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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情潮


    乔柏林这几天有病。


    皮肤饥渴症,又或者别的什么,反正就是有病。


    宁酒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少年把菜端上桌,眼睛审视般的看向面前仪表堂堂的某人,再想起吃饭前像要把她活剥了的样子,感叹乔柏林简直是徒有其表,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像是压根没察觉她充满怨念的眼神,乔柏林嘴角微微弯了弯,抽出碗筷放在桌上。


    “吃晚饭了。”


    “你做的?”语气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嗯,高考后学着做了点,以往都是我一个人吃,”他说,“味道要是淡了,或者你不喜欢,随时告诉我。”


    与其说是怀疑乔柏林做得难吃,宁酒更意外的是他竟然会去学做饭。


    放下小柏,洗了手坐在桌边,闻到香味下意识扫了一眼,竟然都是甜口的。


    她以前没发现乔柏林有喜欢吃甜的习惯。


    少女的裙摆本来就短,此刻随意靠在桌椅边,裙裾随动作微微翻起,露出笔直修长的大腿线条,格外晃眼。


    乔柏林只是瞥了一眼又收回,观察宁酒吃饭的神色,少女漂亮的唇此刻被吻得微微发肿,触碰时没忍住轻轻抽了口气,察觉到他的视线,凶巴巴地抬眸看他,像在控诉是谁把她变成这样的。


    他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宁酒好像气得更凶了,本来就有些圆的脸颊鼓得像只小河豚。


    确认她没有不喜欢自己做的菜,他才拿起自己的筷子。


    “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吃到一半,宁酒突然开口。


    乔柏林抬眸看她,后者解释道。


    “我和我舅说的就是明天回,”她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睛,“而且马上要出成绩了,总是要和家人在一起的”


    “嗯,”他没有强求,安静地等她吃完,开始收拾碗筷,“那今天再住最后一晚。”


    最后,一晚。


    宁酒在浴室洗完澡,惯例去浴柜里找吹风机,却发现前几天都放在里面的吹风机不见了。


    发尾还在有一下没一下滴着水液,她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位置,走出热气蒸腾的浴室,敲了敲乔柏林的门。


    “你睡了吗?”


    门在片刻寂静后被打开,宁酒条件反射去看他的神情,发尾微微卷起,神情较往常显得有些倦怠,应该是准备睡了。


    她原本有些紧张的心绪瞬间化解为淡淡的抱歉。


    “我没找到吹风机”


    乔柏林不置可否:“先进来吧。”


    因为最近有心事的缘故,宁酒睡得比往常要晚,乔柏林打开灯,眼神不经意瞥过少女濡湿的侧颈,发尾的水珠顺着她白皙的面庞滚落到凹陷的颈窝,像盛夏夜里悄然蓄满的池塘。


    在她望过来前,乔柏林移开视线。


    “昨天看书的时候不小心水打翻了,用吹风机吹了几页纸,忘拿出去了。”他的嗓音有些低,“我记得应该放在最后一个抽屉里了,你找找看。”


    宁酒照着他说的弯下腰,眼神划过一旁的书架,不由想起第一次进入这里时,从书架里不小心掉出来的纸条。


    那次的经历实在太巧,又太印象深刻,她本应该引以为戒的,但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进入乔柏林的房间,比想象中要轻松熟练得多。


    打开抽屉,吹风机果然安静地躺在里面,正要拿起,旁边一个柔软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的发圈。


    脑子几乎是嗡的一声,警铃响起。


    给乔柏林发圈这件事,当时也是一时兴起,记得那年国庆放假结束之际,还和他说过不要就还给她,但他说有用。


    他有用能有什么用。


    将抽屉里的发圈一并拿出,浑然不知热意正在靠近,宁酒刚直起身,一具炽热而紧实的身体贴上她纤薄的后背,少年的手臂支在课桌两侧,像是随意一靠,却又巧妙地将她留在原地。


    “我帮你吹吧。”


    他的声音比方才还要哑,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从她手里拿过吹风机,滚烫的掌心划过她右手腕时碰到一抹纤细的冰凉,才像是注意到了什么,问她。


    “你的手链是新的?”


    宁酒不相信他前几天没察觉到。


    这条手链是她和高鹤昕李铭源去沪市游乐园玩的时候买的主题联名限量款,排到对他们的时候正好剩最后三条,李铭源为此还特意发了朋友圈庆祝他们好运,以后想做的事也能心想事成。


    “嗯,”她感觉到他随意拨弄着她的发丝,一时不太确定他说这话的用意,想了下还是将刚拿到的发圈套在手腕上,盖住了那道细细的银光,“但我觉得,我也可以换别的戴戴。”


    乔柏林:“比如?”


    “比如这个发圈,”宁酒看着发圈表面细腻柔软的浅紫,随意开口,“戴在手上也挺随性挺好看的。”


    “不要戴它出门,”吹风机的声音变小,她感觉乔柏林他在她后颈轻轻落下一吻,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很脏的。”


    宁酒蹙了蹙眉,视线落在那圈光泽温润的丝绒上,下意识为它辩护。


    “哪儿脏了?”


    “我用它自卫过很多次。”


    吹风机停的刹那,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宁酒从未想过他将话说得那样直白,语气竟然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咳嗽着挣扎要起身,却被他借力一捞,整个人直接坐在他贲张的大腿肌肉上。


    “高三学习压力最大那会儿,我很想你,又不能和你面对面说话,很烦,几乎每天都要拿出来用一会儿,才能不那么难受。”


    他手背上的疤痕微微擦过她腰侧,漾起一阵难以言语的酥麻触感,宁酒停下动作,耳垂传来他细碎黏腻的吮吻。


    “宝宝。”


    连带着声音也变得黏糊糊的。


    “你有没有像我想你那样,想过我?”


    乔柏林这人真是坏透了。宁酒想。


    明明都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了,还在那一边惺惺作态地撩拨她,一边揣着明白装糊涂,问


    这些一目了然的问题。


    如果真要像他那样,宁酒觉得自己大概也得拿走乔柏林什么贴身物品才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她还做不到他这样既无耻,又能堂而皇之地讲出来。


    就在她思忖的片刻,那只指骨分明的手已经悄然越过红线,紧紧贴住她呼吸起伏的肌理,缓慢下移,按在小腹处——


    “可以么。”


    明明已经蓄势待发。


    偏偏语气仍是那样的绅士温柔。


    她向来最看不惯他这样一副故作姿态循循善诱的样子,可在今晚,又觉得没那么讨厌了。


    今晚,只有她和他,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先感到凉意的,是腰侧的肌肤。只是皮肤刚与淌着凉意的肌肤接触,就被火热的掌骨按压,宁酒本就吃不住力,轻哼了一声,下一秒,她感到那股贴着大腿的温度愈发咄咄逼人,几乎让人无法忽视。


    “可以么。”


    他又问了一遍,尽管并无多少疑问的语气。


    身下陷进一片柔软,身前紧贴的衣物不知何时被褪去,宁酒雪白纤细的脖颈微微仰起,任由他灼热的呼吸往下,唇齿覆了上去,宁酒彻底没忍住。


    “你你怎么这么熟练”


    脑子都被吮得不清醒了,还想得起来怀疑他。


    乔柏林被她可爱到,嘴里的声音含糊不清,说话时的阵阵热气烫得她整个身体发颤。


    “每次在梦里,你就是这样抖的。”


    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偏偏唇舌与掌心滚烫得惊人,宁酒恍惚整个人都要在他的挑弄下融化。


    “一开始,是你占上风,但这种梦做得多了,我就慢慢知道,你最怕哪里。”他逐渐下移,“哪里,最禁不起碰。”刹那间,似有烟花在脑中噼里啪啦绽放,宁酒的呼吸乱成一团,想让他停下,可刚抓着他的头发,却被他反手桎梏住,从她的方向看,更像是她在把他往自己身上带。


    乔柏林的力道却不轻反重,修长指骨与她十指相扣,小臂青筋微微绷起,直到重新归于平静,他才顶着那张无辜的脸抬起头,将她牢牢箍在身下。


    空气里回荡着两人还未平复的喘息声,宁酒微微回过神,只感觉腿脚发软,连开口都懒得,余光瞥向他抽了张纸巾擦她的身体,等处理干净后,又换了一张新的擦自己的脸。少年以往端正立体的眉眼此刻沾满了水液,连睫尾都微微浸湿,发表获奖感言时一张一合的唇瓣此刻泛着令人遐想连篇的水光,看起来格外的艳丽。


    就在她以为一切到此为止,那双沉静好深黑的瞳孔却冷不丁对上她的视线,语气里挟着还未彻底咽下的沙哑。


    “宝宝,帮我脱掉。”


    看来自己的脑子也不清醒了。宁酒想。


    不然,怎么会真的想按他说的做呢。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亲手扯下了乔柏林的上衣,精瘦的腰身与清晰的腹肌线条暴露在空气中,轮廓分明。


    宁酒愣了两秒,才想起将视线从腹肌上移开,刚要说什么,火热的唇齿几乎是下一瞬贴上来,舌根被他搅得酥麻。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不要我了,”他灼热的温度几乎将她整个包围,眼中的患得患失远比她想的还要浓烈得多,语气近乎蛊惑,“下次不要再开那种玩笑了——”


    “我会当真的。”


    恍惚间,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流出,分不清是兴奋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泪水被他舐舔吮去,眼尾却愈发艳红,宁酒亲了亲他脖颈被汗水浸湿的小痣,腿软失力,任由他摆弄,直到看到他去床头柜够什么,目光顺着下移,脑中拉长嗡的一声。


    要是任由他胡来,她第二天还能下床吗。


    扑腾着想要退缩,少年却一改往日的好脾气,姿态强硬地抓住她的脚腕,将她拖回来。


    “宁酒,我好爱你,”乔柏林柔软的发尾扫过她汗湿的颈窝,滚烫的唇瓣亲吻她的耳垂,怎么也亲不够似的,“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结婚的,对吧。”


    滚烫的交抵相触,宁酒已经听不太清他说了什么,颤抖的声音几乎是在喉口中发出。


    “如果我当时说的就是认真的,你会怎么做”


    唇舌被堵住。


    乔柏林没再让她说下去。


    “如果你在医院说的是认真的,”他滚烫的掌骨拉过她腾起的纤细腰肢,在她洁白脆弱的脚踝上虔诚落下一吻,“我说过,我会陪你,直到你改变心意为止。”


    他将自己澎湃汹涌的情潮,连同最赤诚的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捧在她眼前。


    “可你如果因为这个骗我——”


    痛感与情感同时到达的那刻。


    她听到他说。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作者有话说:戴了-


    明天是校园篇的最后一章啦,两更合一,宝宝们记得康康下一章的作话,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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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坠落


    那天晚上过后,宁酒住在乔柏林家的这几天算是白休息了。


    宁酒怎么也没有想到,乔柏林真正做这种事来会没有节制到这种程度,从一开始的青涩探索,到后面理智燃烧殆尽后的猛烈,从床上到浴室,他几乎将理论应用到实践贯彻了个遍。


    腿软腰酸,浑身乏力,她的皮肤本来就薄,直到第三天,腿间还残留着他掐过的红痕。


    临走之前,乔柏林还一直黏黏糊糊的不肯放手,好不容易回到袁良景的甜品店,坐下来没多久,就收到了高鹤昕和李铭源的语音通话。


    他们在沪市玩了两个多星期,现在刚下高铁,听那边的白噪音,应该还在高鹤昕老爸的车上。


    高鹤昕说自己已经迫不及待打开网站,连续输入了几次准考证号都没进得去,每次刚点进去就被卡顿弹出页面。


    宁酒感觉到她的紧张,连忙安慰她:“没事,现在进不去再等等,不急那一两分钟。”


    高鹤昕试了几次终于没被卡,看到分数的那刹那,没忍住捂嘴尖叫出声。


    听筒那边传来高鹤昕老爸的声音。


    “多少分啊橙橙?”


    “满六百了,我牛不牛?”


    “牛,我闺女最牛了!”


    高鹤昕那边激动得都快原地起飞了,才想起宁酒还没有查分。


    “甜酒,你现在不查分吗?”


    “唔,我在查。”


    说不紧张是假的,填证件号的时候就在一遍一遍核对是否填写正确,一开始也是好几次没过,第五遍的时候终于进去。


    于此同时,手机铃声响起,宁酒找到手机按了接听键,铃声消弭的那刹,眸光正好落在跳转出来的成绩一栏——


    瞳孔微微收缩。


    和沈芷莹谈完,宁酒挂了电话,静静地待了一会儿,一旁的袁良景小心翼翼走过来,打量着她的神情,感觉有点不妙,也不好瞎打听,只能旁敲侧击地问。


    “害,都说人生只有一次高考,但考得不好不是还有复读呢嘛,你要是对成绩不满意,舅舅供你再读——”


    “不用复读。”


    少女的声线很平静,没有悲伤,没有喜悦,只是淡淡的。


    “我考了712。”


    袁良景整个人呆住。


    “多多少???!!!”


    主课421,理综291。


    和乔柏林预判的总分,一分不差。


    省前几名暂时看不到排名,但从刚刚和沈芷莹的交谈里大概能猜出,应该是省前十。


    “这这这是好事啊,”过了好几秒袁良景反应过来,脸上兴奋的神色怎么也挡不住,“我侄女考上了七百分,我侄女,亲侄女!今天全场免费!”


    甜品店里的顾客纷纷侧目,他


    笑得脸上都是褶子,一会儿拍宁酒的肩,一会儿又把围裙脱下来说要找手机拍照,场面彻底失控。


    宁酒又将成绩截图发给宁轩,微信那头很快传来大轰炸,怀揣着某种自己也难以说清的情绪,她点开只剩下语音通话的聊天界面,将成绩发给了袁姝。


    最后,目光定格在乔柏林那一行-


    高考出分之后就是报考学校,老秦将高考后的同学聚餐定在七月上旬。


    志愿填报结束的最后一天,江城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像这样现象级的台风级暴雨,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两年前,江城电视台特意播了专题,各家住户纷纷紧关门窗,防水防淹。


    自从成绩公布、志愿填报开始,乔嘉翎和温熙难得地没有出差,留在家中陪乔柏林。


    这是他们和学校的共识——省状元的一举一动本就容易引起关注,尤其在填报关键节点,家门口时不时就能看见媒体来回晃悠。


    乔柏林不是第一次与他们长时间待在一起,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不安尤甚。


    窗外的雨声密集而喧哗,他罕然走神,恍惚回到与宁酒第一次共处的那个晚上。


    他想她。


    很想她。


    想见她。


    手指反复摩挲着水杯,情绪像潮水般骤然翻涌,他刚一起身,温熙几乎在同一时间也站了起来。


    对上乔柏林疑惑的眼神,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神,拉了拉乔嘉翎的袖子,后者的表情从容很多。


    “干嘛去?”


    “倒水。”


    淡淡撂下这一句,乔柏林拿着水杯去厨房,眸光无意瞥过客厅墙上的时钟,离报考志愿的截止日期还剩下三十分钟不到。


    倒完水回来,他的步伐较往常要快,直接走上二楼,温熙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柏林,马上要吃晚饭了,别上楼了。”


    “我去拿个手机,拿完就下来。”


    关上房门,乔柏林按捺下心头莫名的烦躁,找到床头的手机,打开与宁酒的聊天记录。


    他们的对话仍停留在上次,宁酒告诉了他自己的高考成绩,祝贺他成了省状元,并祝他在京大一切顺利。


    他也祝她理综考了省一,又发消息问,他们不是说好一起去京大吗,现在祝顺利是不是太早了?宁酒只是发了个“少管我”的可爱小熊表情包,说自己下周要和舅舅一起去国外看望母亲,等下个星期再联系。


    而今天,距离他们上一次对话,恰好是一个星期。


    心中的不安与烦闷混着窗外的雨声愈来愈甚,乔柏林将指腹按在屏幕前,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一直是抖的。


    【乔柏林】回江城了吗


    信息落下,无人回应。


    乔柏林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


    德国与江城总有时差,说不定是她还没回来。


    只是手抖得更厉害,明明刚喝过水,喉口干涩发哑,像是什么卡着不上不下。


    动作快过理性思考,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拨给了宁酒。


    嘟、嘟、嘟


    乔柏林从未感到时间如此漫长过。


    直到铃声响到自动挂断,他才微微低头,垂落的碎发遮住了脸,看不出表情,握着手机的手指正在缓缓收紧,他扫了眼时间——


    距离志愿截止不到十分钟。


    点开填报志愿的网页,系统怎么都加载不出来,乔柏林强迫自己冷静,开始排查手机性能,从内存占用查到后台应用,结果发现是网络信号被屏蔽了。


    窗外雨声呼啸。


    雨滴几乎要将他的心凿穿。


    掌骨因用力而浮出青筋,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走到门口,试图打开门,却发现乔嘉翎早已悄无声息地反锁上。


    “放我出去,爸。”


    “放我出去”


    “我说放我出去!”


    一开始还能勉强稳住,到后面情绪彻底失控,乔嘉翎和温熙站在门外,听着乔柏林撞门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响,已经到了撕心裂肺的程度。


    “求你们了……让我出去,我要见她,现在就要见她……”


    一向冷静平稳的嗓音,从最初的震惊渐渐转为哀求,即便是温熙也从未见过乔柏林这样。


    她惊讶地捂着嘴巴想要开门,却被乔嘉翎制止。


    男人的语调平稳如常:“你在京市,她在沪市,又不是不同国家,你们毕业后还能见面。”


    “爸,你不会懂的,不在同一个城市,她就不要我了”


    他多了解宁酒。


    这样一个果决理性的人,只要他们分隔异地,不论是为了彼此的前途还是内心的平衡,她都会毫不留情地尽早处理掉这段感情。


    乔柏林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手臂撞门撞到失去知觉,那就换脚继续。


    一脚接一脚狠砸,门被踢得剧烈晃动,眼看就要撑不住,乔嘉翎的表情才严肃了些。


    “乔柏林。”


    叫他的全名,一向是乔嘉翎生气的前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


    乔嘉翎始终认为这个儿子成熟独立,不需要他和温熙操太多心,他能接受乔柏林自由恋爱,也愿意在能力范围内给他选择的自由,可他不能接受他的儿子为一个女生卑微到这种程度。


    志愿填报系统已经关闭,乔嘉翎松开门锁,看着乔柏林踉跄着身体往外走去的背影,给出最后一击。


    “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不要你了。”


    作为父亲,总是能精准戳中儿子最致命的痛点。


    乔柏林仍旧没有说话,他的右手一片青紫,左腿也在刚才踢门时拉伤,拖着步子走下楼格外吃力。


    小柏在客厅听到动静,发出担心的呜咽声,温熙想要叫住他,却被乔嘉翎握住手。


    他朝她摇了摇头。


    小辈的事,还是要自己解决-


    雨势毫无减弱的迹象,密密麻麻砸在地面上,像要将整座城市吞没。


    宁酒坐在卧室,看着窗外积水漫过车轮,一些低矮的车辆几乎只剩半个车窗露在水面上,神情罕然怔忪。


    她知道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早在志愿刚开启时,沈芷莹就和她达成了协议,以她现在的成绩,可以被沪大心理学系直接录取并享有全额奖学金,最后一年还有机会前往美国斯坦福大学交换学习。


    也许柯诗妮有一点没有说错,大学的选择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家庭、距离、现实,这些都是她要考虑的因素,而她不希望乔柏林也把她算进那些必须权衡的因素里。


    雨水漫过街角,在转角口看到那个高挺的身影时,宁酒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这么晚了,他不带伞过来是疯了吧。


    几乎是立即拿了门口的伞下楼,袁良景怎么叫都不听,滂沱大雨沿着伞缘落入少女光滑洁白的大腿溅起水花,她飞奔着跑过去,拉着乔柏林到伞下,一眼注意到他的伤势。


    “你手臂上的伤怎么回”


    宁酒的话到一半,截然而止。


    乔柏林躲开了她的手,独自站在雨中。


    想象中的质问,争吵都没有,雨水将少年的白T淋得皱巴巴的,小臂一片狠撞后的青紫伤痕在雨幕中愈发明显,发尾的水液从高挺的鼻梁滑落至下巴,再坠入颈侧,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沉默。


    沉默。


    还是无尽的沉默。


    宁酒率先从在这场无声的对峙退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身想要离开——


    手腕却骤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扣住,指节深陷,力道大得吓人。


    “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雨水模糊了他的声线,也模糊了情绪的边界,可深深掩埋的绝望,像针尖一样狠狠扎进宁酒心里。


    “告诉我,你想过我们的未来,哪怕只有一瞬间。”


    以往盛着碎光的眼眸如今黯淡得近乎死寂,乔柏林的眼底黑得发沉,整个人像一具溺水的空壳,被困在水底,即将窒息。


    “告诉我这些吧,宁酒,哪怕是骗我也没关系,”他的语调压得极低,姿态低得像在恳求,“哪怕只骗到今晚也可以。”


    宁酒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乔柏林,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甩开他的手,只想他清醒一些,“现在一切结束了,我没必要骗你了。”


    “我说过,我们的未来不一样,也不会一样,”宁酒一字一顿地说,“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乔柏林,我耍了你,你应该骂我才对。”


    他


    应该狠狠责备她的。


    “我没你想得那么重要,离开我,你不会少什——”


    “我离不开你。”


    宁酒噎住。


    他现在根本听不进她说话。


    他的小臂伤得不轻,青紫交错的皮肤上布满细小裂痕,雨水浸入后,血迹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宁酒到嘴边的狠话突然说不出口,手颤抖着想要触碰他的伤口,乔柏林却像是证实到了什么,猛地攥住她的手。


    “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么。”他眼底那抹死灰忽然被点燃了一星亮光,亮得几乎无法忽视,“我们不要分手,我不想和你分手,我们明天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会和你一起去沪市”


    果然不能对他心软。


    “还记得你说过的吗,”她抽回手,强迫自己狠下心来,表情与语气都显得冷漠,“如果我骗了你,你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


    她用他说过的话,居高临下地批判他,亲手揭开他鲜血淋漓的伤疤。


    “这就是你不原谅我的方式?”宁酒冷嗤一声,感到眼底发酸,“你就是这么卑微地,遍体鳞伤地不原谅我?”


    “乔柏林,你也不过如此。”


    雨滑进眼中,涩得发痛,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少年原本高傲的脊背在她的话语中一点点弯折,只剩几处突起的骨节,支撑他摇摇欲坠的可笑的尊严。


    她了解他,所以知道说什么才对他打击最大,才会将他陪她去沪市的念头彻底打消。


    “还有,你说不想分手。”


    宁酒轻轻一笑,寒意自指尖蔓延至全身,像被抽空了知觉,嘴唇却还是机械地动了。


    “请问——”


    “我们有在一起过吗?”-


    高考成绩尘埃落定,乔柏林作为省理科状元赫然在首,无数媒体想要采访他,但最终只有一家主流媒体获得了直播采访的机会。


    记者与摄影师提前安置好设备,望向镜头里清冷干净的少年。


    背脊挺直,眉眼出众,好像就连光打在他身上都比其他人亮些,就是眼神似乎有些游离,像一个失去感情的人形木偶。


    记者只当乔柏林初次采访有些紧张,心里暗暗抓住这个独家采访的好机会,想要和乔柏林套近乎,却发现他除了必要的采访问题外,其余都像没听到一样选择避而不谈。


    好吧,也许状元就是有点自己的脾气呢。


    记者这样想着,也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按照流程问下一个问题。


    “那么请问乔柏林同学,在高中这三年,有没有什么人或事,是你最难以忘怀的?”


    话音落下,现场空气倏地安静。


    她原本以为乔柏林在想答案,还在想这个回答也不难,高考作文满分的状元需要想这么久吗,但很快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那样一个帅气的、耀眼的男孩子,竟然在最值得高兴的日子,在全国直播下红了双眼,眼泪忽然滚落。


    “对不起。”


    眼尾泛红的少年不仅没有显得失态,反而像是人形木偶打开了情感开关,透露出一种让人心疼的脆弱感,记者先是一愣,在身边助理的提醒下才慌忙关掉直播。


    陪同在侧的温熙察觉到乔柏林情绪失控,见他起身要往门口走,立刻上前拦下,朝记者微微颔首示意。


    “不好意思,直播就到这里吧,辛苦你了。”


    高考后,有关这位理科状元唯一的一场直播采访就此戛然而止-


    七月初,同学聚餐如期而至,这次江城一中理科实验班的成绩斐然,省状元和省第五、理综第一在同一个班级,连江城电视台都在为他们庆祝。


    高鹤昕挽着宁酒的手找李铭源汇合的时候,后者正和老秦聊得热火朝天。


    “您不是老说我吊儿郎当吗,这不也上岸了?而且志愿第一栏我填的就是您母校,说不定以后还能和您做校友呢!”


    高鹤昕也自然地加入进去,极为熟练地开始拆李铭源的台,聊着聊着,倏地感到手臂一松,少女微微蹙眉,脸色较进门前仍要苍白一些。


    “怎么啦?”她立马转头,面露关心地询问。


    宁酒只是摇头:“我去洗手间一趟。”


    方才远远看到一角身影,那晚暴雨的对话和直播中看到他的样子却潮水般席卷而来,胸口闷得厉害。


    她不该这样的。


    涓涓水流从指缝中流出,她将一捧凉意拍在脸上,昏沉的意识总算清醒了些。


    平复好心情,宁酒从洗手间出来,迎面碰上祁瑞衡聊了几句,对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从洗手间到包厢的路有些距离,她刚一路过转角,一股灼热的力量猛地钳住她的身体,蝴蝶骨被狠狠压上冰冷坚硬的瓷砖墙,几乎无法动弹。


    还未反应过来,乔柏林火热的唇舌蛮不讲理地探入,渍渍水声在两人之间响起,唇齿间流出的涎液被他舔舐干净,宁酒被吻得头脑发晕,脊椎发麻,推拒的力道更像调/情。


    双脚发软,支撑不住身体,又被掐住腰,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吮吸着耳垂。


    宁酒恢复了些理智,抬眸,对上少年的黑眸。


    原本温润平静的眼睛只剩下疲惫,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唯独唇色是被她沾染过的靡丽润泽,脖颈的小痣随着喉结的滚动微微晃荡。


    “我错了。”


    宁酒设想过他可能说的无数句,却唯独没料到会是这句。


    以往温和的少年眼尾红透,指腹缓慢碾过她雪白的肌肤,处处都泛起细碎的绯色。


    “你知道么,小柏这几天很想你,它一直对着你送给它的玩具发呆。”


    他想抓住一切可以留住她的方式。


    “我们没有在一起”竟然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但你不是说要玩我吗?”


    乔柏林的语气低沉暗哑。


    “再多玩玩我?”


    他已经不奢求她的爱了,他只求不要和她分开。


    倏的,窗外燃起绚烂的烟火,一点点染亮夜色,在寂静的空气中炸出绚烂而温柔的光。


    这是老秦和校长商量后给学生的惊喜。


    整个城市在为他们庆祝,而他们在分手。


    在五彩缤纷的烟火映照下,他挺拓的眉眼愈发清晰,宁酒感到心脏绞痛,眼底发涩。


    她想起了她十八岁生日那晚,至今仍印在记忆里的烟花。


    她一直没告诉他,其实那晚她没睡着。


    感受到的少年深刻蓬勃的爱意,一如夜晚在天空炸开的烟花那般绚丽,就如他所说的,他们本该都是彩色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彼此纠缠到这个地步。


    乔柏林,不应该是这样的。


    身上已经被他亲得没了力气,走廊另一边能看到李铭源在朝这儿走来。


    细密的长睫眨了眨,再次对上少年被烟花洇亮的瞳孔,宁酒却下定了决心。


    真的,是时候结束了。


    “你说那个?”


    她嘴角扯出一个凉薄的笑容,软软地摸了两下乔柏林的头。


    “我早玩腻你了。”


    一字一顿,心如刀绞。


    “我不过就是在高中太无聊了想要打发时间逗小狗玩,你就恰好出现了,现在高中结束了,我和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宁酒亲眼看着,乔柏林眼中仅剩的一丝光亮,伴随着烟花的消逝,彻底泯灭了个干净。


    他的眸中,此刻只剩下一片望不到头的,死寂般的漆黑。


    “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滴泪,从他赤红的眼尾落下,砸在她的袖口,洇出一小片滚烫的深色,“你永远不会懂的。”


    他的爱意,他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她


    踩得粉碎。


    宁酒被他眼尾的猩红刺痛,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他抓得更紧。


    “我就算是狗,我做错了什么?”他不在乎她如何践踏他的尊严,只希望她不要丢掉他,“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难道,”一字一顿地,沙哑着嗓音问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宁酒盯着他泛红的眼眶,竟然恍惚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未曾流出的眼泪。


    “我以为你早就明白的,”她道,“那几个字,非要我亲口说出来吗。”


    有共同的未来,是假的。


    会永远在一起,是假的。


    我早玩腻你了,是真的。


    手腕早已被握得红肿,一股直逼骨血的疼痛蔓延开来,心脏传来的钝痛却远比皮肉的痛处来得更真切。


    腕骨开始渗出血丝,她忍着没叫出声,路过的李铭源看到两人的动作,一开始还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到最后骂了句脏话,冲上来想将乔柏林整个人拉走,没拉动不说,自己还差点摔了一跤。


    “柏林乔柏林,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你弄疼她了,放手啊!”


    祁瑞衡正巧从洗手间出来,见状立刻冲上前和他一起死死拉住乔柏林,两人合力才将乔柏林拉开。


    后面还有一拨人要来,李铭源给他使了个眼色,两人赶紧一左一右将他带下楼。


    直到消失在电梯的最后一秒,乔柏林的目光也没有从宁酒身上移开半分。


    明明盯着某个点,眼神却是死水般的空洞,仿佛下一秒就会坠落——


    作者有话说:下章都市线,明天不更,周四19:00与21:00双更


    其实还有囚禁线,乔柏林没那么容易放手的hhh


    但囚禁线要把握住那个尺度有点难,在主线更完之后会更[害羞]-


    宝宝们请注意,本周开始更新时间有变化:


    晋江新规一周锁五次上不了榜单,都市cd肯定比校园大,也有不少限制级,以防一周锁5次的情况出现,也是因为存稿即将告罄,更新频率变更为一周五更,周二、周三不更,周四到周一每晚21:00更,但每章的字数会增加,都市篇已存稿的好几章都是6k+。


    谢谢大家,最近忙起来了,但棠棠也会抓紧码字的!再次感谢宝宝们对金柏的支持~


    第43章 前夕


    五年后。


    沪市一家顶楼咖啡店,轻柔的爵士乐低缓流淌在空气中,桌上燃着一盏香薰蜡烛,缓缓洇出柔和的光。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打扮时尚的女生,栗色卷发用小巧发夹别到耳后,露出一枚简约小巧的碎钻耳坠,椅侧放着一只灰蓝色小方包,细看能看出手工的痕迹。


    裴月黎手里轻轻摇着一杯焦糖玛奇朵,眼神时不时望向手机,又不动声色地扫一眼咖啡店入口,精致明艳的面孔浮现出淡淡疑惑。


    已经比原定时间晚了八分钟,宁酒又不是会迟到的人,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她刚关掉屏幕起身,准备去找宁酒,就听见咖啡店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门口的服务生想上前制止,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把推开他,笑着走上前,自信拦住宁酒的去路。


    “别急着拒绝我啊小酒,”他把一只手插进西装口袋,另一只搭在她身前的栏杆上,“我说的都是为你好,你考虑考虑我。”


    面色乖巧的少女被挡住去路也不恼,缓缓抬眸,琥珀色眼睛澄澈明亮,眼尾轻挑,唇边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考虑你?”她话锋一转,“可是我有男朋友了。”


    “对啊,考虑我。”


    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宁酒,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笑意。


    “学妹,咱们也算是本校人,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你男朋友苏铭沪大才刚毕业,还准备继续读博,你这边又说要创业,他那种小地方出来的,哪有什么像样的人脉和资源,说句实话,根本帮不上你,我就不一样了——”


    他不经意露出手腕上名牌的腕表,指尖开始尝试触碰宁酒的手腕,被宁酒躲开。


    “我现在手里就有三个项目在谈,其中一个就是心理学方向的,你要是跟了我,平时还能跟我一起出席圈子里的酒会见见世面,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苏铭那种人”


    少女歪了歪头,声音轻软地打断男人的话:“抱歉学长,你又是哪种人?”


    本来懒得理他,但这人从出校门开始就和牛皮糖一样跟着自己,实在是烦透了。


    “表倒是块好表,百达翡丽的鹦鹉螺,2006年限量版你在你五岁的时候就买的?”


    她目光落到他手腕上,唇角扬起很浅的笑。


    “这西装看着是成衣款,肩膀撑不住,料子轻、颜色又太亮,平时穿还行,真要穿去酒会就有点勉强了。”


    出身中产偏上,有点家庭资源,依靠父母进入某些场合,但自身见识和气质跟不上,还喜欢逞强撑场面的自以为是金融男。


    “你喜欢我很正常,因为我也喜欢我自己。”


    宁酒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但学长,你要是想带个听话又得体的女伴去酒会,起码自己得先拿得出手吧。”


    裴月黎赶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金融男愤愤离去的背影,与在一旁安静带着的乖顺少女。


    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和别人一样,认为宁酒是和外表一样温声细语、好说话的性格,但结果——


    她真正的性格实在是太合她的胃口了。


    “就这点水平还装精英男,看着就来气。”裴月黎在门口的时候也依稀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挽着宁酒的手走向咖啡店露台,不忘吐槽,“本身那么普通还那么自信,有男朋友了还来挖墙角,这些男的有自知之明吗?”


    高中时期的宁酒,更多是软糯乖巧的模样,如今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乖气未减,却偏生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欲气,雪白的皮肤配上琥珀色的瞳孔,只需要轻飘飘地望人一眼,就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勾人感。


    也是因为这样的长相,她在大学之后身边的追求者几乎没断过,直到后来交了男朋友,这种情况才稍微安静点,谁知道最近这群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两人坐回座位,宁酒和往常一样不喝咖啡,只是点了一杯柠檬茶,神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身旁的裴月黎咳了咳嗽,才回过神来。


    裴月黎观察着宁酒的表情,随意问道:“怎么了,自从前几天回了趟江城,整个人就心神不定的样子。”


    两人都是沪大的校友,但裴月黎从小生活在沪市,如果不是刚从巴黎回来,正赶上新入职时尚公司要忙一堆手续,本来也是打算跟宁酒一起去江城看看的。


    “没什么,就是见到了一些老朋友,”宁酒一笔带过,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放下玻璃杯挑眉,“对了,我舅舅最近是不是和沈老师一起去墨尔本旅——”


    “停停停,”一谈到这个,裴月黎就开始抓狂,“甜酒我们先不谈这个问题好吗。”


    进入沪大心理系后,宁酒的本硕阶段一直由沈芷莹担任导师,巧的是,沈芷莹也是裴月黎的姨妈。


    裴月黎在沪大读的是服装设计,因为这层关系,两人在大学时期就已经相当熟络了。


    无论宁酒还是裴月黎都没有想到的是,袁良景暑假来沪市看望宁酒的几个月里,他居然和沈芷莹一见钟情了,宁酒对这段恋情倒是能接受,关键是裴月黎。


    她倒没别的想法,只是实在太震惊了,无法想象从小被捧为“别人家孩子”的姨妈,感情空窗多年,第一段恋情居然选了一个仅仅几面之缘的甜品店老板。


    “我还记得我姨妈大学时候的理想型是那种像克里斯海姆斯沃斯的八块腹肌型男来着。”裴月黎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对命运的感叹,“结果真正喜欢的人和


    理想型边都不占。”


    “对了,我今天约你出来,是为了谈正事的,”她换了正色,“那个心理工作室你真准备接下来?”


    自本科起,宁酒就跟着沈芷莹从事心理咨询相关的工作,到了硕士最后一年,沈芷莹早年带过的一个学生刘晴蔓因为准备移民,原本在沪市经营的一家心理咨询室面临转让,宁酒得知消息后,就主动提出接手续租那间场地,打算在毕业前尝试把它重新运作起来。


    “现在这个环境,续租咨询室不轻松,”裴月黎知道宁酒有自己的打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看着她,“如果你过程中遇到任何困难,随时告诉我或者姨妈,她带你这几年一直很看好你,不会袖手旁观的。”


    即使之前做过心理咨询的相关工作,但工作室的客户资源却不是一蹴而就的。


    宁酒明白裴月黎的意思,先前回江城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心理咨询室原本的客户大多集中在江城和沪市,但临时更换负责人并不是件容易让人接受的事,她回江城那几天,名单上的来访者一个接一个被划去,几乎没有能顺利续约的。


    最近因为处理这件事,宁酒也是忙得几天没有睡好觉,眼睑下依稀可见淡淡的乌青。


    “我再试试,”她还是更希望这件事情由她接手,就由她独立完成,“江城的没有希望,沪市还有几个客户,我看看能不能约出来。”


    和裴月黎聊完,对方爽快地说要开车送她,一下楼,老远就能望到那辆显眼的祖母绿定制款玛莎拉蒂,只是一眼宁酒就知道裴月黎又换新车了,这次的新车还是一如既往十分符合她的审美风格,一看就写着裴月黎的名字。


    刚上车,宁酒就感到包中一阵振动,是苏铭的电话。


    他那边有些杂音,隐约能听见仪器运行的嗡鸣声,间或夹杂翻纸和敲键盘的动静,应该是还在实验室。


    前方的主干道好像出了个小事故,宁酒拍了拍裴月黎的肩,示意她小心些,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喂。”


    “小酒。”那边惯常叫了她一声名字,接着便是短暂的空白,好像有些犹豫。


    宁酒趁着间隙抬头看去,发现裴月黎开得近了,事故是一辆白色货车与蓝色轿车相撞,轿车侧面被撞得变了形,车头几乎陷进了护栏,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交警已经赶到,正忙着指挥疏散,现在有些嘈杂,宁酒没听清苏铭那头说了什么,但也大概猜到是EZGT交流峰会名额的事。


    这几天忙着联系心理工作室原有客户的缘故,她只好拜托苏铭帮她跑了一趟校内的外事审批,替她先把部分出境材料交了上去。


    “如果是峰会那边的事,我现在马上回去,我们面对面说。”


    宁酒微微偏过头,用手掌护住手机听筒,尽量避免噪音的干扰。


    裴月黎已经掉头往另一条路开去,刚驶入岔口,另一车道的黑色商务车突然掉头,完全没注意到周围车辆。


    呲的一声,商务车车尾直接擦上了裴月黎车的左前侧,发出一声闷响,泛着闪光的祖母绿车漆被划出好长一条划痕。


    “我上周刚提的新车!”


    裴月黎低骂一声,开了双闪就要下车和对方理论,宁酒和苏铭短暂说明情况后挂了电话,快步跟了出去。


    黑色商务车驾驶座上下来一个身形魁梧、穿着西装的大汉,脸上就写着“别惹我”三个字,气势汹汹,奈何裴月黎气场也不弱,一番理论过后,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一个戴着墨镜的卷发女人下了车,摘下墨镜,语调调笑地用一口沪市口音道:“哟,这不是黎黎啊?”


    裴月黎看着眼前精致妆容的女人几秒,大脑宕机三秒。


    “Linda阿姨?”


    李琳达只是笑道:“这几年忙着跟我家艺人到处飞,阿拉全世界跑,侬小时候见过阿姨一面,侬还记得啊,真难为侬啦。”


    既然都是认识的熟人,裴月黎只好尴尬一笑,两边先把车停在附近的便利店门口,Linda说好不容易看到小时候一直跟着姨妈屁股后头跑的小姑娘,要在附近聚一聚,裴月黎连忙摆手,说要送自己朋友去沪大。


    “哦,那下次再约,你和你姨妈一起。”李琳达的目光随即落在一旁良久未出声的宁酒身上,“你朋友?小姑娘长得蛮乖的哦。”


    “我们公司正好就在沪大边上,你车阿姨先送你维修好伐,我载你朋友一块去那边。”


    宁酒和裴月黎还没有来得及回应,李琳达就热情地挽着宁酒的手臂去商务车的后座,她的手刚碰到车门把手,还没用力,车门“咔哒”一声,从里头被人先推开了。


    “对了,忘了和你说,我们家艺人还在里面。”


    不同于初见时展露出的凌厉锋芒,李琳达此刻开口的声音温缓,带着在生意场上历练出的游刃有余,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你说不定认识呢,我们家艺人这几年还算有点小关注,前阵子公司总部从沪市搬去了京市,最近才刚搬回来,今天刚落的飞机。”


    宁酒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含着笑意的丹凤眼,内心一阵无语。


    何止认识。


    特么的微信号都拉黑了八百十个了。


    闻弈与她对视一秒后,若无其事地移开,李琳达就站在车门外,还以为宁酒和其他追星女孩那样看到自己偶像害羞,善解人意地宽慰她。


    “我们家Evan舞台上表现得很高冷,实际上私底下还是很好相处的,不用紧张。”


    闻弈?好相处?


    宁酒怎么也无法将这两个词联系到一块去。


    她被李琳达笑推着上了商务座,后座空间宽敞,前方是升降式的液晶屏和可折叠小桌板,空调调得刚好,将夏日炎热压了下去。


    她靠坐在座椅上,尽量将身子离另一个人远一些,三年前见到闻弈的时候他就与高中时有了很大差别,如今更是堪称天翻地覆。


    他的头发像被精心打理过,发尾挑染几簇两眼的海蓝色,身上穿着一件看似随意的浅灰色飞行夹克,拉链拉到一半,领口微敞,应该是代言的品牌。


    车窗被贴了隐私膜,看不到窗外的风景,车厢内的香气不浓,却有种若有若无的清甜,像是熟透的樱桃混着一点点茉莉的尾调,在空调气流中被柔和送入鼻腔。


    李琳达拉上车门,顺手调了下后排灯光,吩咐司机开车,笑着随口道:“这香氛是Evan自己选的,他就喜欢这种果调偏甜的味道,说是闻着安心。”


    她顿了顿,眼角扫了宁酒一眼:“不过有的人闻不惯,嫌甜。你介意吗?要不我换个清淡点的。”


    宁酒迎上她视线的同时,感受到另一道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扬起乖巧的笑意:“不用了,谢谢Linda姐。”


    车子很快驶入熟悉的地段,窗外的街景逐渐变得亲切起来,如李琳达所言,新装修好的曜星娱乐公司就与沪大隔着两条街。


    临走前,李琳达顺手从包里拿出手机。


    “刚刚忙着说话忘记了,你微信多少?有空来我们公司玩。”


    宁酒蹙了蹙眉,拒绝的话到嘴边,一旁的闻弈却像没听出她的犹豫一样,懒洋洋接了句。


    “正好她是心理系的,您之前不还说我心理状况不稳定,要给我找个靠谱点的心理顾问?”


    “”


    “”


    车厢内,空调明明没打低,宁酒却感到周围的气氛莫名低了几度。


    错愕只在李琳达的脸上停留不到一秒,随即被很好掩去,她意味深长的目光在闻弈和宁酒之间逡巡。


    “你们,认识?”-


    宁酒有时候真挺想把闻弈的嘴缝上的。


    今天的计划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小事故被打乱,宁酒赶到苏铭做研究的实验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室内只剩几台机器还亮着光,里面的人走得寥寥无几。


    苏铭正坐在操作台前校对数据,听见


    门响,抬头看她一眼,把眼镜摘了下来,露出清俊温柔的五官。


    “小酒,你总算来了。”


    他的脸色比平时还疲惫,却还是先去饮水机边倒了杯水给她。


    宁酒接过水:“怎么了?出境材料出问题了?”


    苏铭摇头,将桌上的文件夹推过来:“不是材料,是人。”


    “我们原本科技组这边定了两个代表过去,”他说,“结果临行前一位接了国外研究所的offer,与峰会日期冲突。”


    “主办方那边已经很不满了,关键是这次换了新的投资方,风格特别果断,刚刚发函要求校方重新确认参会代表,还要派人亲自去他们公司做前期接洽。”


    宁酒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听苏铭继续说。


    “沈教授和我博导最近都在国外,他们托我临时交接,我们正好都要去峰会,所以——”


    “所以就拿我送人情了?”


    宁酒这句话是玩笑话,代表学校去做前期接洽的事不是第一次,她已经很熟练了。


    原本有些紧张的氛围被她的玩笑缓和下来,苏铭看着她弯起嘴角,语气比刚才轻了一点。


    “不是拿你送人情,是请你和我一起去救场。”


    “况且,听说这次投资方的背景特别硬,你最近不是刚接手心理工作室吗?”他很诚挚地为她着想,“趁这个机会认识一下他们,以后说不定客户资源都不用发愁了。”-


    翌日,她和苏铭穿着正式,按照要求准时抵达投资方公司。


    据说这家幕后投资公司是一家成立不过四年的初创科技企业,虽说是初创,但来势汹汹,短短几年间就接连拿下数个国家级重点科研项目的技术供应合同,背后的融资阵容更是极其豪华,业内一度传言起步即顶配,这次强势入主EZGT峰会主投席位,也是它正在推进的“中欧科研产业桥”计划的一部分。


    “他们今年把研究方向从算法往认知智能那边拓了,很可能是冲着心理科技赛道去的。”


    苏铭站在公司一楼前厅等登记时,低声道。


    “我们前期对话的时候,可以多往个人业务上靠一靠,看看有没有什么合作空间。”


    会议室的谈话比两人预想的顺利许多,对方是峰会负责项目对接的副总,姓齐,三十多岁,语气利落却颇有亲和力,听完宁酒的介绍,又看了苏铭提供的技术合作模型后,笑着点头。


    “你们思路很清晰,我们投资方现在也在找这类跨界结合的切口。”


    他翻了翻手里的材料,对宁酒道:“尤其心理这边,心理咨询和智能评估结合得很不错,到时候心理专场可以考虑让你们做联合展示。”


    说着,他视线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下,忽然笑了笑,语气带着点玩笑:“而且你们配合挺默契的,一看就是情侣吧?看着真好。”


    苏铭耳根立马红了,条件反射转头去看宁酒,后者也跟着笑了笑,没有否认。


    到最后一步签合同,她提起笔,却在看到合同最后一行公司名字“Null-JTech”时停下来。


    “这是我们老板亲自定的名字,”谈起这个企业的创始人,齐副总也是一脸佩服的表情,笑着解释,“他最近在京市出差了,大概率今晚回来,你们如果晚来一些,说不定还能碰到他呢。”


    签完合同,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宁酒站起身时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苏铭很快察觉到她的异样,知道是她的胃病又犯了,很自然地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去接水室接水。


    宁酒惊讶他三伏天还带着保温杯,噗嗤一声笑出来,苏铭一边接水一边腼腆地笑了笑。


    “新的,没喝过。”


    水声在封闭的接水间里流淌,潺潺的涓流,少年蓬勃的小臂,两人的呼吸声,曾几何时,她好似也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宁酒站在原地,想开口婉拒,忽然后脑一紧,一道灼热而黏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缠绕不去,宛如某种悄无声息的蛇类逼近猎物。


    心脏漏跳一拍,回头望去时,走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小酒?”


    耳边传来苏铭温和的声音,宁酒微微回过神,应了声。


    “来,先喝一点。”他把水杯递过来,担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撑到回去再吃药。”


    她接过,低头轻啜,刚刚那一瞬的恍惚也似乎被入口的热水缓缓熨平了——


    作者有话说:这章都市线背景多一些,下章两人重逢


    今晚21:00二更[害羞]


    第44章 骨血


    去EZGT峰会之前,宁酒要将心理咨询室的事宜打理好。


    刚接手这间咨询室不久,一切都还在磨合中,她不仅要更新客户档案,连咨询室的设备维护和每月财务表也得重新梳理一遍。


    这次去峰会本就算是替沈芷莹还的人情,性质近乎“加班”,哪怕只出国一周,她也不敢放松,思前想后,最终把事务交托给在沪大心理系读研的师妹窦妙。


    “豆苗,钥匙和账号我都发你邮箱了,”宁酒边发语音边收拾材料,“客户临时改时间也记得在表里备注一栏,我回来统一确认。”


    对方秒回了个OK的表情包。


    “放心吧甜酒姐!你安心出国,这边就交给我打杂搬砖啦~”


    回完窦妙的消息,宁酒刚要放下手机,李琳达的微信接踵而至。


    【Linda李】我们和公司讨论了下,只针对闻弈的心理访谈不太好推进,也容易引起误会,但我们团队最近有个心理相关的企划需要工作室合作,形式比较特别,你应该会感兴趣


    【Linda李】[链接]


    宁酒点开链接,是一个名为“无声共感”的心理专题企划。


    主视觉是一张沉浸式投影展的图片,昏暗空间里,光影打在一圈围坐的参与者脸上,每个人都戴着降噪耳机,安静地聆听某段叙述,继续往下翻,合作单位是一家很有名的沉浸式体验公司,也完成了中轮融资。


    各方面都是出乎意料的完美。


    宁酒不得不承认,这个项目的确有让人无法拒绝的资本,无论是形式、预算还是团队背景都无可挑剔,但正因为太好,反而让她警觉。


    她和李琳达不过才认识几天,这种集资金、资源、人脉于一体的项目怎么会毫无条件地递到她手上?


    如果只是针对闻弈做一对一心理访谈,她本来还打算找个理由拒绝,可现在却像被人摸透了底牌,诱饵甩得刚刚好,让她只能咬钩。


    能想出用这种法子让她拒绝不了的,才是真正了解她的人。


    宁酒的指尖还停留在输入框上,李琳达又紧接着发来一条消息。


    【Linda李】我们内部是很看好这个方向的,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找时间一起聊聊细节


    【Linda李】对了小酒,你有男朋友吗?


    宁酒挑了挑眉,李琳达似乎也是因为怕她误会,没过多久就补充了句。


    【Linda李】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圈子的特殊性,和艺人接触最好不要是单身的,不然被粉丝拍到了容易引起误会


    似乎就是为了照应李琳达说的,微信最上方弹出一条消息。


    【苏铭】小酒,你胃疼好些了吗,后天去机场我来接你?


    宁酒没立刻回话,目光落在桌角那只保温杯上。


    刚认识苏铭是大一的迎新晚会结束后,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她一个人站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上发呆,苏铭和几个舍友正巧从侧门出来,有男生眼尖地认出她来,办开玩笑半起哄似的推了苏铭一把,苏铭被推得一个踉跄,刚好站到了她对面。


    学生时期的男生喜欢与兴趣总是摆在明面上,但也分张扬与克制,苏铭的喜欢更偏向后者,既坦率又不过界,待人真诚,行事始终有分寸。


    她那阵子被追求者轮番纠缠,心烦意乱,某天下午路过实验楼时撞见苏铭,他正在打电话,脸色不太好,语气间透着几分压抑的烦躁,从字里行间能听出是在和家里争执相亲的事。


    见她路过,他显然愣了下,下意识整理好表情和宁酒简单打了招呼。


    等挂完电话,才发现那身穿白裙的少女还站在原地,问他要不要和她在一起。


    “我需要个男朋友,你也刚好缺个女朋友。”


    她笑得云


    淡风轻,刻意忽略他发红的耳尖,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放心,就名义上的,不干涉私生活。”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苏铭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现在私底下说话已经能和朋友一样自然随意,只是宁酒也能感觉到,最近这几天里,这几天他对她的关心,有些超出了原先说好的界限。


    【宁酒】好多了,谢谢


    【宁酒】到时候月黎正好也要去机场,我让她载我就好,我们在机场见面吧


    几乎是发出信息的一瞬间,苏铭秒回。


    【苏铭】好,那小酒你好好休息


    李琳达的建议固然不错,但这种项目的竞争也大,宁酒回了也和之前去江城争取的那些项目一样,抱最大的希望,作最坏的打断。


    剩下几天,她几乎没离开过工作室,把所有进度压到能自动运转的状态才算放心,临行那天早上,宁酒最后一遍确认排期后关了电脑,从窗户探窗出去,就看到裴月黎那辆亮眼的玛莎拉蒂和她刻意摆的耍帅pose。


    她被裴月黎逗笑,收拾好行李箱,看着她帅气地摘下墨镜要帮她搬行李箱。


    两人合力将行李箱搬到后备箱,宁酒关上后盖,绕到副驾驶坐下。


    刚系好安全带,她想起什么似的偏头问她。


    “对了,你新公司入职得还适应吗?”


    “出了点意料之外的状况,但问题不大。”


    裴月黎启动车子,从后视镜里朝宁酒眨眨眼。


    “虽说无法改变过去,但现在仍然是我们说了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她抬手将棕发顺到耳后,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窗沿上,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她明艳精致的脸上,衬得那双眼睛亮得像盛满光。


    “人生又不是单程票,总会有新的旅程的,对吧。”


    裴月黎将宁酒送至机场,宁酒在候机室见到了其余两位参会成员。


    沪大心理系除了派宁酒去之外,还有一位叫商琳的女生。


    与宁酒不同,商琳虽不是心理系出身,却是沪大认知神经科学专业的博士生,研究方向正好与心理学在多处交叉,这样的专业背景恰好可以帮助她在和科技组的交流中找到更多共通语言。


    还记得半年前两人刚见面的时候,商琳第一眼就被宁酒的眼睛吸引。


    “你带美瞳了吗?”


    宁酒摇头,她就更激动,像是发现了什么稀有样本般,咬着唇仔细打量。


    “天生的浅瞳?还是那种带点雾感的琥珀色,这种虹膜纹理在东亚人里很少见啊。”眯着眼像在做现场观察实验,“要是拍成高分辨照片做成研究素材,放在认知视觉的案例里,绝对能惊艳全场。”


    “”


    所以,能来参加这场峰会的人想法都不走寻常路啊。


    从沪市到波茨坦没有直飞航班,需要飞到柏林再转车。


    众人在德国柏林下了飞机,穿过接机大厅时,透过落地窗,宁酒瞥见远处柏林电视塔纤长的轮廓,在午后的天色下泛着银光。


    她的眼神越过人群落在那座高塔上,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小酒?”


    苏铭察觉到宁酒的失神,朝她望过去,宁酒朝他笑了笑。


    “没事,就是有点晕机。”


    本以为来到这座城市也没什么,但原来无论做了多少心理准备,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令她自己感到意外的是,原以为看到这座城市,第一个映入脑海的会是关于袁姝和宁轩的那些事,可当耳边响起周围人热络的讨论,言语间全是这座城市的时候,她的思绪却像被抽离,脑中涌现的是另一个人。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后脑微微发热,前几天那种被蛇盯上的麻感再度传来。


    宁酒感到背脊发凉,再转头,仍然只有机场匆忙路过的人群。


    闭眼、再睁开。


    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应该真的是晕机,晕得有些不清醒了。


    来到峰会主办方提供的庄园休息区,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更奢华,庄园被分为两大区域,前方是主楼的会议区,另一侧则是专供嘉宾歇息的休息区。


    每位参会嘉宾都被分配了独立的房间,推门进去就是柔软得几乎将人吞没的大床,落地观景窗将庄园靓丽的风光映照得一览无余,连浴室都配备了恒温按摩浴缸。


    商琳环顾一圈,低声感叹:“这得烧多少钱啊……幕后投资方也太舍得砸钱了。”


    和苏铭一起来的另一个博士生钱明之却有顾虑。


    “地方是挺好的,但这里一盏吊灯都得多少钱啊,要是碰坏了赔得起吗。”


    商琳轻笑着逗他:“哎呀,你就安心住吧,真想赔的话,先试试把他们这床睡塌了再说。”


    相较于钱明之的谨慎,商琳对波茨坦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当天晚上,她兴致勃勃地约宁酒在庄园里逛一圈。


    石板路在灯光下泛着浅光,沿途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树篱和散发着清香的花圃。


    逛到一半,天色突暗,空气里涌起湿凉的气息,没多久便淅淅沥沥落下了雨,夏夜的波茨坦,潮润的雨雾裹起草木的香气,路灯在水面上拉出串珠细碎的晕黄。


    她们被迫加快脚步,跑到一座拱形的玻璃温室前暂时避雨。


    里面暖意融融,摆满了热带植物,散发出甜腻的果香,激烈的雨声敲在玻璃顶上,宛若一层轻薄的帘子隔开了外面的世界。


    门外穿着笔挺制服的庄园侍者发现了她们,手里撑着一把深色长伞向她们靠近,脸上本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在目光落到宁酒身上时,瞬间化为惊艳。


    对上两位女生的眼神,他最终还是礼貌开口,用夹杂德语口音的英语说道。


    “两位小姐,雨还要下很久,我送你们回去吧。”


    这侍者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浅金色的短发被雨雾打得微微翘起,五官是日耳曼人特色的浓眉大眼,身形高大挺拔,举止间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爽与拘谨。


    商琳和宁酒对视一眼,唇角同时扬起,商琳趁少年转身的空当,朝宁酒用口型调笑。


    这个德国小哥哥长得不错,不比你家苏铭差哦。


    雨幕外,夜色更深,空气里洇起潮湿凉意,侍者绅士地举伞为她们挡住雨水,却像是偏头看到了什么,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挺直。


    他的表情实在太过严肃,宁酒和商琳也不约而同收起了笑容,朝他望向的地方看去。


    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车道,在雨水的映衬下,车灯光线被打散成一片朦胧,几名日耳曼侍者整齐地站在车门两侧,其中一人俯身拉开后座的门,举伞替车内的人挡雨。


    身形挺拔的男人跨步下车,月色交错路灯的光线洇过他肩膀,勾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雨下得愈发大了。


    浅色的衬衫在夜雨里覆起湿润的光泽,袖口松松挽起,露出手背与小臂间蜿蜒的青筋,被黑伞挡住的原因,浓郁立体的五官一半隐匿在沉滞阴翳中,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与微抿的嘴唇,却依然让人移不开视线。


    男人侧过脸,与从后座一齐下来的银发少年交谈几声,跨步要朝正厅走去,却倏地停住脚步。


    他侧对着宁酒,指间隐隐夹着半截未燃尽的烟,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低头熟练点烟的动作,有侍者要为他挡风,被他拒绝,白雾般的烟气很快被风雨揉散。


    两人之间隔着不小的距离,宁酒隔着雨幕望过去,看不清他的面孔,却不知怎么有种被他牢牢锁住的感觉。


    细密的水


    珠宛若一层薄帘倾泻下来,余下的只有模糊的轮廓与被灯切碎的光影。


    点烟的动作只有一瞬,男人的脚步重新迈向正厅,伞下的身影很快被夜雨吞没。


    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她一眼。


    嗡的一声。


    宁酒感到耳边嗡鸣不止,商琳在她耳侧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清,脚步刚跨出两步,身体就失了重心,险些崴脚,身旁的侍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小姐,您没事吧?”


    周遭仿佛被掐断了声带,下一瞬,所有声音又猛地涌上来。


    雨声、闷雷声,还有侍者的询问一并从耳膜沉重碾过。


    宁酒仿佛被压在水底许久的人挣脱而出,骤然挣到一口气,理智回炉。


    肯定又是幻觉。


    她这么告诉自己。


    她不可能在这里碰到乔柏林。


    这几天总是如此,恍惚间像能察觉到他的存在,虽然不是第一次,可这种情况在四年前明明已经缓解许多,为什么最近又愈发频繁了。


    “我没事。”


    重新站直身体,即使脸色仍有些苍白,宁酒的表情与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用英语回道。


    “麻烦您送我和朋友回去了。”-


    庄园正厅。


    烟雾在鼻腔飘荡一圈,尼古丁的味道未入唇腔,先进喉肺。


    带着灼意的气息冲入胸腔,在体内划出一道细长的火线,自毁感带来的快意短暂而强烈,只是转瞬,就被更深的空虚淹没。


    乔柏林眼睁睁看着手中的烟燃烧殆尽,眼中闪过一抹无趣,身旁的侍者立马会意,将烟从他指尖拿过。


    楚镜年跟在乔柏林后面上楼梯,手里还拿着一份刚从会务处取来的资料,似是不经意地开口。


    “听说今年的峰会名单都是由您亲自审核办理的,您还真是亲力亲为啊。”


    乔柏林浅浅应了声,并无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的兴致,楚镜年也自觉闭了嘴,和他一起去会议室听负责人介绍这几天的日程安排。


    日程安排的起草乔柏林就跟过一遍,现在的定稿拿在手里粗粗翻了一遍就明白改动了哪些地方。


    眼前两位都是不能得罪的大人物,负责人兢兢业业地站在台上汇报工作,语气也没太多平仄,楚镜年听得有些无聊了,手里的纸张翻了又翻,又没忍住懒洋洋地开口。


    “对了,最近乔伯父在江城怎么样?我上次听说,他在忙个城市交通改造的项目。”


    “他的事我不清楚。”


    乔柏林语气平静,情绪没有太多波动,修长的指骨又翻一页文件,一个眼神都没多给。


    “你来这里前不是去过一次江城,还问我做什么。”


    楚镜年本来也是无聊随口一聊,听他这样说,只觉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自从五年前那件事过后,虽然乔柏林和乔嘉翎默契地都没再提及,但两人的父子关系早已不复当年。


    这次让楚镜年来德国,本来就是乔嘉翎的意思,怕乔柏林时隔五年又发疯,在德国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只是他没想到,乔柏林这都多久没回江城了,怎么还是对自己的行踪掌握得了若指掌。


    只是一想到五年前那个待人礼貌、事事分寸的表哥,如今变成这副模样,楚镜年就忍不住对那个只存在于众人口中、不可明言的少女生出好奇。


    但他还是惜命的,唇边划过那个名字,最终咽了回去,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


    “刚刚下车的时候,我在玻璃花房门口看到个女孩,长得又乖又欲,真挺好看。”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补一句,“这么大的暴雨天,还有人跑到外面逛,倒是挺特别的。”


    “不过我记得你庄园里那间花房是不对外开放的?”楚镜年权当是无聊情境下的消遣玩笑,“不会是看门那小子看人家长得好看,就舍不得拦吧。”


    他倒没什么实际意味的批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方才离得有些距离,他也是无意间瞥到的,不认为乔柏林会在意这些琐碎的小事。


    出乎意料的,乔柏林翻阅文件的手停了下来。


    台上的负责人一直小心翼翼地留意着乔柏林的神情,见他翻文件的动作一顿,立刻在心里揣测,反思自己刚才哪句话说得不妥。


    整个会议室片刻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楚镜年还没反应过那一瞬间的气息骤沉,乔柏林的神情已经回到平日模样,仿佛刚才的死寂只是他的错觉。


    “讲完了?”


    他问的是台上的负责人。


    负责人立刻挺直了背,像被人点到名的学生般拘谨应声:“乔先生,还差最后的细节确认”


    “今天就到这里吧。”


    乔柏林的声音平淡如常,神情亦无半分起伏,在负责人愣住的刹那起身离座。


    楚镜年也条件反射想起身,却在望见桌上的文件时怔了怔。


    印着峰会议程的纸页,被指骨捏出一道清晰的凹痕,力道深得像要揉进骨血里——


    作者有话说:下章阴湿男预警SOS[黄心]-


    明天21:00更,不要跑错了亲爱的宝宝们~


    第45章 吞咽


    自从峰会正式开始后,宁酒和商琳参加的心理组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


    这几天的日程都排得很满,几乎没有空暇时间,上午是各分会场的主题讲座和研究成果分享,下午则是分小组的案例研讨与跨学科讨论。


    参观完庄园旁边的展览馆后,两人被安排到心理学分会场的会议室,那里正有一位欧洲知名的教授在讲解情绪加工相关研究,苏铭因为自己的科技组报告也涉及到客体交叉的缘故,顺势跟着她们一起进了会议室,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旁听。


    听到一半,宁酒的手机微微振动,她分心看了一眼。


    是窦妙的消息,说曜星娱乐的单子还没推进,有笔重量级的新单就先送上门来了。


    之前耀星娱乐的单子已经不算小,但这笔新单更是规模惊人,合作方是业界有名的开麟集团,公司体量庞大,其中的合作金高得令人咋舌,几乎是之前单子的十倍。


    宁酒几乎能从窦妙的字里行间察觉到那股按捺不住的激动与难以置信,消息发完,她又附带转来一张对方发来的合同照片。


    具体协议这时候细看显然不太合适,但宁酒粗粗扫过一眼,还是被最后一条七位数的金额震惊得眨了眨眼。


    【宁酒】保持冷静,大概率骗子,等我回来再说


    估计是没反应过来宁酒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这个,窦妙过了好几分钟才回复。


    【豆苗】哦哦好的甜酒姐


    讲台上的教授正讲到兴头上,语速越来越快,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一开始没听见,直到敲门声第三次响起,才蹙眉停下,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穿着正装的工作人员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教授开门,连忙俯身在他耳侧低声说了几句,原本还带着松弛笑意的老教授面色瞬间收敛,眼神都带着不常见的严肃。


    伴随着德语的一声“讲座暂停”,原本安静的会议室顿时躁动起来,都在讨论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这位久负盛名,日程严谨的老教授中途离场。


    宁酒则是趁着这段间隙将窦妙发来的合同放大查看,合同的条款和细则看起来规整,落款处的公司印章也清晰无误,至少表面看不出任何问题。


    可她一向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更何况是这么大的馅饼。


    正仔细找着这张合同的漏洞,宁酒全然没察觉周围的气氛已在顷刻间从嘈杂沸腾转为一片阒寂。


    苏铭和钱明之是旁听,只能坐在最后一排,大家彼此都认识,宁酒和商琳也就顺势坐到了倒数第二排,这样重要的讲座,前几排早被人占得满满当当,唯独最后两排还有零星空位。


    周遭不知何时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宁酒的目光落在手机上,突然听到身旁的商琳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没等她朝商琳的方向望去,身后蓦地传来细微的气息波动,空着的座位微微凹陷下去。


    滴答、滴答。


    时间慢得仿佛沉在泥沼里。


    “乔总,第一排的位置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连卓勋不明白乔柏林为什


    么要坐在最后一排,还以为他对自己安排的位置不满意,正思考着要不要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被乔柏林制止。


    “我说过了,只是来旁听。”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宁酒感到后背血液刷的一下凝固。


    逾睽五年没有见面。


    可她现在甚至不用回头,只要一个声音,就能立刻在脑中描摹出男人每一处眉眼轮廓。


    现实与梦境交叠反复,她几乎有一瞬恍惚自己身在何处。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宁酒反应过来他语气简单随意,大概率是没注意到前面还坐着一个人。


    这样想着,起伏的心情平复许多,胸腔却仍旧闷着喘不过气,听到身后的男人平淡开口。


    “按原计划来,接着讲吧。”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讲座继续,乔柏林说是旁听,就真的只是翻动文件,遇到好的观点就打字记录,一点也没有要喧宾夺主的意思,可本该热火朝天的氛围,终究因为他的加入,莫名多了几分谨慎战兢。


    胸腔宛若被整片海水死死压住,找不到可以呼吸的气口。


    趁着教授讲座的间隙,商琳偷偷覆在她耳边咬耳朵。


    “小酒,你注意坐到我们身后那个人了吗,简直帅到腿软,头一次在三次元遇到这么好看的人。”


    “”


    在讲座临近尾声的几分钟,宁酒还是没忍住站起身提前离开,身后的苏铭立马察觉到她的异样,担心地跟上去,手臂无意间擦过一旁的乔柏林,侧头低声道了句歉。


    “抱歉,借过一下。”


    会议进行得差不多了,连卓勋瞅准时机到最后一排取电脑,眼神扫过男人搀扶女生走出会议厅的背影,来到乔柏林身侧的时候,还未说什么,就觉得气氛较方才冷了许多。


    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他跟着乔柏林走出会议室,才意识到后者走的方向并不是电梯口。


    宁酒心神不宁地走出会议室,掌心还覆着一层细汗。


    她低头看了眼正扶着自己的苏铭,刚想抽回手,余光瞥见乔柏林和连卓勋也出来了。


    连卓勋显然认出了他们是刚刚提前离场的情侣,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乔柏林的眼神也随之往这里望过来,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如陌生人般的,点头之交的平静。


    他比过去消瘦了些,眉目间的清隽五官较记忆中更锋利分明,本就优越的骨相显得愈发立体,气质沉稳许多,带着一种不可逾越的距离感,却也更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看起来他早已经放下了,如今身居高位,衣冠楚楚,对上她的视线时,也只是人海里再寻常不过的一眼掠过。


    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耿耿于怀。


    身体松懈下来,宁酒率先移开目光,戳了戳苏铭的手臂想要回去。


    只是还未来得及转头,连卓勋已经走了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女士,先生,你们好,我是EZGT峰会的展会负责人连卓勋。”他语气温和地寒暄了两句,又顺势问道,“这几天在峰会的体验怎么样?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地方吗?”


    苏铭清楚宁酒现在无暇发言,默契地替她接过话。


    连卓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微微停顿,会心点头。


    “看起来宁小姐身体不太舒服,我们附近有预留的休息室,要不要先进去休息一会儿?”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一瞬,宁酒就要拒绝,却听连卓勋继续道。


    “如果您想尽快回房间休息,也可以和乔总一起坐贵宾电梯,我派庄园的侍者在一层接您。”


    他意识到什么,转头观察乔柏林的神情,向她介绍。


    “这位是Null-JTech的创始人乔柏林乔总,也是EZGT峰会的幕后投资人。”


    “”


    苏铭听闻对方身份,眼神一变,两人握手介绍后,乔柏林的眼神滑过苏铭,来到一旁的宁酒身上。


    苏铭以为乔柏林是想和宁酒握手,正要开口解释她身体不适,谁知他只是礼貌地微微点头,神情客气却疏淡,随后移开了视线。


    在去休息室与和乔柏林一起坐电梯之间,宁酒当然会选择前者。


    他表现得云淡风轻,似乎已经将那段少不经事的往事放下,当初宛若刀口剜心的分开只有她一个人记着,这样也好。


    宁酒在心底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早就忘了,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装作不认识,宁酒也默契地维持五年后的平静,几人走到贵宾休息室,连卓勋输入密码打开房门,突然听到窗外一声雷声,细密的阵雨急剧拍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最近波茨坦这天气怎么回事呀,一天一个样的。”


    遇到极端气候最头疼的还是连卓勋,他看了眼身旁的乔柏林,语气里带着歉意。


    “乔先生,您先去休息室稍作休息,我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说完便走出房门,侧身拿出手机拨号,低声吩咐侍者把车开到一楼门口等候。


    等到宁酒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连卓勋已经利落地关上门,乔柏林与他们共处一室。


    “”


    “”


    气氛变得莫名紧绷,一向温润的苏铭也将背脊微微挺了起来。


    兴许年轻男性之间总是有敌意的,特别对方无论身份地位还是长相都是鹤立鸡群的那位,他只要一想到面前这位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出众的男人在短短四年时间内一手将Null-JTech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初创公司做成如今行业瞩目的新星,心中佩服的同时又难免夹着一份不得不承认的嫉妒。


    但幸好乔柏林举止礼貌,有分寸感,坐下来后也只是原地办公,给他们留出充足的空间,苏铭原本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将注意力转移到宁酒身上,发现后者的脸色不太好。


    “小酒?”即使放低声音,休息室的空间仍能将两人的谈话听得清楚,“是不是胃又痛了?”


    他口中的熟稔让宁酒愣了下,后者欣然点头,正好找个理由离开。


    “我们回房间吧,我包里有药——”


    最后一个字还在喉咙口未落下,外面骤然炸响起一声闷雷,休息室的灯剧烈闪了两下。


    白光明灭间,墙角的阴影瞬间拉长,下一秒,封闭的空间陷入一片无休止的黑暗中。


    外面也骚动一片,看来不止是这间休息室停电。


    宁酒短暂的惊讶过后,很快压下情绪,恢复镇定。


    断电后的最好做法就是静待应急电源启动,避免在黑暗中贸然行动,以免在陌生环境里磕碰或迷失方向。


    她本能地伸手去摸沙发扶手,借着触感确认方位,耳边则仔细辨认周遭的动静。


    几乎是摸到扶手边缘的同时,她的指尖蹭过一截滚烫的掌骨,骨节微微隆起,手指修长有力,隐约能感受到青筋的触感。


    几乎是触碰到的瞬间,他像捕捉猎物般猛地握住她,宁酒下意识抽回,对方却丝毫不松,骨节的硬度紧贴她的掌心,让她有种被牢牢钉在原地的错觉。


    在断电之前,离她最近的人是苏铭。


    但苏铭可不会用这样的力道握住她的手。


    宁酒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现在扣住她手腕不放的人是谁。


    大脑嗡的一声,几乎停摆。


    手腕的力度还在加重,细密的痛感从纤薄的肌理传来,他太熟悉她的体质了,宁酒感到眼尾微微发烫,眼眶开始湿润,有种被痛感刺激到流泪的架势。


    心里暗骂乔柏林疯了,她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因为苏铭就在身侧不敢有太大动作,那人好似看透了她内心的顾虑,动作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前几分钟仍清冷严肃在打字翻文件的手,此刻却徐缓沿着她手腕处微凸的青筋细细描摹,涩情而缠绵地打着圈,摩挲间带出难以言说的灼热与酥痒。


    痛意与痒意交缠在一起


    ,宁酒将唇咬得靡艳,才抑制住喉口的轻/吟,手腕却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乔柏林牵引着她的手一点点往上,直到——


    她触到了什么湿热柔软的东西。


    心中惊骇,宁酒想要撤回手已经来不及,灵活灼热的唇舌印上手腕,肌肤被炽热的气息与急切的温度牢牢攫住脉搏律动,唇舌带着近乎偏执的力道辗转碾磨,像要将她的骨血都印进记忆里。


    一旁的苏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叫了声宁酒的名字。


    “小酒,你怎么了?”


    宁酒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手腕的力道陡然松懈了些,她急忙后退几步想要和乔柏林保持距离,只是刚退一步就被捞了回来,男人遒劲有力的手转而握住她纤细的腰肢。


    混着檀香味的气息不知何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烟味,宁酒被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晃了一下,被他抓住暇隙,高大挺拔的身影彻底笼罩住她的身躯。


    一片阒暗中,苏铭疑惑的声音近在咫尺,宁酒启唇想要回应,感到耳垂被人轻轻咬了一口。


    下一瞬,细密的啮咬与带着湿意的舔舐反复蹂/躏,齿尖轻轻咬住,舌面缓慢碾磨过那层薄嫩的皮肤,带着恶/意的耐心,一点点汲取着她每一丝细微的颤栗。


    不要说开口,宁酒现在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都成了昭示罪行的证据。


    滚烫的呼吸沿着耳后蜿蜒而上,停在她微微泛红的眼尾,舌尖并不急着触碰,只是在那片脆弱的肌肤上若即若离地游走,直到她因为细微的刺痛眼尾浸出泪意,乔柏林唇间尝到微咸的湿凉,低笑出声。


    “你男朋友就在旁边,”他轻轻噬咬着她最薄最柔软的那块肌肤,嗓音低哑,“爽不爽?”


    宁酒想过无数次与乔柏林再见面的方式。


    想过无数次。


    可怎样也没有料到,再见的第一面,他就会疯到这种地步。


    再强的意志也抵不过生理反应,眼睛泛酸,生理性的眼泪越漫越多,如此近的距离,宁酒甚至能听到他故意的吞咽声,耳根就这样渐渐发烫起来


    酥麻的感觉由眼尾遍布神经脉络,眼尾被吮到酡红,她几乎有一瞬不想管苏铭在不在场,直接当场和乔柏林撕破脸皮,可偏偏双腿因为他的舔舐啃咬而微微发软,抵着胸膛的力道就这样越收越小,到最后反而像是回应。


    门外的骚动逐渐被平息,应急电源已经启动,一门之隔的休息室更显静谧,苏铭喊宁酒后不应,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摸着黑想朝宁酒的方向过去——


    啪嗒一声。


    灯亮了。


    苏铭第一时间是朝先前宁酒的方向望去,少女坐的位置比断电前要更偏一些,面上没有异样,只有眼尾泛起不正常的酡红,似乎是刚哭过。


    不过也正常。苏铭想。


    女孩子怕黑的很多,应该是被刚刚的变故吓到了。


    而另一边西装革履的男人苏铭扫过去。


    仍旧正襟危坐在对面的沙发,与他们隔着很远一段距离,丝毫没有被刚才的断电影响。


    清冷周正的面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端倪,长腿交迭收起电脑,见电源恢复了,他客气地向二人颔首致意,眼神轻落在那带着靡色的眼尾一瞬,恰好与宁酒无意间抬起的浅瞳相接。


    只是一秒,两人不约而同地冷淡避开,再无目光交汇——


    作者有话说:这几章男主都会颠颠的,涩涩的-


    我说过中间还有一段囚禁线略过了,之后会在都市回忆里穿插,番外也可能出完整版


    但总之就是,此男彻底不装了,脑回路现在已经不是正常人可以比拟的了,下章也[黄心]


    第46章 情欲


    乔柏林疯了!


    乔柏林彻底疯了!


    这是今天自遇见他以来,宁酒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顾不得峰会还有一天才结束,她打开手机想订今晚飞离德国的机票,却被告知暴雨天气航班取消。


    不得已,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第二天晚上的航班。


    回到酒店,试着合上眼,却又像被什么悬着的线吊住,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门外夜色沉到极致,宁酒轻呼出一口气,披上外套出门兜了一圈。


    庄园附近灯火寥寥,唯一还亮着的只有街角一家酒吧。


    因为宁轩与袁姝之间的那点事,她对酒一直存着下意识的抗拒,即便是同学聚会也滴酒不沾,但今夜不同——


    宁酒只觉得,如果今晚再保持清醒,她大概会和乔柏林一样疯了。


    她走到吧台向酒保要了杯威士忌。


    大概是很少碰酒的缘故,哪怕只是半杯下肚,酒意宛若细密的焰火,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胃也被烫得发紧。


    可身体越烫,宁酒就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清醒。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里,她只当是因为从来没人敢那么拒绝乔柏林,少年一时意气用事,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即便后来两人分开,她也笃定,日渐成熟的他只会把她归入年少冲动、看走眼的错误尝试。


    可他刚刚的举动究竟算什么。


    一开始还默契地装作是陌生人,断电那几分钟,却又以不容拒绝的方式逼她回忆起十八岁那年被困在昏暗房间里,浑噩到满眼只能是他的日日夜夜。


    失控、情欲、汗液。


    只是一想,灵魂都仿佛被潮湿的水液黏连,在记忆与现实之间反复碾压、撕扯。


    记忆中温和有礼的少年与眼前淡漠平静的男人重合,再变幻为梦里旖旎偏执的身影,宁酒已经分不清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的了。


    今天断电的插曲,根本没人能预测备用电源会在什么时候启动,乔柏林不会不知道,如果他没能及时坐回去,苏铭就会看到他和她在——


    不对,他就是想让苏铭看到。


    意识到这件事,她捏着酒杯的指尖微微发白,只觉得背脊发凉。


    从酒吧走出来的时候,夏夜的晚风吹拂过来,身体却愈发滚烫。


    几乎是凭着记忆,宁酒脚步虚浮地走到庄园,快到廊桥拐角时,一个高个子侍者迎面而来,似是察觉她步伐不稳,绅士地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DieFrau,brauchenSiemeineHilfe”


    (女士,您需要帮助吗?)


    她闻言抬起头来,路旁的灯影在她的发梢和睫毛上洒落碎光,白日里扣紧的衬衫不知何时微微敞开,锁骨线条清浅,呼吸间带着淡淡酒气。


    她像是没听清似的,微微侧过头朝侍者靠近了些,脸颊染上浅淡的红晕,那双昔日清醒的浅瞳仁仿佛也覆了一层湿润的水光,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我听不懂你说的,”宁酒模仿着那侍者的口音,用一双波光潋滟的瞳孔调笑般望向男人,混着甜香的酒气瞬间萦绕在两人之间,“用我听得懂的话再复述一遍。”


    侍者扶着她的动作就这样顿住,几乎是慌乱地移开视线,滚了滚喉咙却发现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磕磕绊绊地用英文开口。


    “女女士,您的房间号是多少,我我送您回去。”


    宁酒很满意眼前男孩被自己逗得害羞的模样,洇着水色的唇微微勾起,刚要说话,眼前的侍者却突然像看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一片惨白。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手臂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


    只紧贴腰际的有力大掌,掌心灼热,指骨分明,正缓慢而极具压迫性地收拢她的腰肢。


    这么晚了,乔柏林怎么会在这儿。


    “你喝酒了?”他的嗓音比往常要沉。


    “关你乔柏林你放我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宁酒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脚底的重心脱离,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


    她怕有人看见,本能地去挣扎,可男人的手臂像铁箍般牢固,清瘦的外形下是青筋盘虬的肌肉,她在他身上抓划和挠痒痒似的,反倒让他抱得更紧。


    夜色与走廊的光影在她视线里迅速交错,酒气与檀香味缠绕,分割不开。


    伴随房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轻响,外界的一切声息被他隔绝,宁酒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乔柏林,你怎么知道我房间在哪里的?”


    她甚至不敢细想,自己出现在这场峰会,是否都是他的一手安排。


    酒精在血液里翻滚,如同层叠缓慢而炽热的潮水,将她的四肢骨节泡得发软。


    本就扯开的领子在一路上松垮滑落,露出锁骨下那一片透着绯色的肌肤,呼吸间微微起伏,整个人像是被酒意浸透的花,连喘息都带着无法言说的欲气。


    身体软得任由人拨弄,可眼神偏偏透着股不服输的倔强,樱粉色的嘴唇被咬得通红,唇边弧度柔和,吐出的字句却宛若带钩的弯刀,透着毫不留情的决绝。


    “不是装陌生人么,乔柏林,你放开我,我有男朋友了。”


    “我叫你放开我,你听不懂人话吗!”


    “神经病,滚啊!”


    乔柏林走向卧室的脚步停下来。


    宁酒以为他终于恢复理智,靠在他怀里的手拼命推搡,谁知他不但没有因为她的辱骂恼火,反而像被骂爽了似的,以往清冽的语气多了几分挟着情/欲的沙哑。


    “我有告诉过你么。”他无视她的反抗,将她一把扔在大床上,“每回听你讲脏话,我都特别想操/你。”


    “从高中起就有这个想法了。”


    说完这句话,乔柏林高大的身影压下来,宁酒感受到他火热的大掌正由上至下循循善诱地探索,震惊到说不出来话来。


    “你这个疯”


    她骂到一半,恍然想起他才刚说过的话,到喉咙口的话就这么硬生生止住。


    掌心的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渗进皮肤,沿着神经一路窜到心口,明明温度滚烫,动作却又不急不缓的,像在故意消磨她的耐性。


    “陌生人?”


    在探索到距最脆弱地带几厘米的地方,男人陡然顿住,在接近死寂的阒静中,宁酒听到自己剧烈的呼吸声,在封闭的空间被无限放大。


    “陌生人有像我这么了解你身体的么。”


    她纤长的睫毛上仍挂着未干的泪珠,无论眉眼还是神情都是恶狠狠的,但配上柔和的五官与时不时的喘/息,反倒更让人有种控制不住的凌虐欲。


    乔柏林的呼吸微微一顿,面上却依旧淡漠,看不出任何波动。


    就在宁酒以为他要继续的时候,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忽然抽离。


    乔柏林毫不留情地直起身,修长指骨抓起一旁的被子,将她盘成粽子的形状,脑袋却撇到一边,不再看她


    果然。


    他本质还是讨厌死她了。


    刚刚做的这些,也不过是恶心她、羞辱她的手段。


    皮肤仍残留着被触碰的滚烫感,宁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紧绷在脑海中的一根弦陡然松下来,再也抵抗不住酒精的压力,沉沉睡了过去。


    在久违的沉睡中,宁酒被拽进一个过分温柔的梦境。


    偌大的公寓干净整齐,门外传来输入密码的细微声响,她清楚地知道这是梦,熟悉得几乎能预料下一幕会发生什么,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朝门口望去。


    身穿白衬衫的少年面孔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身形笔挺,五官分明,带着傍晚的凉意推门而入,微微侧身避开宁酒的怀抱,却在下一刻在她唇畔落下极为珍重的一吻。


    “乖,等会儿再抱你,现在我身上凉,会冻着你。”


    唇角的温热转瞬即逝,这样的梦这几年做过太多次,宁酒几乎都能猜到眼前的“乔柏林”会接着说什么,但她还是开口了。


    “我不怕凉。”她伸出双臂,又扬起脑袋往他胸膛的位置上蹭,“我只想抱你,你让我抱抱好不好?”


    “乔柏林”弯了弯唇角,在玄关换好拖鞋,还是伸手接住了迎面扑来的宁酒,低下头,任由她把他原本整齐的发丝揉得凌乱。


    怎么越来越娇气了。


    “怎么越来越娇气了。”


    我还要去做饭呢,今天想吃什么。


    “我还要去做饭呢,今天想吃什么。”


    “宝宝?”“乔柏林”看出她的走神,佯装不满地伸手弹她脑门,“又在动什么坏脑筋呢?”


    “”


    宁酒默念着“乔柏林”每一句会说出口的台词,沉默半晌,嘴角露出狡黠的弧度。


    “我不想吃饭。”


    “我想吃你。”


    听到她的回答,“乔柏林”怔了下,俯身自然地吻上她的唇,先是深情而恳切的啄吻,随后逐渐深入探寻,两人一路缠到沙发上,在临近最后一步时,彼此的呼吸已炙热凌乱,他还是控制住蓬勃的欲望,一下又一下细密地缠吻她的耳垂,嗓音低哑。


    “各退一步,先吃饭,再吃我,怎么样?”


    厨房的水声响起,宁酒盘坐在沙发上,望着“乔柏林”系上围裙的背影,收起笑容,清醒地站在旁观者视角,将自己的梦境与真实经历对比。


    相同的公寓,相同的位置,眼前的画面却与真实记忆大相径庭。


    不再是那段无休止的、只能望向他的囚/禁日夜,也不再是彼此的敌意与拉扯,此刻的梦更像是他们毕业后真的走到了一起。


    他们会和普通情侣一样窝在沙发上打电玩,宁酒笑着用指尖戳他手臂,故意抢他的人头。


    乔柏林做饭,乔柏林洗碗,而她在厨房门口蹲着逗小柏,让小家伙扑到她怀里打滚。


    等到夜色沉得周遭一片静谧,灯光被压到昏黄,他们也会靠得很近,呼吸交错,试探又克制地探索彼此的身体——


    等等。


    也许是今天罕然喝了酒的缘故,宁酒只觉得这梦越做越真实,尤其是到床/上的部分。


    以往她的梦境,到这里就只是浅尝辄止,不该是眼前这样的。


    黏,热


    痒。


    宁酒都准备这梦差不多该结束了,陡然望见方才还在收拾碗筷的“乔柏林”,忽然朝卧室走来,屈起一条长腿将她抵在床角,熟悉的木质香不容分说地包裹全身。


    她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想去抱他,却被他抓住手腕反扣在头顶,连他的袖口也摸不到。


    忍不住倾身去吻,却被他指骨分明的手捂住嘴,任她舌尖辗转,唇齿轻咬,也始终够不着记忆中的那抹温热。


    “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梦境与现实交错,酒精涌入大脑,宁酒有些招架不住他的撩拨,嗓音被逼得低哑黏腻,决定行使这场梦境的终止权。


    “快快变回刚才的你呀”


    “更喜欢刚才的我?”


    耳边传来男人的一声低笑,分明是与先前梦境里如出一辙的声线,宁酒却在他开口的刹那颤抖得更厉害,乔柏林敏锐地感知到她身体的变化,尾音带笑,意有所指。


    “更喜欢刚才的我,怎么反而现在反应那么大,嗯?”


    大腿内侧传来轻微的刺痛感,潜意识里的想法就这样被梦境中的坏版“乔柏林”毫不留情戳穿,宁酒恼羞成怒地想要反扑回去,却感到腿间的痛感被唇齿的酥麻一点点烫开,电流般攀过四肢。


    再也抑制不住的,她轻哼出声——


    作者有话说:这章开始连楔子,下章是楔子结尾接下去的内容哈宝宝们


    第47章 琥珀


    宁酒从未想过。


    那晚


    他走后,会再回来。


    可那场似梦非梦的荒唐后,腿间的印记戳破了她的自我安慰,而现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吻,又让宁酒感到由衷的困惑。


    峰会最后一天。


    “你男朋友来得比我想象中慢太多。”


    “”


    腿心的灼痕被他抵住,隐隐发热,诉说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热烈的。


    他趴在她肩上的泪意是如此明显,宁酒承认,说到小柏的那刻,她真的有一瞬间要被他动摇了。


    可入夜的夏风从他们相拥的露台吹来,明明是最炙热的季节,却又在此刻出奇的凉。


    宁酒很难不去想,从早上发现她腿间平白出现的咬痕,到如今走到露台被他拉入接吻,是否都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耳边传来门外开门的声响,脊背下意识绷紧,一切回到最残酷的现实,她的目光掠过眼前男人好整以暇的神情,自嘲地笑了。


    真的


    差点就要被他骗了。


    隔着一道门,宁酒几乎能听见苏铭焦急地向连卓勋问路,刚才那通电话被突然挂断,他感到诧异和担心是正常的。


    乔柏林就这样看着,方才还不知所措的少女在短时间冷静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地迅速拉开两人距离,整理裙边,将唇边弄花的口红全部抹干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从头到尾,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


    走廊里,连卓勋见苏铭听到动静要往露台去,想到乔柏林还在那里,连忙伸手拦他,苏铭却像没听见似的,将露台的门打开。


    夜风夹着蝉声扑面而来,昏黄的壁灯映照着两人修长的影子,影子之间隔着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


    连卓勋站在一旁,只觉得乔柏林和宁酒的氛围有些奇怪,却摸不清刚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好随意开口。


    苏铭下意识用敌意的眼神投向乔柏林,宁酒看出他的顾虑,毫不犹豫地走近,安抚他的情绪。


    “我没事,”她自然地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刚才想去露台打电话,被地毯绊了一下电话就断了,让你担心了吧。”


    与对乔柏林的淡漠生疏相比,她对自己流露出的关心与亲昵显然更明显。


    苏铭喉咙滚了滚,堵在心里的一口气就因为宁酒这一声恰到好处的安抚消弭许多。


    “原来是这样,”他察觉到乔柏林和连卓勋看过来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宁酒前面挡了挡,下意识的宣誓主权,“刚刚听到你挂断,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没事就好。”


    确实遇到了麻烦,还不小。


    感受到背后灼热的目光,宁酒轻轻应了声,准备和苏铭一道离开,被身后清冽的男声叫住。


    “宁小姐,我们之前讨论问题的答案呢?”


    “”


    周遭寂静得连风声都清晰可闻,宁酒僵硬着背脊转过身,身旁的苏铭已经先她一步开口。


    “什么问题?”


    宁酒也认识他很久,能感受到那份隐藏在客气语气里的防备。


    乔柏林或许是没听出来,又或许是听出来了根本不在意。


    “我之前和宁小姐在谈”可以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峰会明天举办晚宴的事。”


    一句话落下,在场的气氛松弛很多,苏铭显然也像是被唤起了什么回忆,转头望向宁酒。


    “小酒,你对晚宴感兴趣?”


    EZGT峰会最后一天之后,主办方会在隔壁酒庄举办一场盛大的晚会,所有参会的嘉宾与教授都可以出席。


    据说上一次峰会结束后的晚宴就奢华到让人叹为观止,而这一次投入的资金是上届的两倍。


    苏铭其实对晚宴还挺感兴趣,可如果宁酒因为不舒服而提前离场,他情愿自己跟着她一起回沪市。


    耳边传来苏铭惊讶的声音,宁酒咬着牙抬眸,对上乔柏林平静如水的黑眸。


    他就是在威胁她。


    参加晚宴,或者是将他们的事捅穿,先前三人在休息室的时候他都敢那么做,现在又有什么不敢的。


    可宁酒不明白,他大费周章地让她参加晚宴,究竟是想干什么。


    乔柏林将话说到那个份上,宁酒只能暂且默认。


    翌日的晚宴,她换上了主办方提前送来的套装出席,淡粉色的礼裙贴身剪裁,裙摆在行走间微微荡开,点缀着细碎的水晶珠光,在灯下折射出若有若无的光晕。


    本就明婉的粉色映衬着她雪白的皮肤愈发透亮,漂亮的肩颈线条干净流畅,锁骨若隐若现,宛若冰面晕染上一层薄薄的朝霞。


    商琳看见宁酒挽着苏铭的手臂入场时,眼睛都亮了,忍不住笑道。


    “甜酒,你很适合粉色诶。”


    苏铭一身合身得体的浅灰色西装,顺着商琳的目光看去,望见少女在水晶吊灯下皮肤雪白裙摆摇曳的模样,感到呼吸微微一窒。


    也许只有宁酒自己不知道,她此刻灵动随性的模样,只要将目光不经意落在某个人身上,不论其中是否含着情绪,都足以让人心神动摇。


    而这样的一个人,现在正挽着自己的手。


    苏铭只要想着,眼神暗了暗,眸光转向大厅中央的舞池,想邀请宁酒去跳舞时,后者似乎看到什么,脸上是一闪而过的讶异。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这话说出来,自己也不确定,“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苏铭感到手腕上柔软的触感一松,原本还挽着他的少女提起裙摆向角落的餐台走去,只留下窈窕纤瘦的背影。


    宁酒从进入酒庄大厅后,就隐约在角落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起初以为自己眼花了,毕竟那人明明登上了飞往巴黎的航班,可走近一看,还真的是裴月黎。


    “你不是出差去巴黎了吗?怎么会在波茨坦。”


    对上女人转过来的那双明艳的眼眸,宁酒第一反应是感到诧异。


    裴月黎正在吃餐台上的小蛋糕,一袭祖母绿高开衩鱼尾群冶艳夺目,见到宁酒来了,嘴巴还鼓鼓的,在餐台上找了一圈后熟稔地拿了一块宁酒最喜欢的樱桃布丁给她。


    “我上司有病。”


    言简意赅。


    “明明是巴黎的时装秀突然说今天有事要飞来德国,要飞就飞,偏要拉我也一起来,”她摊了摊手,打工人有苦难言,“但我转念一想,你好像也在这里,也就无所谓了。”


    宁酒大概知道裴月黎口中的“上司”指的是谁。


    虞柯临Karin,开麟集团亚太区负责人的儿子,也是下一任亚太区掌权者的准继承人。


    开麟集团,全球顶尖的高奢时尚集团,总部设在法国,近几年在亚太地区的业务不断扩张,几乎占据了时尚与设计领域的半壁江山。


    “开麟集团最近在大中华区的势头很猛,集团股票也在持续上涨。”


    宁酒勺了一口手中的樱桃布丁,口感与往常吃的不太一样,但也更甜更符合她的胃口,只是一口,她的心情竟然也跟着好了起来。


    “这么好的工作配上一个有病的上级?”她站在裴月黎的角度,替她权衡了下,“要不要换部门试试。”


    “换部门的事也是他说了算的,”裴月黎咬牙切齿,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又收回,“算了,有病就有病吧,等过两年工作稳定了,姐就申请去欧洲区或北美区,到时候就能摆脱他了。”


    宁酒又想起前些天从窦妙手里看到的那张大单。


    “对了,你们公司”她欲言又止,“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理咨询的需求?”


    “我就是一个刚进去的小职员,这种级别的订单还过不到我这儿来,”裴月黎以为是宁酒想要从开麟入手看看有没有工作室的新机会,“我最近和我那位傻缺上司闹得有点僵,等过一段时间我绝对帮你问!”


    宁酒轻嗯了一声,内心愈发确定那笔订单大概率就是骗子。


    酒庄二层垂落着纱帘的栏台上,混血五官


    的俊朗男人抬手制止了侍者为他继续倒酒的动作,待到侍者退下,栏台只剩下两人。


    无可挑剔的面孔宛若巴黎瑰宝中的艺术品,锋利精致的五官兼具东方的柔和与西方的硬朗,谈笑之间带着几分迷惑性的温和,收敛时又像露出的锋刃,让人不敢接近。


    虞柯临玩味地朝楼下的角落瞥去,几乎只是一眼,感受到身边极具压迫感的眼神顺着扫来,于是慢条斯理地收回眼神。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脱口而出的法语优雅从容,他这句话算是发自心底的夸赞。


    琥珀色瞳孔,是纯亚洲人种中最接近金色的瞳孔,极为罕见。


    高中时,宁酒的眼睛就已是十分夺目的明艳,只是色泽偏向棕黄色,成年后瞳色逐渐浅了些,愈发趋近金棕色,尤其在灯光下尤为璀璨。


    身边的乔柏林没有应声,手背盘虬青筋微微绷起,虞柯临轻笑一声,没有因为乔柏林的避而不谈感到扫兴,反而顺势抛出另一个话题。


    “你知道的,有时候眼睛比嘴巴更诚实。”


    相互试探的话语本该点到为止,但虞柯临余光瞥见乔柏林波澜不动的表情,只觉得更稀奇。


    “我在她的眼神中看不到你,但你看她的眼神——”


    就像你们做过几百遍了。


    虞柯临的后半句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从那个人进晚宴开始,乔柏林的视线就没有在她身上离开过。


    薄纱将少女曼妙的身形勾勒得若隐若现,宛若晨雾中乍现的月光,浅色的瞳仁因光线折射而愈发明亮,是月光下漾开的星辉。


    不仅是苏铭时不时往她的方向望去,在场不少身着正装的参会宾客,也在不自觉间将目光汇聚到她身上,她却浑身不觉,笑着和裴月黎聊天,身体前倾撑着桌面,晃荡的裙摆露出纤细修长的一小截脚踝,衬得皮肤愈加雪白。


    仿佛只要她一出现,这五年来压抑已久的燥意就如被火星点燃般翻涌不休,乔柏林收回眼神,察觉到手指开始微微发抖,下意识想让连卓勋递烟,虞柯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神色间的戏谑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毫不迟疑地伸手制止。


    “你现在能见她了,她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点烟却不是为了吸烟的快感,只是将烟放在手中燃尽,任由燃起的白雾被吸入肺部,这和慢性自/杀有什么区别。


    乔柏林听完虞柯临的话,面无表情看着自己抖得更厉害的右手,只是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你错了,”他的声音笃定,“她不会管我的。”


    他在她心中,从来没有那么重要。


    “但你不会放手。”虞柯临了解乔柏林的性格。


    “我不会。”


    那么问题来了。


    1


    “可你也知道,她现在有男朋友了。”


    虞柯临的神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酒庄一层品酒区附近,苏铭手中接过侍者递来的一杯白葡萄酒,一边心不在焉地喝着,一边隔三差五地往角落的餐台望去,突然感到中央的舞池传来不小的惊呼声,顺着声潮望过去,原来是方才还在跳舞的一对情侣,男方突然单膝下跪求婚。


    选在峰会圆满举办后的酒庄晚宴上求婚,无疑是声势浩大又极浪漫的一幕,周围宾客被打得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不约而同为他们喝彩,女方泪流满面地答应求婚,男方喜极而泣,小心翼翼为女方戴上戒指,两人深情拥吻,气氛在短时间被推上高潮。


    手中的葡萄酒杯被人轻轻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响声,苏铭转头,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形高挑的银发少年,那张清隽疏朗的面孔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究竟像谁。


    “苏先生您好,我是Null-JTech的工作人员,您可以叫我Nolan。”


    楚镜年观察着苏铭的表情,朝他友好一笑。


    “他们真美好,不是么,”目光落在舞池中央,那对在人群祝福中终成眷属的恋人身上,“在最瞩目的位置许下承诺,成就一段佳缘,整个世界都在见证你们是彼此的唯一,这一定是很多恋人的理想化求婚现场吧。”


    苏铭听出楚镜年话里有话,转过头,还算礼貌地问他。


    “您这话是?”


    “是这样的,我们Null-JTech策划这场晚宴时,其实还有一个隐藏活动。”


    楚镜年露出无害的表情,朝他解释道。


    “现场工作人员准备了一场情侣互动游戏,会提供心愿卡,随机问答球甚至是更加惊喜浪漫的道具,经过我们的观察,您和宁小姐简直是天作之合,所以特别想邀请二位参与,让这个环节更加圆满,您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小乔同学开始设套了,但没想到作茧自缚文案剧情马上就要来啦~


    宝宝们下章尽量掐点来看吧,听懂的都哭了[墨镜](不敢摘墨镜.jpg)-


    Ps:这里柏林手抖是因为分手后产生强烈情感波动从而形成的焦虑性震颤,属于躯体化反应的一种,甜酒是不知道的


    他现在的一些想法也只是他的想法,不一定是甜酒真正的想法,两人其实还是有很多没说开


    第48章 掌印


    毫无疑问,楚镜年这个提议十分让人心动。


    苏铭心里很清楚,宁酒当初答应和他在一起,更多是出于现实的权衡而非喜欢,她以为他也一样,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苏铭从小到大都是众人眼里的尖子生,别人家的孩子,但也并非事事听从家里,父母安排相亲这件事,他大可有别的方法应对,顺势和宁酒成为如今这种关系,更多的是他愿意。


    这些年相处下来,他们也从普通同学相处成了可以互诉心事的朋友,苏铭能敏锐地感受到,宁酒对他不像初见时那样疏远,下意识也会表现出关心和照顾。


    ——如果他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呢?


    苏铭贪心地想,哪怕她暂时没爱上自己,只要时间够久,她就会习惯他的存在,那时候,他们就能像别的情侣一样,牵手、拥抱,甚至更亲密的举动


    停,自己在想什么呢。


    苏铭惊讶于楚镜年几句话就将自己深埋在心底的欲念勾了出来,权衡再三还是婉拒。


    “算了吧,我女朋友对这种不太感兴趣,”话语间仍是不自觉地带上对宁酒的占有意味,“谢谢您的好意,我们就不参加了。”


    望着苏铭离开的背影,楚镜年原先扬起的嘴角恢复了平直。


    他按下左耳中银色的耳机按钮。


    “按照你说的办了,他没上钩。”


    “戒指呢。”


    那头传来男人沉静的声音,楚镜年诧异地扬了扬眉。


    “什么戒指?”


    耳机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乔柏林的声音平缓。


    “没什么,活动照计划进行。”


    楚镜年虽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谁叫乔柏林现在不仅是他表哥,还是他顶头上司呢。


    听说有突然加进来的神秘环节,人群聚集得越来越热闹,一开始只是些轻松的小环节,例如抽取心愿卡和情侣回答问题之类的,等到气氛被烘托到高/潮时,工作人员坏笑着举起话筒在人群里穿梭,不知怎么就径直把麦克风递到了苏铭手里。


    “刚刚那位先生答得很好哦,现在轮到这位先生了。”主持人熟练地cue着流程,笑着将话题抛给他,“如果有一个机会,你最想对身边这位美丽的小姐说些什么呢?”


    四周灯光一下朝苏铭打过来,他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心理学上有一个名词,叫作暗示效应。


    虽然主持人口中并没有明说要回答什么,但在前几对恋人接连说出对彼此的憧憬与誓言之后,该说什么几乎已经被不言而喻地植入在所有人的心里。


    若是往常的苏铭,大概会随口挑个无关紧


    要的话题笑着糊弄过去,然而楚镜年先前那番若有深意的话语,却让他心底升起了一种无法压抑的不甘,这股不甘在无数视线与灯光汇聚下被放大,胸口起伏得厉害,心中被什么引导似的,想要将内心渴望许久的愿望说出来。


    如果他勇敢一点,直白一点,宁酒是不是也会对他表达感觉,或许他们早就两情相悦,可以更近一步了呢——


    “我想说”


    如果能选择的话,我们可以变成彼此更重要的人,如果能使唯一,那就最好。


    话已经在喉咙口,他被人轻轻撞了下,西装口袋里一枚坚硬的小物件掉落在地,物件体积很小,本该不易察觉,偏偏现在聚光灯全都打在苏铭身上,众人朝着他慌张的眼神望去,赫然是一枚克拉不小的订婚钻戒。


    全场短暂安静,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掌声与起哄。


    情侣,聚光灯,订婚钻戒。


    苏铭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原本还挽着他的少女望向他,漂亮的浅瞳比灯光更耀眼。


    也许是灯光太耀眼的缘故,苏铭说完竟然恍惚了下,等到意识回炉时,自己已经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戒指。


    现场的气氛愈发躁动,粉色气球飘荡,一声接一声的德语“答应他”响彻大厅,像浪潮一样将他们推向舞台中央。


    宁酒从始至终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可只有裴月黎的角度才能看清,她眼底的光芒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出乎裴月黎意料的,在接近空滞的一段沉默后,宁酒没有做任何拒绝或者抗拒的行为,甚至稍稍挽紧了苏铭的手臂。


    现场祝福声一片,众人看着苏铭将戒指套在宁酒的指节,甚至有人拍照留念,等到他们这对情侣采访过去,两人退到一旁的楼梯间,苏铭滚动着喉咙,望向宁酒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炽热,刚想说什么,后者却先开口。


    “你喝酒了?”


    苏铭怔在原地,因为宁酒默许戴上戒指而涌起的欢喜逐渐转为不安,他下意识伸手去握宁酒,却被她躲开。


    “你身上没有酒味,”相较于苏铭今日大起大落的情绪,宁酒显得要理智许多,“刚刚那个银色头发的男人和你说了什么?你口袋里为什么会有戒指?”


    “什么意思?”


    晚宴与活动烘托出的热烈在此刻逐渐退散,苏铭也隐约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可和这些细枝末节相比,他更在意的还是宁酒的态度。


    “那枚戒指是我在进酒庄前遇到一个卖首饰的小孩,我一眼就觉得这很适合你,就想要买了送给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以为你接受是因为也喜——”


    “对不起。”


    宁酒听着苏铭此刻哽咽的语气,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她不会做让苏铭下不来台的事。


    不管是作为合约关系的伙伴,还是认识了四年之久的朋友。


    可也仅仅如此。


    在台上被众人拥簇着为她戴上戒指时有多喜不自胜,如今摊开来说就有多失落。


    楼梯间闷热无风,苏铭将胸口翻涌的巨大失落感死死压下,仍旧克制地让宁酒先回大厅,免得她受热。


    等到他回到一楼后,几乎下意识地径直走向香槟台,一瓶接一瓶地喝个不停,旁边的钱明之目睹了方才那场堪比求婚的现象级浪漫现场,只当是苏铭心愿达成,兴奋过头才喝得如此无度,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向他道了声恭喜。


    转头一看,却发现苏铭神色恍惚,脸色被猛烈的酒意催得通红,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感-


    时隔一日,宁酒再见到乔柏林,是在酒庄二楼的走廊。


    走廊两边的陈设气派得近乎炫目,整面墙壁挂满了欧洲名画,脚下铺着厚重的暗红色地毯,走动时连脚步声都被吞没。


    虞柯临在乔柏林身边走着,在转角看到身着浅粉色礼裙的少女提裙朝这边跑来,下意识想要捕捉她身后的另一抹纤瘦身影,预想中的女人却并未出现。


    正在失望之际,兀地听到身旁响亮的“啪”声。


    乔柏林立体的轮廓被少女毫不留情的一掌扇得微微偏过头,白皙的面颊几乎是瞬间浮现出一道醒目的红痕,戒指更是在皮肤上刻下一道鲜艳的血印。


    整片走廊安静得接近死寂。


    宁酒这一巴掌毫不留情,明明落在乔柏林脸上,自己掌心却火辣辣地疼,眼尾不知是委屈还是因疼痛刺激而微微泛红,乔柏林的目光落在她靡艳酡红的眼尾,食指轻轻一颤,想要拭去她眼角泪珠的动作就这样被生生止住。


    “你特么还是人么?”她就在他面前,眼角含着泪,因为另一个男人而控诉他,“那么多人在场,你有想过局面不受控对苏铭会有什么影响吗?”


    从参会庄园到酒庄这么短的路程,苏铭偏偏在途中遇见了兜售首饰的小贩,而在刚才人群拥挤的活动上,那枚戒指又恰好被撞到,从他口袋里掉落出来。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乔柏林就这样维持着偏过头的姿势,灯光越过高挺的眉骨洒下阴翳,让人看不出情绪。


    虞柯临观察着眼前的局势不对,及时退出战场,顺势拉住想要上前的连卓勋一起下楼,整个二楼走廊只剩下乔柏林宁酒二人。


    宁酒的胸口还因为情绪波动而剧烈起伏着,原以为男人会迂回,谁知他很快承认。


    “这就是你答应他的原因?”


    她一愣,本想解释,但转念一想乔柏林现在是她的谁,她凭什么要对他解释。


    “是啊,我们本来就到这一步了。”


    他都能筹划布置这一出精心的好戏来试探她,宁酒不信他会查不清她和苏铭交往的时间。


    “我该感谢你么,乔柏林?”这几天的疲惫化作无以言说的愤懑,她用尽一切尖锐刻薄的语言来戳穿他表面的伪装,什么结果已经不重要了,“今天这个契机真是好,还省去了那些繁琐的过程,我原本还在期待他究竟哪天会来向我求婚——”


    “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他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没有激怒您,再说了,我激怒得了您么。”


    正如现在,乔柏林的面容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反倒是她被气笑,宁酒的眼神冷得更厉害。


    “我是在感谢您,感谢您省去我们的麻烦,感谢您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的话轻轻落在地上,没有人回应,积压的情绪似乎也消散了些。


    原本只是想和乔柏林彻底闹掰,可偏偏他情绪掌控得比高中那会儿还要不漏破绽,光凭面上无动于衷的样子,根本猜不透他内心究竟想的是什么。


    “说完了?”他问出今天的第三个问题。


    “说完了。”


    轻呼出一口气,宁酒的理智回炉,后知后觉方才的动作有多危险。


    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暗自庆幸他没做什么,四周静得出奇,她踩着高跟鞋转身就要离开,一步,两步


    腰猛地被人箍住。


    “说完了,就该我了。”


    宁酒是被乔柏林扛着去电梯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宁酒手肘猛地往后顶,想要借力挣脱他的臂弯,可他早有防备,动作更快一步,干脆将她扛得更高,肩膀稳稳卡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不动声色扣住她的小腿,根本没有逃脱的空间。


    叮的一声,电梯门合上的那瞬间,乔柏林将他放下,下一瞬,浓郁的沉香味压了下来。


    “你男朋友”说到一半,轻笑了声改口,“


    哦,不对,是你的未婚夫——”


    矜贵的衬衫隐约勾勒出男人劲瘦有力的腰部线条,电梯间空间逼仄,宁酒退无可退,胸膛撞上的瞬间,敏锐地感知到了乔柏林身体的变化。


    她听到他问。


    “你的未婚夫,知道什么样的姿势让你更爽吗?”


    这次宁酒说不出反抗的话了。


    他的气息与唇舌毫不留情地侵入她的口腔,舌尖迅猛探入,精准勾缠住那熟悉的角落舔咬,渍渍水声响彻阒寂的电梯间,甚至还能听到点滴靡艳回音。


    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别的什么,宁酒只觉得自己耳根、脸颊烫得几乎烧起来,双手慌乱推拒他炙热的胸膛,却被他扣住手腕,硬生生扳开指缝,与她十指紧紧交缠。


    腿间触感愈发明显,她想逃,乔柏林却先她一步动作,唇齿间强势的进攻先假意放慢,待到宁酒放松警惕,修长的手指悄无声息来到她的后颈处,找到敏/感点猝不及防一按——


    宁酒轻哼一声,腿一下软下来,被他抱在怀里。


    湿热的气息仍在口腔里绞缠,舌尖趁着她呼吸紊乱的间隙侵入更深,舌根被搅动,带起细微而黏稠的水声,溢出的唾液顺着唇角滑落,被他粗暴地再次舔回,唇被吻得发麻,几乎没有知觉。


    这个吻无疑是带着强烈宣泄意味的,双方都是如此。


    宁酒一开始还想用唇舌对乔柏林做着无声的抵抗,后来脑子却渐渐模糊起来,唾液被他强硬地牵扯出来,失控溢散,她全身的感知都被他占据,后颈的揉压时轻时重,像是攥住了她整个人的命门。


    好像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太了解她的身体了。


    比喉间压抑的喘息更明显的,是她身体逐渐变软的生理反应,又是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最高层打开,乔柏林才松开那段漫长窒息的激吻,宁酒像被硬生生拉出真空的人,贪婪而急切地呼吸起来。


    她被这个吻弄得意识模糊,唇瓣阵阵发麻,往日清澈的浅瞳此刻被亲得散了焦,氤氲着湿润的光,却仍执意对他说。


    “你放开我”


    “嗯,放开你。”


    他掐着她下巴的手松开,语气彬彬有礼、温和沉静。


    然后宁酒就听到了,顶层套房门被锁上的声音。


    她再也不相信乔柏林的任何话了!


    身体没了任何力气,任由乔柏林拨弄,宁酒一开始以为是他吻得太狠,等他抱着她往主卧方向走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刚才的樱桃布丁”她的声线本来就细,此刻更是仿佛被泡了酒般,软得一塌糊涂,“乔柏林,你这个人心机怎么这么深”


    方才吃布丁的时候就觉得除了喜欢的樱桃味以外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腻气味,现在回想起来,那分明是白兰地的味道。


    知道她极少喝酒酒量不好,喝上一点就容易意识不清醒,腿软脸红,偏偏他前几日尝到了甜头,今天就给她设局下套,这个人怎么能坏成这样。


    乔柏林俯身看她,方才激烈的唇齿交缠过后,她原本精致的口红早已被他吻得凌乱不堪,唇角还残留着些许暧昧的湿润痕迹,带着细丝的唾液,在灯光的映照下格外旖旎。


    乔柏林只将她所有的斥责和抵抗当做调/情。


    “你在他面前也这样过吗?”


    这个“他”来的突兀,宁酒的动作微微一顿,现在只想气死他,其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他是我男朋友,你说呢?”


    他了解她,她又何尝不是,宁酒往他最在意的痛处使劲戳。


    “什么姿势能让我爽”她冷笑一声,右手中指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比你了解得多,乔柏林。”


    “我们才睡了几次啊,别以为多了解我的身体——”


    感受到他箍住她腰肢的手渐渐下移,柔软地带被人揉捏,宁酒咬唇抑制住即将出口的轻吟,将最后狠话说完。


    “还有,”一字一顿的,“他的活,比,你,好,多,了。”


    顷刻间。


    套房内的空气冷到极点。


    乔柏林抱着宁酒的手猛地收紧又松开,淡漠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宁酒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感到他的脚步陡然转了个方向,朝主卧的浴室走去。


    娇弱肌理在他反复揉弄下变得滚烫,力道里带出的酸软不只是醉意,更是他不断加深的挑/逗。


    浴室花洒骤然泼洒开来,水珠噼里啪啦地打在瓷砖上,在两人间浇起湿热的雾气。


    他们的衣衫很快被水浸透,乔柏林的衬衫被冲得接近透明,布料紧绷在肩背和腰上,依稀能看到块垒分明的腹肌。


    他将宁酒放下,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就贴过来,冲刷而过的水流在两人的挤压下变形,宁酒背抵着冰凉的淋浴玻璃,胸口与他紧紧相贴,急促的呼吸在极近的距离里纠缠不清,仿佛能听见彼此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


    湿气氤氲间,水滴顺着他分明的下颌一路滑落,正好滴在她锁骨上,烫得她呼吸一窒。


    他朝她露出了重逢后第一个,如他们高中恋爱时般温柔宠溺的微笑。


    “那就试试吧,我和他,谁让你更爽一点。”——


    作者有话说:乔柏林要被气死了hhh-


    下章是周四21:00更,宝宝们尽量掐点来哦,文案三的剧情,很[黄心][黄心][黄心]


    之前和宝们打好报告啦,最近棠棠比较忙,存稿快用完了,周二、三不更,周四到周一21:00更


    周四给大家发红包,请宝宝们多多评论吧,爱你们~


    第49章 情夫


    花洒声淅淅沥沥落在四周,打碎成氤氲水雾,将旖旎的气息彻底濡湿,热意与水汽交织,蒸腾到两人之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湿润与炽热。


    宁酒意识到他是认真的,不敢相信乔柏林这样的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你不会这样做的,我现在有男朋友”


    “我不介意。”


    他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最可怕的是,他的行动在告诉她,他不只是说说而已。


    扶在腰际的那双手陡然往下,修长分明的指骨落在裸/露细腻的肌肤,带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凉意,下一刻,裙摆被撕碎,贵重的布料在指间发出细碎的裂响,宁酒心口一紧,呼吸几乎停住。


    “乔柏林”她再一次咬牙提醒他,“我有男朋友你还这样,你就是第三者。”


    第三者。


    这个词放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怎么看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即使被花洒淋透,眼前的人也没有一丝狼狈,水流顺着布料将白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较五年前更加结实的腰身与胸膛。


    湿漉的发尾黏在额前与深邃的眉骨之间,打散了他一贯的清冷,反而多添几分不羁,让人移不开视线。


    “第三者”


    乔柏林咀嚼着这个由她口中说出的词,出乎宁酒意料的,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惭疚愧怍,如果说有,也只有平静下尾音漏出的一抹兴味,仿佛她说出来的是什么奖赏他的称呼。


    “情夫吗?”


    彬彬有礼的男人即便说出这两个字,也理所当然得像在提起参会报告中的某个专业名词,平日里翻阅文件的白皙手指灵活挑开被他撕得稀碎的裙摆,探求最里炙热的那块肌肤。


    “我也不介意。”


    她现在有男朋友。他不介意。


    让他当情夫。他也不介意。


    被水珠浸湿的玻璃就抵在背后,宁酒再无退路,他的膝盖抵住光滑匀称的腿侧,微微挤压凹陷,向深探索的食指触感并不温柔,带着薄茧的摩挲刻意从她最渴求的地方掠过,生涩的疼中挑起暗火一般灼烧的痒意。


    她仰起修长的脖颈,眼神失焦地望向他们之间肆意喷洒的花洒,咬紧唇瓣竭力不发出声音,眼尾的靡旎潮/红却出卖了她。


    “叫出来,宝宝。”偏偏面前的人不怀好意,一边磨人地吮着她的耳垂,一边鼓励她,“我喜欢听你这时候的声音。”


    方才他们边抱边亲,宁酒的手机不知何时遗落在了主卧的床脚,此刻手机铃声响起,多半是苏铭发觉宁酒不见担心打过来的。


    肌肤胜雪的女人被压在黏着水珠的淋浴玻璃上,花洒的水声盖住了一遍又一遍的电话铃,不知是因为触及了敏感还是电话铃的作用,宁酒漂亮的脊背绷得更紧,游走于滑腻肌肤的指骨很快察觉到她的异常,乔柏林伸出另一只手,开始慢条斯理地解早已被淋湿的领带。


    “身体反应这么大,究竟是不想被他听见,还是想被他听见。”


    指骨分明的手沾上濡湿打圈,宁酒实在没忍住闷哼出声,感受到他带着奖励意味的吻落在嘴角。


    “我把手机拿过来,让他听着我们做,嗯?”


    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


    宁酒猛地抬眸,眼神中的难以置信在水雾蒸腾下若隐若现,感受到他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指骨与她戴着订婚戒指的手十指相扣。


    她想起高中时第一次见他时的印象,只觉得现在的他让她感到陌生。


    “好可怜,怎么好像要哭了。”


    乔柏林轻柔吮去眼角溢出的泪珠,动作却丝毫不停,肌肤毫无遮掩地触及到温热的水珠,宁酒不受控制颤栗起来。


    “不想他参与进来么。”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感受那几乎要将她烙印在骨血里的力度,喉咙几近沙哑。


    比起被苏铭听到,她更在意的是乔柏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后者显然会错了意。


    “人都是有两面的。”修长的指节深入,身体被挑动得更厉害,“你怎么知道现在的我不是真实的我呢。”


    “哦,也对,”乌黑的碎发淋湿在额前,高挺的鼻骨划过柔软,一寸寸往下,“你说过,你从来没有在意过我,只把我当作高中无聊时打发时间的狗,当然不会关心真正的我是怎样的。”


    她不要他了,她的眼里从来没有他,她爱的只有自己。


    乔柏林望着她因快感绯红失神的眉眼,这样告诉自己。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他恨死她了。


    为了让她体会到他有多恨他,他愿意将自己的恨意、欲/望连同只剩下那么一点的零星爱意不计后果地全部灌给她,让她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也能感受到哪怕千分之一他体会过的痛苦。


    乔柏林在用她说过的话贬低他自己。


    酥麻感堆砌逼迫双目失焦,宁酒恍惚自己也像黏附在玻璃上的水珠那般快要蒸腾,雾气弥漫间,他劲瘦的身体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量贴过来,她被撞得闷哼一声,后脑却附上了他温热的手掌。


    “对别人那么乖,对我怎么就那么狠。”


    薄肌绷起盘虬蜿蜒的青筋,掌心先护住她的脑袋免得磕到身后的玻璃,随后缓缓滑落到颈后。


    “宁酒,我一点都不难追的。”炽热的吻落在颤抖的肌肤,交渡热意,“你回头看我一眼,我就是你的。”


    被快感掌控的意识清醒一瞬,宁酒咬着的唇松开:“乔柏林,你没戴”“我知道。”他轻声应下,“到怀宝宝为止,好不好。”这个疯子。她沙哑着声音吼他:“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他的动作顿下来。就在宁酒以为乔柏林要退开时,男人反而离她更进,她被痛得眼尾发热,发泄似的咬上他的肩,他就这样任由她将心中的不满与愤懑悉数发泄到他身上。


    “还记得吗,五年前我就能让我们不被外界找到,现在也同样可以。”他的身体分明火热,双眸却是平静的,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我突然有些遗憾了,如果五年前就一次次把你盥満,是不是现在的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我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小朋友,锁住我也锁住你,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宁酒打断他的话:“我只知道,你特么要是不戴,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空气死寂一瞬。


    倏的,门外传来细微嘈杂,顶层套间隔音良好,能听到这种程度的噪音的,大概是已经逼近门口,应该是苏铭发现打不通她的电话起了疑心,闹到了这里。


    宁酒听到动静,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已经是难以按捺的躁动,胸膛微微起伏,如此贴近的距离,他当然感觉了。


    乔柏林看了她很久,很久。


    他突然笑了。


    “我们之间,”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水声盖没,“早就不存在谁原谅谁了。”


    乔柏林最终还是没彻底进来。可宁酒仍是被他折腾了许久,腿部肌肤本就娇嫩,经这一两个小时早已泛起一片红痕,内侧那颗小痣显得尤为可怜。


    迷糊间,她感到传来细密的轻痒,男人微硬的发丝微微划过,啜饮的水声带起一阵微妙的战栗。泛红的小痣冷不丁被亲了亲,宁酒侧身想要翻身,却被他止住,下一瞬,柔软的掌心触上什么,烫得她睡意全无。


    “我帮你解决了麻烦,”他握住她的手,“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回报我一下。”


    解决了屁个麻烦。


    这麻烦完全是由他引起的。


    宁酒想起先前苏铭站在门口准备敲门的时候,连卓勋突然赶来制止他,说她方才拜托他买好机票,现在已经赶去机场,还信誓旦旦地拿出了所谓的聊天记录。


    乔柏林这个人真是可怕。


    竟然连这样的情况都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如今已经到半夜,宁酒手酸腿软,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她费力睁开眼,就看到乔柏林刚冲完澡,随意披了件灰黑色的睡衣,浑身上下散发着泄/欲后的松弛张力。


    睡衣领口松散着,隐约露出结实的胸腹线条,上面还留着她挣扎时不小心留下的几道抓痕。


    见她躺在床上盯着他,男人的脚步一顿,好整以暇地坐在床头,彬彬有礼问道。


    “还要再帮我一次吗?”


    “”


    宁酒顺着他的眼神望向微微隆起的睡衣,实在不明白他的精力好像怎么也用不完,几乎是发自内心吐槽了句。


    “怎么连洗澡都会发/情。”


    不痛不痒的一句,甚至因为喉咙喊叫过的沙哑,而蒙上了一层撩拨的情/欲。


    宁酒话说出口也感觉到不对劲,热意徐缓蔓过脸颊,乔柏林偏过头看不清表情,拿过她放在床头的手机,按着她的指纹想要解锁手机,宁酒感觉到不对,警惕地看向他。


    “你想干什么?”


    “做一个情夫应该做的。”


    乔柏林的声音与五年前相比没什么差别,依旧清冽好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多了一份成熟男性的磁性。


    两人离得距离不算近,宁酒微微侧过头,看见他熟练地打开她的微信,点开和苏铭的聊天框开始编辑好信息说明理由,点击发送


    还真是称职。


    平日里她和苏铭的聊天不多不少,就近的都是关于峰会的一些事,所幸乔柏林也没有花太多时间翻看他们的聊天记录,在发送完短信之后,又返回主界面,输入另一串数字。


    宁酒意识到他想干什么。


    “我不要加你的微——”


    “也不用加。”


    男人轻笑一声,语气低沉,听不出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你把我拉黑了,直接拉回来就好。”


    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连电话号码都没有换吗。


    昨夜发生的一切至今仍像一场梦,宁酒无法理解,明明前天还亲口坚定说不再见面的人是自己,怎么只隔一天,就头脑不清醒地到了他的房间,他们还差一点点就做了


    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


    宁酒没有制止他的举动,等峰会一结束回到沪市,她望着手机中被男人加上置顶的头像,犹豫了会儿,还是没忍住点开他的朋友圈看。


    高中的时候乔柏林就几乎不在朋友圈发动态,五年后仍旧如此,朋友圈仅半年可见,除了发几次机场或是会议的照片外一无所获。


    微信背景是他在逗狗的照片,虽然看不到脸,但从分明白皙的指骨就能依稀想象出他端正立体的长相,小柏在他的逗弄下似乎很舒服,微微眯起眼睛,一人一狗相处和谐。


    宁酒的目光在小柏身上逗


    留了会儿,微微闭眼,再睁眼时,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一丝迟疑。


    她毫不犹豫地将他的微信号再一次拉黑——


    作者有话说:再让这小子发几章疯[黄心]


    第50章 喘息


    那晚发生的事太过出乎意料,宁酒到现在还是不相信乔柏林这样的人会甘愿当什么情夫。


    峰会结束的几天过后,她把乔柏林拉黑,乔柏林也没再有别的动作,宁酒理所应当这件事到此为止结束。


    那场峰会她不过是替沈芷莹出面,等成果递交完成,后续的事自然与她无关。


    这几天连卓勋不断打来电话,说峰会结束后有几位心理学教授对她提出的理论颇感兴趣,背后的投资方也有意了解,想约她再深入谈谈。


    只要一想到投资方的老板是乔柏林,宁酒怎么也不可能答应,况且除了李琳达工作室的心理企划节目,先前窦妙说的开麟合同,宁酒起初以为是骗子,后来和裴月黎与心理室的前老板聊过,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人手、流程、资金保障都没有问题,合同条款也并无明显漏洞,似乎真就只是因为相关负责人与公司老板的私交,才意外促成了这笔落在小咨询室头上的大单。


    宁酒本来还半信半疑,在犹豫要不要接下,可转念一想,自己在EZGT峰会不论怎样也算积累了一些人脉,却因为乔柏林的原因短时间内没法用这些资源,白白被搁置,难免让她心疼,思量再三,还是把这单接了下来。


    开麟那边说要派人来交谈,宁酒那时候正在沪市市中心一家日式餐厅和苏铭吃中饭,餐厅的老板宁酒认识,两人到的时候老板还送了他们一瓶红酒,迟到一半,宁酒看到开麟委托的交接机构发来的一条信息,愣了愣。


    苏铭察觉到她的走神,有些好奇地扬眉。


    “怎么了?”


    “大公司都这么卷的吗,午休时间还要约谈,”宁酒的目光在屏幕上一扫而过:“没事,我们吃我们的,等工作时间再回复。”


    比起工作,她显然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和苏铭说。


    “之前在波茨坦,我为我说的有些话道歉。”宁酒关上手机,面色真挚,“如果对你造成了伤害,那不是我的本意。”


    苏铭有些惊讶于她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放下夹寿司的筷子,爽朗一笑。


    “是我那时候唐突了,”当时环境的氛围烘托到了极点,他头脑一热才会做出那样的举措,现在想起来,宁酒已经算给足了他的面子,“我们可以慢慢来的,就像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


    “这也是我想要和你说的。”面容乖巧的少女挺直了些背脊,“我们可以先暂停一下现在的关系。”


    苏铭嘴角的弧度陡然僵住:“小酒,你的意思”


    “我就是那个意思。”


    宁酒的语气依旧柔和。


    “如果你现在有找了女朋友的意愿,我们应该尽早分开,不然会对你不公平。”


    苏铭抓着桌角的手悄然用力,手背绷起几道青筋,用力到极致时,骤然松开。


    “是因为那位乔先生吗?”


    “什么?”这回换宁酒皱眉。


    “你和那位乔先生认识吧,”苏铭也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不会感觉到两人磁场与别人不一样,“他看你的眼神很奇怪,是他逼你和我分开的么。”


    宁酒一时噎住,没有说话。


    她总不能说你口中那位乔先生,不但没有逼我们分开,还自愿当第三者吧。


    “我的确和他认识,甚至有不小的过节。”不论是那晚的事有没有发生,按照现在乔柏林的性格,她和苏铭过多接触都可能给他带来麻烦,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我觉得我们认识这么久也是朋友,不想你牵扯进这件事里——”


    “如果我想牵扯进来呢。”


    苏铭罕然打断宁酒的话,后者怔了怔。


    他或许也是感到言语有些激动,清了清嗓子,调整成平日里温润的状态。


    “我的意思是,我妈这几天要到沪市来,还说让我带女朋友一起去见见,”这几年的相触,他也知道些宁酒的性格,特地用她拒绝不了的理由和她说,“这几年里她都知道我的女朋友是你,如果临时和她说这些,估计不怎么受得了。”


    苏铭说得有道理。


    这两年各取所需,他帮她解决了学校里的桃花,她当然也有义务帮他解决家里的麻烦。


    宁酒听完他的话,几乎是立刻思考起来。


    “可总不能一直用这一种借口,到时候要是圆不回来”


    “这是最后一次,”苏铭乘胜追击,“我妈下个月过来,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哄哄她就行,之后分开的事我来想办法说。”


    还有一个月时间,他会有办法让宁酒动摇的。


    和苏铭吃完饭,午休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宁酒打开微信,发现交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拉到了一个群里。


    起初宁酒只觉得群里其中一个人的微信头像有些眼熟,等到真正点开来的时候,没忍住笑出声。


    苏铭诧异地转头看她,宁酒捂住嘴,另一只手摆了摆。


    “看到个熟人,实在没忍住。”


    “熟人?”在苏铭的印象里,除了和裴月黎在一起,没见过宁酒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也是我们大学的?”


    “不是,”宁酒答道,“我的高中同学。”


    宁酒实在没想到,交接机构那边派过来的人里面竟然有李铭源。


    李铭源显然也没料到是这种情况,群里消息叮咚叮咚地响,过了良久,他才私信给宁酒发了个问号。


    【李铭源】酒姐,原来公司说联系好的心理工作室就是你啊


    在高中之后,宁酒也时不时和李铭源、高鹤昕有联系,只是李铭源考到了京市,高鹤昕去了港城念书,除了节日里几人会聚一下以外,最多的也就是线上交流。


    先前她就不止一次听过李铭源抱怨大公司外表光鲜亮丽,实际也不把人当人,午休时间被压缩到极致,有时候连吃顿午饭的空档都没有,更别提加班到深夜,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就是现在这家公司。


    【宁酒】你之前说调到总部来了原来就是这家?我现在就在和味亭这边,要是近的话就直接过来,我请你吃饭。


    李铭源发了个哭泣的表情包。


    【李铭源】没用的,主管管得严,到点就得继续当牛马


    在学校以为学习劳累,没想到上班了才是真正的折腾。


    苦命的打工人一枚。


    但规矩是人定的,宁酒稍微一想,拍了拍身旁要走的苏铭,转头看向他。


    “我可能还要在这儿待一会儿。”对上苏铭疑惑的眼神,她解释道,“心理工作室有个大单现在要找人对接,对接人就在附近,我正好请他们吃顿饭。”


    商业会谈也要吃饭,在哪里吃饭不是吃饭。


    宁酒在群里直接发了定位,裴月黎前几天跟着上司出国出差,这会儿正好休假,就顺便把宁酒在学校写的那份报告单带来。到了之后,她一听是和自家公司相关的项目,索性也想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门道,就干脆留下来一起参加了。


    李铭源一行人来到和味亭,被老板引着去了内里最大的一间包厢,身形窈窕的少女将披散在肩的乌黑碎发微微绑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与为首的人握手。


    “您好,是顾先生吗,感谢您同意线下会谈,我们边吃边聊。”


    除了明显担任负责人的顾峥以外,随行的还有李铭源和两三个对接的职员。李铭源在与宁酒握手时悄悄冲她眨了眨眼,用口型比了句“多亏您救我一回,小的做牛做马感激不尽”,宁酒抬了抬眉梢,算是回应。


    两人刚松开手,李铭源就感到有一道目光朝他投过来,是在宁酒身边的男人,长相儒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学术又随性


    的气质。


    他微微一怔,眼神缓缓移向宁酒想问这是什么情况,后者明白他的意思,想起先前和苏铭的对话,既然情侣关系很快就要结束,也没必要再像之前那么介绍彼此。


    “这是我朋——”


    “我是小酒的男朋友,”男人温润的声音截断了宁酒想要脱口的话,苏铭向前一步,礼貌周全地与李铭源握手,“现在在沪大人工智能读博,很高兴认识您。”


    裴月黎微微蹙了蹙眉,朝苏铭望过来。


    过了那么多年,李铭源还是没法掩饰表情。


    他看看苏铭,又看看旁边的宁酒,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正犹豫之际,身旁几个人已经依次与苏铭握手。


    “苏先生和宁小姐都是一表人才,也都是沪大的高材生,和你们聊合作是我们的荣幸才对。”


    商业互吹适可而止,话题很快落到实处,裴月黎和李铭源在一旁夹菜吃饭,剩下的人偶有发表一两句意见,其余的大多都是顾峥与宁酒在聊。


    双方聊到具体细节时,顾峥一开始还有些打鼓,担心宁酒年纪轻、履历浅,光说得漂亮却落不到实处,可谈着谈着,他渐渐发现并不是这样。


    这个姑娘虽然看起来年龄小,却很聪明,能很快抓住对方的关注点,针对心理健康支持项目的理解和实践也不只是纸上谈兵,聊得深入后,他逐渐打消了最初的顾虑,语气也缓和下来。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不过最终是否落地,还得等开麟董事会那边最后的拍板。”


    “好的,”宁酒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再等个几天才能知道最后的决定,“那我们之后再联系。”


    “不用,”顾峥笑着说,“开麟老板很快就过来。”???


    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下来,顾峥察觉到集体望过来的视线,解释道。


    “我也是刚听说上面的安排,正巧他们也在附近,这顿饭就算他们请客了。”


    李铭源顿时放下手里的筷子,饭也不香了,打工人的自觉在体内觉醒,他几乎是立刻正襟危坐起来。


    宁酒意识到什么,转头对着裴月黎咬耳朵。


    “他们口中的老板,不会就是你上次吐槽的那个上司吧?”


    “极有可能,”裴月黎深感不妙地点点头,“我和他八字不合,再见面怕吵起来影响你单子,就先跑路了。”


    她向众人示意,踩着高跟鞋刚走到门口,包厢外陡然传来一阵动静。


    日式餐厅的门只是一道浅色的布帘,帘子被人从外掀开,踩着皮鞋的男人微微弯腰进来,恣肆张扬的面容展露在灯下,浅色瞳孔毫不掩饰地与裴月黎对了个正着。


    一直坐着的顾峥猛然站起来。


    “虞总。”


    宁酒离得近,听到裴月黎暗骂了一声,面前的男人像是没听到似的,眼神直勾勾看着裴月黎,嘴角牵起一抹好整以暇的笑意。


    “Verona不是说今天在马代休假嘛,怎么在这里见到你了。”


    “”裴月黎感到自己太阳穴跳了两下。


    宁酒一开始只觉得眼前男人的混血五官精致出挑,气场很高级,可到后来就越来越觉得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意识有什么在脱轨,暗道一声不好,虞柯临已经自然地坐在裴月黎的旁边,似是无意中提到一句。


    “等会儿我有个朋友要来,大家随意。”


    宁酒总算想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虞柯临的了。


    在酒庄晚宴那次只算是匆匆一瞥,但这样的长相就算时间再短也该有些印象,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然他就站在乔柏林的旁边。


    一瞬间,她只觉得背脊发凉,脑海里闪回起当初和开麟签约时一切过分顺利的经过。


    正因为那次峰会遇见了乔柏林,她的计划被打乱,不愿意再让机会从身边溜走,这才答应了开麟给出的优厚合约。


    他了解她的性格,自然也知道哪些条件她会拒绝,哪些条件她会点头。


    正在思考之际,包厢的帘子再一次被人撩开,宁酒听见身旁的李铭源倒吸一口气,苏铭几乎是立马蹙紧眉头,面露敌意地看向门口。


    白净劲瘦的手臂从帘子上放下,灯影映照下,隐约能看到手背上一道浅淡的旧疤,在近乎完美的线条里显得有些刺眼。


    清隽温和的气质因为立体的五官平白多了几分难以逾越的锋利感,迎着所有人望过来的视线,浑然不觉般径直走进来。


    顾峥显然是认识乔柏林的,原本因虞柯临出现而端坐的身形,此刻更是不自觉地挺直了些。


    原本还算宽敞的包厢,因为两个人的加入莫名显得逼仄起来。


    在场的除了宁酒这个当事人,恐怕只有李铭源最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望着乔柏林神色平静地坐在包厢一角,与宁酒的位置相隔千里,喉口哽了会儿,想开口却发现说不出话来。


    顾峥作为交接负责人,承担起介绍双方的职责,轮到乔柏林和苏铭时,乔柏林面色如常地伸出手,苏铭却没有回握,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顾峥原本满意的表情一下僵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乔柏林的神色,万幸后者倒没什么不满的神色,泰然自若地收回手,虞柯临及时抛出新的话题,将刚才的小插曲一笔带过。


    “其实这次心理健康支持项目,还是柏林先提的。”虞柯临随意笑了笑,语气听起来像在闲聊,“听说宁小姐前几天就在参加波茨坦的EZGT峰会,这次做的报告也正好切合我们的需求,除了现在的项目单,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和我们集团长期合作。”


    他的眼神转向乔柏林。


    “说起来,我这才刚从国外回来,对国内的情况未必比得上柏林熟悉,他当年就在江城读高中,和宁小姐是同一所学校的校友,想来多少算是熟悉的?”


    “不熟悉。”


    乔柏林还未说话,宁酒就先开口。


    “乔先生一向是人中翘楚,这么年轻就已经创办了自己的公司,我不过是个刚接手工作室的打工人,虽说是同一所学校出来的,但差距悬殊,谈不上熟悉。”


    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不卑不亢,话音一落,气氛里带出一丝微妙的僵硬。


    宁酒神色如常,低头抿了一口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虞柯临微微挑了挑眉。


    “宁小姐的意思是?”


    其实宁酒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


    开麟的单子进行到这里已经不容易,报告也是自己写了三天的结果,难道现在要放弃吗。


    包厢落在寂静之际,叮咚一声,信息的提醒音响起,宁酒望向声音的来源时,感到肩上一沉,苏铭用手挽住了她的肩。


    “真不好意思,下午我们还要约着去见家长,可能得先告辞了。”


    今天也在这件事上也确实耗费了不少时间,但现在合同只差最后一步,虞柯临的嘴角淡了下来。


    “那这份合同——”


    “这份合同我们也不签了。”


    宁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铭扣着手腕走出包厢,此时已是下午,商场里行人稀稀落落,起初她顺着他的力道没吭声,直到两人单独进了电梯,她才猛地挣脱开他的手。


    “你什么意思?”宁酒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你这是替我把合同拒掉了?”


    “不该拒吗,”苏铭咬紧牙关,一开始想忍,后面发现实在忍不了,“这一看就是那什么乔先生做的局,就等你往里跳,你不拒绝等着被他拿捏吗?”


    “不管怎样,这好像是我的事吧,”这是宁酒第一次看到苏铭发这样大的脾气,顾及两人这么多年的交情,压下心中的烦躁对他说,“该拒绝也是我来拒绝,你怎么也不能”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苏铭打断。


    “对,我不是你男朋友,和你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是我一厢情愿行了吧。”他低头望着宁酒的眼睛,语气伤心,显然是赌气,“我们的关系,连分手都算不上,不要见面就好了。”


    “好。”宁酒答得迅速,语气


    冷静,“我们彼此先好好冷静一下好了。”


    “”


    这回换苏铭愣住了。


    苏铭自从读博开始就买了辆车,此刻停在地面停车场,叮咚一声,电梯门开,宁酒没有跟着苏铭出去,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径直顺电梯到地下一楼。


    地下停车场正好有一段是出租车停靠处,宁酒出了电梯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途中手机一直在响,她抽空看了一眼,大部分是苏铭,大概是说他说错话了之类的,问宁酒现在还在商场吗,他来接她。


    她此刻脑子很乱,没有立刻回他的消息,先点开置顶的裴月黎对话框,见合同和报告都被收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发了条谢谢过去。


    快走到出租车停靠区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忽然转弯驶过,刺眼的车灯直直照来,宁酒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还没等她缓过神,倏地被一股大力拉到了隔壁车的后座。


    车门“砰”地一声合上,世界瞬间暗了下来,外头的嘈杂与光线被隔绝,只余下车内窒息般的气息。


    宁酒心跳骤然加快,还未看清是谁,肩膀已被牢牢压住,手里的手机没抓稳,跌落出去,正好落在那人的脚边。


    屏幕没来得及熄灭,宁酒抬眸,对上那双清澈如玻璃的黑眸,记忆中熟悉的澄澈与此刻的深沉重叠,她稍一分神,手机便被乔柏林趁机捡起,清晰的指骨映在屏幕上。


    不好,上面还有她和苏铭的聊天记录!


    她现在明面上有男朋友,他还那么猖獗,如果真让他知道苏铭不是她真的男朋友,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样想着,宁酒立即倾身,作势要去抢手机。


    乔柏林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手腕微微一抬,轻而易举就将手机避开她的范围,宁酒扑了个空,整个人却因为惯性失了重心,猛地靠近。


    下一瞬,她的唇不经意擦过他的颈侧,正好落在那颗隐在灯光下的小痣上。


    唇瓣的触感细腻而滚烫,带着熟悉的檀香,宁酒只觉得自己像被什么灼了一下,连呼吸都错乱半拍。


    余光瞥到乔柏林的喉结缓缓滚动,他清冽含笑的嗓音近在咫尺。


    “才刚离开男朋友,就这么迫不及待想亲我?”


    有病。


    宁酒想要撤离,却被他箍得更紧,动弹不得,只能将主意打到他还握着的手机上。


    趁他不注意,她装作挣扎,手腕猛地一拧,指尖正中手机边缘,将那台手机重新打落到地上。


    乔柏林的视线顺着往下移去,宁酒心中紧了紧,双手勾上了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往自己方向一拉——


    两人的身体猝不及防地贴在一起。


    乔柏林一瞬间像是被触发了某种记忆,本能地挺了下腰。


    两人紧贴得更深,那股炙热隔着衣料传来,宁酒整张脸瞬间烧得通红。


    “你这个人真是衣冠禽兽。”


    乔柏林认同点头,将两人的身体压得更紧,矜贵的衬衫被挤压出一道道褶痕。滴的一声,不知是她挣扎碰到的,还是他有意触发,车窗全数闭合,防窥膜降下。


    车厢瞬间暗下来,仿佛与外界隔绝,只剩他们二人急促交缠的呼吸。


    宁酒将唇咬得通红,试图推开他,却因慌乱使不上力,反倒扯开了他衬衫上的扣子。


    衣襟松落间,指尖掠过的不是冰冷的纽扣,而是炽热的温度。


    动作与初衷背道而驰,空气霎时凝固。


    乔柏林垂眸,眼神深沉得像要将她吞没,唇角却带着极轻的笑意。


    “当年都是在家里,好像没有在车上来过吧?”


    手指极富技巧地触碰她腰窝的凹陷处,动作明明没有多重,却偏偏精准。宁酒整个人几乎失了力,眼尾洇起靡艳的微红,咬紧唇瓣不让自己哭出来。


    乔柏林冷眼看着她强忍的样子,语调疑惑。


    “为什么不哭,我喜欢你哭出来,在我面前哭。”


    那双签惯合同的手顺着她的腰线下滑,指尖如弹奏钢琴般不规律撩拨,带着十足的耐心,终于——


    宁酒没忍住生理性反应,一滴泪从眼角滑过,滴落在他右手背的疤痕处,烫意洇过。


    乔柏林冷着的神情终于恢复平常,他用力轻了些,给足她喘息的时间。


    就在宁酒以为这一切终于结束时,男人低下头,嗓音分明温和,却带着让人几近颤栗的温度。


    他问她。


    “你和你男朋友,在车里有过吗?”——


    作者有话说:上章改了一天……


    最近工作很忙,jj还一直锁我,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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