“很多年了。”
他已经记不清父母和姐姐的模样。哪怕他们还活着,站在他眼前,也认不出了。
时间也已经让他失去亲人的悲伤变得淡薄,搁在他的心上,至死不会抹去,却不至于再让他像当初那样痛不欲生。
桓灵特意岔开话头:“你再稍微用点力,我脖子也有些酸。”
梁易常年练武,使惯了刀枪棍棒,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就连指腹也不能幸免,同样有一层薄茧。
他尽心尽力地揉捏着,触感温热滑腻,是很美好的年轻女郎的肌肤。
尤其是,这样美好的身体,属于他的心上人。
自上次吓到桓灵后,除了抱着人睡觉,纵使心里有千般想法,他也依旧老老实实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就连抱着,他都只敢上半身挨着人,下边离得远远的,免得再出意外,生怕再操之过急,把人吓得不许他靠近。
桓灵说再等等,他就愿意等。
他按摩的手法不错,恰好缓解了桓灵今日坐马车而产生的酸胀之感。
桓灵觉得很舒服,可突然间,不知梁易按到了哪里,她整个人如过电般一抖。
她猛地站起身,用力甩开梁易的手:“你怎么按的?这么奇怪!”
说罢,女郎就气呼呼离开,离他远远的坐在床边。
梁易怔在原地,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又忙跟过去,蹲在女郎身边:“对不起,阿灵,我、我再试试,我好好按。”
他可真乖啊,像摇着尾巴讨好的狗狗——
作者有话说:晚安,从明天开始恢复晚上九点更新,明晚早点来我怕锁了[可怜]
第33章
桓灵其实并没有生气,是心里觉得十分奇怪,觉得不自在,心里麻麻地躺下了。
“阿灵,你头发,还有些湿。先别躺着。”梁易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提醒她。
“哦。”桓灵又坐起来,背对着他,揉了揉眼睛,“可是我有些困了。”
女郎声音闷闷的,梁易一时间有些弄不懂,他只是替她按摩,怎么就能让人不快成这样?
他一头雾水地又拿了一个干爽的巾帕,坐在桓灵身边为她擦着还有些湿的发尾。
“你过来一点。”桓灵轻轻拽他的袖子。
他就听话地坐近了一点,两人挨得很近,女郎柔软的、带着馨香的身体朝他靠了过来,两条白净纤细的腕子轻轻绕过他的身体,松松地挨着他宽阔结实的后背,身前柔软贴着他的胸膛,下巴也搁在他一边肩膀上。
随着女郎胳膊的动作,两人的身体若有若无地摩擦着。女郎的身体软得像棉花,像云朵。
他胸腔一阵激荡,心跳得飞快。
桓灵只将男人当做方便的人形靠枕,丝毫没意识到此刻的动作到底有多么的亲密无间。
她声音还是闷闷的:“你继续给我擦头发。我困了,靠着你眯一会儿。”
梁易一颗心酸胀又满足,双手同样绕过她的身体,擦头发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他的肩膀很结实,宽阔又温暖,是久经沙场的武将胸膛。靠在上面,桓灵竟然感到很安心。
她下巴无意识在梁易肩头蹭了蹭,手指戳了戳梁易的后背:“梁小山,你知道刚刚我为什么不让你继续按了吗?”
梁易的脑袋已经被女郎主动的靠近搅和成了一团浆糊,还是一团在锅中咕噜噜冒泡马上要开了的浆糊。
此刻的他,什么也想不明白。
但是他清清楚楚听到了,桓灵叫他梁小山。这个他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人唤的名字。
酸胀的心里如同又被倒进了一大罐蜂蜜,他简直要被这种甜蜜的感觉冲昏了头脑,完全回答不出来桓灵的问题。
女郎的手戳了戳梁易的后背后就停在了那处,无意识地揪着他背后的衣裳。
她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又有些不解与迷茫:“就是、就是你刚刚按到一个地方,我感觉很奇怪,有些麻,又好像是痒。”她变得吞吞吐吐,“就像那天看、看你拿出来那个、那个画册的感觉一样,很奇怪,很难受。”
就好像小得抓不住的虫子透过皮肤,钻进了骨肉,在满身地跑。让她忍不住绷紧了身子,单纯的女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消解这样的难受。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她也从未听别人提起过。而每次这种感觉的产生,梁易都在身边,一次是因为他拿出了避火图,一次是因为他的按揉。大概他是唯一能为她解惑之人。
梁易却明白了。
他按得格外小心,力度很小,近乎抚摸,和看避火图同理,约莫是勾起了女郎天然的兴致。可桓灵心思清明又纯稚,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灵,不是难受。”
“就是难受!”桓灵气鼓鼓的,难道梁易以为她在说谎吗?
梁易组织了下措辞,温声问:“你记得吗??那晚,我挨着你,你说,很难闻。”
桓灵一脸茫然:“什么呀?这有关系吗?”
“其实,是一样的。”
“你是说,我想……”她说不下去了,“所以才会觉得难受?”
女郎断然否认:“不可能!”
这其实是人到了一定年岁无比正常的需要,不必羞耻,不必否认。
梁易轻轻揉着她的乌发,缓声在她耳边道:“阿灵,这很正常。你知道吗?每
晚,你在我身边,我都很想。”
桓灵握紧拳头,锤了一下他的背:“你是色胚,我又不是!”
但人的天性对这些事是好奇的,桓灵又恰好长在一个从不压抑孩子天性的家庭。
“你、”她揪着梁易的衣裳,问得很小声,“你想……的时候,会怎么样?什么感觉?”
梁易麦色的肌肤也泛着红:“就,你说的,差不多吧。”
桓灵心里很不痛快,说话声都要哽咽了:“可是、可是贪色的大多都是男人,为什么我会呢?我不是个端庄的女郎了……呜呜呜呜……”
梁易丢掉巾帕,将她面对面搂在怀里:“阿灵,这很正常。其实,人人如此。况且,我们是夫妻,别怕。”
女郎红着眼,小声嘟囔:“真的吗?你别骗我。我不知道这些。”
婚前,程素只给她塞了本图册,说她看了就明白了。程素还说就算她不明白也没关系,男人天生就会,只要她配合就好。
“真的。”梁易将人搂在怀里,温暖的大手揉了揉女郎的脑袋,“我不骗你。”
桓灵还是不放心,“那你说,你每晚都很想……”
女郎的眼神那样纯净清澈,他对上那眼眸,真诚道,“是。你是我妻,我喜欢你,想要你,这是天性。”
“可我都没感觉到。”梁易疯狂的欲望只在别院那一日完全展露。
“你上次说,真的很怕,我怕吓到你,没挨着你。”明明是这样羞人的话,梁易却丝毫不脸红心跳,反而像在认真解释。
“阿灵,我喜欢你,抱着你,就会有反应。这很正常。你会想,也很正常,不会不端庄。”
“可你现在就抱着我,那不是……”
梁易脸更红了,但他坦然承认了此刻自己的窘状:“对。”
男人粗糙的大手拉着女郎白皙的手掌,引着她向下。
梁易的手掌很温暖,桓灵却好像被烫手山芋缠上一般,用力甩开:“你做什么?我才不要摸!”
“阿灵,别怕。”梁易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侧坐着,女郎的臀紧紧挨着他的大腿。
“感觉到了吗?我现在、很想……很想。”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似乎有什么要压抑不住。
火热的触感,桓灵没法不回忆起别院的事情。发了疯一样的梁易,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的自己。
梁易心里也明白那天的事让桓灵的心里留下了阴影,想借机让她明白,人有欲望很正常,不必羞耻,不必害怕。
“好烫!”桓灵往梁易怀里缩了缩,“你、你别乱来啊。”
她被刺激得混乱的脑子已经想不明白,为何此刻她下意识不是离开梁易,而是窝在他怀中。
梁易的眼里和那天一样燃了一团火,却爱怜地摸了摸她绯红的脸颊:“我不乱来,都听你的。”
身下滚烫的触感加剧了酥麻之感,桓灵不自在地扭了扭,感觉却更奇怪了。
“啊!它跳了一下!”女郎脑袋已经晕乎乎了,吓得抱紧了梁易的脖子。
“别怕,我不动,我能控制。”梁易一只手在她背后摩挲安抚,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要如厕。”
梁易没松开。
“梁小山,梁与之!快些松开,我要小解,好难受。”
梁易的唇贴近她的耳边:“阿灵,是错觉。别怕,让我帮你。”
他身子没动,用手另够了一条干净的巾帕,将自己的手也擦得干干净净。
“你帮我什么?我要小解!不用你帮!”一股从没有过的难言滋味在桓灵身上游走,让她浑身酥麻。
而梁易也说些她听不懂的话,让她的脑子越来越乱啦!
她明明应该松开自己搭在梁易脖子上的手,再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可她好似被什么法术定住了,梁易被她嫌弃过粗糙的脸缓缓贴了上来,挨着她红润的脸蛋,慢慢地温柔蹭动。
他的声音明明还是平常的音色,此时却似乎带着一股诱惑力:“阿灵,相信我。”
结实有力的大手触摸到女郎的裙摆,被桓灵一把按住:“你、你干什么!”
温热的,略有些厚的唇贴上女郎红成石榴样的耳朵,呼吸声震得桓灵心头一跳一跳的。
“乖,松手。”梁易紧紧将桓灵整个人团在怀里,另一只手将女郎阻止的手牵过来,用掌心和手指的茧摩挲。
那作祟的大手因此被解救,极有耐心的继续探索。另一只手摩挲着女郎滑嫩的手,引至自己的唇边,还极有礼貌地问:“我亲一下,好吗?”
亵裤被缓缓褪下,桓灵呼吸一声急似一声,已经不会思考了,迷迷糊糊点了头。
梁易极爱怜地挨个亲过女郎修长的手指,唇舌在手背处流连,不舍得松开。
“啊!你做什么?你的手……别碰,不能碰,”
从未有外物造访过的幽静之地吵闹起来,还有些许水声。
做乱的大手被收紧的膝盖控制住。
“别怕,那天,我们看过的。”
“没有,没有这样的!我没看过。”女郎被亲吻的手拽着梁易的手,不许他再亲。
“在书后面,到时候,我们一起看。阿灵,怎么样?舒服吗?”梁易复又搂紧了她,亲她的耳朵和颈侧。
“我、我不知道……好痒,”女郎浑然不觉他亲到了自己的耳朵,被酥酥麻麻的感觉引导着,不由自主放松了收紧的膝盖。
“对,就是这样。阿灵,好温暖,我很喜欢。”
女郎被抓着的手又被送到了唇边,紧紧地抓着,落下了一个又一个饱含爱意的亲吻。
心中的感情压抑不住时,梁易会将吻和咬痕同样印在细白的腕子上。
夜风是凉的,巧妙的从窗户缝中钻了进来,企图给一室火热带来些清凉。
陌生的体验,让女郎粉润的脸更红了。
梁易只是看过图册,并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努力认真观察着她的反应。
他手指有一层薄茧,牵手时会有很明显的触感。
女郎的声音软得不像话,“啊,那里,好奇怪。”
桓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先解救自己的手指,又被重新捉住,亲吻。
“不是难受,是舒服,对不对?”
梁易大手为她擦去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脸挨着脸,问她。
“很美好,我好喜欢。阿灵,你喜欢吗?”
“我、我不知道。”桓灵艰难地答了这个问题。
“我知道,你喜欢。”他又用了些力气,“听到了吗?阿灵,你喜欢,才会这样。”
桓灵有些羞,用没被捉住的那只手去捂他的嘴,“不许说。”
她这样子实在可爱,梁易忍不住笑了:“好,不说。”
他大手将两只手都捉在怀里,一会儿亲亲这只手的手指,一会儿亲亲另外那只的手腕。
别样的温暖,梁易简直为这种感觉着迷至极。
“梁与之,好难受,”
桓灵双手挣脱他的束缚,紧紧抱住了他结实的腰腹,埋头在他胸膛不住喘息。
“别怕,阿灵,你可以出声。”
梁易又去亲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揉搓着她的后背,腰腹,呼吸声越来越重。
突然,女郎绷直了脚背,全身颤栗抖动,双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裳,似乎要将衣裳抠出几个洞来。
男人的大手从堆叠的衣裳间出现,食指和中指间还有银丝相连。
他擦擦自己的手,又去亲桓灵的脸:“舒服吗?”
女郎抓着他的手松开了,狠狠锤他的后背:“都是你,这,怎么可以这样?”
梁易对上女郎泛着雾气的眼:“夫妻欢好,有何不可?”
“可是我、我这么大了,还溺在了褥子上。好丢人!只有小娃娃才这样。”
“这不是。”梁易用那只干净的手抚上女郎泛红的眼,“舒服了,就会
这样。这是正常的。以后……多了,你就明白了。”
桓灵要从他身上起来,却被他一把按住,脸贴着她的脸。
“刚刚,舒服吗?”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哪怕回过神来,桓灵也依然为之心颤。
“不舒服,以后不许弄了。”女郎口是心非。
梁易贴在她的耳边央求着:“阿灵,说实话,好不好?”
桓灵揪了揪他的耳朵,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好吧。”女郎直起身,靠近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又贴紧了他的胸膛。
梁易又爱怜地摸摸她的脸颊,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感受着他心跳的震动声,桓灵嘟囔着,“这样不好。”又拧了拧他的腰,娇声要求着,“还不给我条帕子,我要擦擦。你把褥子换了”
梁易松开她,找了条干净的巾帕:“我给你擦。”
桓灵伸手去抢:“给我,我自己来!”
梁易亲了亲她的耳朵:“我来擦。”
桓灵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邪了,没有阻止他,任他作为。
梁易又凑近了些,桓灵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他不敢说,他想要再贴近些,想要如他们看过的图册那样。
女郎心思太纯稚,他不能再吓到她——
作者有话说:审核大大能不能放过我啊啊啊,昨晚改到两点多。我们陕西人成年以后要服兵马俑役的,这个月轮到我了啊。我在俑坑里面用手机,白天游客那么多,如果被发现了,会延长服役期的啊啊啊啊啊,放过我吧拜托了。
阿灵:你想做什么?
梁小山:口口
第34章
梁易什么也没说,用干净的巾帕细致地为女郎整理好,将脏了的亵裤在一旁放好。
桓灵看他站在床边,衣裳被自己抓得皱巴巴,面色潮红,明显的异样。
“你、你还没好啊。”
梁易摇摇头:“没事,我先换一下床单和褥子。”
忍耐,是他多年军旅生涯的常态。此刻,为桓灵重新提供一个干净舒适的床榻才是当务之急。
大约是出身的问题,他不习惯别人伺候,这些事都要亲力亲为。况且,桓灵还带着些羞意,自然不能让旁人看见。
桓灵艰难地挪动到床边,双腿刚踩上地板,就打了个颤儿。
梁易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被狠狠锤了一下:“都是你,我的腿都抽筋了。”
梁易无可辩驳,单手将人抱起,缓声道:“待会儿,给你按按。”
他其实很喜欢女郎这样打他,并没有十足的力道,反而让他感觉无比亲昵。
“还按!不按了!”
女郎噘着嘴,要不是梁与之这家伙给她擦头发擦着擦着开始按摩,怎么会糊里糊涂有了这样一桩事?
可她竟然丝毫不讨厌,还觉得有些舒服,有些难言的滋味。
梁易怕她抽筋难受,另一只手先揉了揉她的小腿,一边走一边道:“只按腿,不会有别的。”
他的话是可信的,桓灵就不说话了。
梁易将人轻轻放在罗汉榻上,迅速地换好了床单褥子,铺得平平整整,又将人抱了回去,然后转身离开。
“你做什么去?”不是说了要给她按腿的吗?难道他想反悔!
梁易无奈地低头,示意桓灵自己身下的异样。
“我去,洗一下,缓一缓。”
桓灵就想到了方才火热滚烫的触感,也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噢,那你去吧。”
其实今晚一开始她是有些怕的,别院那一日的梁易太疯狂,给了她太不好的体验,只要一想起就会本能抗拒。
可今晚清醒的梁易很温柔,很耐心,即使很想要也依然没有急色,自觉地去一旁解决了。
她不知不觉间放下了萦绕心头的不安。
桓灵今日坐了马车,又初次经历这样的事,觉得很累。待梁易回来时,她已经快要睡着了。
梁易吹灭了灯,坐在她身边,尽职地为她按着小腿肚。
“本来都要睡着了,被你按醒了。”桓灵眼睛没睁开,迷迷糊糊地踹了他一脚。
梁易神色如常,她却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不穿上衣!”
她直接一脚踹在他裸露的腰上了啊啊啊!
“热。”
梁易是真的热,燥热,用水冲了两遍后,虽然缓和下来,但还是不想穿衣裳。
他走过来时,身上还有滴落的水珠。初夏的夜里还有些舒适的凉风,身上的水珠被风吹干那一刻真的很凉快。
因为没穿上衣,他一过来就把灯吹灭了。
多年从军生涯,他身上不可避免留下许多疤,很不好看。桓灵看了,或许会觉得有些恶心。
桓灵才不知道他心里这些想法,听他说热就随他了,又支使他:“换一条腿。”
梁易就听话地为她按起了另一条腿,一边按一边回味着刚刚的一切。
对他来说,这就好像一个难以置信的美梦,梦里的他也从未如此大胆过。
女郎将腿蜷缩起来:“别按了,睡吧。”
他就躺在外侧,小心靠近桓灵,将她的薄毯扯了些搭在自己身上。
“你的毯子呢?”女郎又累又困,迷迷糊糊问。
梁易又贴近了些:“刚刚,弄脏了。”
“哦。”
桓灵也是真的太困了,竟然忘了问他为何不再重新拿一条,就这样允了他盖同一条毯子。
梁易将人团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快睡吧。”
往前餐风饮露刀光剑影的日子里,他最期待的是入睡。入睡后,不用辛苦训练,不用用命拼杀,当年的那个小女郎偶尔也会怜悯地入他的梦。
后来在建康城,他幸运地重新见到长大后的小女郎,美梦便更频繁,也更具体了。
但现在,他再也不用通过做梦来见她。女郎享受着他带来的欢愉,安心地在他身边入睡。
在他执拗地求江临赐婚的时候,江临曾劝他,说那只不过是他多年的执念,所以念念不忘。而倘若真的娶到人了,之前那些美好的印象可能会破灭掉。不如给自己留一个美好的想象。
江临说的话他一向都不怀疑,可只有那次,他没有丝毫动摇。
他才不要什么美好的想象,他要日日夜夜的相伴,要心与心毫无保留的交付,要做这世界与她最亲密之人。
桓灵在睡梦中无意识翻了个身,他往前凑了凑,让女郎的头挨上自己的肩膀,又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头发,这才阖上了眼睛。
——
翌日,朝会过后,江临让梁易单独留了下来。
“这次,我瞧着这个法子挺靠谱的。你试试。”年轻的帝王没个正形歪倒在龙椅上,递给他一张纸。
梁易瞧了瞧那张纸,面露难色。
江临早习惯了,叫他过来:“这次又是哪个字不认识?”
梁易又听他说完,仔细记在了心里。无论什么法子,他都是愿意试一试的。
待确定他真的记住了,江临大手一挥:“行了,走吧。我知道你急着回去陪弟妹用午膳。我也要去陪你嫂子和留儿了。”
——
梁易快步走到宫门口,骑上赤墨回了府。
若是等门房去通报,还没他走得快,他便自己进去了,到正院的时候,桓灵正准备用饭,瞧见他还觉得奇怪:“你怎么回来了?”
“今日有朝会。”
“那你等等,我叫人再加两个菜。”
“不用,加几碗饭。”
桓灵没忍住笑了笑,他可还真是好养活啊。
梁易开始用饭,姿态收敛了很多。
桓灵慢条斯理地喝着汤,问他:“以后朝会的日子,你中午都会回来用膳吗?”
梁易点头:“若无别事,都会回来。”
“那我待会儿让金瑶和厨房说一声。”
梁易很享受和她这样谈论三餐以及家里杂事的时光,好像这世间最平凡的一对夫妻。
但用过饭,因还要去营中,他也不能多逗留。
江临还在做武官时,治军就极严明。梁易作为他的义弟,承袭了这个良好风气,一向
以身作则,勤勉认真。
女郎不管他,用了饭便觉得困倦,自顾自去歇晌。
梁易却还不肯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复又来到床边。
床帐被掀开,外面的光照进来,桓灵处在昏暗环境中,这一掀开就被日光晃了眼睛,没好气瞪他:“你做什么?不是要去营中,怎么还没走?”
他默默靠近,在女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亲了亲那莹润的脸颊,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昨晚他才知道,桓灵不讨厌他亲。
他意气风发地大步往外走,在王府门口遇到了早在那里等他的桓煜:“大姐夫,你出来了。走吧。”
见他不动,桓煜兴高采烈对他道:“我阿耶同意我隔几日去一次营中观摩。今日有朝会,我就猜到你中午肯定会先回府一趟。带我去吧,好不好?”
其实桓煜的脑子没想到那么多,是他上次回去之后和家里人说了恰好在府中遇到梁易,就和他一起去了营中。
当时就被公孙沛笑说:“什么恰好,王爷是要回去见你大姐姐。”
桓煜不明白,不过是几个时辰不见面,晚上回去就能见着,根本没有必要特意跑一趟。如果是他做了大将军,他一定下了朝会就飞奔赶去营中,勤勤恳恳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少年不解情滋味,只想施展抱负,一筹壮志。
既然大家都同意,梁易当然愿意带着他,刚好这次他也有事找桓煜。
——
梁易亲了桓灵的脸后就迅速离开,女郎朝里翻了个身,不自在地摸了摸被亲的地方。
他还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可她不讨厌,甚至内心生出了隐隐的欢喜。现在想起前一晚的亲密,她依然会心头发颤。
女郎在枕头上蹭了蹭,企图将那些画面甩出脑海。
可前一晚梁易睡觉的时候,靠得她很近很近。躺在这里,就能感觉他的存在似的。
桓灵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她不知道这些心事到底能说与谁听。自小,她与桓荧无话不谈,但妹妹还未成亲。
索性睡不着,她坐起身,整理仪容过后,她便去安排生辰宴的事情。这是她成亲之后第一次自己做主办宴,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
红日渐渐落下,天色按了下去,已是晚膳时分,桓灵还未传膳。
厨房已备好了饭,银屏得知后,便来问桓灵是否要等梁易。
桓灵这才往外边瞧了一眼:“不用,我是忘了时辰了。”她将手中的纸递给银屏,“我在想要请哪些人。你誊抄一份,明日你们再和管家一起看看,我写的名单可有疏漏?”
金瑶和银屏是自小就跟着她的,对于桓府诸事也很熟悉。而王府这边,她们都是新来的,还是得让管家再瞧瞧。
银屏领命而去,桓灵在她离开之前又问了句:“王爷还没回吗?”
“还未。”
她摆摆手:“那算了,叫人摆饭吧。”
梁易回来时,不算太早,黑暗已经笼罩了整座建康城。
桓灵用过了饭,正闲适地靠在罗汉榻上瞧曲谱。先前回桓府与妹妹们讨论时,裴真觉得某处音调要再改一下为好,她正思索着区别。
梁易进门后就快速走到她身边坐下,看了眼她手中的纸,发现看不懂,只好同她说起了桓煜:“三郎今日,去了营中。”
桓灵:“又去?二叔会不会生气?”
梁易悄悄朝她那边靠了靠:“他说,二叔同意了。”
桓灵有些不信:“同意了,真的假的?会不会是他在蒙你?”她将手中的曲谱放下,靠着另一侧的凭几:“算了,不管了,我们就当不知道。我也希望他能做想做的事,他不喜欢读书,日日捧着书混日子,也不过是虚度光阴。”
“那好,那以后,我就,当不知道。”
“嗯。”
银屏带人摆好了饭,梁易用饭的速度很快。尽管午膳时用过很多,但他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不说在军中消耗,只谈这来回骑马一个多时辰,就得比在家赋闲时多吃两碗饭。
桓灵知道他辛苦,也没再要求他吃得慢一些,只要他文雅些,吃快点也可以。
用过了饭,梁易以往便会黏着桓灵了。这时却说有些事情和季年商量,要去前院书房一趟。
他军中之事,桓灵不会干涉。
梁易走了后,桓灵又找出了本游记打发时间。过了大半个时辰,她有些困了,梁易却还没回。
她让金瑶熄了灯,自己先躺下了。
梁易刚回到正院门口,就见房内的光亮按了下来。他缓步走到门口,敲门,是守夜的金瑶来开的门。
“我回了,你下去吧。”
金瑶就挺开心地离开了。她是极尽责的,守夜的时候基本不敢沉睡。而女郎成亲后,有王爷在,她几乎没再熬过夜。
怕吵醒桓灵,梁易没点灯,轻手轻脚摸上床。
可他刚躺下,女郎柔软的身体就贴了过来:“你忙完了?”
梁易摸摸她的脸,将人搂在怀里:“嗯。困了吗?快睡吧。”
女郎的声音却毫无睡意:“我听三郎说,你先前见过我。是两年前那次吗?”
梁易默了默,然后才道:“嗯。就是那次。”他也想知道桓煜口中的‘只大姐姐记得你’是怎么回事?
“阿灵,你那次,也记住我了?”他问得小心翼翼。
桓灵枕着他的大臂,将他的小臂抱在怀里,手指捉住他粗糙的大手把玩,时不时捏捏掌心和手指的茧。
“梁小山,你猜我为什么会记住你?”
梁易猜不到,难道他那日脸上不慎抹上了脏东西,还是衣裳没洗干净?
应该不会。若是这些,江临和季年都会提醒他。
那是因为什么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你的眼神。那么多人,只有你敢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还那么凶。好像我什么时候欠了你银子似的。”
“我当时都往后退了两步,但是这有些丢脸,我没告诉别人。连阿荧和三郎都没告诉。”
一个来自北地的寒门武将,竟也敢以这样的眼神直视桓氏贵女?她感受到了挑衅。
后来她知道了,那是现下如日中天,在军中极有威信的大司马江临的义弟,是位赫赫有名的骁勇武将。
梁易的声音又低又缓:“阿灵,不是凶你。是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码了这么多就先发,没有存稿了,我尽力写。错别字什么的等我睡前再检查吧。晚安,明天继续。
第35章
梁易垂眸,他当时太兴奋了,年轻不懂得遮掩,眼底满是故人重逢的狂热喜悦。大军都走出了好远,他还转过身来继续盯着女郎的身影。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当时的狂喜,竟被女郎以为成了凶悍。
桓氏双姝,姿容倾城。对自己的容貌,桓灵向来是自信的。
曾经的一次出行,有追随者为了近距离一睹桓氏女郎风姿,在桥边驻足观望,却因拥挤而不慎落水。
那男人被人捞起来之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落水,反而大赞桓氏女郎容貌,还为此做了脍炙人口的一篇《桥头赋》。
自此,桓氏女郎声名更甚。
梁易远远瞧她一眼便喜欢她,这很正常。
“我知道了。”桓灵拍拍他的胳膊,“但谁喜欢人是你那样子的?如果不是陛下赐婚,凭你自己,你就孤家寡人一辈子吧!”
如果梁易这样愣头愣脑地来追求她,她绝对不会应下。
梁易点头,他特别感谢大哥,也特别感谢当初在钟离郡救了大哥的自己。
“阿灵,你困吗?”
“还好,有些困。怎么了?”
梁易手放到她的大腿上:“你想不想……”
“不想!”女郎重重地推开他的胳膊,又回到了自己的枕头上,背对着他,“虽然是挺……但是怎么能日日都”
梁易跟了上去,又把她搂在怀里,捉到女郎柔软的胳膊攥住:“那就不弄,都听你的。”
桓灵
又转过身来,埋头在他肩膀上嘟囔:“太麻烦了,还要换褥子和床单,今日叫人拿去洗,我都有些难为情。”
“下次,另外垫着,就不用换,只换垫的。我洗。”梁易亲了亲她的发顶,“你也喜欢的,不是吗?”
桓灵带了些懵懂:“别的夫妻,也是这样吗?”
“不是。”
女郎又用拳头锤他胸口:“人家都没有这样,你这个色胚,你引诱我!”
梁易的声音很低:“阿灵,他们做的,比我们、更过分。你还记得吗?那些图。”
“不记得了。不许再说了,睡觉。”桓灵伸手捂住梁易的嘴。
再说下去,可真就睡不了觉了。
梁易却很轻松地将她的手拿下来,牵到唇边亲了又亲。
——
日子就这样过着,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桓灵依旧是骄傲自信的桓氏女郎,梁易也依旧那么爱黏着她。
除了梁易回来后,总是要往书房去同季年商量事情。
桓灵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为他大哥守江山,梁易可真是毫无保留尽心尽力。
他待她也还算不错吧。他本性很好,若出身士族,得以习诗书礼乐,想必也是人人夸赞的好儿郎。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后,桓灵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这种想法也未能持续太久。
这日,梁易用完晚膳,依旧说要和季年去书房商量事情。
桓灵看书看得有些疲倦了,就叫人服侍沐浴,结果却是金瑶和另一个脸生的小丫头。
沐浴一事毕竟私密,桓灵更习惯用自己贴身的侍女:“银屏呢?”
金瑶:“禀大娘子,银屏去厨房路上不小心和人撞上,跌了一跤,脚扭了。所以奴婢叫了玉梦来,她做事也很麻利。”
桓灵先前确实让银屏去吩咐明天的早膳,就随口问了句:“和谁撞上了?要不要紧?”
金瑶不知梁易扯的谎,诚实答道:“是季郎君。”
“季年?”
那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前院书房和梁易商量事情吗?怎么会出现在厨房附近?
——
王府书房。
季年今夜回来得有些晚,到王府时已经过了晚膳的时候,他直接被梁易扯来书房。
梁易倒也不用他做什么,只是在书房待着,好叫桓灵知道,梁易确实是和他在书房商量事情。
但是抵不住他饿啊。还未用晚膳,又奔波了一天,他急需吃些能饱肚的实在东西。
梁易只一味地让他吃书房的点心,没有油没有盐,一点儿味都没有。以往行军时没有办法,只要是果腹之物他都能吃下。
可如今身处这样富丽堂皇的一座王府,季年就不想委屈自己了。
梁易不许他出去,怕被桓灵瞧见。但他觉得自己已经熟悉了王府的路,王妃又在正院,根本不会遇见。
所以他趁梁易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不久后他就灰溜溜回来了。
“将军,我对不起你。”他语气痛心,一副很后悔的模样。
梁易嘴里含着石子,慢吞吞地念着一本蒙学读物,只冷着脸瞥了他一眼。
季年老老实实承认了:“刚刚我碰见了王妃身边的侍女。在拐角处,我一时没留意,还将人撞摔跤了。”
梁易的脸色就更差了。
季年紧急补充:“但是她不一定认识我,就算认识我,她也不一定告诉王妃遇见了我。您不用太担心。”
梁易心下一紧,狠狠拍了季年的脑袋,又给他嘴里狠狠塞了一个糕饼。
怎么这么一会儿都不能忍了?非得去找吃的,害人。
季年不能说话,也不敢说话,只一味咀嚼,不然他可能会成为新朝初立以来第一个被糕饼噎死的武官。
——
桓灵起初其实并没有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军中之事,梁易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梁易在书房收拾停当,回正院时却带了几分小心翼翼,进门就先去看桓灵的脸色。
女郎靠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翻着乐谱,好像没什么异常。
梁易轻轻关上门,坐在桓灵身边,看了眼她手上的书,依然是他看不懂的。
撒了谎的人会格外心虚,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我去书房,但季年饿了,他就先走了。”
“噢。”桓灵本来没当回事,但突然又觉得不对劲,“他走了,你一个人在书房做什么?”
“我,我练字。新学的字。”他垂眸,将眼神落在自己看不懂的乐谱上。
桓灵歪头看他:“你白日里还在营中学了字?这般勤勉?”
梁易脸微微泛红:“多学些,总是好的。”
“有这份心,倒也不错。”桓灵将手中的乐谱递给他,“收起来吧,我要睡了。”
梁易动作迅速,做好一切后就躺了回来,像从前那样将女郎搂在怀里。
桓灵却觉得梁易方才的解释很不对劲儿。
但她想不明白,梁易为什么要说谎?
难道容貌带来的新鲜感耗尽,所以也对她敷衍了事了吗?
“梁与之,我再问你一次,你去书房到底是做什么?”她冷了声音,严肃地问他。
梁易小心翼翼握着她的手,“就是练字,真的。阿灵,相信我。”
“院里也有纸笔,你跑那么远练?”桓灵声调冷了下来。
“本来不是,后来,季年走了,就练字了。”
“你最好不要骗我。”
女郎躺下去,将毯子全卷在自己身上,一股脑挪到了最里边。
不说实话的人就该没有毯子盖!可惜了,现下已经是温暖的四月,冻不坏他!
梁易心头一跳,默默下床吹了灯,回到床上时试探地躺在桓灵身边,被无情地一脚踹开。
他又向桓灵那边伸手,将大手放在女郎的肩膀上,又被一巴掌打掉。
然后他就老实了,躺在原地,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
桓灵虽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但心里始终有些不痛快。
梁易自那晚后,连着两晚没有去书房。但桓灵对他的态度差了好多,不说将他的胳膊抱在怀里,也不说许他牵手亲脸,就连她的衣角都是不许碰的。
这对尝过肌肤相贴感觉的梁易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他试着和桓灵说话,桓灵也是爱答不理。他本来是话少之人,但他没办法习惯桓灵的安静。哪怕是斥责,至少是愿意理他的。
第二晚时,他试探着伸出手,将女郎搂到怀中。桓灵挣扎了几下,他不肯松手,也就任他抱着了。
“阿灵,对不起。我不该说谎。”
“随你的便,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保证,这件事,以后告诉你。”
他也觉得这个方法或许是有用的,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彻底治好口吃之症,更自信、更坦然地出现在桓灵面前。
女郎不依不饶:“现在为何不能说?”
人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缺陷,只有当他治好了,他才能风轻云淡地说出当时的窘迫与自卑。
因为都过去了。再多的不堪都可以坦然出口。
如果治不好,这件事便过不去。
那场失去所有亲人的可怕瘟疫过后,他几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完全说不出话来。
后来他又一个人去山中打猎,常年不见人,嗓子便一直这样了。
直到他离乡时,他都以为自己这辈子或许就是个哑巴了。
但他需要问路,比划急了,竟然慢慢又能开始说话了。可说不清晰,说不完整。取笑嘲弄,不怀好意的模仿,那段时日他不知经历过多少。
有时还故意被指了错路,直到走到无路可走,他才发现错了,重新折返回去。
十五岁第一次离家的少年,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才终于成为钟离郡的一名新兵。
同样,他也用了很久去练习,才能像如今这样去隐藏自己的
缺陷,只让人以为他是说得慢。
他的出身,他的不通文墨,对桓灵来说已经是很拿不出手的丈夫了。他又如何敢再将这件事表现出来。
“现在,不太方便。”
女郎俯身过去,两只手撑着他的肩膀:“你到底在书房里面做什么?还要季年给你打掩护,你该不会是藏了人吧!”
梁易着急解释:“不是,阿灵,绝对不是。是我自己、我自己的事。”
桓灵用指头戳他的胸口:“要真是这样,我就不要你了!即使这是陛下赐婚不能和离,我也不和你过了,我回自己家去。”
梁易胳膊用力,让女郎上半身躺在他的胸膛上,将她抱得紧紧的:“阿灵,别说和离。”
桓灵又用力锤他的胸膛:“还不都是你!夫妻应该坦诚相待,你有事瞒着我!”
如果刚成婚时的梁易敢对她这样,她一定会冷嘲热讽,会不屑一顾。
可偏偏,梁易用百般手段求得女郎垂怜,又开始糟践她的真心。
——
这夜过后,桓灵依旧对梁易不冷不热。她下定决心,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前,她都不要再给梁易好脸色了。
梁易愈发小心殷勤,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夫人的展颜。
四月二十七,桓灵在家里打点着一切。次日就是她的生辰宴,她绝对不允许出一点差错。
四月下旬,已经有些热了。但上午,院中还算清凉舒爽,她正与管家一起核对着明日的宴席座次。
一道熟悉的兴奋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
“大姐姐,快随我去城外。天大的好事!”
是桓煜,少年带着笑小跑进来,将王府本想进来通报的门房远远甩在了后面。
桓灵见他跑得出了汗,叫金瑶去备茶水,又笑着对他道:“什么好事?三郎,我在忙。你自己去玩吧。”
桓煜就不乐意了:“大姐姐,我没有在玩。这几日,我都在跟着大姐夫办正事。”少年很是得意骄傲的模样,“大姐夫没和你说吗?军中人都夸我机灵聪敏,说我将来也能做将军呢。”
见桓灵不动,桓煜催她:“走吧,大姐姐!我保证,你见了一定会非常开心。”
桓灵给他看手中的事:“我还没看完。明日就是我的生辰宴了,不能再拖。三郎,等过两日吧,刚好我也想出城散散心。”
“过两天就错过了,错过了你一定会后悔的。”他一把将桓灵拉起来,推着人走了。
走到院门口,桓煜又大声对管家道:“管家,你记得把剩下的事做完。大姐姐今日回来得会有些晚。”
“好了好了,我跟你去。”桓灵拗不过他,“让我自己走。”
桓煜就松开了手:“快走吧,再回去接上大伯母她们。”
——
待桓灵跟他一起回了桓府,他又同先前一样,接上了程素、桓荧还有裴真。
几人同乘一辆马车。
前些日子,桓荧和谢霁的婚事正式定下,她如今是走到哪儿脸上都带着笑,对于出城也很快就接受了。
桓灵朝她们抱怨:“我还有事忙,却突然被三郎叫出来。明日生辰宴的事还未安排妥当。”
程素安抚道:“就当是陪我们出门散散心,还有管事的,不差这半天。”
安排好护卫后,桓煜也挤了进来。
他很遗憾的模样:“可惜大嫂有孕,不能同去。”
程素笑着问:“到底是什么大好事,要我们都一同去城外?”
桓灵和桓荧也都是一头雾水,只有裴真垂眸沉思,想到了什么,眼睛里也散发出光彩来,十分期待。
桓煜卖了个关子:“等到了你们就知道了,放心吧,绝对是全家人都高兴的大好事。”——
作者有话说:每天保底三千字,尽量多写,我码字有点慢,这一点都要好几个小时。一般都是晚上九点更,别的时候的更新都是在改错字。
关于梁小山口吃这个设定,是一开始就有的。如果前文哪个地方他说话特别流畅,可能是我写忘了。放心吧,后面会好的。
明天见。
第36章
出了城,官道宽敞无人,马车的速度就快了些。
初夏时节,已是一片生机繁盛的景象。心情不错的桓荧开了窗,指着不远处有着游人的地方:“那处是我们二月时来踏青的地方!”
闻声,几人都往外看去,兴奋的桓煜将窗户开得更大些:“我记得!当时还是我第一次见大姐夫呢,那次我去捡风筝,还觉得他很严肃。没想到,大姐夫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桓灵神色莫名:“三郎,没想到,你对梁与之的印象这般好?”
话刚出口,就从程素那里得了一个不太赞成的眼神,她不情不愿改了口:“阿娘,我知道,不能唤梁与之,与之,这总行了吧?”
桓煜理所当然:“当然了,大姐夫对我这么好,我心里都明白。他让我骑他的汗血宝马,还带我去营中观摩,还……”他顿了一下,又朝桓灵笑,“我知道是大姐姐同意了,大姐夫才会带着我。”
桓灵扯了个笑,在心里腹诽,梁易可真是太会做人了,现下就连家里人也都觉得他很好。
但他明明就撒谎惹她生气了!
少年想到什么,转头又叹了口气:“当时我们还是和三叔三婶一起出来的。他们去了海陵郡这么久,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于桓家小辈而言,桓渺虽是叔父,但却是自小玩在一处。
桓渺离开了快两个月,桓煜自然是十分惦记。
程素:“前些日子,他们寄了信回来,说是孟家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不大好,是以你三婶想要多待些日子。但也不会太久,等后面月份大了,不好行路的。”
桓煜就又开心起来:“要不了多久,我就要做哥哥了。”
瞧他那傻样,桓荧替他补了句:“还要做叔父了,可别再这么傻乎乎的。”
桓煜讨厌谢家二位郎君,本就不高兴桓荧应下谢家求亲,这些日子同她说话总是抬杠居多。
听了这话,他更不服气,转头就找程素告状:“大伯母,二姐姐说我傻。她待我一点都不友爱,有违桓氏家训。”
以往这种时候,桓灵该和他们一起斗嘴了。但此时的她显得多了几分沉默,程素就忍不住注意自己的小女儿。
片刻后,她对桓煜道:“真要罚阿荧,你又不乐意。”
桓煜嘴硬:“谁说我不乐意,我太乐意了。最好狠狠罚二姐姐,叫她清醒清醒。”
桓荧也不理他,只两只手分别挽住桓灵和裴真,显示自己的人多势众。
桓煜冷哼一声,也不去瞧她,又给程素递上点心,以示自己有长辈疼爱。
一对双生子毫不相让,二人自小如此,其他人皆已经习惯。
裴真一直安静地注视着窗外,只是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希冀。
突然,她一声惊呼:“那是……二表哥!”
桓煜朝外看了眼,十分镇定的模样:“到地方了,大家都下车吧。真表妹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可下一刻,车内的女郎们齐齐看向窗外,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程素甚至忍不住红了眼眶。
车外不远处是一片开阔平坦的空地,空地旁的树下站着几个身穿文官服饰的男人,分别是桓沣,桓润还有桓炎。
桓沣气势威严,桓润风度儒雅,桓炎年轻俊朗。几人站在一起,自是别样风流。
而他们身边,是一身武官常服,身形更加挺拔威武的梁易。
家里的男人都聚在这里,虽然不寻常,但也不至于让大家都如此震惊。
真正让她们感到不平静,感到兴奋不已的是,空地中间,那个独自骑着马的身影。
一个高瘦的独臂青年男子,骑着马一圈一圈地在空地上来回,像一只沉默盘旋着的孤鹰,是桓烁。
桓烁比梁易还小上两岁,今年将将二十岁。自从十八岁那年受伤后,他深居简出,只出过一次门。
就是前不久去仓阳山别院的那回,他是与程素一起坐马车去的。
可就在此刻,就在众人眼前,他像从前那样,熟练地骑着马,在空地上跑了一圈又一圈。
单手控马,十分难以保持平衡,而桓烁现在已经很平稳,想必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练习骑马。
桓煜率先跳下车,再将其余人都扶了下来。
少年语气骄傲:“这几日我和大姐夫就在忙这个。”
桓灵几人都非常震
惊,她们从来未往这处想过。
谁会想到,桓煜带来的,真的是如此巨大的惊喜。
作为家里人,她们当然希望桓烁能重新振作起来,劝说的话不知说过多少。
可是桓烁才二十岁,生于顶级的名门士族,文韬武略皆是上乘,年轻气盛从不知挫败为何物。
让他接受自己的残缺,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或许随着时间,他心中的伤痛会慢慢过去。
只有裴真,露出了十分欣慰的笑。
这几日,或许其他人没注意,但她发觉桓烁竟然和桓煜一起出了几趟门。先前桓煜说全家人都会开心的大好事,她便隐隐有着这样的猜想。
几人朝梁易他们站的地方慢慢走去,桓煜边走边解释:“前些日子,大姐夫从钟离郡召来了个人,和二哥的情况是一样的,但仍在军中做事,且骑马跑跳丝毫不落下风。”
“大姐夫就叫我死缠烂打将二哥带出来,让他瞧那人骑马做事的样子。二哥受了鼓舞,自己练了几日,就有了这般成果。”
说话间,已经到了梁易几人的所在,众人相互见过礼。
马上的桓烁也发现了几人,催马来到这处,利落地跳下马,将马儿交给身边的季年。
他穿着一身方便骑马的玄色紧身劲装,很简单的穿搭,但却让桓灵几人都红了眼眶。
受伤后,他很久没这样穿了。
桓烁缓缓走近,朝众人行了个礼:“阿耶,阿娘,二叔,是我从前不孝,阿灵,阿荧,还要真表妹,让你们为我担心,是我不对。
他眼里恢复了从前的神色,笑得神采飞扬:“往后再不会了。”
程素红着眼,忍不住落下泪来,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桓沣,面上也是忍不住的动容。
在场又有哪一个不动容呢?沉郁了两年的桓烁,又要做回从前那个玉面少将,这实在是一件大喜事!
桓灵和桓荧相拥而泣,裴真也默默抹泪,桓炎和桓煜一左一右围着桓烁,笑得开怀。
程素对帮了大忙,却在一旁沉默着的梁易道:“与之,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梁易笑着摇头:“岳母,自己人,不必言谢。”
桓煜:“大伯母,二哥已经谢过大姐夫了。还要把那颗夜明珠送给大姐夫,大姐夫不要。”
那可是一颗比男人拳头还大的夜明珠啊,是桓烁从前军中好友所赠,桓煜眼馋了好久。
裴真听了此话,有一刹那的失神。
是那颗他曾在信里提过的夜明珠吗?
桓烁信中说知道她喜欢,可因是旁人送的,不便再转赠。
那时的少年还有雄心壮志,信誓旦旦说要再找到一颗更大更耀眼夺目的送给她。
送给表姐夫的这颗,到底是旁人赠给他的那颗,还是他新找来要送自己的?
裴真不知,是否应该再坚持向他要一个答案。
——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城。程素实在太过欣喜,决定办一场家宴,一家人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桓烁桓煜兄弟俩骑着马走在前边,梁易带着季年走在最后。
季年对梁易道:“将军,我真没想到,你成了亲会是这样。连王妃的家里人,也被你这样放在心上。”
梁易没接这话,他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季年又劝:“我觉得,或许你把那个毛病告诉王妃,她也不会生气。”
季年反正是不太懂梁易为何要瞒着。
他怎么会想到,在外屡立战功威风凛凛的武将,在家里也怕遭了妻子的嫌恶,更怕在外堕了妻子的声名。
回城时正是正午人多的时候,城中许多人都瞧见这一行人。
桓家受了伤落了残疾的小将军重新振作起来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一场气氛无比欢乐和谐的家宴过去,下午,桓灵和梁易与众人作别,登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今日这事情实在让人心生欢喜,桓灵没忍住多吃了些果酒,此刻头已经是晕乎乎的。
梁易刚将她在马车的座位上安置好,瞧着她坐不稳,赶忙去扶。
可来不及了,女郎的头“咚”一下撞向了马车壁。
“谁?谁打我?”
桓灵迷迷糊糊间,只剩愤愤不平。
梁易赶快在她身边坐好,小心地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怀里,伸手轻轻揉着刚刚撞到的地方。
“轻点儿揉,疼。”醉了酒的女郎不自觉地娇气起来。
梁易心疼不已,仔细感受了下手心的触感,还好,并未起包。
他细致地揉了一会儿,醉醺醺的女郎约莫是不疼了,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别摸我、我的头!”
他只好把手放下来。
桓灵醉了酒,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他被扭得起了一身火,下身发紧。
可他又怎么能和醉了的人计较,只爱怜地摸了摸女郎酡红的脸蛋。
马车很快到了王府,他将人抱了进去,艰难地喂了碗醒酒汤,将人送到床上。
喝了醒酒汤的女郎安静了许多,躺下扯着他的袖子就睡着了。
桓灵醒来时,暮色四合,已经过了晚膳时分。她身边是梁易在安安静静守着。
她一头坐起,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酒味。
“啊!为什么我一身酒味就躺下了?现在床上都是酒味!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梁易:“你睡了,不方便洗。”
他知道女郎爱干净又讲究,本来是想叫侍女帮她沐浴。
可桓灵饮了醒酒汤后立刻就睡了,他没了这个机会。
桓灵还想再发作,他柔声哄着:“现在去洗?我收拾床。去吧。”
说着梁易就走到门口,叫了金瑶和银屏过来。
等女郎洗好出来时,梁易已经把床榻收拾好了。
自从惹了桓灵生气,她就不许梁易为她擦头发。这次,他慢慢靠近,试探着道:“我来擦吧?”
金瑶不敢擅自答应,去看桓灵,直到女郎点了点头,她才将毛巾递给梁易,行了礼后退了出去。
梁易擦得一如既往的轻柔,桓灵问:“你什么时候接了人过来?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我竟然还在三郎后边知道!”
“就、前几日,和季年一起。”季年抢到的任务正是送人过来。
“那你为何不事先与我说?我很担心二哥,我也想早些知道。”
“我怕,事情不成,你会失望。”
这也是他为何不将人带去桓家,反而是让桓煜将桓烁叫出来的原因。
如果不是他需要桓煜将桓烁叫出来,他不会事先告诉任何一个桓家人。
带去了希望,再看着希望破碎,实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桓灵却还是不开心:“你总是瞒着我。我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吗?事情不成,我也不会怪你。你在书房做了什么还没告诉我,又瞒我一桩。”
梁易垂下头。
“梁与之,你记住,我不要你自作多情的为我好。这些事都应说与我知道,我不是胡搅蛮缠的小孩子。不要觉得我无法承受这些事。”
“我、我记住了。”
桓灵又问:“季年带来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可有谢过他了。”
“叫魏明,我和二哥,都谢过了。他现下,在城外军中,岳父说,还要再谢。”
“那就好,他真是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一定要好好谢他。”
“梁与之,我也真的很谢谢你。二哥的情况,家里人虽着急,却没有好的办法。”
而梁易恰好见过那样一个人。方法虽然简单直白,但胜在管用。
梁易知道桓烁的情况一直是搁在桓灵心头的一桩事,他非常希望能为她排忧解难。
“阿灵,不用谢我,是我该做的。”
为妻子扫除心头的苦闷,是为人丈夫的本分。他只希望看到桓灵的笑脸,不需她的道谢。
“你不需要,但我确实很感谢你。我要让你知道我的谢意。你在书房干什么,我现在可以不追究。但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的日子不会太远。”
梁易弯下腰,亲了亲她的耳朵:“不会太远。”
心头的一桩事放下,桓灵也没抗拒他的亲吻,对他道:“你叫人去问问管家,明日的事都安排好了没有?将宴席座次拿来我再看看。”
梁易自然领命,拿来了名单后,桓灵就慢慢翻着,梁易在身后为她擦头发。
待头发擦干之时,桓灵也将整个名单仔细看过一遍。
“差不多了,管家做事挺妥当。”桓灵将东西放下,走到衣柜旁,“快过来,我给你选一身明日穿的衣裳。”——
作者有话说:梁小山不会邀功,会默默为阿灵解决烦心事,他超爱的。
今晚10点开奖,中奖的宝宝系统会有通知
第37章
梁易受宠若惊,乖顺地跟在她后面,热切地注视着女郎纤薄的背影。
桓灵眼神在衣柜里搜寻,随口对他道:“我今日发现,你很适合穿武官常服。”
贴身又挺括的面料,更显得他肩宽腰细腿长,丝毫不逊色于在士族儿郎中十分出众的桓炎。
桓灵对于打扮自己很有心得,但打扮男人还是不太熟练,挑挑拣拣好久,终于挑出了一身和武官常服很相似的玄色紧身劲装,“就这身,再配上顶金冠。”
梁易是个不折不扣的粗人,自己确实不太注重打扮,平日里在军中就是几身发的衣裳,洗净来回换着穿。
军中人人皆是如此,他从未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他成亲,徐筠叫人给他做了好几身适合见客穿的体面衣裳。
桓灵选的这一身,就是其中一套。
知道现在她还不知道梁易到底在书房做什么?虽然她内心还是有些怨怪梁易的隐瞒。但这是她和梁易的私事。
只要一天梁易还是她的丈夫,人前就必须风光体面,衣裳也要得体有威严。
美丽动人的妻妾可以为男人装点门面,高大英俊的丈夫也是同理。
夜已经深了,王府厉行节俭,只亮着几盏稀疏的灯,和天空中几颗微茫的星子遥相呼应。
桓灵下午醉酒后睡过一觉,此时毫无睡意,精神得很,就靠在床上胡乱翻着一本《博物志》。
梁易也安静地坐在她身边,沉默的,温和的,她不讨厌,甚至觉得异样安心。
她在书上瞧见新奇的东西,指给梁易看:“书上说,南海有鲛人。你说这是真的吗?”
梁易仔细看着桓灵手指的地方,推测自己不认识的那个字就是“鲛”。
“不清楚。”
他眼下青黑,上眼皮和下眼皮几乎要黏在一起,简直睁不开了。
夜色沉沉,此时已经快到子时。而他今晨是卯初起身的,已经足足过去了九个时辰。他又是武将,白日里消耗体力多,已经十分困倦。
可桓灵前些日子对他爱答不理的,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靠坐在床上和桓灵说话了,他舍不得睡。
“你困了?”
桓灵瞧他努力撑起眼皮的样子,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他。
梁易重重地眨了几下眼睛,试图将困意从脑子里赶出去:“没有,我不困。”
“你刚刚眼睛都闭上了,还说不困。困了就睡吧。”
梁易以为桓灵也要睡了,就听话地躺下了。
结果女郎仍气定神闲地翻着书。
余光瞥见他不解的眼神,桓灵有些悟了:“你是觉得,烛火太亮,而且我翻书的声音有些吵是吗?”
当然不是。梁易是从军之人,是一步一步摸爬滚打,从寂寂无名的小兵升上来的。
最早的时候,他住的帐篷足足有十人,约莫有一半的人睡觉都要打呼噜,夜里鼾声震天,此起彼伏。
而他投军之前已经习惯了独居,被吵得苦不堪言。起初,他必须在这些人之前入睡,才能避免一整晚的入睡困难。
后来待得久了,不管多吵的声音,多亮的光,他都可以瞬间睡着。
因为睡眠,在打仗时是极奢侈的一件事。
他还没回答,女郎就道:“你觉得吵就自己换个屋子睡,东西厢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床也是铺好的,你现在就可以过去。”
梁易委屈极了,翻身朝向她,拉着她的手:“阿灵,别赶我走。”
桓灵将手中的书放下,无奈道:“不是要赶你,是我确实不困,还要再看一会儿书。恐怕会打扰到你。”
“不会打扰,我现在就睡,马上就睡着。”他迅速闭上了眼睛。
“呆子。”
梁易复睁开眼,眼中尽是不解。
桓灵好心解释:“真的不是要赶你走。起床和睡觉的时辰如果不一样,本来就会互相打扰。”
梁易却以为是自己每日起得太早吵到她了,信誓旦旦保证:“我以后早上,都悄悄的,绝对不吵你。”
女郎娇声斥他:“你这人,我没说你吵我,我是怕现下打扰到你。你不要倒打一耙!”
梁易就委委屈屈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那就,别说分开。”
桓灵受不了他这委屈样,把书扔在他身上:“去吹灯吧,我也睡了。”
梁易听话照做,动作麻利又安静,生怕再被赶走。
月底了,月亮只剩细细的一道弯钩,月光也不大亮,朦朦胧胧的一层白,窗户透不进什么光亮。
梁易在静谧的黑暗中摸回了床上,自以为悄咪咪将枕头又朝里挪了挪,大功告成后才躺下。
桓灵感受到一阵细微的动作,什么东西靠了过来。她一摸,是很柔软的触感,是她的嫁妆软枕。
本来成亲那日,梁易这里是由宫里备下的上好瓷枕。可桓灵向来不喜瓷枕,她的软枕由绸缎做面,内里是上好的鹅绒。
这枕头只有一个坏处,就是太软,久了会觉得脖子有些不适。可若是换成硬的瓷枕,桓灵更不喜。
“梁与之,胳膊伸过来。”她理所当然支使着人。
软枕上再垫上一层人的胳膊,就刚刚好。
梁易的胳膊粗壮有力,抵得上女郎的大腿。放松下来时,胳膊上的肉带着恰到好处的弹性,配上软枕,能更好地辅佐睡眠。
梁易自成亲后,就多了个朝里侧睡的习惯,桓灵平躺着,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揪着他的衣裳。
“好了,快睡吧。”
梁易大手摸索到她的胳膊攥住,这才闭上了眼睛。
桓灵却睡不着,漫无目的地翻了个身。可惜今夜的月色太朦胧,光亮照不进这间屋子。
不然,她就可以再仔细瞧瞧梁易睡着时的样子了。
成亲这么久,她好像一直没有好好瞧瞧他的模样。
直到今日,梁易和桓炎站在一处,而她,隔着一段距离旁观着。
桓灵一直觉得,自己的大哥是士族儿郎最优秀的标杆,文采斐然,风度翩翩,丝毫没有沾染不良习气,又依照家族期许入了官场,仕途通达,也很得新帝的重用。
当梁易和桓炎站在一起的时候,那一刻,她竟然也没觉得梁易差在哪里。
完了完了!她或许是患了眼疾!
或许不止是眼疾。
在发觉梁易瞒着她事情之前,她还觉得如果他也生在士族,想必也会长成一个好儿郎。
难道眼疾还会影响脑子,她不要啊啊啊!
梁易却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温柔地碰了碰她的脸:“睡不着吗?”
桓灵才不会告诉他自己所想,闷闷道:“是有点。但是要快些睡了,明日还有事。”
“阿灵,你想不想,快些入睡?”
“我想啊,也燃了安神香,但是我大概下午睡太久了,现在还是很精神。”
梁易循循善诱:“你记得吗?那日,我帮完你,你就困了。”
桓灵一拳锤在他背后:“梁与之!你不是困了吗?困倦成这样,你还有精神头贪色!”
“我没有。”若是帮桓灵,梁易是得不到纾解的。他只是帮她入睡,顺便讨点好处。
他一脸真诚:“阿灵,我是想帮你。”
“不用了。”虽然她确实有些喜欢那样的感觉,但太让人心颤,这么晚闹
出动静被人听见,她也觉得有些难为情。
她找了个借口:“不要,你都没洗手。”
“唔,不要手指,也可以。”梁易亲亲她的耳垂,凑近道:“我漱过口。”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女郎却听出了引诱。
桓灵一把捂住他的狗嘴:“你怎么能、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这实在,太不庄重了!
梁易拿下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阿灵,你看过的。”
另一只温暖的大手不知何时抚上了女郎纤细的腰肢,揉捏摩挲。
酥酥麻麻的感觉向各处蔓延,桓灵还真被他勾起了几分兴致。
“梁与之,你无耻,你又引诱我!”桓灵一把甩开他的大手,气呼呼翻了个身。
梁易又跟过来,从后面抱住她,亲她的后脖颈,一下一下的,很温柔,很细致。
桓灵不得不转过身来捂住他的嘴:“不许再亲。”
再亲就真睡不了觉了。
她的语气带了几分严肃,梁易从迷乱中清醒过来。
“阿灵,你不喜欢吗?不喜欢,也没关系。”他规规矩矩躺好,将胳膊伸出去给女郎做枕头。
桓灵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你慢慢的,我就不怕。但是,今晚真的不行。”
她抱住梁易的腰,声音很低很低:“明晚睡前,你把手洗净。”
桓灵不好意思说,其实她也有些想。在她所受的教育中,女郎该庄重,而色欲实在算不得一件庄重的事情。
梁易心头一阵激荡,他轻笑:“好,我听你的。”
桓灵小声嘱咐他:“你不许告诉别人。”
“当然不会。”
梁易已经不知如何爱她才好,怎么会拿这种事说与旁人。那太冒犯,太亵渎。
“其实,我有点喜欢你抱着我。不做旁的什么,就这样抱着。”
两个人靠得很近很近,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是很让人安心的感觉。
桓灵还不明白,她希望被爱,被珍重对待,喜欢两颗心也靠得很近。而男人的爱和欲,是分不开的。
“那我每晚,都抱着你。”梁易轻轻拍着她,哄人入睡:“阿灵,你也答应我,别说和离,也别轻易,再说分开。”
哪怕知道那只是女郎一时脱口而出的气话,他的心也觉得很疼很疼。
桓灵又锤他一下,退回来的时候被他攥住手腕。
“还不是你有事瞒着我。我可以答应你,但你有事都要告诉我。你要听我的话,不能再吓我。”
梁易都一一应下,又把她被攥住的手牵到唇边亲。
桓灵侧躺着,两条腿在毯子中以一种蜷缩的姿态蹬着梁易的大腿,一只手平放,一只手捏捏他的脸:“你为什么总是喜欢亲人?”
连那天中午去上值,都要特意亲了脸才肯走。
“不知道。”
这是天然的表达亲近和爱的方式,人到了一定年岁就会无师自通。
桓灵也看过那样的话本小说,其实有些心痒。
梁易的手又粗又硬,脸颊捏起来似乎更软一些,她打定主意。
“你别动,我试一下。”
梁易还没明白她要试什么,脸颊就感受到非常柔软的触感。
软绵绵的,好像云朵。
是女郎红润柔软的唇瓣。
这并不是一个出于爱的亲吻,是年轻的女郎对于未知的探索和尝试。
梁易很容易知足,他庆幸,陪着桓灵探索的人是自己。
“还要不要,再试试?”他实在太喜欢了。
刚刚其实太快了,桓灵什么都没感觉到。
“嗯。”
她又贴了上去,咬了一口,在梁易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牙印。
“好像和咬我自己的胳膊,是有些不一样。”
梁易靠得更近了些,近到女郎一转头,就会亲上他有些厚的唇。
他不敢擅作主张,内心又十分渴望,只好将这个决定交给了桓灵。
桓灵却往后退了退,梁易眼神一暗。
女郎先伸手碰了碰,他的唇瓣和他这个人很不一样,很软很软。
她试探着贴上去,模仿着话本里的描写蹭了蹭,那种已经有些熟悉的酥麻感觉又一次传来。
梁易的心跳得很快很快,简直要蹦出来似的。
女郎的唇稍稍离开,说话间若即若离地贴着他的唇:“你心跳得好快,你如此激动?”
梁易闷哼一声:“嗯,我很喜欢。”
“其实,我也有些喜欢。我再亲亲你,好不好?”
桓灵抱住他的脑袋,亲他的下巴,轻轻咬了两口后又去咬他的唇。
梁易心里太过欢喜,尽管女郎没有刻意引诱,他却已经是情迷意乱。
他双手紧紧环抱着桓灵,不自觉张开了唇,打开了齿关,甚至伸出了舌尖。
桓灵咬着咬着,那种酥麻的感觉越来越甚,唇瓣突然碰到一个更柔软的东西。
迷离的眼神清晰了些,她往后退了退:“你、你伸舌头做什么?”
梁易也没亲过别人的唇,一切都凭着直觉。
“我、不知道,你亲我,就这样了。”
他捧着桓灵的脸,眼神恳求:“阿灵,再亲亲我,好不好?”
“好奇怪,你别伸舌头,我就再亲你。”
桓灵的脸越来越红,身上也越来越热。
“这,控制不住。或许亲吻,就是这样。再试试,好不好?”
男人的无师自通让梁易试着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提议——
作者有话说:阿灵喜欢慢慢的,甜甜的贴贴,梁小山这小子本能是生扑。当然后期会达到一个双方都舒适的度。
第38章
“真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口水都碰到了,好奇怪。”
桓灵心里麻麻的,身体却难以自控地发软,发烫,好像只有贴着梁易,才能舒服一些。
梁易轻轻挨了挨她的唇:“可是很舒服,不是吗?”
桓灵不说话了。
确实是舒服的,感觉轻飘飘,似乎在云端徜徉。
梁易试探着亲上去,先是轻轻的蹭动着那两瓣柔软,无言地表达着他的诉求,可女郎唇关紧闭,不给他再近一步的机会。
梁易此时非常有耐心,又去亲女郎泛着红的脸蛋,极爱怜地轻咬,将桓灵的脸蛋咬得又湿又烫,像枝头上熟透了的饱满的水蜜桃。
身体里有一团火,驱使着他想要释放。他再次将那两瓣软肉含在嘴里啃咬逗弄,恳求着垂怜,女郎却始终不肯让他得偿所愿。
求不到他想要的亲密,身体的本能催着梁易动作。他越亲越急,咬得越来越重,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与所爱之人亲吻,是男人的本能。初次经历,他太激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可他越是冲动,女郎越是抗拒。在他亲得越来越凶时,女郎用力推开了他。
“你轻点!”桓灵摸了一下自己的唇,嘟囔一声,“明日,还要见客。”
再依着他的力道,明日顶着红肿的唇待客,那她还怎么抬得起头。
梁易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整个人都压在自己的身上,捧着她的脸亲了亲,轻声哄她:“我轻点。”
桓灵就软软的贴了上来,整个人完全趴在他身上,主动亲他有些厚的唇。
梁易闭着眼睛,无比沉迷,又一次伸出了舌尖,舔舐着女郎柔软的唇瓣,缓慢地,轻柔地,是让人沉醉且安心的。
桓灵好喜欢这样温柔的爱
抚,身子越来越软。她不由自主抱住梁易的脑袋揉搓着,晕乎乎打开了唇。
梁易的舌立刻缠了上去,凭着本能追着女郎的软舌,又吸又舔。
于桓灵来说,这种滋味,比先前那次还要难耐百倍,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
她不自觉学着梁易的动作,和他纠缠起来,像两条灵活的鱼儿一样追逐缠绕。
酥痒的感觉蔓延全身,桓灵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只是羞于承认。
身下的梁易身体紧绷,哪里都是硬邦邦的,可他的舌,竟然是这样的柔软缠绵。湿热的舌交缠吮吸,将嘴唇亲得湿漉漉,泛着潋滟的水色。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桓灵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了梁易的衣襟,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探寻流连。
突然,女郎的玉手不知触到了何处,身下的男人猛地一抖,咬到了女郎娇嫩的舌。
“啊!”桓灵呼痛,推开了他,两人就此分开。
“梁与之!你会不会亲?咬我做什么?”桓灵隔着脸颊捂着被咬的地方,用头抵着去撞他的胸膛。
梁易脸颊通红,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子。
“阿灵,你的手……”
桓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究竟摸到了哪里,慌忙往后退,却被一把按住。
“阿灵,你喜欢吗?喜欢,就可以摸。”
这是桓灵第一次,这样去触碰抚摸他的身体,他如何能不心颤,如何能不喜欢。
“我才没有喜欢呢。”女郎嘴硬,轻易不肯说出喜欢。
仿佛将喜欢说出口,今日这一场缠斗,她就会落于下风。
她理不直气也壮:“就算、就算我摸你的……你的那里,你也不能咬我,好痛。”
听她又说了一次痛,梁易摸摸她的脸,心疼地问:“现在,还痛吗?”
“嗯。”
梁易就将她从自己身上抱下去,又下床点了灯,回到她身边:“张嘴,我看看。”
桓灵张开嘴,将舌尖伸出来。
梁易仔细看了看:“没破。”
“但是我疼嘛。”桓灵没有意识到此时她的声音有多黏腻。
那是一种,对面前的人下意识的撒娇才能发出的声音。
“那我再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梁易摸摸她的背,小心哄着。
女郎哼了一声,答应了。
“那你不许再咬我。”
“嗯。”点了灯,梁易眼里的欲望一览无余,那么浓烈。
但他还是很温柔地亲了上去,轻轻含住女郎刚刚受过伤的舌,温柔地爱抚着。
桓灵觉得自己或许是被下了蛊,不然为什么她晕晕乎乎,连眼前昏黄灯光中的梁易,都怎么看怎么顺眼。
脑子晕晕的女郎如何能想明白,索性不想了,身体的舒爽让她本能地在梁易口中探索搅动。
她这么热情,梁易更兴奋了,忍不住呻吟出声,厚舌尽情回应着,吸出啧啧的水声。
两人都是初初经历亲吻,如此的含弄吸吮,他们很快都感到不能呼吸,只能不舍地松开。
两人相拥着,都重重地大口呼吸。桓灵已经坐不稳了,瘫软在男人结实有力的怀抱里。
她看着男人轮廓清晰的脸,微微失神。
缓过神来,梁易对上她的眼神,还想再亲。
桓灵捂住自己的嘴:“够了,够了!”
再亲下去,她恐怕就要忍不住答应梁易那个荒唐的提议了。
梁易就放过她的唇,又去亲她的脸颊,耳朵、脖子,一下一下,又是亲又是舔,时不时还要轻轻咬一口。
桓灵被刺激得不轻,伸手在梁易的胸膛一通乱摸。
“梁与之,我早就想问,你这里怎么是这样的?”她只见过梁易的胸膛,天真地问了个懵懂的问题。
“习武之人,胸膛,便会如此。”梁易舒服得哼哼,手也忍不住隔着衣裳摸到女郎的腰腹,还想朝里探去。
“你做什么?”桓灵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脸颊通红,“谁许你……?”
梁易眼神迷离中又带了些不解;“可是,你刚刚……我为何,不行?”
“我可以,你不可以。”话说出口,想了想,桓灵又若无其事补了句,“你想的话,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为什么?”
女郎一句话就把他噎得死死的:“因为你说过,什么都听我的!”
梁易还能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吗?
他又引着桓灵的手,做起了先前女郎做过的事。
女郎的手柔软无比,偏还要问他“你喜欢这样吗?”
梁易忍不住哼哼:“嗯。”
“我也喜欢,很舒服”女郎的语气很天真。
“你说,男人要这个做什么呢?又不能用来喂小娃娃。”桓灵的想象力天马行空。
梁易被撩拨得春心荡漾,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然光秃秃的,或许不大好看,”无需梁易回答,女郎自己想出了答案,赞道,“女娲娘娘想得可真是周到!”
一阵风吹来,本就没关严实的窗户被吹开了,发出轻微的响动,惊扰了二人。
桓灵透过大开的窗户看着黑沉的院子,迅速收回手,清醒了过来:“哎呀,你去关紧窗户,再吹了灯。太晚了,真的要睡了。”
梁易什么都听她的,只能遗憾地去关了窗,心想今晚的风简直太不懂事。
待他回到床上时,女郎热乎乎的身子软软地贴到了他的怀里,拉着他的胳膊,语气黏黏糊糊:“你抱着我。”
梁易照做,她也抱着梁易的胳膊,愉悦地闭了眼。
——
翌日清晨,作息规律梁易在卯初准时醒来,身旁的女郎还沉在梦乡,睡得很香甜。
今日不是旬休,但为了桓灵的生辰,他特意休了一天假,故而可以难得地偷个懒,无需在天还没亮的卯初起身。
昨晚虽然愉悦,他醒了还忍不住暗暗回味。但闹得有些晚,他们入睡时,已经过了子时。
满打满算,到现在,夫妻二人也就睡了不到三个时辰。
梁易还有些困,他摸了摸桓灵的头发,又满足地闭上了眼。
心尖上的人在身边,还能安宁地睡个回笼觉,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
这一觉过去,再次睁眼,就是女郎唤他了。
桓灵坐在床上,头发睡得毛躁凌乱,头顶的几缕翘起来,神情还有些懵懵的,显然也是刚醒。
女郎一只手揉眼睛,另一只手不停拍他:“梁与之,快起!辰时了!”
桓灵邀请的客人并不算多。她年岁这样轻,生辰宴并不用大办,其实不办都可以。
是她铆足了劲儿,想在那些暗地里笑话她的士族面前扳回一局。嫁了个泥腿子又如何,她依旧和以前一样风光得意。
所以,她不允许这个宴会出一点儿错。
客人们上午就到,她还要梳洗打扮,时间有些紧。
“别着急,来得及的。”
梁易坐起身,用在军中练出的速度迅速穿好衣裳,去厢房收拾自己,顺道把金瑶唤进来伺候桓灵打扮。
金瑶梳妆的手艺很好,手脚又麻利,很快就为桓灵绾好了发髻,相比于平日,这个发髻庄重又得体。
“大娘子,今日您可真美。”
桓灵一直知道自己的美,但她美而不自傲,反而夸了夸金瑶:“你的手艺又好了些。”
梁易动作迅速,收拾好后,等金瑶出去了才进来和桓灵一起用早膳。
桓灵的侍女太胆小,被他盯着就会心惊胆战。若将人吓到了,到时候桓灵又要生他的气。
——
建康城的士族间,最不缺的就是交游宴会。今日你来,明日我往,若真应下所有人的帖子,桓府这样的士族恐怕日日都有宴可赴。
建康的日子虽然平顺,可北边各国打得不可开交,南边不仅有北伐之志,还时不时冒出些山匪流寇,暗地里的威胁不曾减少。
早在十多年前,就曾有流民聚众作乱。他们冲破了城防,举起钉耙、锄头作为武器,将矛头对准士族,□□烧,戕害不少人命。
好在当时,桓府女眷孩童都回了宣城郡老家探亲,得以幸免于难。
而桓灵的祖父,不幸死于流民刀下。祖母高龄生产后本就身体孱弱,得知消息后更是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
这样的遭遇,是建康城大族中共同的伤痛,几乎每一家都有。甚至有些家族,因为这样的动乱元气大伤,就此败落,再无往日辉煌。
生逢乱世,未来的日子,谁都不知会如
何。危险不知会在哪天来临,不如及时行乐。
于是,他们醉心玄学,纵情山水,企图在诗赋宴会中找寻超脱之境。
一个接一个,各种名目的宴会从不停歇。
桓灵参加过无数次这样的宴会,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去举办宴会。
和梁易一起用过早膳,时辰也差不多,二人一起去迎客。
来得最早的当然是桓府的人,随行的侍女加上护卫,乌泱泱一个整齐的车队。
今日不是休沐日,当差的三个男人抽不出身过来。大嫂公孙沛正是怀孕早期,不能舟车劳顿,而且她已经有了些孕期反应,并不适合出门,故也没有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桓烁和桓煜兄弟俩,头一辆车是程素,桓荧和裴真共一辆车跟在后面。
桓煜骑着他的枣红马,明朗俊秀,桓烁昂首挺胸,骑着那匹桓府唯一的汗血宝马,沉着而有气势。
兄弟俩一个是历经世事的沉稳,一个还带着稚气天真的跳脱。
桓灵首先走到桓烁身边,笑得灿烂:“二哥,你来了!”
桓煜故意逗乐,学她的语气:“二哥,你来了。”他佯做愤愤不平,“我也来了,大姐姐怎么看不见我?”
程素由人扶着下了车,从后边拍了他肩膀一下:“三郎,长幼有序。”
少年讪讪:“噢。我知道,我逗大姐姐玩。”
后边的桓荧和裴真相携而来,一个清雅美丽,一个安静可人。
几人相互见过礼,二人就带着家里人先往厅里去。
客人们三三两两的都到了,男女渐渐分开。
梁易和桓家两兄弟去前院招待男宾,桓灵留在后院。
“大姐姐,你”桓荧有些不好意思,“你请了谢家?”
定亲以后,桓荧还未见过谢霁。
“是,毕竟谢家有位郎君要做我的妹夫。”
桓荧的脸就微微泛着桃色,一脸羞涩。
说话间,谢家的人也都到了。这次来的除女眷谢霁的母亲焦蕊焦夫人和胞妹谢凝外,还有谢家大夫人罗盼芙。
桓荧和谢霁的婚期定在今年秋天。两位夫人待桓家众人很是热情,拉着桓荧的手夸个不停。
——
前院,男人们聚成堆,就难免闹哄哄的。
向闻摇着羽扇,慢条斯理走到梁易身边:“与之,你说我比谢二郎差在哪里?”
二人看着那一群觥筹交错的士族儿郎,谢二郎出尘脱俗,样貌不凡,在一群锦衣华服的年轻郎君中间也是鹤立鸡群。
梁易并不了解谢霁,只是听桓灵的意思,桓荧对谢二郎早有情愫,向闻大约是插不进去。
热闹的人群中,一个身影悄悄离开,向闻眼尖地发现了。
“谢三要往哪去?他怎么朝女眷那边走?”他拉着梁易,“走,去看看。”
隔着一道游廊,谢霖那还带着明显少年气的声音传来。
“灵姐姐,如今你妹妹和我二哥定了亲。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后悔拒绝我?如果你知道拒绝我后会被赐婚,是不是就愿意接受我了?”——
作者有话说:梁小山:本来和好兄弟做不了连襟就烦……
第39章
谢霖年少冲动,今日随家人一同来赴宴,瞧见桓灵和梁易一同迎客的场面,他实在没法甘心。
明明他才是和桓灵一样出身士族的,他先喜欢桓灵。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桓灵就不肯看他一眼?拒绝他那样的决绝。
嫁给梁易后,她可曾有悔?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在自己和她现在这个泥腿子出身的丈夫之间做选择的话,她到底会选谁?
如果她知道拒绝自己后,会被赐婚给这样一个人,是不是就会应下自己了?
“谢三这小子,简直是仗着年纪小胡作非为,讨打。上次我已经警告过他,与之,都是你太宽厚,他才如此放肆。”
自上次听到他们谈话之后,向闻本就对谢家二位郎君没什么好印象。谢二郎又先于他,求得桓氏的亲事。
这次听到谢三郎这般勾引他好兄弟的妻子,向闻比梁易更坐不住。
梁易面容沉肃,忽然也就能理解先前桓煜为什么那么讨厌谢家二位郎君了。
向闻替他想得周到:“只是如今,谢家也是桓家的姻亲,倒不好大动干戈收拾他。”
隔着一道游廊,他们看不见桓灵的表情。梁易一颗心沉浮不定。
桓灵会怎么想呢?
尽管他们在夜里已经很亲密,但梁易能感觉到,那很大部分出于女郎对情爱的懵懂探索,并非有多么喜爱自己。
他带给她的那些欢愉,如果换一个人,她还愿意吗?
梁易不敢确定。
他是个胆小鬼,他扯着向闻离开了。
向闻也担心,桓灵说出口的会是伤人的话,也就没有强行拉着梁易留在这里。
“我从未这样想过,你不要再妄自揣测。”
谢霖还不死心:“为什么?你们姐妹俩平日里形影不离,都嫁到我们谢家,既做姐妹,又做妯娌,有何不好?”
桓灵有些弄不懂谢霖的脑子一天究竟在想什么,轻笑一声:“谢三郎,我和阿荧是姐妹,我们各自婚嫁。无论我们嫁了谁,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姐妹情谊。”
“还有,桓氏女郎从不后悔,与我是否知道会被赐婚无关。往后,桓家和谢家结了姻亲,还会有更多的往来,请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惹人误会。”
“灵姐姐,我不信。”谢霖往前一步,拦住桓灵的去路,“我们小时候不是一起玩的吗?是我二哥对不对?我二哥待你妹妹态度冷淡,你才连带着生了我的气。”
“可是如今,你妹妹已经和我二哥定亲了。”少年执拗地以为,只要谢霁和桓荧的关系好转,那桓灵待他,必然也会不同。
桓灵提醒他:“我也已经成亲了。”
谢霖却会错了她的意:“那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是被赐婚,是不得已。”
“谢三郎,我把话说得再明白些。”桓灵的语气开始不耐烦,她本是要去一趟净房的,没想到半路遇到这个不长眼的。
“我不喜欢你,无论我有没有成亲,我都不会喜欢你。我妹妹和你二哥定亲,我也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因此想嫁到你家。我被赐婚的时候,也从未后悔以前拒绝过你。”
“还有,我成亲了。我的夫君是安王,他是个骁勇的大将军,胜过你许多。”
谢霖一时呆愣住:“你说,他胜过我许多。他哪里好?他那样的出身……”
“他执掌外军,大权在握。他曾率军北伐,攻无不克。你们彭城谢氏的老家彭城郡,还是他领兵收复的。”
谢家是南渡的北方士族,南渡之后,彭城郡已经被北边控制了百余年,直到前两年才被梁易带人收复。
关于梁易的这些,桓灵并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在定亲后,桓煜打听了许多说与她听,向闻上次来拜访时也提过。
她并没有刻意去记,但此刻,面对谢霖对梁易的鄙薄,这些话竟然脱口而出了。
“他只会打仗,不懂诗书礼仪,字都不怎么认识吧。灵姐姐,你们平日里,有话可聊吗?你说的东西他听得懂吗?”
“他不懂诗书礼仪,你就很懂吗?你二哥还能称得上一句文采风流。而你谢三郎,不过是多识得几个字罢了。你自幼便不学无术,只会讨巧卖乖,长大了更是行为卑劣,觊觎他人妻子。你除了出身士族,你还有什么?”
“灵姐姐,你、你这样想我……”谢霖眸光闪动,神情受伤又痛苦。
谢霖其实并没有那么不学无术,只是文采一般。他年少不甘心,将其他士族中人的瞧不起愚蠢地摆到了明面上。
但桓灵不允许他那样说梁易。夫妻一体,她嫌弃梁易可以,别人不行,所以她的话也说得重了些。
女郎的声音冷得让谢霖心碎:“再提醒你一句,当今陛下是他的结义兄长,你这些话若是传出去,陛下可不会轻饶。今
日,是我的生辰,我们又是姻亲,我不希望惹出笑话。”
谢霖呆呆地站在原地,桓灵绕开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
梁易和向闻转身回了前边。
没多久,谢霖也回来了,整个人倒是看不出特别的神色,让人猜不到桓灵和他说了什么。
梁易又将注意力放在人群中的桓烁身上。
这次宴会,也是桓烁受伤后首次参加士族聚会。上次他到了仓阳山别院后,就和桓煜在后面照顾中了药的梁易,没在人前露面。
桓灵叮嘱过梁易,叫他席间多注意桓烁,看他有没有什么不适应。
而此时,人群中的桓烁尽量去忽略那些打量的目光。
那些人的好奇是没法阻止的,而他的日子还要继续。他真的不想家人再为自己伤心难过。
和先前认识的人饮了些酒,他神思有些乱了,又忍不住想到那天为他默默抹泪的裴真。
她心思纯善,是个很好的女郎。
他残破之躯,已不值得,也配不上她的好。
母亲会为她用心挑一门好亲事。而她未来的丈夫,无论如何,都起码应该是健全的。
桓煜喝得有些晕了,过来抱着他的胳膊:“二哥,快来帮帮我,我眼花了,投壶总是投不进。”
桓烁心里烦闷,没应他。
桓煜又去央梁易:“大姐夫,快帮帮我。那个彩头我很喜欢。”
梁易是军中出身,使惯了弓箭,但投壶,他没玩过。
先前两支箭,他都只做试探,后来便几乎百发百中,还可以完成高难度的动作。
直到宴会结束,桓煜离开时,他还在炫耀:“大姐姐,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大姐夫玩投壶好厉害,和二哥一样厉害。”
桓灵今日本来很高兴,却被谢霖坏了兴致。桓煜的这句话,也没能勾起她的兴致。
桓荧刚和谢霁定亲,正是心底羞涩期待的时候,她没把谢霖说的话告诉家人惹大家不快。
谢霖不过是年少轻狂,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程素叫人扶着桓煜:“三郎醉了,我们就先回了。与之,阿灵也饮了些酒,你记得叫她喝些醒酒汤。”
说罢,桓府众人离开了。
所有的客人都已经离开。王府由热闹归于寂静,只余收拾打扫的声响。
梁易看向桓灵:“阿灵,你”他似乎是想问什么,好半晌才说了个问题,“你醉了吗?”
“没有。”桓灵摆摆手,“我只吃了一杯酒,不会醉,也无需喝饮酒汤。”
二人一起回了正院,生辰宴热闹风光,除了谢霖的小插曲,她很满意。
待二人分别洗漱过后,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又到了晚上。
见梁易独自坐在罗汉榻上出神,桓灵就想起来了,家里人都送了她礼物,梁易居然没有。
她就有些不高兴了,气得脸颊鼓鼓的:“梁与之,我的礼物呢?”
梁易回过神,却好似注意力不在这里:“什么?”
“我的生辰礼!”桓灵再次提醒,“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准备。”
他这才彻底将注意力回过来:“有,我准备了。”他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不要嫌弃。”
桓灵是顶级士族的贵女,今日收到的都是各种奇珍异宝,名贵字画等。
梁易自前些日子已经纠结了好久,终于决定送出,可今日谢霖的话又让他有些不自信了。
“是什么?你拿出来给我。只要你是用心送的,我自然不会嫌弃。”
梁易掏出一个银镯,瞧着是多年的旧物,尽管小心保存也难掩岁月痕迹。
桓灵从没收过这样朴素的礼物。
梁易将手掌摊开,银镯躺在他手心:“是我家里,传下来的。本是一对。还有一个,归我姐姐。”
农户人家攒不下什么钱财,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传家。这个银镯,已经是全家人最珍贵的东西。
那时,梁易的阿耶已经去世。家里人也都染了瘟疫,阿娘情况最重。她感到或许撑不过去,将祖传的银镯分给了两个孩子。
阿娘说:“小水自己戴,小山长大娶媳妇了,就把镯子送给媳妇。”
虽是这样说,那时梁易病重的阿娘也很不确定,这两个孩子,还有没有长大的机会。
那是瘟疫中年幼的梁易感知到为数不多的温暖。后来,便是接二连三的死亡,流离,逃难。
这个银镯一直陪着他,提醒着他,曾经他有温暖的一个家。
可这个银镯简直太粗陋了。别说与女郎胳膊上晶莹剔透的白玉镯相比,就连普通人家的银镯都比不上。
他不确定桓灵究竟会不会收这样的一份礼物。
这份礼物,和他这个人一样粗糙,配不上桓灵——
作者有话说:作者今天快被审核搞疯了,上一章一直锁,改了好多遍。今天只能写这么多了
很尴尬存稿点成了发表[小丑],那就提前发吧
在阿灵看来,谢霖就是小孩儿胡搅蛮缠烦得很,前文提到过,谢霖年纪比较小,还没满十六岁。
二哥和真表妹大概是小情侣偷偷早恋还没来得及告诉家里人,二哥就受伤主动断联,正文不会提到太多,有人喜欢的话等正文完结给他们写番外[狗头]
第40章
“可是,”女郎犹豫了。
眼睛一眨不眨关注着她动作的梁易眼神更加落寞,她大概是不想收的。
“可是这个是你阿娘留给你的,她应该希望你自己收好吧。”
亲人的遗物是何等的重要,梁易难道不知道吗?居然作为平常的礼物送出。
自拿出那个陈旧银镯后,梁易就屏气凝神,等待着桓灵的宣判。
听到这话,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拒绝。
“阿娘说,若我成亲,要把它,送给妻子。”他注视着女郎明亮的眼睛,解释清楚。
听他这样说,桓灵也放下心来。这个镯子虽然灰扑扑的不怎么好看,但这是梁易和她故去婆母的一番心意,她自然不会糟践。
“那你给我戴上。”女郎将手腕干脆伸到他面前,娇声要求着。
梁易的动作非常轻缓,陈旧的银镯缓缓套上女郎的皓腕。一个来自过去的旧物,伴他走过多年凄风苦雨,套在了他新婚不久妻子的凝白手腕上,似乎形成了某种神秘的连接。
若桓灵此时分神去看他,就会发现,他的眸光幽深又满足,神情是那样的温柔。
她将手腕抬高,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多年的镯子。梁易也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女郎的动作。
女郎的腕子如玉如雪,镯子却饱含历经岁月的灰暗,实在是不大相配。
他有些迟疑了:“要不,取下来吧。”
这镯子虽然心意深重,但做工粗劣,又十分陈旧,外表实在配不上她。戴着这样的镯子出门,只会堕了桓氏贵女的名头。
桓灵愿意收下这个镯子,梁易已经很高兴了,不必强求她时时佩戴。
“取下来做什么?”桓灵不解,“你阿娘让你把它送给我,你倒好,成亲这么久才给我,还想取下来。”
“太旧了,收起来就好。”梁易的声音很低很低。
“是有些旧。”桓灵认可了他的话,没注意到梁易眼里一闪而过的低落。
下一瞬,女郎微微笑了,“叫匠人翻新就好。”她又觉得有些不妥,“只是,旧物有情,如果你更想让它保持原样收起来,那也可以。”
“你愿意戴,那就翻新。”他说得很小心翼翼,眼里却重新有了光彩。
“我有什么不愿意的?”桓灵今日被谢霖破坏掉的兴致,就这样又高昂了一些。
今日虽热闹,却有些叫人疲累,桓灵也就靠在罗汉榻上和他说着话。
她本想叫梁易帮她按一按肩膀和腰背,但想到上次按摩发生的事,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若真这样去要求,似
乎是在暗示着什么。何况,昨晚她和梁易说过那样的话,像在催着不解风情的夫君快些。
所以她换了话题,问起了今日生辰宴上桓烁的情况:“二哥今日怎么样?可有什么异常?”
“没。”桓烁今日能喝酒,能吃肉。反正梁易觉得一切正常。
女郎没有注意到梁易今夜隐隐的不安。
“你说,叫工匠把这个镯子镶上一些宝石怎么样?”这个镯子就算翻新了,也只能称得上一句素雅。而桓灵,基本上没有素雅的饰物。
刚说出口,女郎又转变了想法。这个镯子毕竟是梁易家传,所以最好还是保留原貌吧。
“可以。”
梁易对这些倒是无所谓。毕竟从前的长辈们并不是不想用宝石来装饰这个镯子,而是负担不起,想都不敢想。
但桓灵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算了,它就还是做一个素雅的银镯好了。”
梁易还是答应了,仿佛不管桓灵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虽然他平时也是什么都听桓灵的,但现在桓灵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先前桓灵没有注意到他的落寞,是因为女郎将注意力放在了镯子的身上。
这会儿桓灵正专心和他说话,很快就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异常。
“你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谁惹了你不高兴吗?”
桓灵不喜欢猜来猜去,她发现了不对,当即就问出来了。
“没有,”梁易摇摇头,“嗯,今日有些累。”
他是久经沙场的武将,无论是平日里的训练还是战场上的拼杀,都比今日这个生辰宴耗费更多的体力。这样的宴会,对他来说完全就是休闲,他不会像桓灵一样感到疲累。
如果没有谢霖捣乱,他现在大概会无比兴奋。桓灵收下了他传家的镯子,更深地认可了他妻子的身份。
“我也有些累了。”桓灵是真累了,她拖着步子走到床边,躺下后自觉往里边挪,给梁易留出空位,“那睡吧。”
梁易吹了灯,室内归于黑暗与寂静。他轻手轻脚躺在外边。
“梁与之。”桓灵拽他的胳膊,“你怎么不抱我?你昨日才说以后每晚都抱着我。”
梁易就伸手过来,“阿灵,我,”
“你什么你?你不喜欢我了吗?”
桓灵很不高兴。梁易瞒了她一件事,她都没有抓着不放。她还在谢三郎面前那样地维护梁易,可梁易竟然敢冷待她!
难道男人的情爱如此容易消失?
“没有,我喜欢你。我刚刚,还没躺好。”梁易心里有事,动作难免就慢了些。
女郎轻哼一声:“原谅你一回。下次可不能再这样怠慢我了。”
梁易就从后边紧紧地抱住她,大手揉搓着女郎温热的身体,她是鲜活的,真实的。
感受到梁易的心跳,桓灵转过身,贴到他怀里,抱住了他结实的腰身。她喜欢这样相拥而眠,喜欢梁易怀抱的温度。
梁易的心湖,因为这个温暖的拥抱而泛起涟漪。
就算谢三那小子心有不甘,那又如何?
现在桓灵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王妃。只有他,能够名正言顺地这样拥抱她,亲吻她,带给她欢愉。
而且,他们只成亲了两个月,自然不能要求桓灵这么快就将他放在心上。但比起刚成亲时,已经好上了许多不是吗?
那时被嫌弃的他哪里会想到,他还能等到桓灵主动来抱他的一天。
不管桓灵爱不爱他,他们之间的亲密都是真实的,热烈的,滚烫的。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去亲女郎红润的耳垂。
“我手洗净了。”黑暗中,虽然他说出这句话的声音很低很低。
但夜里很安静,足够桓灵听清楚,他看似平静的话里蕴含的欲望。
“嗯。”女郎回答的声音同样也很轻很轻。
梁易这次显得有些急,他又凶又重地亲女郎的脸,双手渐渐向下。
尝过了那样的滋味,桓灵也愿意配合他。
男人的厚舌在女郎的脸颊辗转亲吻,最终停留在那两瓣柔嫩的红唇上。
尽管身体的本能让他想要将女郎美好的身体压在身下,用力冲撞,尽情释放。
那日在仓阳山留下的阴影,导致桓灵不喜太急太凶的情欲,甚至有些害怕。
但此时,梁易虽然亲得又急又重。但他的眼里丝毫没有和那次同样为情绪所控的疯狂,只有温柔的爱。
梁易用舌去蹭那两瓣软肉,又用牙齿去轻咬,用舌去轻轻舔舐。
这是一种美好的陌生感觉,懵懂的女郎其实很喜欢。
桓灵忍不住去回应他,梁易亲得就更凶了些,大手终于探索到了到过的桃源。
“啊,”女郎控制不住出声。
梁易亲得慢了些,将女郎的软舌含住,温柔的引着在口腔漫游。而后,又啧啧有声地吮吸着。
女郎被亲得晕晕乎乎,感受到难以言说的舒爽,难耐地抱着他的脑袋揉搓。
很快,像上次一样,她感到不能呼吸,想要将缠绵的舌分开,却被渡了一口气过来。
还可以这样!
晕乎乎的脑子里闪过几丝茫然,很快全心投入。
待纠缠的舌分开,梁易还在一下一下咬着她被亲得红润无比的唇。
两个人的唇瓣,下巴都变得湿漉漉。
梁易眼神迷乱,一边亲一边发出难以抑制的低喘,手下的动作未停,触到柔嫩的肌肤。
女郎被刺激得头皮发麻,又捧住了他的脸,迎了上去,像他那样咬他的唇,啃他的下巴,探进他的口腔,追着他温软的舌。
梁易很快反应过来,噙着女郎的舌,极爱怜地又吸又舔。
他触到上次那个地方,女郎的呻吟变了调,捧着他脸颊的手不自觉向上挪动,抓紧了他的头发。
大手拿出来,指尖泛着耀眼的水光,梁易用帕子随意擦了擦。
桓灵还在深深地喘息着,享受着方才的余韵。
梁易又来亲她的脸,一下一下的,极缠绵的吻。
“舒服吗?”
“嗯。”
女郎虽然有些羞涩,但还是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感受,抱住他的脖子:你怎么突然就会,就会换气了?”
明明上次,梁易还和她一样,是个愣头青!
“亲着亲着,就会了。”
梁易用手碰她的脸,被女郎一把拦下。
“你的手,碰过……”
桓灵的手被他捉住,她也因此得以碰到梁易那的指腹,原本有薄茧,此时却有些发皱。
“怎么皱皱的?”
梁易轻笑,亲她的耳朵:“你说呢?泡的。”
“啊!你不许说。”桓灵一手捂住自己的脸,一手捂住梁易的嘴。
结果梁易这个厚脸皮的,又用湿润的舌一下一下舔着她的掌心。
桓灵挣脱,去捏他的脸:“你上次说,会重新用床单叠起来垫着。但是现在,褥子又湿了。黏糊糊的,不舒服。”
梁易心虚,到了那个时候,谁还想得起来这些。
“我来换。”他跳下床,点了灯,帮女郎找了一条干净的亵裤。
“我自己换。”桓灵伸手,要那条亵裤。
“我帮你。”梁易很坚持。
桓灵转过头,别别扭扭道:“随你。”
原本的亵裤被缓缓褪下,梁易没有动作,桓灵却想尽快换一条干爽的亵裤。
“梁与之,你怎么磨磨唧唧的?”
下一刻,女郎说不出话了,因为她感受到一阵更柔软的触感——
作者有话说:写亲密戏写得超级慢,最近感觉有点精力不济,不敢再熬夜,先更这么多吧,明天九点早点来,怕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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