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酒知道,这不是乔柏林真的在问她。
无论她回答哪个,都阻止不了他接下来想要做的。
如果说没有,他就有理由在车里来,如果说有,他就有理由在车里比苏铭次数更多。
无论回答哪个,都是错误选项。
既然如此,宁酒还不如找个能气死乔柏林的选项。
“当然有过。”
宁酒抬眸,直直地望向乔柏林的眼睛,露出最熟稔的乖巧微笑。
“乔柏林,五年能发生很多事情,这五年里,我被我的男朋友‘照顾’得很好。”她故作熟悉地主动探索起他的身体,由起伏的胸膛到贲张的大腿,“我们不仅在这里来过,在很多其他地方也来过,乔先生是要听我一一列举吗?”
纤细的指尖蜿蜒往上,轻抚他的皮肤,挑起情/欲。
“不过,五年过去了,你难道没女人吗?”宁酒说到一半,自己就先否定,“不可能吧,你这样的人——”
“我没有。”
男人笃定的声音让宁酒猛地停住。
乔柏林微微垂下眸,细密的睫毛挡住眼底情绪,又说了一遍。
“宁酒,这五年来,我没有过别人。”
“”
宁酒怔愣在原地,下意识忽略了大腿那股灼热的压迫,只觉得腰间被紧紧锁住,他将她抱得更紧,急切的吻铺天盖地侵占她的唇齿。
她躲闪不及,被迫承受乔柏林热烈的纠缠,唇舌交缠溢出的水声在狭窄车厢里清晰得刺耳,眼尾又开始发酸,眉目间平添一层潋滟湿意。
他真的五年里没有女人吗?大脑昏沉间,宁酒有一瞬间怀疑。
那为什么吻技不减反增,几乎要将她呼吸都夺去。
又过了不知多久,乔柏林的唇齿终于稍稍松开,宁酒还没来得及缓过气,男人的气息又贴上来,落在她耳后最敏感的地方细密啃咬。
“既然你和你男朋友在车里来过——”
不知是因为刚接过吻还是别的什么,他的声线比往常低很多,宁酒能感到他说出后两个字时,牙齿厮磨的力度陡然加重了些,她轻嘶了声,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肌肤,换舌尖舔舐,激起酥麻痒意。
“那我要比他更卖力才能让你记住,对吧。”
果然,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宁酒的唇釉已经被他吻花,唇角沾染绯红,较往常更添几分旖靡,言语间气息都不稳,却仍保持最基本的理智。
“我不会和不是我男朋友的人做。”
“我们上次都到那一步了,宁小姐还想自欺欺人什么?”
转角处似乎又有一辆车驶来,车灯掠过的瞬间,即便隔着防窥膜,车内仍被照亮。宁酒抬起眼,在乔柏林澄黑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迷乱的神情,也分明捕捉到他眼底那抹讥讽。
抚摸脊椎的掌骨似乎还透着灼热的力度,宁酒的身体却冷了下来,她扯了扯嘴角,问他。
“你车里装监控了?”
“没有。”
“那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她将问题剖开,直直地抛给他,“为了报复我?恶心苏铭?乔柏林,你不觉得这样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很不值得吗?”
“我不觉得,”乔柏林的声音似挟着凉意的露珠,自上而下滑过她心侧,“你既然当年能干脆利落地甩了我,那现在要背叛他
,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负担吧——”
他低下头,含住她的锁骨用力吸/吮,力道很大,宁酒几乎能预料那里会留下一枚几天都消不掉的痕迹。
“还是说,别人都可以,就我不行。”
“是我不能让你爽么,”声音低沉,带着点咬牙的压抑,唇舌在她颤抖的肌肤间肆意,“还是你只想留着这副样子去给他——”
啪的一声。
车灯一晃而过,室内重新变为无边的阒暗,宁酒收回手,身体仍在轻颤,上衣已被撩到肋骨处,露出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是说不出的暧昧。
第二次了。
宁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扇乔柏林两次。
可比起这个,乔柏林的反应更让她意外。
想象中的恼怒并没有出现。
他只是平静地转过头,姿态从容得仿佛方才他们讨论的只是晚饭要吃什么,甚至还有闲情扯出一抹笑意。
那笑容微浅,带动起原本清冷端正的五官,映着左颊女人艳红的巴掌印,竟生出一种诡异的靡丽感。
“我其实挺喜欢你扇我的。”
他这样对她说。
宁酒睁大了眼睛,耳鸣声嗡嗡的,几乎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
“又或者说,只要是肢体触碰,只要是你,弄疼我和弄涉我没两样。”乔柏林道,“都能让我爽到出来。”
五官端正清隽的男人一本正经地说着荤话,这样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宁酒胸口又开始起伏,动了动腿想要逃离,被他遒劲有力的掌心一把箍住。
“都到现在了,你还在逃避,宁酒。”乔柏林收起笑容,一针见血地戳穿她,“这可不像你。”
“究竟是你不想这样,还是——”
他停顿片刻,语气上扬。
“你不敢?”-
宁酒承认。
乔柏林的激将法有点用处。
在上学时,几乎没有宁酒不敢的东西,只要她想的,鲜少有做不到,更没有不敢做这个说法。
但现在不一样,她背负着一个工作室的存亡,宁轩在江城的酒吧正处于关键阶段,袁良景在年底计划订婚,她有很多需要顾虑的事,不能只考虑她自己。
先前李琳达的心理策划项目已经提交初步资料,窦妙又被开麟的大单勾起了无限希望,正准备大展宏图,谁知过了好几日还是没动静,终于没忍住,深夜给宁酒发了800字小作文。
宁酒盯着屏幕,光是滑动就滑动了好几下。
【豆苗】甜酒姐,开麟那单是不是最近在谈啊?谈得怎么样了?我昨天晚上梦见自己穿着正装去甲方大楼做汇报,结果还没开口就被甲方爸爸点头签字了,醒来枕头全是泪,你知道的,我对心理工作是真的热爱,别人谈恋爱我谈项目,别人养猫养狗我养KPI。
【豆苗】甜酒姐你要是把这单拿下,我以后端茶倒水都行!我可以当工作室最亮的螺丝钉!
宁酒看着那一连串的表情包和加粗字体,忍不住笑了笑,随即想到那张还未签字的合同,笑容又渐渐隐去。
私人感情和公事不能混淆,她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现在工作室的财务状况堪堪收支平衡,窦妙纯属为爱发电,每天就拿学校津贴度日,宁酒也是能省则省,她之前因为沈芷莹的人脉陆续接触到几个客户,但清一色都是零散的小单子,频率不高,赚得也少,这样的情况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格,是时候再找开麟的人聊一聊了。
打车去开麟总部的时候,手机又是震动好几下,宁酒翻了下,清一色全都是苏铭的消息。
自从上次日式餐厅的告别之后,两人已经将近一星期没有见面,昨天在学校的实验室碰到,苏铭不顾手头上还有任务,面露着急地朝她走过来。
“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他低下头,道歉不是很熟练,却很诚恳,“我妈昨天还问我怎么这次不见你”
“可以和阿姨说实话的。”宁酒很平静地望向他,“说我工作太忙,或者出轨了都没问题,我不会反驳的。”
苏铭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里面不会有你的真心话吧?”
宁酒抬眸,神色如常地望着他,浅瞳里的冷静似乎刺痛了苏铭,后者的语气又不由变得尖锐起来。
苏铭:“之前我在停车场的时候想要找你,看到你和乔柏林上了同一辆车,宁酒,你是真的移情别恋了吧。”
“真的,移情别恋?”宁酒咀嚼了下这四个字,笑了,“苏铭,有时候骗骗别人可以,骗自己就不太好了。”
“你和我之间,还谈不上什么移情别恋。”
和男人相处到最后,好像都一样。
宁酒略过苏铭再一次发来的一条条解释短信,将消息开成免打扰,关闭手机屏幕的时候,神色有些疲倦。
开麟大楼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整面玻璃幕墙宛若镜面,大堂挑高到三层,水晶灯垂落,往来的人不是一成不变的职业着装,男士搭配限量款球鞋或剪裁利落的衬衣,女士则踩着高跟鞋,各色高奢品牌手袋随处可见,仿佛从杂志内页中走出来。
宁酒走到前台停下,问起之前项目已经预约的会议情况,想找虞总对接。
前台小姐确认后抱歉地朝她笑了笑。
“不好意思,宁小姐,Karin总这几天都在Null-J待着,不在总部,不过——”话锋一转,“我们可以为您安排专车。”
宁酒还没来得及拒绝,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商务车已经停在了大楼正门口,门童快步上前,动作利落地替她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是半逼她上去了。
车厢内隔音极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司机开得很稳,宁酒不经意往前面瞥了眼,微微愣住,是佟叔。
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色飞快后退,不到二十分钟,商务车就停在了Null-J的大楼前。
和开麟总部极具时尚感的外观不同,Null-J大楼整体是冷峻的银灰色线条,给人身临其境的科技感。
宁酒在连卓勋的带领下进入大堂,乘上直达顶层的电梯,电梯门缓缓开启,顶层却是出乎意料的安静。
没有虞柯临的身影,甚至连一个员工都不曾出现,连卓勋抬手向宁酒示意前方敞阔的办公室大门,语气温和。
“合同已经准备好了,听乔总和虞总说上次已经聊得差不多了,宁小姐要是做好决定,直接进去签就可以。”
宁酒微微一顿,还是伸手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办公室门。
空阔的总裁办公室安静得出奇,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却又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让人辨不清是香薰还是酒意。
正对的落地窗前覆着一层轻薄的白纱,纱帘在空调风口的气流中轻巧晃动,遮掩却未完全阻隔外头的景色,透过缝隙隐约能看见窗外的城市天际线,在最高层俯瞰,整个沪市的高楼林立与车流如织尽收眼底。
观察完周围,她将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静静摆放的那份合同。
翻看了几页,与一个星期前看的内容大致无异,如果说要有,也只是多添了一些对她来说更有利的条款,根本难以拒绝。
宁酒正看得入神,没察觉身后的脚步正在不动声色靠近,等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身,幅度太大手臂不慎擦过男人的胸膛,从门外看像是他将她围困在怀里。
“看完了?”
乔柏林穿着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身上带着极浅的祖马龙男士香水的味道,应该是刚从会议室出来,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矜贵疏离,难以接近。
青筋盘虬的小臂及时扶住她的身形,宁酒刚要挣脱,他却比她先一步松开,两人恢复再礼貌不过的商业距离。
“Karin那边刚开完会,被董事会拖着问问题,你要是看完没问题直接签就好,我待会儿转交给他。”
他
的语气疏远,挑不出一丁点错,与前几日在车里简直判若两人。
即便乔柏林表现得一点问题也没有,宁酒仍旧半信半疑地观察他,最后又确认一遍。
“签完这个合同,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
“理论上是。”
乔柏林似乎是有些厌倦了这样的问话,率先转移视线。
他长腿倚在办公桌前,随手取过一副度数不深的眼镜戴上,劲瘦有力的小臂随意撑在桌面,镜片在吊灯下反射出冷淡的光。
“接下来对接的人是你上次在餐厅见过的那家机构,开麟的管理层偶尔会来巡查,但这和我无关。”乔柏林朝宁酒礼貌地笑,“所以如果你是因为不想见我而有顾虑,那么这份合同恰好完美契合你的需求。”
“”
宁酒突然觉得没什么好再问的了,痛快在合同末尾签好自己的名字,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份,转头要走,兀地被他叫住。
“上次的事是我唐突了,”乔柏林的语气里带着诚挚的歉意,“祝你和你的男朋友快乐美满。”
去你爹的快乐美满。
宁酒再也忍不了了,凭什么自从重逢之后,一切都是他在掌握主动权。
当初在波茨坦吻她的是他,前几天把她拽进车里的也是他,如今把她和苏铭的关系弄得一团糟,这人却反而坐壁观上,置身事外起来。
心中那团自高中起许久未燃烧的火焰就这样被乔柏林一句话挑得滚烫,她转过头,踩着高跟鞋重新走回他面前,微微抬起下巴,直视他的眼睛。
“快乐美满?”
她一字一顿重复他的话,模仿他官方的语气。
纤细柔软的手却忽然抬起,缓慢贴上他的胸口,指尖若有似无地隔着西装下滑,直到顺着纽扣的缝隙探入内衬,触到内里紧实而炙热的腹肌线条。
倏的,宁酒的眸光带上几分挑衅意味,细腻指尖在那片肌理忽轻忽重摩挲,感受到乔柏林身体的紧绷,又找准伏动的地方开始打圈。
“那乔先生,您这位做情夫的,又该以什么姿态来讨我的欢心呢?”——
作者有话说:下章甜酒要掌握主动权了嘎嘎嘎,受不了这小子发疯了[狗头]
第52章 失控
门外大概是会议结束,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先前还阒寂的顶层多了些响动。
身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斜倚桌前,身型笔挺利落,面色冷淡疏离,对面的女人身着干练简洁的职业装,裙下双腿修长交叠,手里拿着合同。
从门外的角度看,两人俨然是一副在谈工作的样子。
只是若稍稍换个角度,就能发现两人间隔的距离里,女人正用纤细的手指探进男人昂贵的衬衫领口,指尖与肌肤相贴,衬衣随她的勾勒鼓起若有若无的褶痕,透出难以言说的暧昧。
乔柏林微微仰起头,任由宁酒冰凉的指尖在胸膛与腹部间游走,无法预判她下一步会落在何处。
丝缕般的快感自深处缓缓漫开,他的神情依旧镇定,正当她要继续向下时,掌骨却骤然握住她的手。
“还要继续吗,宁小姐,”他的声音较往常更沉,夹杂着门外愈发逼近的人声,听起来有些模糊难辨,“现在是工作时间,随时有人会来敲门。”
“你也说了,是敲门。”
宁酒不信门外的人会门都不敲直接进总裁办公室。
她咬了咬唇,眼里晃荡的潋滟眸光几乎要将人逼疯。
“那乔总,您会让他直接进来,看到我们这样吗?”
看到哪样。
看到几分钟前还衣冠整肃、在会议室里端坐的他,现在衬衫敞开被她玩/弄吗。
在宁酒的印象中,无论如今的乔柏林变化有多大,潜意识里还认为他是清冷不容侵犯的,更何况是让别人看到他现在这样。
她也就怎样也没有料到,方才还肃意凛然的男人,陡然换了一副表情,手上一用力,宁酒脚下的高跟鞋没踩稳,身子猛地前倾,直接撞进他怀里。
“我无所谓他们看到我这样。”
清润的嗓音依旧斯文克制,身体的磨蹭却昭示着另一种难耐,与表面的矜持格格不入。
“但我不希望他们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只有宁酒自己不知道此刻她到底有多吸引人。
合身的职业裙将她纤细却凹凸有致的身形勾勒得分明,比起高中时多了些肉感,不减清丽反添妩媚。
腰身曲线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平添几分勾人意味,眼尾微微上挑,沾染着似嗔似媚的神色,以为自己是在挑衅,更多却像嗔怪。
指尖还在他胸口游移,带动着布料随之轻颤,胸口也随着她的动作轻微起伏,乔柏林的呼吸不着痕迹急促几分。
“你住在澜溪花园?”他罕然压低声线,带了些诱哄的意味,“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晚上我去找你,嗯?”
他竟然连她住在哪里都知道!
“你想得美。”
宁酒愤懑地抬起眼,手上毫不留情地在他腹肌上掐了一把,乔柏林装模作样地嘶了声,看她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便抬起长腿,西装裤布料轻擦过她的小腿,将她的去路堵住。
“现在外面都是人,你确定这个时候出去?”
宁酒没好气地转过头呛他:“我们就是普通签合同,又不是偷/情”
有什么好避人的?
“可以是。”
她的话音未落,乔柏林就顺理成章地接过,宁酒没反应过来他话里什么意思,突然感到灯光一暗,不知被他触碰了什么按钮,原本只垂着薄纱的落地窗蓦地被厚实的窗帘遮住,半点光线都透不进来。
在这般昏暗的光线中,门外原本轻微的人声骤然显得嘈杂起来。
宁酒感受着小腿若有似无的滑蹭,警惕地看向他。
“你想说什么?”
“今天不去你家的话,留点东西给我。”
乔柏林又向前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密不可分,她被他身上的檀香味环绕,脑袋有点晕晕的,想了一圈都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我今天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
“给我你有的就好。”
指骨分明的手带着微凉滑过腰侧,一路往下,难耐磨人地触碰着她的大腿内侧。
“五年前的发圈都用褪色了,总要给我点新的。”
宁酒总算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了。
她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无比清晰地骂了句变/态,乔柏林只是笑,彬彬有礼挑不出错的那种笑,这让宁酒更为窝火。
“我是不可能给你的,”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已经快烧起来了,两颊也隐隐发烫,“真的给你了我等会儿还怎么回去。”
“等人群散了之后我亲自送你。”乔柏林依旧在极为耐心地挑起她的欲望,嘴唇开始磨蹭她脆弱的部位,“今天自己路不出来的话,就只能找你帮忙了。”
“你也不想像上次那么累吧,宝宝。”
宁酒还是低估了乔柏林的厚脸皮。
她干脆不理他,转身就朝门外走去,却因为门外熟悉的声音停住脚步。
“谢谢Karin总,这几天我思考了很久,还是觉得这个offer不太适合我。”
虞柯临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一如既往的平缓随意:“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贵公司无疑是行业中的佼佼者,但由于一些个人原因,我认为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苏铭不卑不亢道,“所以抱歉。”
“现在就业环境不好,这份工作是多少求职者梦寐以求的,你确定要放弃?”
苏铭语气坚定:“确定。”
虞柯临的声音听起来倒没什么:“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一门之隔,宁酒听着近在咫尺的交谈,只觉得浑身血液一下子凝固,耳垂传来男人如蛇信般黏腻厮磨的啃咬。
“你男朋友自尊心还挺强的,还以为会同意呢。”
“恶俗。”
从峰会见面开始,一环接着一环,就等着她跳进去。
宁酒总算是明白了,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这是他自那次分别之后,准备了五年给她的“礼物”。
他从没打算放过她。
既然他要继续游戏,她还哪有拒绝的道理。
宁酒明白咽眼下也是乔柏林试探她的一部分,所以现在绝不能离开,否则她和苏铭的事就会露馅。
她要拿回主动权。
一想到这,方才还不可置信的眼神陡然变得微妙起来,白皙修长的双臂轻巧环上男人有力的脖颈,乔柏林微微挑眉,似是对她态度的转变感到些许惊讶。
趁乔柏林愣神之际,宁酒微微顶起膝盖分开他的大腿,将他压到办公桌前,站直身体。
待到门外的声音小些,她透过镜片观察着乔柏林眼中的神情,却发现什么也看不出。
最讨厌他这样事事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高跟鞋脱离地面又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白皙柔嫩的手掌触上大腿内侧肌肤,深色丝质在肌肤上压下一道褶痕又很快弹起,抬腿的瞬间,乔柏林的神色终于有一瞬间僵硬,视线定格在宁酒膝盖处的那抹丝绸。
轻薄的,柔软的,蕾丝边的。
他的呼吸在这一刻沉下许多。
“你不是说想要么?”
终于重新掌握主动权,宁酒的心情好了许多,门外依稀仍能听到苏铭与虞柯临的声音,总裁办公室的门没有锁,内心当然也有紧张,但更多是对乔柏林的挑衅。
几乎是将丝绸从大腿脱下的一瞬,宁酒还没来得及动作,乔柏林就伸手将它从她手中夺过,揉成一团,很快塞进了矜贵的西装口袋里。
周正温和的男人正拿着她的裤子往口袋里塞,这个场面简直刺激得过头。
“是,我想要。”
刚才的失控仿佛只有一瞬,他又恢复往常平静无波的表情,只是如果此时灯光稍亮一些,宁酒大概就能看清乔柏林垂在身侧的手背上紧紧绷起的青筋。
“你男朋友就在外面,真不怕被他知道?”
说句话的时候有酸意,乔柏林自己都不知道这该算是什么语气。
宁酒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和苏铭真正的关系是什么,所以无所谓。
她牵起一抹讥嘲的弧度,目光炯炯地望向他的眼睛。
“最先提出开始这段关系的不是你么?”她反问他,“怎么,现在后悔了?”
乔柏林没有立即说话。
将那层维护脱下,终归是不太舒适的,宁酒又望了一眼他微微鼓起的西服口袋,脸颊微微发烫,转身要离开,被男人握住手腕。
乔柏林问她:“你要去哪?”
“坐地铁回去。”
他的语调沉下去:“穿成这样去地铁?”
宁酒存心气他:“对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哪能只便宜你——”
“我送你。”
他这话说得没有任何回旋余地,手掌钳住宁酒的手,力道紧得根本无法挣脱,让她恍惚想起高中那次化学实验课下课时,他也是这样死死握住她的……
还未来得及回想太多,大腿就传来温热的触感,乔柏林脱了西装外套将它围在她腿侧,挡住了职业裙装下若隐若现的旖旎风光。
下一瞬,她忽觉脚下一轻,乔柏林竟然就这样径直将她扛起,朝着某个方向大步走去。
“总裁办公室室内有专升电梯,直通地下停车场。”
“您原来还在意情人有没有走光吗?”
一路途中,宁酒不忘冷嘲热讽,乔柏林就当没听见似的不吭声。
她越骂越起劲,等乔柏林把她扛到车后座放下时,宁酒正骂到兴头上,冷不防腰上桎梏的手寸寸往下。
清脆的“啪”的一声。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耳边传来男人干脆利落的语调。
“还有力气骂我,就把上次在车里没做完的做了。”
宁酒怔住片刻,等意识到发生什么,脸红得厉害,恼羞得说不出话。
“乔,柏,林!”
“我在。”
回答她的是乔柏林好整以暇的声音。
后车门被关上,前排驾驶座传来开门声,这辆车与上次她被拽进去的不同,车内的香氛带着甜调,与他身上的檀香中和,既不轻浮也不沉闷。
虽然车型和香氛气味有所不同,不变的是同样配备了隔绝视线的防窥玻璃。
宁酒起初还象征性地反抗了几下,后来转念一想半裙外面的西装外套滑落下来,到头来也是便宜了他,就干脆不再动了。
乔柏林对她家的位置比她想象中还要熟悉,几乎没开定位,车窗外的街景在车流中飞速掠过,很快就进入了最为稔熟的地段。
宁酒现在住的房子其实是读硕之后才搬过来的,虽说继续住在学校宿舍也没问题,但宿舍离工作室始终有一段路程,往返不算方便,恰好窦妙的妈妈在沪市中心有一套空着的公寓,离工作室更近,她就以一个颇为优惠的价格租了下来。
迈巴赫驶进小区,停在楼幢门口,不免引来侧目,连遛狗的人都忍不住停下张望。
宁酒急急拢紧盖在裙外的西装外套,正要推门下车,就被遒劲的力道抓住。
乔柏林意有所指:“你忘了还有东西没给我。”
她起初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含义,直到顺着那道耐人寻味的视线落到自己大腿上,头一回如此清晰地哽住。
宁酒毫不怀疑。
如此她现在直接将西装口袋里的蕾丝扔到男人脸上,他也只会深吸一口气,扬起温文尔雅的笑,说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乔总你男鬼味太重了-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和评论,棠棠都看到啦!
超级感谢亲爱的宝宝们~[粉心]
第53章 体宴
午夜,蕾丝,她的味道在鼻腔蔓延。
乔柏林缓缓睁眼,炙热已被一只柔软的手包覆,女人雪白纤瘦的身躯顺势靠过来,白皙曲线波浪般晃荡起伏,她的面容模糊在迷蒙雾气中,却依旧看得出那抹似笑非笑的熟悉神情。
她手上的力道随着他喉口发出的闷哼声变换,时而轻巧,时而又像是为了故意折磨他一样加重,指腹收紧,指甲若有似无刮过凹陷的皮肤,清晰感知到他的颤栗,与他的胸膛紧密相贴,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氤氲的气息扩散开来,他在她的腰际留下一片凌乱痕迹。
沉重呼吸溢出,乔柏林放开了手中攥紧的丝绸,淋漓褪去,只余下倦意一点点侵袭全身。挺直的鼻梁上仍沾染些许汗珠,神色却已经恢复最初的平静。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床单下的狼藉,可耻地发现自己又应了。这次的时间比之前几次都要快,想来也有找到新发泄物的原因,这几年来,那根发圈早就被他用得褪了色。
从纸条到发圈再到现在手上的这块布料,他迷恋她有关于她的一切物品,又憎恨她本身。
频率越来越多,他也曾问过刘晴蔓自己这种情况算不算杏瘾,刘晴蔓只是说不算典型的病态,但频率太高的话也可以算是轻微的症状,让他平时节制一些。
节制。
乔柏林默念着这两个字,从小到大,乔嘉翎似乎总将这个词视作圭臬。
像他们这种家世出身的,行事若是过于张扬,往往只会成为众矢之的,自懂事起,他也愿意顺着乔嘉翎的意思,将这两个字贯彻到底。
只是现在
乔柏林起身,忽视满床不堪的狼藉,随意披了件睡袍,珍视般地拿着她的东西进了卫生间,花洒声连绵不断地响起,也掩盖不了男人性感的喘气声。以往清冷端正的面容已经被满脸的情/欲替代。
生理上的释放越是畅快,心理上就越是空虚,他明明看见了五年后的她,也触碰到了她,可始终无法再跨进一步,哪怕像上次晚宴那样近在咫尺,他也能感受到现在的她和他之间隔着一层看不
见却清晰可感的屏障。
想见她。
想亲她。
想甘她。
乔柏林闭眼,满脑子里都是昨日里女人身着职业裙装,当着他的面将蕾丝脱下的情景。
一天不见,他就想她想得快要疯了-
这几天,与开麟的合作在推进当中。
多亏了裴月黎的帮助,宁酒适应这次合作所花的时间比自己原本设想的要短得多。
她和窦妙分工配合,先把访谈提纲和问题框架整理出来,再去跟各部门确认人员与时间,访谈时窦妙先用几句轻松的话打破僵局,宁酒则更多负责把谈话内容做成分类记录,把那些被掩藏在只言片语里潜藏的心理问题梳理出来。
因为之前就和沈芷莹做过类似项目的原因,过程比宁酒设想中要更顺利,但面临的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开麟的员工多,部门差异大,大家对心理访谈多少带着戒备,不少人只是配合性地回答几句,真正的心声并不愿意多说,再加上加班常态化,能抽出的访谈时间往往只有二三十分钟,很多问题还没深入,就不得不草草收尾。
宁酒和窦妙试过改进,比如在问卷里增加更有引导性的选项,又或是设置匿名反馈的渠道,但收效并不明显,沈芷莹最近又忙着整理峰会相关的研究报告为接下来的讲座做准备,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找一个人聊聊。
先前和刘晴蔓见面都是在视频会议,这次在线下见到真人还是有种网友面基的奇特感觉。
她对这位师姐的了解,大多来自沈芷莹的只言片语——从当年在校时一骑绝尘的成绩,到后来和丈夫结婚后移居新加坡,原本只是抱着问问经验的心态发了短信给她,没想到对方很快就回了消息,还顺带说自己恰好就在沪市,可以线下见面。
至于见面地点,刘晴蔓也不多花表面功夫,和宁酒约了学校食堂旁边一家开了好久的甜品店见面。
即使是线下第一次见面,宁酒进入甜品店,仍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坐在窗边的女人,一件剪裁利落的浅米色西装外套,搭配同色系的阔腿裤,简单又时尚,干练中带着几分温和的气质。
见到宁酒后,刘晴蔓把长发顺势挽在耳后,神情放松,与宁酒印象里隔着屏幕的专业模样相比,倒多了几分邻家大姐姐的气息。
坐下后闲聊几句,她笑着解释这段时间正好在沪市有个心理咨询客户的治疗周期到了,再加上好久没回沪看外婆,就干脆飞来这边住几天。
说到正事时,宁酒将把自己近期遇到的困惑说出来,刘晴蔓静静听完,端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芒果西米露,很客观地为她提出建议。
“你们现在的问题主要是信任度没建立起来,开麟是跨国大公司,员工对内部信息的敏感度远超一般企业,你要在完成公司下达指标的同时让他们相信,这些访谈不会成为绩效的附带指标,也不会被领导拿来衡量他们的‘忠诚度’。”
“所以与其一味在问卷上加细节,不如先争取到公司高层的背书,再在小范围里树立几个愿意开口的典型案例,信任是会传染的嘛,等有人愿意讲,氛围就会慢慢打开了。”
有经验又有手段的人提出来的建议果然一针见血。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比宁酒想象中轻松,她也如愿学到很多东西。
吃得差不多时,刘晴蔓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自己在沪市的一个朋友正好在附近,提议把她也叫过来,顺便介绍彼此认识。
等她口中的医生朋友过来,宁酒抬眼,两人皆是一愣。
陈珀遥有些不自然地率先移开眼睛。
刘晴蔓察觉出两人之间不太对劲的氛围。
“你们认识?”
陈珀遥还未开口,宁酒就自然接上。
“嗯,高中同学。”
高考结束后,出于一些两人心照不宣的缘故,她们的联系不再像高中时那般频繁,直到此刻从刘晴蔓口中,她才得知陈珀遥竟然也在沪市工作。
“你现在是在大厂工作吗?”
宁酒坦荡地看着陈珀遥的眼睛,后者握着奶茶杯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不是的,我最近在参与一家心理工作室实习,”沉默了几秒,陈珀遥笑了笑,“不过我没你厉害,你已经有一间自己的工作室了,我还在实习呢,小酒你好像总是比同龄人走得快一点。”
“确实,我也经常听沈教授提起我这个师妹有多优秀,不然也不会放心把这里的工作室转交给她,”仿佛没听出来两人之间的语气似的,刘晴蔓轻松转移到下一个问题,“对了小酒,你有男朋友吗?我最近在新加坡认识了几个刚留学完准备回国的男生,都挺优秀的,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呀?”
宁酒察觉到陈珀遥看过来的目光,微笑朝刘晴蔓摇了摇头。
“我有男朋友了,就在沪大。”
“这样啊,”刘晴蔓的语气听起来还挺可惜的,“那下次有机会,一定要看看你男朋友长什么样,有福气找到这么聪明又可爱的女孩子。”
几人吃完道别前,陈珀遥主动递过来手机,说要加一下宁酒的微信。
“我之前那个微信号换了,”她朝宁酒歉意地笑,“一直忘和你说了,不好意思。”
宁酒没有拒绝。
乘地铁从沪大回到澜溪花园,从地铁口出来,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一瞬以为自己看错了。
“佟叔,您怎么在这儿?”
烈日炎炎下,佟叔古铜色的皮肤流着汗,看到宁酒后终于松了口气,恭敬地给她开门:“宁酒小姐,上车吧。”
“”
宁酒坐进车里,在阒寂的氛围内打开手机,找到那人的联系方式,才发现他不知何时改了微信名称。
【宁酒】你什么意思?
【Null】上次见你是在日料店?现在喜欢吃日料?
【Null】你给我礼物,我现在要还礼
【Null】[位置]
宁酒握着手机的动作顿了顿。
她确实是上了大学之后,才慢慢喜欢上日料的。最初不过是因为大学之前几乎没接触过这类餐品,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后来发现日料里那些带着清淡甜意的东西和她的口味还挺契合,浅尝辄止的尝鲜就慢慢演变为喜欢。
乔柏林发过来的这家店她很早就知道,是在沪市颇有口碑的正宗日料餐馆,听说食材从海外空运直达,主厨也是从东京请过来的,只是价格太贵最终望而却步。
可凭什么他要她来见他,她就必须得见?
宁酒冷笑一声,指骨微动。
【宁酒】怎么,你是打算把自己端上桌等我来吃吗?
暧昧又带刺的一句。
那人没再回复。
乔柏林口中的日式餐厅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层,酒店大厅中央有一尊高耸的玉石喷泉,层层垂落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光芒,地面铺就打磨光亮的浅色大理石,纹理如水波般舒展,与墙面镶嵌的深色木饰相互映衬。
宁酒和佟叔在侍者的引领下乘上直达电梯,到达餐厅门口,佟叔朝她微微一躬就转身离开。
虽说在微信上和乔柏林怼得没在怕的,但真正要面对他,她宁愿选择避开,正思考怎么趁乔柏林不注意折回去,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宁酒?”
她顺势望过去,看到一个烫着羊毛卷的女孩,
挽着身边男生的手从餐厅门口朝她走过来。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我们应该有快一年没见了吧。”
郑笑涵是宁酒的大学舍友,印象中一直都是很精致漂亮的女孩,对生活充满热情,爱尝试新鲜事物,本科毕业后转行进了金融领域,由于两人的职业轨迹分叉,加上性格也并非完全契合,联系也慢慢淡了下去。
想要转身离开的脚步硬生生停住,宁酒想了想,还是打了声招呼。
郑笑涵一边笑,一边拉着身边男生往前走了半步,随口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顾衍,他家就是在外滩那边做金融的,平常工作特别忙,今天难得抽时间陪我来这儿。”
她语气轻快自然,手上下意识地扬了扬腕间那只闪亮的腕表,在宁酒附近逡巡了一圈,又转回到宁酒身上。
“今天你一个人来的?”
宁酒毫不迟疑地说:“嗯,我一个人。”
郑笑涵一听笑出声,连忙过去挽住她的胳膊,语气很热情。
“我们正好和几个朋友在聚餐,要不要一起呀?”
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宁酒坐在人群喧嚷的餐桌之间,空气里弥漫着刺身的清鲜与清酒的醇香,第N次怀疑,如果当时和郑笑涵说的是自己就是个爱慕虚荣的穷鬼,只在门口看看不进去,她还会不会把自己拉进这个饭局。
除了一个不太熟的室友以外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局,宁酒看着人还在,实际上已经走一会儿了。
郑笑涵在餐桌上兴致很高,看着顾衍给自己夹菜,眉眼含笑,似是嗔怪。
“你也别老替我夹菜,今天都没怎么自己动筷子。”
“哎呀,你男朋友这是心疼你!”旁边有朋友调侃道,“虾都给你亲手剥好了,你男朋友真宠你。”
郑笑涵但笑不语,众人将话题引到工作时,她举杯时随口感叹了句。
“真没想到当初转去金融,居然比念心理学轻松得多,虽然加班多,但行情好,辛苦点也值得,要不是顾衍说金融圈机会多,我哪会有勇气转行。”
“哎呀,你眼光真准啊,自媒体上各个都说金融怎么怎么了,其实现在沪市金融还是吃香的,随便一个项目分红都比我们一年挣得多。”
忽然间,郑笑涵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眼向宁酒笑道:“对了,上次有人跟我说,宁酒你在EZGT晚宴上被苏铭求婚了?”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立刻把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EZGT?”很快有人接话,“是我知道的那个EZGT吗?”
“嗯,小酒现在还在心理学方向读研呢,很有毅力,”一句话带过峰会的事,恰好有侍者端来烧酒,郑笑涵示意侍者给宁酒倒一杯,举起自己的酒向她碰了碰,“她男朋友现在还在我们学校读博,人工智能方向的,前景也挺不错。”
众人象征性夸赞了几句,气氛被推到热络,宁酒原本只想当一个合格的旁观者,压根没料到郑笑涵会将话题往自己身上引,望向面前被满上的烧酒,微微蹙了蹙眉。
怎样也相处了四年,她很少喝酒这件事,郑笑涵是知道的。
原本还扬着的嘴角渐渐冷下来,宁酒对上郑笑涵那双带笑的眼睛,一点儿也没有要回敬的意思,正要开口怼她,倏地听到“砰”的一声轻响,郑笑涵笑着的神情瞬间变得惊慌,尖叫出声,满眼怒气瞪向宁酒身边的男人。
“楚镜年,你把酒泼我身上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没拿稳,手滑了。”
宁酒转头,望见开口的少年一头耀眼的银发,五官出众立体,隐约还有些熟悉的影子,好像在哪见过。
方才从他手中滑落的烧酒悉数洒在了郑笑涵的裙子上,坐在她身旁的顾衍连忙叫服务生拿湿毛巾过来,郑笑涵愤懑地看着眼前吊儿郎当毫无歉意的楚镜年,又像顾忌什么似的,最终没有再开口。
相较于郑笑涵和顾衍的忌惮,楚镜年简直是截然相反的随性,随意整理好衣服后起身,眼神若有似无瞥过在一旁低头扒拉蔬菜的宁酒,又自然收回。
“突然想起还有事,先走了。”
等楚镜年走后,一旁的顾衍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郑笑涵也终于敢光明正大吐槽他。
“乔总身边的关系户罢了,整天拽成那样给谁看。”
“哎呀笑涵你少说两句,”旁边有女生拽了拽郑笑涵的衣袖,凑近了说,“我刚刚看到乔总好像也在附近。”
“什么?”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了,郑笑涵左右看了下,连背脊都挺得更直了些。
“不太可能吧,这种场合他应该不会来吧……”
语气轻飘,听上去像在自我安慰,却带着几分心虚的期待,顾衍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说了什么,郑笑涵和其他人都听不太进去了,眼神一次次忍不住往餐厅门口那边飘。
那女生观察着众人的神情,犹豫了会儿,继续道。
“但好像是订了包厢,已经进去了。”
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又将目光从门口收回来,目光带着点失望。
宁酒观察着现场陡然变得微妙的氛围,微微叹息一声。
无论是在高中还是现在,乔柏林还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
郑笑涵似乎注意到方才未开口的宁酒,有些试探地开了口。
“小酒,我记得EZGT这次的投资方就是乔总吧,你有在会场见过他吗?”
“远远见过一面,不熟。”
说没见过显得太假,宁酒回答得干脆。
可就在下一秒,手机振动一声,她低下头看消息的时间,刚刚说话的女生哇了声。
“刚刚楚镜年说有事原来是找乔总去了呀。”
相较于前几日见到他时穿着正式的西装,乔柏林今天只是随意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袖口半卷,线条干净利落。
面容清冷,长腿懒散地靠在包厢门口,一边随意应付楚镜年的话题,一边低头在手机上处理事务。
餐厅昏暗的灯光映在他侧脸,周整的眉眼五官愈发分明,不经意的松弛感衬得他整个人更加随意却格外出挑。
宁酒坐在众人之间,明显能感到周围人声音都一瞬小了许多,有人想上去搭话,却又感觉乔柏林的神情是在处理正事,不敢贸然打扰。
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乔柏林看似专注平静的表情下,究竟是在“处理”什么。
【Null】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宁酒】你找我来究竟什么事,直说就行
在手机上打字的男人一顿,嘴角牵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原本高不可攀的气质瞬间消融许多,宁酒感觉到身旁的郑笑涵已经跃跃欲试。
【Null】不是说要吃我?坐在那里怎么吃得到
乔柏林原本垂着的视线不知何时抬起,黏腻如蛇信般缠绕在宁酒身上。
宁酒下意识迎上他的目光,骤然触到那双含笑的乌黑瞳仁,被他平静表面下暗涌的灼热欲望烫得耳根发热。
就在这时,手机又在她掌心振动两下,掌骨发麻。
【Null】宝宝,你知道的吧,这里有体宴
【Null】我等着你来吃我——
作者有话说:是真的,有[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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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养瘾
那句话后,乔柏林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回到包厢。
郑笑涵刚站起来想和乔柏林搭话,一抬头见他已经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坐回,在顾衍的目光下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我刚才看到乔总往这里望了一眼,以为他是看到你了,”她又补了一句,“你不是一直说你和乔总很熟嘛,怎么也不去敬敬他酒什么的。”
听完郑笑涵的话,众人目光顺势看过来,顾衍的笑容僵在那里,不上不下的。
就在这时,楚镜年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把在场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刚才乔总说了,这桌里有他认识的人,他和老板说好了这桌算他的。”
“哇!衍哥还是你厉害啊!”
“衍哥,你啥时候和乔总关系这
么好的?能不能也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
顾衍一开始被夸得一头雾水,等到发现连郑笑涵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崇拜,也懒得去想合不合理,心安理得地享受其中。
氛围因为小插曲被炒得火热,顾衍和郑笑涵理所应当成为聚会的焦点,自然没人顾及本就不怎么熟悉的宁酒。
她收好手机,朝餐厅出口走去,只是刚路过拐口,就用服务员不着痕迹地拦住她,朝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宁小姐,包厢已经为您和乔先生准备好了,请吧。”
除了乔柏林先前出来的门以外,私人包厢还设有一个更为隐蔽的后门,宁酒跟随服务员来到后门前,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枚戒指戴上右手中指。
自从上次和苏铭说开了以后,他给她的那枚戒指自然也是物归原主,但为了乔柏林不要乱来,宁酒还是依照着那枚戒指的模样找人定制了一款很像的,想来乔柏林也不会细看,这招应该对他有用。
走到后门时,门刚推开就被迅速合上。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锁扣已然扣紧。
外头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包厢内瞬间昏暗许多,宁酒条件反射往前迈一步,只是刚接近正中央硕大的原木长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背脊一僵,脸红了个彻底。
“宁小姐在想什么呢?”
调侃的男声自包厢角落发出,宁酒眨了眨细密的长睫,抬眼往长桌看,才发现长桌上并没有乔柏林说的什么人体盛宴,两边都摆着精致的餐具与细瓷小碟,小碟中的摆盘除了照常的寿司与刺身外,还有玉子烧、和菓子,都是按照她喜欢的口味布置的。
神经松懈下来,她才想起不能在乔柏林面前露怯,握紧包上的系带。
“亲自过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这么变,态。”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却没有她预想效果中的恶狠狠,反而带了些嗔怪的意味在里面。
樱花形状的手工纸灯洒下昏暗光泽,乔柏林从角落里走近,高挺的鼻梁将光线截成一明一暗的色彩。
“体宴是日料中最高规格的待遇,”他正经的语气像是在给她科普常识,修长白皙的指骨却不着痕迹地勾着她的尾指往上,直到停留在那颗随喉结滚动的小痣上,“我是重视你,宁小姐。”
宁酒忽然觉得。
她要是再听乔柏林这么假惺惺地叫她什么宁小姐,她才可真的要发疯了。
可那被勾着的位置仍在向上,从滚动凸起的喉结,再到柔软的嘴唇,宁酒刚想抽离,却蓦地感知到指尖温热湿腻蔓延开来,他竟然就这样直接含住了她的手指吮/吸。
“真的不想试试吗,宝宝?”
吮吸的力道变换着,像是与她的手指接吻,等到薄唇微微张开,宁酒被他带着向下探索,才注意到乔柏林衬衫下的肌肤微微泛红,凉薄水汽混着皮肤温度蒸发,烫得她手指发麻。
他才刚洗过澡。
他是来真的。
这个认知让宁酒的脑子嗡的一声,已经不会思考了。
乔柏林却趁着她愣住的间隙,勾着她的手缓缓引到自己衣襟前,顺势将衬衫彻底解开,他半躺在椅子上,分明最旖旎的话语,声线偏偏还那样清冷干净。
“想要怎么吃我?吃多少?都可以。”
“别急,慢慢来,我现在是你的。”
宁酒觉得自己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随呼吸上下起伏的紧实腹肌,男人腰线凌冽,带着长期锻炼的痕迹,只是指尖微微触碰过,就能感到火热到不容忽视的触感。
她嘴硬说别以为她不敢,乔柏林就笑着嗯了一声,指骨温柔抚上她右手中指冠冕堂皇的订婚戒指,转而毫不留情地将她架在高塔上下不来台。
“我们现在就是在偷/情吧,宁酒,”他微笑着说,“先放竹叶,还是碎冰?我已经热得快不行了。”
宁酒本来没那么有感觉的,被他这样一提,愧疚感莫名其妙涌现出来的同时,偏偏又混杂着近似偷/情的危险刺激,在大脑深处渐渐发酵,她的指尖感到一阵发麻。
被他这么半调/情半挑衅似的刺激后果就是
她真的开始拿起长桌上的竹叶和碎冰,放在了他的腹肌上。
“嘶”的一声。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又或许不重要了,等宁酒反应过来时,白皙的肌肤上已经覆满一层薄薄的竹叶与碎冰,腹肌与胸肌上布满冰水融化后的水液,显得格外淫/靡。
大概是为了表达不满,又是为了报复他说的话,宁酒目光扫过桌上的清酒,指腹触及冰凉的杯壁,微微倾泻,开始往乔柏林身上倒酒。
刹那间,酒香、湿气、竹叶的清凉交织在一起,冰块与清酒的光泽在肌肤上反射出冽荡的亮色,交织的感官冲击扑面而来,她感到自己的指尖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他在养瘾。
宁酒忽然意识到。
从波茨坦相遇到公司重逢再到现在,他都在不着痕迹地拉低她的底线,诱惑她与他一起享受这份背德的刺激快感,拉着她一起沉溺在欲望的海里,再也翻身不了。
乔柏林就这样静静看着宁酒,喉口的喘息声不加掩饰,起伏的肌肉线条在昏暗灯光下打得若隐若现。
感受到少女的停顿,他知道她意识到什么,却仍旧低声诱哄。
“不是要吃我吗?怎么不继续了。”
就像现在,宁酒明明已经知晓了他的意图,可看着他含着笑意的黑眸,还是弯起一抹微笑,双手撑在他挺阔的肩膀,柔软发尾扫过他的胸膛,嘴唇触碰到被清酒浸润的肌肤,轻轻舔了下。
一瞬间,她感到乔柏林的身体不着痕迹地僵了僵。
“这是最后一次。”
宁酒埋下头,将他身上的酒液悉数吮/尽。
“下次你再用这种方式哄我喝酒,我直接把酒浇你头上。”-
自从和乔柏林见面以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碰酒了,她平日极少饮酒,只要浅尝几口,就会感到头脑发胀,意识也变得模糊。
以往都会警惕,可只要碰上他,防备心不知怎么就会弱下去。
这也太奇怪了,不是么。
事实上,宁酒没有想错。
将宁酒带上车,少女一上来就近乎本能地偎近,柔软的侧颊贴着他掌心轻轻摩挲,以往清醒的浅瞳此刻似是弥漫了一层旖旎的雾气,就这么充满依恋地看着他。
乔柏林的喉口无意识地动了动,连呼吸都沉重几分。
软糯的,不清醒的,无力抵抗的。
只有此刻,才属于他的,宁酒。
少女见乔柏林开车后就将眼神收了回去,不满地微微低下头,开始抓住他修长白皙的指骨,张开靡红的唇,含住他的食指吮吸起来。
黏腻的触感交迭,她吸了会儿,见还是无法吸引乔柏林的注意力,干脆用牙齿轻咬,濡湿的痒意夹杂痛感刺激神经,乔柏林装作吃痛轻嘶了声,宁酒果然得逞似的笑了笑。
只是还未说出什么耀武扬威的话,男人突然因为红灯踩了刹车,下一瞬,她的下巴被人微微抬起,毫不掩饰侵略性的深吻缠住她的唇齿,涎液顺着嘴角流下根本咽不下去。
宁酒难/耐地轻哼出声,想要后退,手刚触及到皮质座椅,就被乔柏林抓住十指相扣,水声在两人之间搅动,她被吻得大脑缺氧,手脚使不上力,只能任由他继续吮吻。
缠绵酒意在两人之间蔓延、蒸发,在封闭的空间中流动不散。
宁酒软了力气,剩余的路途几乎是黏在乔柏林身上的,一到澜溪花园公寓楼底下,她才恍惚间回过神来一般,迷朦漂亮的眼睛环视周围熟悉的环境。
“这里是哪里,我们不是在你家吗,小柏呢唔!”
话还未说完,嘴唇又被男人唇舌侵占得分毫不剩。
急促激烈的呼吸声在水液交渡间已然分不清是谁的,宁酒被一把抱起,身体轻飘飘悬在半空
,她下意识揪紧乔柏林的衣襟。
轻微的脆响,从她包里掉出什么东西,男人刚捡起来,却感到衣领被人抓紧了些,少女柔软的唇瓣迷乱滑过他耳侧。
要命了。
力气大得惊人,乔柏林抱着她稳步往楼上走,衣服被遒劲大掌抓得泛起褶皱,他根本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边走边低头不停掠夺她的唇舌,急切得像是要把她彻底吞进身体里。
他就是在诱惑她陪他一起下坠。
乔柏林感受到少女湿热舔舐的回应,恶劣地想道。
他要养得宁酒再离不开自己,正如他也一刻都无法离开她。
他恨她,渴求她,无法拥有她。
那就一起沉沦,一起疯掉,一起下地狱好了。
乔柏林问宁酒住在哪一层楼,虽然醉得脑子已经不清醒,宁酒还是能下意识报出来。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她条件反射走到自家门口,手指还没触到密码键,猛地被人从身后扣住,薄瘦的蝴蝶骨抵在冰凉的门板上。
她呜咽一声,嘴唇已经被吻得又肿又麻,双腿些微地打着颤,刚想说不要了,乔柏林却像怎么也吻不够似的,根本不管她推拒的力道。
舌尖毫不留情地探入,唇瓣间溢出的涎液顺着下颌滑落,余光间,宁酒似乎瞥到楼梯口站着个人影,只是没来得及多想,揉着她后颈的那只手陡然加重力道,她不满地轻哼一声,只能被迫将注意力重新回到他身上。
“别”她用哭哑的嗓音哀求他,“有人”
“你喝醉了,”男人用一贯正经的声线回答,“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真的是她喝醉了吗?
可是那边,好像真的站着一个——
宁酒根本没有时间再想下去。
胸腔里的呼吸断断续续,明明想推开他,却在他炽热的气息和紧逼的姿态里完全失了方向,她被拽进欲/望的漩涡,只剩下本能的回应。
隔着一段距离的楼梯角落,苏铭捧着鲜花的手微微松开,花茎被握得有些变形,冷眼看着乔柏林将宁酒的头掰回来继续深吻。
少女已经被吻得失去分辨能力,呼吸全乱,双眼氤氲水意,只能被迫承受,乔柏林的唇齿却纠缠得更加肆意,渍渍水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下一刻,他似是不经意抬眸,视线恰好与苏铭隔空相撞。
唇舌交缠激烈,隐约能看到肆意搅动的绯红舌尖,男人的唇角沾染上少女靡丽的唇釉,以往清冷的气质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性感。
修长白皙的指骨从后颈徐缓下滑,最终落在宁酒右手中指的订婚戒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十足的挑衅——
作者有话说:写着写着小情侣就吻一整章了
第55章 高烧
翌日。
宿醉后,宁酒头疼欲裂地从床上醒来,发现昨日穿的衣物悉数换成了新的。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空气里没有酒气残留,除了唇瓣依旧微微发麻,其余地方都很正常。
乔柏林昨晚没有在她家过夜。
意识到这一点,宁酒心里涌起一股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
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最终还是甩开纷乱的念头,麻利地下了床。
开麟的合作案,经过昨天和刘晴蔓的谈话已经有了新的思路,作为这次合作的主要负责方之一,她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给窦妙发消息。
【宁酒】今天下午三点我们还是老地方见,我需要再把问卷反馈和访谈内容细化一下
【豆苗】好的甜酒姐!
宁酒正准备放下手机,下一秒,屏幕又亮起来。
这次却不是窦妙,而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苏铭】今天下午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宁酒】不好意思,今天刚约好
这倒不是搪塞,宁酒回完消息,没多想什么就迅速去卫生间洗漱,一抬头,镜子里映出她微微肿起的下唇,昨夜的片段霎时浮现脑海。
昨天晚上,她和乔柏林从餐厅、车里一路亲到家门口,然后
然后什么来着。
【苏铭】小酒,你不要一直躲着我,我真的有话要和你说
【苏铭】我知道你拿到了开麟的大单子,但你觉得那种量级的单子真会交给一个刚起步的小工作室吗?到时候不要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苏铭】相比之下,我觉得曜星娱乐那个企划看起来靠谱很多,除了你以外还有很多工作室在竞争,你就打算这样放弃吗
苏铭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宁酒粗粗看了一眼,蹙起眉。
她实在不喜欢有人对自己的工作指手画脚的。
宁酒当然清楚开麟的单子大到吓人,绝非她这种刚起步的团队能轻易吃下的,她从来不指望凭一己之力就能把整个项目做完,最低的要求只是能够借这个机会进入流程,学到以后可以用上的新东西,哪怕最后只成功其中一个小模块,也足够让工作室跨越一个层级。
至于曜星的企划,以现在工作室的体量,也同时顾及不了两个这么大的单子,她更倾向于把手头上的做好。
洗漱完换好衣服,宁酒忙着去工作室,没再回苏铭的消息,没想到刚走到电梯口,后者居然直接打电话过来。
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从没这样着急过,宁酒有些疑惑地接听电话,电话那头开口就是一句让她费解的话。
“小酒,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对吧?”
“是谁对你说什么了吗?”
苏铭今天的举动实在太奇怪,宁酒很难不去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吗,我们做回朋——”
“如果对我没感觉,为什么要特意找人定制上次我送你的戒指同款戴在手上。”苏铭的语气既着急又笃定,“宁酒,如果是乔柏林威胁你什么让我们分开,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会放过谁?乔柏林吗?”
宁酒的语气很平静,可也正是因为太过平静,苏铭的自尊心仿佛被人不着痕迹地碾过。
一整晚的隐忍下来,脾气好如苏铭,也终于被乔柏林逼得彻底爆发。
“他昨天就在我面前抵着墙亲你,我怎么可能忍得了,下次要是再让我见到他”
“等会儿,你说他干了什么?”
苏铭的话说到一半,宁酒的脚步蓦地顿住,昨晚一些被遗忘的画面陡然变得清晰。
角落一闪而过的男人,掉在地上的鲜花,被掰正的脑袋,交缠到密不可分的唇舌
血液猛然冲上耳畔,嗡嗡作响。
她听到自己冷笑一声。
“对不起,昨天确实是我脑袋不清醒干了蠢事,”宁酒迅速冷静下来,和苏铭最后一遍说清楚,“如果我戴的戒指让你误会了,很不好意思,我就是——”
她思考了一下措辞:“单纯喜欢那个戒指的款式。”
“昨天的花很漂亮,但你应该送给你真正喜欢,也真正喜欢你的女孩。”
那头还没来得及回应,宁酒就快速说了拜拜,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苏铭没再打过来。
成年人之间,有时候再喜欢也该点到为止,不然就闹得太难看了-
心理工作室里,窦妙正埋头整理接下来要访谈的名单,听到轻微的开门声
,抬头一看,却见宁酒的脸色比平日里臭上许多。
“呦,是谁惹我们甜酒姐不开心了。”
宁酒放下包,打开电脑,不由自主回想起昨夜乔柏林那近乎半哄半逼的语气,以及熟练得让人窒息的亲吻。
五年过去了,这人的吻技究竟是怎么做到不减反增的。
一想到他借着她醉酒的机会,又是吃豆腐又是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宁酒心里就感到一阵无语。
明明高中的时候都没那么幼稚,这么多年以后心智反而不成熟了。
亏她还真的把他当做体宴对待,敢情真正被享用的人是她呀。
坐下来后就开始整理起上次遗留的访谈问题,新增了几个细节后,不知不觉已经到饭点,窦妙从楼下买了盒饭上楼。
宁酒合上电脑,接过盒饭道了声谢,突然想到什么,左右看了看。
“林遇人呢?”
“刚刚工作室来了个女生一直哭,怎么也停不下来,林遇正在A01给她调节呢。”窦妙打开盒饭,一股鱼香肉丝的香味扑面而来,“不过本来以为一个小时能搞定的,怎么会这么久呀。”
宁酒没立刻打开盒饭。
她走到A01门口,还未打开门,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你别劝我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每天都在等他回消息,连饭吃不下,喝口水都会想起他,这种日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林遇无奈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瞿小姐,爱情不是人生唯一的——”
“你算什么?凭什么帮我定义爱情?”林遇还未说完,女生原本带着哭腔的情绪陡然变得激烈起来,“你又没经历过我的痛,你根本不知道那种每天醒来都想死的感觉!你凭什么告诉我该怎么活?你能把他还给我吗?!”
眼看着女生的语气越来越尖锐,宁酒毫不迟疑推开门。
进去之后女生还在哭,林遇掐了掐眉心,抬眼对上宁酒的眼神,俨然是一副没招了的表情。
宁酒没有急着说什么,先走到女生面前,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擦擦吧,漂亮的妆都哭花了。”
女生愣了下还是接过纸巾,仍在抽噎。
宁酒声音慢下来,陪她一起呼吸:“来,跟着我,深吸气然后慢慢吐出来,很好,就是这样。”
几轮下来,女生肩膀的抖动慢慢平复,情绪也稳定许多。
哭声止住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宁酒递过一杯水,女生刚想双手接过,却不自觉地捂住小腹,指尖绞在衣角。
“胃不舒服?”宁酒留意到她这个细节,“最近这种情况多吗?”
“还好,可能也和我不吃不喝有关系,”女生回忆道,“晚上一饿肚子就反酸,还总拉肚子,应该是胃病。”
宁酒和林遇对视一眼,表情严肃起来。
“不完全是胃病,这是情绪在用身体的方式抗议,叫躯体化反应,”林遇朝女生打比方,“其实你的身体就像一个水杯,悲伤和焦虑倒得太多,水就溢出来了。水溢到哪儿,哪儿就出问题,现在溢到的是胃和胸口,所以你会觉得难受。”
女生显然是被吓到了,怔怔地问该怎么办。
“没关系的,水太多了,就把心锻炼得像海绵一样收放自如,”宁酒示意林遇去拿问卷表,“先填问卷,我们会教你几个调整情绪的方法,你可以先从这些开始试试。”
“接下来几周要定期来,我们会陪你一起复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宁酒的工作室。
今天工作量比上周更繁重,万幸付出总是有回报的,开麟那边的反馈明显提升,个单也在逐渐增加,虽然累但收获颇丰。
窦妙林遇完成工作后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宁酒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打算再做完汇总再回去,就先和他们道了别。
今天整理的数据反馈情况都挺理想,前半部分的访谈整理她已经备份在U盘里,只要依照现在的思路把那部分也整合好,接下来的进度就会顺畅许多。
宁酒在包里翻找了好久,可就是没有找到U盘。
眼皮莫名跳了两下,昨晚的一切实在太混乱,如果真的是在那时候弄丢了U盘,那前半部分的整理不都白费了吗?
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乔柏林捡到了她的U盘。
宁酒感到心脏砰砰跳着,犹豫了会儿,还是打开手机,给他发消息。
【宁酒】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请问你昨天有看到一个米白色半圆形的U盘吗,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东西,如果看到或捡到的话麻烦和我说一下,谢谢
明明昨天还是可以深吻到窒息的关系,今天的用词要多疏离有多疏离。
握紧手机等了会儿,宁酒感到掌心振动一声,急忙打开来。
是外卖软件的推送,提醒外卖已经送到楼下了。
反正都是等,这样干等还不如边吃外卖边等。
自从上班开始,宁酒对于自己的饮食监督总体还算得当,到饭点都会按时吃饭,只是对饭菜的要求依旧不是很高,今天这么大的工作强度还是点一素一汤,这次外卖员还把汤洒了一些出来,她拆开包装袋的时候,自己都笑了。
等吃得差不多了,手机那边总算有点动静,宁酒放下筷子打开屏幕。
【Null】抱歉,今天有点事,才看到
【Null】你的U盘我捡到了,放在我家
【Null】要来我家吗?
【宁酒】
好消息,U盘真的被乔柏林捡到了。
坏消息,她要去他家吗?
宁酒不是一个惯常纠结的人,只是去他家拿一下U盘而已,又不是做什么。
正事要紧,工作大于一切,迅速打定好主意后,她在手机打字。
【宁酒】你家在哪里?-
宁酒原本以为乔柏林会住在郊区山麓的独栋别墅,没想到就在市中心的云庭汇。
她打车去那里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像是早已接到通知,只核实了一下名字就放她进去。
一路上,修剪整齐的草坪与成片花圃铺展在林荫道两侧,喷泉在中央广场静静涌动,偶尔能看见住户慢跑或带着宠物散步。
她按照乔柏林的地址在楼幢前停下,整栋大楼通体玻璃映着夜色有些冷峻,走进大堂,前台站着的礼宾经理早已等在那里。
“宁小姐?”
对方确认了她的名字,态度恭敬,随后拿出门禁卡替她刷开电梯口的感应区。
一套流程下来,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极简的走廊,与尽头伫立着唯一的一扇门。
门铃声在安静的走廊回荡,宁酒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人来开。
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按错时,门终于打开一条缝,乔柏林的声音从门内传出,较昨天沙哑许多。
“进来吧。”
他说完收回手就要进去,宁酒情急之下将门打开得宽了些,握住他的手臂。
乔柏林动作一顿,转过头,静静看向她。
宁酒解释道:“我只是来拿U盘的,拿完就走。”
“我知道,”乔柏林说,“U盘在我房间。”
宁酒不说话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就这样直直望着他,乔柏林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了会儿,示意她松开手,用沙哑的声线道。
“好,我去房间拿给你。”
门被打开又收窄,身形挺拔的男人转过头就开始剧烈咳嗽,隔着一扇门也能听辨出他急促而又压抑的喘/息声。
宁酒感觉到有些不对,将门重新打开,望见昏暗灯光下乔柏林微微泛红的面庞。
“你发烧了?”
昨天确实是她玩得有些过火,把冰直接贴在身上,很容易引起发烧感冒。
来不及去想自己之前说过什么,宁酒下意识重新扣住乔柏林滚烫的手腕,在他注视下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愣了一瞬,接着开口。
“我自己进来拿。”
“换鞋吧。”
室内灯光昏暗,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帘遮盖住,敞阔的客厅只开了一盏氛围灯,屋内的香薰除了乔柏林惯用的檀香以外,似乎还多了一种气息。
宁酒还未分辨清楚,就看到乔柏林扯着领带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烧成那样居然还在打开电脑工作。
“U盘就在我房间的床头柜上,我就不进去了。”
“小柏呢?”
宁酒打开卧室门前,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乔柏林:“送去宠物医院洗牙了,一个小时后连卓勋会
送回来。”
听完乔柏林的回答,宁酒放下心的同时,难免又觉得遗憾。
怎么就恰好她来的时候小柏不在呢。
真的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那个小家伙了。
如乔柏林所言,U盘完好如初地出现在卧室右侧的床头柜。
她进入卧室,才恍惚方才有些熟悉的气息来自哪里。
卧室的氛围不再显得冷寂,床头柜上那只插着藤枝的透明扩香瓶正缓缓散香,果香夹杂着海柠檬与柑橘的味道,基调分明与她高中时房间里常点的那款一模一样。
离开的脚步一滞,指尖握紧U盘,那段久远的年少时光与眼前的男人几乎重叠在一起,让人心口发紧。
宁酒走出卧室,茶几上的电脑还亮着,乔柏林却半躺在沙发上,西装外套随意扔在沙发角落,衬衫解开到胸口几颗扣子,领带松垮地垂在一侧,随着他沉重的喘息轻轻晃动。
空调打得那么冷,他的面颊却因为高烧泛红,喉结随呼吸上下滚动,脖颈覆着一层细密的薄汗,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晶莹光泽,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宁酒下意识放轻脚步,等到走近才发现,他虽然是睡着了,但眉心深深蹙起,即便睡梦中也不安稳,像在被噩梦侵扰。
她轻轻抬手,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才一下脸色就严肃起来。
温度高得吓人,这种烧法不处理绝对不行。
无论怎样他现在烧成这样也有一半原因是她造成的,宁酒不可能坐视不管。
可这是乔柏林的家,她对这里几乎一无所知,男人还昏睡着,根本没办法问。
宁酒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脑子飞快回想高中时期乔柏林都将药放在哪里,倏地记起运动会那天,他好像就是在书桌的抽屉里放的药雾喷剂。
书桌,抽屉。
她试探性地找到书房,一层层打开书桌抽屉,竟然真的在最后一层找到了安静摆放的药箱。
找到药箱的刹那,宁酒才后知后觉自己手心正在微微沁出汗意。
她没多耽搁,立刻蹲下在药箱内翻找,先抽出退烧贴,撕开包装,将冰凉的贴片小心地贴在他的额头上,随后又找到紧急退烧药,拿杯子倒上温水,端回到沙发前。
乔柏林还昏沉着,呼吸急促,额角的汗液将乌黑鬓发浸湿,宁酒用温度计量他的体温。
38.7度。
怎么会烧得这么厉害的。
她先把水杯放在一边,用力托住他的肩膀,半扶半抱将他缓缓从沙发上扶正,乔柏林的身体比想象中沉得多,灼热的温度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烫透,她费了不少力才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想喂他吃药,可他却怎么也不张嘴,宁酒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先含住退烧药,再用嘴去渡。
轻微水声在两人之间响起,柔软唇瓣被烫得微微发麻,好不容易半逼他吞下药,她微松一口气,思考自己该做的也差不多了,刚想离开,手腕突然被滚烫的掌骨抓住。
“做完这些就走,你又要丢下我和小柏吗?”
宁酒讶异地回头望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都主动吻我了,我怎么可能不醒。”
话音刚落,还没等宁酒反应过来,翻天覆地之间,她整个人被推倒在沙发上,男人覆身压/下,哪还有半分方才昏沉不清的模样。
“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吧。”
遒劲有力的手臂撑在她耳侧,将她牢牢困在沙发与怀抱之间,先前的疲惫病态在顷刻间化作狡黠,冰凉贴不知被他扔到哪里去了,殷红嘴角还残余她留下的水光,在灯光下显得尤为旖旎潋滟。
“我是怕你烧死在这儿”
宁酒心头一紧,试着用手推了推他的胸膛,纹丝不动。
“你要是真因为我的原因在家发高烧没人管被烧死了——”
被桎梏在沙发一角的少女说到这里,语气透出些微哽咽,琥珀色的瞳孔里积聚起点滴清莹珠光。
乔柏林望着她的眼睛,突然很想将她眼角那滴自己也未觉沁出的泪珠吮去。
他听到自己问。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伤心吗?”
“我不会。”
宁酒咬着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如果你真被烧死了,那也是你活该,一点也不懂好好照顾自己,”她的声音近乎是从喉咙直接发出来的,带着些微的颤抖,“乔柏林,你看看你现在把自己照顾成什么样子了。”
“抽烟喝酒一个不落,发高烧还工作,你是不要命了吗,活该抽死你算了。”
“你别碰我,我不想理你,滚”
心中还要好多似委屈似埋怨的话没有说完,宁酒正要继续说下去,乔柏林却俯首,用唇堵住了她的话。
明明一个是病人,一个是客人,两人却吻得比昨晚喝醉酒还要难舍难分。
宁酒一开始只是下意识地攥着乔柏林的衬衫领口,借着那点力气回应他的吻,可后来不知怎么越吻越急切,她的指尖微微攥紧——
嘶啦一声。
两人动作同时一顿,唇齿间的气息还未散开,宁酒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把乔柏林的领口生生扯裂了。
一股热气瞬间往脸上涌,她刚想开口为自己解释什么,眼前的男人轻笑一声,牵着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裸/露的胸膛,故意发出性感的低/喘声。
在她震惊的目光下,他再一次俯身吻了上来。
他的胸口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情感波动起伏得剧烈,唇齿的温度较往常更烫,几乎让她整个脊椎骨都酥麻起来。
宁酒担心乔柏林的身体,嘤/咛着想要喊停,他却装作没听见,腾出一只手解开堪堪挂在脖颈上的丝绸领带,另一只手轻松钳制住她纤细的腕骨,用领带绑住她的双手打了个结。
动作之熟练,宁酒怀疑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双手被束缚住,想要抚摸他的脸都成了难事,她感到后颈住的揉捏越来越重,身上反应也开始起来,咬着唇难耐地轻哼了声,乔柏林察觉出她的难受,侧过头用脸蹭了蹭她的鼻尖,又在她凑过来想要吻他时躲开。
“如果今天真是我死前”他感到宁酒仰起雪白修长的脖颈啄吻他,想要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乔柏林轻轻笑了,“如果真的是我最后一天。”
“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心愿。”
他说得神圣而纯洁,配上那张清冷周正的脸,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如果忽视他越发急切的亲吻,从宁酒的眼尾,一路留恋到下唇、脖颈,再继续往下吮吻,一发不可收拾。
宁酒一开始还想听听他要说什么,只是随着他吻得越来越深,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抖,大脑一片空白,能感知的只有肌肤相贴的烫度在蔓延开来。
“宁酒同学。”
过了那么多年,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好听,说的还不是小姐女士这些而是同学。
宁酒恍惚间还以为重回到大课间听他演讲的时候,下一秒,被绑着的双手却被他举过头顶,她整个人呈投敌姿态,毫无保留地紧贴他。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他的气息,乔柏林凑近她的耳朵,挺直的鼻梁骨徐缓碾过她微微绷起的青筋线条,字正腔圆、极有教养地问她。
“我想要和你做暧,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38.7°的高烧
38.7°的()()[害羞]
下章du[黄心]-
存稿被榨干辽……这章二更合一,明天不更,周日,周一照常更~
第56章 艳靡
宁酒觉得自己像一叶小舟,被急潮裹挟着越漂越远,整个人在浪潮里翻涌,快要散架。
潮水一路向下,肺部气息几近告罄,他的温度比往常高得多,她又完全没有准备,抓着他头发的手渐渐松开,小舟在狂风惊狼之后终于找到港口停靠,他的动作缓和下来,用唇缓和余韵。
她正呼出一口气时,酸痛伴随难以言喻的快感蔓延,乔柏林挺直身体,滚烫的汗液混着水液从鼻尖滴落至雪白凹陷的锁骨,宁酒保留着最后的理智,颤声阻止他。
“我有男朋友,你确定——”
要这样做吗?
他们花了那么久才彻底分开,可谁能想到只是见了几次面,就又要重蹈覆辙。
宁酒不想再陷入分合的情绪波动中失去理智,可究竟是哪一步错了,被他哄着脑子就不清醒
了,现在竟然变成这种局面。
她甚至有些后悔今天没有带那枚定制的戒指过来。
“现在暂停还有得挽回,”不知是和他说,还是和自己说,“乔柏林,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做这种事,不是男女朋友就是炮友。”
言下之意就是,你难道真的愿意就只当一个炮友吗?
宁酒自认已经将话说得很难听,乔柏林却静静看着她,没有出声。
她被他漆黑的眼神盯得有些背脊发凉,恍然间仿佛回到了那段被他藏在公寓里的日子。
火热赤/裸的皮肤擦出热意,慌张想要逃离,却被他一把抓住脚踝,毫不留情拖了回来。
“宁酒,你真的很知道怎么惹怒我。”
室内的温度在一点点蒸发、升腾,他将他炽热澎湃的情感,通过身体温度事无巨细地传递给她。
“炮友吗?也不是不行,”他身体压过来,语气依旧清冽端正,“不过,不多做几次的话,就有些担不起这个名字了吧。”
意料之中的劝阻好像起了反效果,多年未触及的痛感伴随着神经末梢激颤起的爽意同时到达大脑皮层,宁酒感到眼尾发酸,刚流下的眼泪都被乔柏林吮吻干净。
“他来过这里吗?”他的湿发遮住挺立周正的眉骨,语气夹带着性感的沙哑,“嘶,别咬,坏宝宝。”
修长白皙的指骨配合身体,沙发角落的西装外套沾上水液,变得皱巴巴的。
“看来是没有了,都饿成什么样了,乖女孩。”
从沙发到床上,再从床上到浴室。
滚烫的水珠顺着鬓发一路往下流至深处,宁酒已经分不清汗液与水液的区别,只能浑噩地被他掐着下巴深吻。
“别别再来了。”分不清是第几次了,她快疯了。
“嘘,宝宝,我们在偷情,小点声。”
乔柏林让她抱得他更紧,转而又将宁酒抱在了浴室玻璃上,宁酒呜咽一声,彻底缴械。
子虚乌有的罪名,她比他更清楚,可为什么真正受罪的人只有她。
道德抛弃了乔柏林,转而拥抱住她,宁酒在他耳垂的啃咬下险些被抱得喘不过气来。
“好烫,松松开,”她伸出湿漉漉的手掌去捂乔柏林的嘴唇,却被他吮舔起指根,“你别再说那些了好吗,要做就专心点”
男人却好像没听到似的,变本加厉,宁酒无奈,只能主动索吻,封住他口中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真棒啊,宝宝,”直到最后,他汗湿的碎发埋在她耸起的颈窝,闷声道,“我们一直做下去吧,做到死好不好。”
38.7度的身体。
38.7度的他。
有一瞬间,宁酒恍惚乔柏林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真的要死了。
许久未开发的身体酸软到了极致,宁酒已经累得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任由乔柏林抱着她从浴室到了大床上。
床上熟悉的香味让她的神经很快松懈下来,快要睡着的时候,隐约感觉到乔柏林挽起她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
她微微蹙起眉,正要和他说别闹,嘴边被渡上微凉的水液,条件反射抿了一口,甜中带涩。
“喝下去,不然会感冒的。”
这种事上,他对她的照顾远胜于对自己的在意。
宁酒不太喜欢吃苦的,自然也不喜欢喝药,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嘴里的药与往常比多了几分甜味,不算难吃。
她在他的诱哄下全都咽了下去,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夸她真乖。
嘴角凉意片刻掠过,似是他亲了一下她的唇角,宁酒终于沉沉睡去。
翌日。
U盘里的工作还没有整理完,就算再困,宁酒打工人的生物钟还是准时苏醒了。
浑身特别是腰部和难以言喻的位置只要动一动就是撕心裂肺的酸痛,只要稍稍低头,就能感到布满全身的吻痕
他昨天到底亲了多少地方啊。
脸轰地一下烧起来,宁酒瞥了眼身后还在熟睡的男人,刚动了下脚准备下床,就被倏地紧搂住了腰肢。
“不要走。”
明明眼睛还闭着,喉口的声音却几乎是下意识脱出。
昨天还说尽荤话的人,等天一亮,又披起文明的外衣,像只有分离焦虑的大狗狗一样埋在她的锁骨轻吮。
宁酒一怔,感受到遒劲有力的大手扣住她的腰往他的方向拉去,纤瘦的后腰几乎能感受到他劲瘦分明的腹肌在轻轻起伏。
余光间能瞥见他劲瘦小臂上鲜红的抓痕,不出意外的话,后背应该更严重。
昨晚的记忆不合时宜地出现,她的脸好像更烫了。
“我今天要去工作”宁酒的声音不自觉软下来,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小柏呢?”
乔柏林明明说昨天会有人把小柏送过来,可她为什么没听到门铃声。
“我提前和连卓勋说了,我今晚会有‘重要’的事。”
他将“重要”两个字咀嚼得暧昧不明,分明是蓄谋已久。
“别着急,他今天会送过来的,等小柏来了再走吧。”
乔柏林总是有办法留住她的。
宁酒找到一次性用品洗漱完,利落将头发扎成丸子头,本来打算在客厅的茶几办公,但腰实在太酸,干脆躺在床上,看着乔柏林拿小桌板过来。
一夜过后,她累死累活,连床都下不了,他倒好,昨天发的烧像一夜之间全没了似的,生龙活虎的,好不惬意。
宁酒看不惯他这样,趁他将小桌板拿过来的时候掐他的腹肌,毫不留力道的那种掐,乔柏林装模作样地喊痛,顺手捞过宁酒乱扭的腰肢,在原本就印着草莓印的锁骨上又咬了一下。
“等会儿我让连卓勋连早餐一起买过来,你想吃什么?”
“乔柏林!”
宁酒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眼神望向锁骨以及胸口密密麻麻的吻痕,旧印未消,就添新痕,只觉得今天一整天都没法见人了。
“你属狗的是吧,二十四年第一次开荤,没见过女人?”她无比抓狂地推搡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种德行,下次再让你得逞我才是狗——”
“好,那就是你喜欢的樱桃布丁,”乔柏林悉数将她的抱怨当作调/情,拿出手机给连卓勋发消息,“配水果沙拉怎么样?你现在还喜欢吃蓝莓吗,我让他加一点蓝莓。”
“”
宁酒直接放弃和乔柏林沟通。
闷头生气的结果就是闷头吃饭,这顿早饭宁酒吃得比往常还要多,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可能也是这份水果沙拉实在是太合胃口了
想什么呢。宁酒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生气!化愤懑为食欲!
小柏被连卓勋送了过来,时隔五年没有见面,宁酒一开始说不紧张是假的。
小家伙已经变成大狗狗了,一开始还带着点陌生感,耳朵竖起,等视线与宁酒对上几秒后,尾巴先是僵了一下,随即猛地摇起,扑上前将前爪搭在宁酒膝头,像是确定面前的人不是假的。
宁酒望着小柏湿润发亮的眼睛,感觉鼻子一下子酸了。
伸手抚摸它蓬松的脑袋,小柏立刻像小时候一样,把脸埋进她的掌心里,鼻息急促,整条大尾巴摇得整个沙发都在震。
把U盘里的资料和昨天的访谈整理好交给对接机构后,群里还没反馈,李铭源的消息先过来。
【李铭源】酒姐,你最近有
没有空?要不要一起聚聚
【宁酒】还是我们三个?
【李铭源】是嘞,鹤子最近来沪出差,这周末正好有空,要是秋哲也有时间就好了
顾秋哲在京大读完本科后就去英国留学了,确实很久没有他的消息。
在递交这次结果过后,离下一阶段还有一段等待时间,宁酒好久没有和高鹤昕见面了很想她,于是迅速和李铭源敲定时间,这周末在郊区的一家烧烤吧见面。
正和他们在群里聊得开心呢,腰际被人不轻不重捏了一把。
宁酒愤愤抬头,对上乔柏林看不出情绪的黑眸。
“在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虽然已经极力压抑了,但话语中还是透露出近乎漫溢的独占欲。
宁酒只是轻轻蹙了蹙眉,就感到腰间箍着的那只手又用力了一些。
乔柏林占有欲强的这毛病怎么好像比以前还要厉害了。
她只觉得有些奇怪,却无暇深入思考,嘴上应付他。
“就是和铭源鹤子他们啊,鹤子最近来沪市了,我们约着吃饭。”察觉到他好像连高鹤昕的醋都要吃,宁酒急忙转移话题,“对了,你的公司又是什么时候来沪市的?”
“这是在沪市新建的分公司,总部在京市,是萧玺野在管理。”乔柏林一笔带过,显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提及其他人的名字,“今天下午工作还多吗?有安排吗?”
“工作顺利告一段落了,就等——”
宁酒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漂亮的眼睛微微抬起,警惕地看他。
“都是成年人了,昨天的事算是”其实说是酒后乱/性自己也不信,乔柏林还有理由昨天发高烧脑子糊涂,宁酒可是比谁都清楚的,“荷尔蒙作祟。”
她给双方都找了个合适的借口,总不能说是因为昨天受不了他勾/引才就犯的。
“我不需要你负责,你也不要让我负责,当个意外就好。”
宁酒说完之后,房间里一片死寂,小柏察觉到氛围不对,有些讨好地看了看双边,最终选择走向宁酒的位置,舔了舔她的手掌安抚她的情绪。
乔柏林就这样静静地,一句话不说地看着她。
就在宁酒以为他肯定受不了这气甩手就要走的时候,后者突然开口。
“看来你真的很爱你的男朋友。”
没料到对方又突然提及苏铭,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硬着头皮道。
“那是当然,你才知道吗,诶,我订婚戒指呢?”宁酒说着在包里翻找起来,正好避开乔柏林审视她的视线,将自己说成一个负心汉,“对了,这件事你别告诉他,我就是一时冲动——”
乔柏林问:“不当炮友了?”
“”
还炮友呢,最多是她嘴炮。
他越是这样试探,宁酒就越是不如他的意。
翻包的动作暂停,少女眼尾一挑,勾起男人颈上浅灰色的丝绸领带,往自己怀里一拉,乔柏林就顺势蹲下,被她勾了过来。
“我对炮友的技术要求比较高,乔总可以精进一下再申请报名。”
乔柏林望着她即使没有涂口红也愈发明艳水润的嘴唇,单手桎梏住她撩拨他的指尖。
“那昨晚一直喊我名字夸我好棒的人是谁?”
这人,怎么还翻旧账呢。
宁酒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想要收回手,却被他握紧了些。
“宁酒。”
乔柏林叫她的名字,她下意识朝他望去。
一双琥珀色的瞳孔里,猝不及防地倒映出他与方才语气截然相反的,认真的、平静的神情。
对上眼神的那刻,他弯下腰,胸前的领带挤压在两人的衣衫之间,格外艳靡。
她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时候,感到嘴唇被狠咬了下,血腥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他边用唇舌安抚她的伤口,边用温柔的嗓音轻声道。
“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穿上裙子就翻脸不认人的坏女人。”——
作者有话说:发烧play√get
乔总很会sweettalk哦[墨镜]
第57章 绯闻
坏女人。
这还是宁酒二十四年以来,第一次被人这样说。
周末,她换上一条灵动漂亮的淡粉色连衣裙,穿过人潮拥挤的步行街,在烧烤吧和李铭源高鹤昕见面,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无不为她侧目。
李铭源几周前才见,高鹤昕却是足足有好几个月没见了。
两人一见面还有些不习惯,但很快就恢复了高中的相处模式,有说不完的八卦。
高鹤昕夸宁酒越来越漂亮了,虽然在高中时就已经是十分有辨识度的甜欲类型,但那时多少还带着学生气的稚嫩。
现在褪去高中生的青涩,脸上婴儿肥早已消失不见,五官线条更显立体,再加上淡妆点缀,即使隔着老远还是会被宁酒不由自主吸引过去。
“最近网络有个流行词叫钓系,”高鹤昕道,“我觉得甜酒就特别适合这个词。”
“钓系?”李铭源正在任劳任怨地烤肉,顺嘴插了句,“那你算什么系?”
高鹤昕答得快速:“社畜系。”
“噗。”
宁酒正在喝鲜榨柳橙汁,听到这个连忙边捂住嘴边笑。
“那我们都一样,”李铭源忙补刀,三人同病相怜,“乙方系,甲方爸爸说啥就是啥。”
聊到感情问题,高鹤昕突然忆起什么,感叹了声。
“你们现在还有校园女神宋云禾的微信吗?我昨天才刷到朋友圈说她已经结婚了,现在在马尔代夫度蜜月呢,看着很甜蜜,”说到这里,她换了副表情,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李铭源的肩,“我记得你小子高二的时候特别沸羊羊来着,还为了收集女神的手写信请倪璇吃了三顿饭呢”
“谁没年少轻狂过,”李铭源顿了顿,眯起眼睛,“不对,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高鹤昕,说实话,你不会暗恋过我吧?”
“哇塞,臭不要脸!”高鹤昕难以置信他的厚脸皮,“吃老娘一掌!”
这家烧烤吧也算是网红店,他们来得算早,到饭店后人几乎一下子坐满。
三人越聊越高兴,高鹤昕眼尖,陡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轻轻哇了声。
“我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人群嘈杂间,她凑近宁酒和李铭源,小声耳语,“我好像看到大明星和大小姐也来这家店了。”
李铭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大明星和大小姐?”
高鹤昕一脸你真是不上道的无语表情,用口型向他示意——
闻弈和柯诗妮啊。
口型还没做完,经理战战兢兢的声音在宁酒身后响起,隔的距离近的缘故,即使周围吵嚷,谈话内容还是能听到个七七八八。
“怎么办事的,没有给柯小姐和闻先生留位置吗?”
又转过头,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柯小姐,您稍等片刻,应该是这边前台临时调整出了点纰漏,我马上再确认一下,把位置补上。”
“菜品这边我也会交代厨师重新上新的,保证不耽误两位的兴致。”
闻弈整个人全副武装,从帽子墨镜到口罩一应俱全,甚至外套还是加绒型的,别说脸了,连身材都看不出原来什么样。
但旁边的柯诗妮光鲜亮丽,棕褐色大波浪垂落在胸侧,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场都不容忽视,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目。
宁酒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只顾着自己吃李铭源烤好的羊肉串,倏地听到叮咚一声。
柯诗妮将随手摆放在餐桌边缘的水杯一碰,玻璃杯应声倒下,半杯冰水顺势要泼洒在宁酒的背上——
千钧一发之际,手臂被男人强硬的力道拉开,冰水偏离位置,最终洒在了她放在椅子旁的包上。
凉意瞬间渗透,布料被打湿一大片,周围原本热络的谈话声顿时停下,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宁酒身上,气氛霎时微妙起来。
柯诗妮弯着唇角,语气里透着明目张胆的,嚣张
的歉意。
“呀,真不好意思,手一滑,宁小姐不会介意吧?”
“”
李铭源先是一愣,等到反应过来以后立即皱紧眉头,高鹤昕也难掩愤怒地站起来要和柯诗妮理论,刚向前一步,就被宁酒拍了拍肩膀。
下一秒,宁酒毫不犹豫地甩开闻弈扶着她的手,将自己手中那杯茶水倾斜而下,茶色瞬间洇开在柯诗妮手上那只价值十几万的爱马仕包包上。
场面陷入一片死静。
经理站在一边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柯诗妮方才还扬起的笑容彻底消失,脸色阴沉下来。
宁酒却只是抬眸,唇角扬起一抹温柔得体的弧度。
“我当然不介意,想必柯大小姐这样大度的人,也不会介意吧?”
本该惬意的晚餐提前暂停,三人付完钱潇洒地从烧烤吧离去,恰逢包厢的位置也已经布置好,经理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诚惶诚恐地朝柯诗妮望去。
“柯小姐,里面请”
柯诗妮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包甩给身后的保镖,拍了拍手往经理指引的方向走去。
包厢门一关上,闻弈脱下墨镜和口罩,迎面对上大小姐审视的眼神。
“你就是为她来沪市的?”
“谁?没有的事。”将最后的鸭舌帽也一齐摘了,闻弈微微摊在座椅靠背,语气懒散,“你刚才那算是什么?试探我?”
柯诗妮但笑不语。
“你信不信,我能送你出国捧红你,也能轻而易举毁了你。”
闻弈回望柯诗妮的视线,兀地冷笑一声。
“柯小姐,您什么意思?”
“好歹也一起相处七年,你什么性格我还会不知道吗?”
今天遇到的事加在一起已经够糟心的,柯诗妮没心情再和闻弈迂回。
“当初约定好了,过去的人和事都当在另一个人身上发生的,和你没关系,以后你只会和一个人的名字有关系,那就是我,”她眼神冷冷一眯,声音里不带丝毫温度,“如果让我发现你背后让李琳达搞什么小动作,别说沪市了,你别的地方也别想去了。”
闻弈语气不变,藏在桌布下的手悄然握紧:“你在威胁我?”
“先破坏规则的人不是你吗?”柯诗妮拿起手中的酒杯,俯身凑近,却被闻弈躲开,“你要是真忘不掉过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再变回那个没有目标只有仇恨的穷小子,我也不会拦着你。”
“现在取得的一切有多不容易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要是还和我站在同一条船上,一切好说,但还在想着别的,我也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她平静的面容下是毫不掩饰的高傲和嘲讽,“如果觉得自己羽毛长硬了想和我斗,那就试试看吧。”-
宁酒和李铭源高鹤昕在商场又逛了一会儿,几人正要分别时,李铭源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宁酒。
“酒姐,你最近有和陈珀遥联系吗?”他无意道,“我记得她高中时就说以后要当医生,我还以为是做外科的,前几天看她朋友圈才发现她跑去做心理医生了,那你们不就同行了吗?”
“不会吧,珀遥去做心理医生了???”
宁酒还未开口,高鹤昕的反应吓了李铭源一跳。
“高中和大学的志向随时有可能变的嘛,”他奇怪地看着高鹤昕,“你这么惊讶干嘛。”
“我能不惊讶嘛,”高鹤昕咋舌,“珀遥的父母都是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一直是正儿八经的外科医生世家,从小对她的期望就是承接衣钵,将来进医院里当主刀的,谁能想到她会转去做心理医生,这完全是另一个赛道了。”
“那就奇怪了,”李铭源闻言,表情也严肃起来,“照道理来说,以她那种家境,走外科路线简直是现成的捷径,她这是舍近求远啊。”
三人道别,宁酒坐在出租车上,车窗外掠过一块巨大的地广广告牌,吸引了她的视线。
是一款运动饮料广告,广告的代言人她再熟悉不过,鲜艳的色块和潇洒的字体洋溢着活力,闻弈穿着标准的高中外套,袖口随意卷起,笑容明朗,侧脸在阳光下带着少年感的光泽,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乍一看和高中时期真正的他有些像,却又完全不一样。
这样开朗纯真的微笑,面对镜头时充满活力,可镜头总会有移开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变得和高中时期有差别呢?
得知陈珀遥也在心理工作室工作的时候,宁酒只是和李铭源一样有些惊讶,并未多想其他什么,可经过今天高鹤昕的话,她不自觉再一次回想起高中时期与大家相处的那些时光。
青春开始得悄无声息,结束得却匆忙,在画上句号的那天,好像仍有许多话没来得及说完。
记忆中教室的钟声与此刻车窗外枝头的蝉鸣重合在一起,一个念头渐渐在宁酒的脑海中浮现。
“宁小姐,您的夏日蝉鸣企划我看过了,构思十分精彩。”
三天后,耀星娱乐大楼的办公室里,李琳达毫不掩饰自己惊喜的语气。
以蝉鸣象征外界的喧嚣与压力,当工作人员为参与者戴上降噪耳机后,那些嘈杂声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低缓而真切的心理叙事。
光影与声音交织,构建出一个无声却饱含情绪的“心灵容器”,在最后摘下耳机的瞬间,参与者写下最想对自己说的话,这些文字会被投射到墙面上,汇聚成一面独特的盛夏蝉鸣记忆墙。
这将会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视觉与心理体验。
“目前还有几家同样优秀的工作室提交了企划,但我们团队评估后觉得,您的方案最契合公司的需求,爆款概率最大。”她的字句里是真挚的请求,“您真的决定不继续推进了吗?如果您此时选择放弃,不仅是对我们来说很可惜,对您自己而言也是错失一次绝佳的机会。希望您能再慎重考虑一下。”
“我现在主要精力放在工作室上,如果论节目策划与执行,其实有个人比我更合适。”宁酒平和却坚定地婉拒了李琳达的邀请,“从学生时代起,不论是黑板报还是运动会,她总能把班级活动安排得井井有条,如今她也在心理工作室任职,也许比我更适合。”
简短的讨论后,宁酒将陈珀遥的联系方式给了李琳达。
走出曜星娱乐大楼的刹那,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终于在心里缓缓落下。
刚想下电梯,蓦地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她透过玻璃窗往外望去,门口的保姆车缓缓停下,车门被助理打开,闻弈戴着墨镜,身穿一件黑色卫衣,一边招手一边往公司门口走去,名副其实的视觉中心。
这几年,宁酒在视频里看过闻弈的舞台表演,灯光下的他举手投足间带着具有掌控感的魅力。
还记得他们很小的时候,闻弈就喜欢跳舞,初高中他加入了舞蹈社,在社团活动或是校庆上也总能大放异彩,舞蹈一直是他喜爱且擅长的东西。
如今,他靠着舞台谋生,也有这样一群为他尖叫的观众和粉丝,似乎忘记了痛苦,这样也挺好的。
她收起心思下楼,大楼门口人声嘈杂,粉丝的尖叫仍旧断断续续传来。
拐角处,闻弈正好摘了墨镜过来,相遇的一刹那,他神色冷淡如常,仿佛没有看到宁酒这个人。
可擦肩而过时,宁酒却清楚地感觉到,掌心被塞了什么东西。
直到打车离开,她缓缓摊开那张折得极小的纸条,字迹凌厉乖张,一如他以往的风格,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谈谈吗?就今晚】
宁酒思索片刻,没有拒绝,只是要她选地方。
当时高中还没结束,闻弈就去了国外留学,还有一些话没有说清楚,如今再见,他的职业特殊,只能深夜约在郊区一家偏僻的咖啡店见面。
这家咖啡店营业到凌晨三点,位置闭塞的缘故,白天人流量就不算大,到了晚上更是人烟稀少,各不打扰。
宁酒和老板提前打好招呼,两人在最隐蔽的死角坐下,闻弈摘了口罩,看着宁酒放下包,面对他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
“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过了五年,宁酒依旧是宁酒,即使已经经过岁月和社会的锤炼,也依然无法磨灭她性格中最具有棱角的那一面。
对上闻弈的眼神,她十分诚挚地向他道歉。
“其实我今天同意和你见面,是为了和你当面说声
对不起。”
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们一起长大的情谊都不会变,现在回想起高中闹得最僵的那段时光,原以为天大的事,好像只要两个人里面有一个人服软,他们也不会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还记得我们八九岁的时候,你每次都抢我糖吃,结果我哭着去找闻叔叔告状,你被罚站在酒吧后门的垃圾桶旁边,偏偏还朝我做鬼脸,把我逗得又笑又气。那时候的我,还真的挺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的。”
宁酒轻扯了扯嘴角。
“闻叔叔那件事,一开始我确实很震惊,甚至一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可后来更多的,是不理解你为什么因此和我彻底闹僵。我一直以为,人总要向前看,不该困在过去。但这些年才明白,每个人都有难言的隐痛,如果换作出事的是宁轩,我大概也会像你一样。”
她顿了下,声音轻却郑重。
“所以我得跟你道歉。那时候我年少无知,说过一些伤害你的话,没有站在你的角度思考,可在我心里,我们曾经真的就是最要好的朋友。”
曾经。朋友。
无论是哪个词,都如同一枚细小却锋利的针,直直扎进闻弈心口。
他听到自己问:“那现在呢?”
“我们彼此放手吧。”不是和好,而是放手,宁酒的语气洒脱,“你现在有一群爱你的粉丝,柯诗妮也愿意给你好的前程——”
“为什么从小到大你总是这样。”
宁酒还未说完,就被闻弈直截了当打断。
他兀地站起身,桌子剐蹭地面发出细微的响声,有几个进门的顾客察觉到角落的动静想要去查看,被咖啡店老板及时制止。
宁酒回想自己说过的话,并没有发现不妥,这次的语气是真的疑惑。
“我总是怎样?”
“自以为是,铁石心肠,薄情寡义。”
每说一个词,闻弈的眼眶就红一分,宁酒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一时找不到可以回击的话。
“我和你说过吧,你这人总是说完话不负责任的,相处的时候可以全心全意,一旦觉得该结束了,就拍拍手潇洒走人,可你真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说放下就放下吗?”
闻弈一字一顿控诉。
“有时候我真后悔不是你的病人,是你的病人好歹还能得到你一点工作时间的关心,可现在只有我一个像小丑一样留在过去。”
“你早就甩开我,一个人走了好远,到现在你才回头告诉我,我也该学会走出来——这才是你对我最大的残忍,宁酒。”
“”
宁酒彻底不说话了。
原来剖开各自心绪,彼此之间存在这么大的认知分歧。
有一瞬,她甚至对自己产生了自我怀疑,语气藏着自己也未曾发觉的些微哽咽。
“所以你想说什么?”她问他,“你还是讨厌我,你后悔认识我爸,后悔认识我?”
“你大错特错了,宁酒。”
她的坦荡衬得他的欲盖弥彰愈发可笑,闻弈自嘲地牵动嘴角,压在心口的东西隐隐有破壳而出的架势。
“是,我一开始是恨过宁轩,连带着也想把怨气撒到你身上,我甚至告诉自己,也许讨厌你会轻松一点,但我很快发现,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轻轻笑了下,笑意里全是苦涩。
“你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这些年,我真的把舞蹈当成唯一的支撑,也算是实现了从前的梦想。可梦想实现的代价是什么?身体落下一堆伤,心里还要被柯诗妮那样的人压着,我明明只想跳舞,却偏偏要去应付娱乐圈那些肮脏的东西,我原本热爱的到现在究竟还特么剩下什么?!”
“哦对了,还有乔柏林,你真觉得他还和五年前一样完美?别自欺欺人了,他和我没什么不同,甚至比我更狼狈。”闻弈将彼此的伤口剪开、撕裂,血淋淋地摊开在宁酒面前,“你总觉得快刀斩乱麻能少点痛苦,可恰恰相反,那才是最难熬的。乔柏林不就是最好证明?如今的他,情况恐怕比我还惨。”
宁酒的眼神冷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闻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话锋一转。
“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就到这里吧。”
他说完就起身往外走,不给宁酒拒绝的余地,后者听到那个名字心口一紧,下意识跟了上去,只想找他问个清楚。
两人走到门口时,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夜色压得很低,天色黑得厉害,空气里携着微微湿意。
马上就要入秋了。
宁酒神色一晃,想要开口说什么,却骤然被一股大力拉近——
那是一个毋庸置疑的暧昧至极的姿势,他的手臂紧紧箍着她,力道大得像要把她嵌进身体里。
身上灼热的烫度毫无遮拦地传来,与夜色的凉形成强烈对比,几乎让宁酒喘不过气来。
耳边气息贴近,闻弈俯下身,嘴唇轻擦过她修长的后颈,从不远处看,就像他在吮吻她的脖颈。
“你不是想知道我刚才说那些是为了什么吗?我没有讨厌你,从小到大,我都喜欢你——”
“喜欢得快要疯掉的那种。”
初秋的凉意与身前的热意重叠。
宁酒的身体在听到后半句话时全然僵住。
从小到大的玩伴,中途还闹掰过的青梅竹马,突然说一直以来都喜欢自己
这样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夜空里陡然炸响的雷声,将她从头到脚劈得发麻。
趁着她愣神之际,闻弈趁机变换方向,两人不知不觉离得更近。
树干后有人影一晃而过,宁酒偏过头去,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举着摄影机的背影。
这地方分明是她特地挑的,僻静到深夜连路人都难得经过,怎么可能会有记者?!
她心里猛然一惊,还没来得及提醒闻弈,对方却将她抱得更紧,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悬殊,她挣扎的动作在他怀里更像是情侣间的闹脾气。
咔嚓一声。
突兀却清晰的响动划破夜空,在阒寂中格外清晰。
虽说五年前也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但那时他们都是学生,现在显然大不一样了
快门声响起的瞬间,宁酒像被抽空了意识,脑子里只能冒出两个字——
完,了——
作者有话说:小乔同学:嗯,完了(笑)-
这弈子太欠揍了,所以下章就被揍了[墨镜]
感谢宝宝们送的霸王票,营养液,棠棠九十度鞠躬超级开心!
下章周四更,周四给宝宝们发红包么么哒[亲亲]
第58章 轰动
宁酒这几天是彻底被困在公寓中,出不去了。
这几天里,她和闻弈的照片在网络上疯传。即使画面里闻
弈的五官清晰得毫无遮掩,而她不过是一个模糊的背影,粉丝还是在极短时间里把所有“疑似对象”翻了个底朝天。
宁酒坐在公寓的客厅,看着手机屏幕中一条条“熟人爆料”和“惊天大瓜”。
大部分帖子真假参半,不少自称是宁酒和闻弈高中校友的账号跳出来,说他们当时就有过绯闻。
最离谱的还是一个叫【小仙女也吃瓜】的账号。
她在社媒里po了时间线,说宁酒在高中就是情场老手,一边和闻弈打得火热,另一边又钓着一个当时有名的校园学霸男神。
“白天谈校园恋爱,晚上搞学霸‘辅导’,普通学生还在卷高考呢,宁同学早早‘双保险’都上好了。”
她发的时候还特地带上了#闻弈#的词条,瞬间就把帖子推上首页。
发后没多久,当晚热搜直接炸开,话题一路冲到第一。
【#宁酒脚踏两只船#】就这样登顶了。
随之而来的,是热帖下面汹涌而来的谩骂和嘲讽——
【弈弈的糖】:真无语,踩着我哥上位?做人要点脸吧
【柠七柠八】:笑死,脚踏两条船?别侮辱船了好吗?这绝对是深海潜艇级别的
【甜甜圈爱小弈】:不信谣不传谣,图片是P的,哥哥在事业上升期,要谈也找顶流女星谈吧,怎么会谈素人
【风吹南巷】:营销号滚远点!别蹭我家弈哥热度!
【隔壁的阿花】:造谣一张嘴,博主说得和真的一样,有证据吗?信ta的粉丝在我下面评论一下,老了以后我给你们卖保健品
宁酒看着这些评论和一个个跳上去的热点,一开始还觉得荒谬,后来就渐渐麻木了,几乎都不用点开,就知道网友都在讨论什么。
这些对她自己的影响倒还好。
只是有一点,她怎么都无法忍受。
短短几天里,竟然有人把矛头对准了她现在经营的心理工作室,把地址、联系方式扒得清清楚楚。
窦妙林遇那边的同事也跟着被牵连,客户约谈有一些受到影响后取消,除了开麟以外的合作项目几乎陷入停滞。
裴月黎察觉出宁酒状态不对,断断续续发了几条消息过去,劝她别去看那些评论,网友总是风一阵雨一阵的,可越想越不放心,最终还是决定亲自过来。
门铃响起的那一刻,宁酒正发短信安慰不知所措的窦妙,匆忙放下手机去开门。
门被打开,第一眼就见到裴月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保温袋,漂亮的眸子第一眼就望向她赤着的双脚,再然后精准捕捉台几上吃到一半的泡面。
“宁——甜——酒,怎么又不好好照顾自己。”她威胁似的举了举拳头,语气玩笑,“再不好好吃饭,我以后天天来你家监督你,饿不死你还烦不死你嘛。”
宁酒其实很少时候觉得自己委屈。
无论是学校还是职场,人人都有委屈的那个点,这很正常,情绪过甚并不能解决问题。
可见到裴月黎的那一刹那,不知为何,还没开口说什么,鼻头就莫名发酸。
等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扑过去像树袋熊一样将裴月黎紧紧抱住。
宁酒很少这样,裴月黎就是因为知道,才在看到她眼尾泛红的痕迹时,心疼得不得了。
她带了宁酒喜欢吃的番茄牛腩饭和樱桃布丁,先监督她把正餐吃完,再拿出樱桃布丁。
两人谁都没有看手机,裴月黎随手点开一部老电影,是宁酒当年安利过的《海上钢琴师》。灯光昏黄,荧幕里闪烁柔和变幻的光影,等片尾曲落下,窗外已是一片夜色。
电影结束,宁酒提议下楼买些食材做宵夜,戴上帽子和墨镜,和裴月黎并肩走在超市里。
超市的冷柜前,两人正在挑选蔬菜,宁酒隐约感觉有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眼一看,是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女生,神情有些迟疑,脚步一步三回头,明显在认人。
女生犹豫了许久,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鼓起勇气往这边走来。
就在这一刻,身侧的裴月黎俯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句——
“跑!”
宁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把拉着冲出超市。
购物车被丢在一旁,脚步声在夜色连成急促的节奏,两人穿过街角,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风从身边呼啦刮过,将少女的帽檐和发丝吹得凌乱。
恍惚间,宁酒想起高中时,大家好像也是这样,一放学就从教学楼飞奔到学校门口。
呼吸急促,心脏怦怦直跳,却带着一股奇妙的兴奋感,有多久没有这样一种感觉了。
终于跑回公寓,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两人背靠门,大口喘气。
宁酒抬头的瞬间,正好撞上裴月黎的目光。
四目相对,谁都没忍住,不约而同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经过这一小插曲,原先那些郁结的心绪瞬间不算什么了。
两人打开冰箱门,里面还剩些蔬菜和鸡蛋,可以简单做顿晚饭。
吃饭的时候,裴月黎随意夹了口菜,似是无意地开口:“对了,Linda阿姨最近也和我提起过闻弈的情况。”
她观察着宁酒的神色,见后者没有什么神情波动,才继续道。
“这些天闻弈日子也不好过,柯诗妮对他管得更死,等在沪市的行程一结束,他就得立刻回京。”
“不过原本还以为绯闻出来后闻弈会被撤掉代言呢,结果没有一家品牌敢撤,合作方顾忌柯诗妮的面子,也都选择按兵不动,三天后的银辉之夜嘉宾名额里居然还是有他。”
银辉之夜,沪市一年一度的顶级慈善晚宴,到场宾客大多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社会名流与政商界要员,闻弈虽说最近发展势头很猛,但能拿到这样难得的机会也离不开柯诗妮的助力。
“柯诗妮聘请的公关团队也很高明,把外界的风险巧妙转移掉了,”裴月黎顿了顿,语气愤懑起来,“但也不能把舆论转到你身上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脏水全往你身上泼,这也太不要脸了!”
那晚宁酒明明挑了偏僻的地方,能被狗仔蹲到,十有八九是闻弈故意安排的。
宁酒不傻,当然知道闻弈的意图,但结果也很明显,以他如今的处境,根本没有反抗柯诗妮的可能。
她原本以为他现在做着自己喜欢且擅长的工作,应该是自由又快乐的。
可那晚他的话,却几乎颠覆了她的认知。
还有那晚,他提起的乔柏林
念头闪过,宁酒深吸一口气,把它们压下去。开麟的单子还在继续,即使风波不小,她也不能任由自己被裹进去。
合同的内容已进入最后阶段,她不能有半点懈怠,意料之外的是,刘晴蔓竟然会主动找她来吃饭。
对方年纪不大,却有着敏锐的判断力,虽然交流不多,但她也能感觉到,刘晴蔓身上有一种很舒服的磁场,宁酒并不反感和她交流更多更深。
周末晚上,她们约在郊区一家音乐餐馆见面。
店面装潢别致,墙面上挂满了旧黑胶唱片和复古海报,最中央是一块巨大的投影屏幕,屏幕前的舞台灯光柔和,驻唱歌手抱着吉他,声音慵懒而磁性。
驻唱歌手唱的是余佳运的《九月底》,很符合现在的天气,吉他声与轻柔的嗓音交织,脸上也带着学生时期的少年气,应该是还在上大学出来兼职打工的。
宁酒落座点单,舞台上的少年恰好唱完最后一句歌词,对着话筒说:“下一首是我个人很喜欢的作品。余佳运的《和你》,想唱给在座的各位。”
熟悉的前奏响起,她猝不及防愣了下,只是一瞬间的事,被刘晴蔓敏锐捕捉到。
“喜欢这首歌?”
“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宁酒很快回过神,坦荡地朝刘晴蔓笑,“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人的喜好和口味一样,都是会变的。”
“这都是不一定的。”
刘晴蔓点完单,对服务生道了声谢,转头看向宁
酒,意味深长道。
“就像你一直喜欢吃甜的一样,你对这首歌明显还是有感觉的,不是么。”
宁酒一时有些分不清,她说的是歌,还是别的什么。
两人如上次一样边吃边聊,吃到一半,旁边一桌有两个年轻的女生入坐,即使隔着隔断帘,声音仍是清晰。
“哎,今晚他是不是要在那个慈善晚宴上表演吗?”
“对啊!那种场合都是大佬和名流,弈子能上台说明咖位稳了!”
“不过他最近不是出事了吗,银辉之夜怎么还”
“嗐,你信那个?官号都澄清过了他现在单身。”另一位女生立马接过话,“再说了,不是有人扒出来网上传的那个女生照片P过吗?真人哪有那么好看,弈子眼光多高啊,肯定没那么不挑的。”
“”
这几天里,听到这种对话已经完全物理免疫了,宁酒面不改色地继续吃饭,一直观察着她的刘晴蔓微微挑了挑眉,想说什么,现场的灯光却陡然暗了下来。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不小的躁动,客人们纷纷抬头张望,老板快步走上前,笑着解释。
“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啦!今天有粉丝包场,要给喜欢的偶像表演应援。大屏幕马上会实时直播现场的画面,大家可以一起观看!”
话音一落,大屏幕随之亮起,画面里,银辉之夜的背景如流火般闪耀,闻弈登场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一头精心打理的红发在灯光下耀眼夺目,眉眼本就深刻,此刻在妆造衬托下更显锋利逼人,整个人帅得近乎不真实。
为了彰显影响力,银辉之夜的主办方会邀请全球知名媒体和视频平台进行全程直播,能在这样一场晚宴中献唱,对于任何艺人来说,都是对地位认可的象征。
原本还在嫌吵的顾客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坐在宁酒邻座的女生几乎是立刻尖叫一声,拿出手机拍摄记录。
大部分吃瓜群众其实都一样,即使一个当红的明星出了黑料或绯闻,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当那张帅脸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时,还是能原谅一切。
灯光、音效,舞台营造出的那份热烈轻而易举压过来,餐馆里的客人也被感染,不少人忍不住跟着节奏鼓掌,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意。
宁酒顺着众人目光,望向大屏幕中红发显目的少年。
无论是台风还是气场,他表现出的姿态都是一个成熟的艺人,至少在镜头前,没有被任何流言蜚语影响。
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么。
宁酒扯开一抹讥嘲的微笑,这几天的疲倦涌上来,吃饭的心情也是彻底没有了。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她轻声对面前的刘晴蔓道了句歉。
“抱歉,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
“乔总,乔总您不能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动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大屏幕一闪,原本热闹的氛围骤然沉寂下来。
屏幕里,原本处于绝对舞台中心的闻弈忽然止住了歌声。
他的脸上仍挂着标准化的偶像笑容,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子却猛地冷了下去。
随着主办负责人愈发惊慌的呼喊,镜头微微偏移,闻弈的身影不再是舞台的焦点。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虽然面孔并不熟悉,可在看清他的脸那一瞬,宁酒仍是清楚地听见餐馆里传来一片低低的吸气声。
——太帅了。
宽肩窄腰,五官骨相清晰,锋利而不显张扬。
气质清冷,周身给人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疏离感,却又偏偏在举手投足间透出一种独特的张力。
袖口被他随意挽起,露出青筋分明的小臂,只是单单站在台下,就能感受到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压迫感,面孔和气场丝毫不输明星,甚至比明星更有吸引力。
方才还为闻弈呐喊的观众不约而同将目光聚焦于突然出现在镜头中的陌生男人身上,站在他身边的主办负责人虽说在制止,但面对那个男人明显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得罪乔柏林等于砸饭碗,乱了秩序又得背黑锅,天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做。
负责人此刻的面色像简直吃了砒霜一样难受,死活还是想不通一向温和的乔总怎么会专门挑在有艺人表演的时候到舞台这边,这不是纯找茬嘛。
他正要再劝几句,左肩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转过头,一个野性洒脱、气场凌人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里。
负责人对上他的眼神,情不自禁哆嗦了下。
“萧萧先生。”
“你最好别拦他。”萧玺野少见地好心劝告,“接下来的事也不用管,这种场面,能亲眼见一回也算稀罕。”
什么意思?
两个无论身材还是长相都堪称人中翘楚的男人出现在一起,别说直播观众了,就连晚宴内场的宾客都开始纷纷侧目。
负责人还没反应过来萧玺野话中的深意,突然感到身边风声掠过。
乔柏林越过他径直走上舞台,背影笔直挺拓,单单是一个跨台阶的动作,就能看出骨子里养成的教养与矜贵。
此刻舞台上的音乐恰好推向高/潮,澎湃的伴奏在场馆里回荡。
闻弈放下话筒,目光冷冷盯着走上舞台的乔柏林,正疑惑他到底要做什么——
砰!
右脸骤然传来一阵钝痛,肉与肉碰撞的闷响在现场炸开。
现场死寂般静默两秒,人群几乎是一瞬间爆发出轰动的惊喊声。
在全国数百万实时观看的直播画面里。
乔柏林面色依旧冷淡克制。
手却骤然挥下,当着几百万人的面,一拳毫不犹豫地狠狠砸在了闻弈精致的右脸上。
第59章 揭穿
轰隆!
顷刻间,人群发出近乎失控的骚动声。
摄影机猛然一晃,慌乱间不仅没有避开,反而将直播镜头推得更近,台上的一切都放大到所有人眼前。
闻弈整个人都被打懵了,怎么也没想到乔柏林这种看起来斯文温和的人一上来就会这样做,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左脸便又结结实实挨了第二下,打得他眼前一阵发白。
乔柏林下手根本没有留情,拳拳都实打实地砸在脸上。闻弈精心打理的妆造被揍得一片狼藉,原本利落耀眼的红发也凌乱垂落,眼角鼻梁瞬间青肿。
“歌唱得很好听。”
都这种时候了,乔柏林的语气仍然冷静得可怕,遒劲有力的手却毫不留情抓起闻弈的领口——
又是干脆利落的一拳。
“责任也甩得很干净,果然歌手最在乎的就是脸面,对吧?”
一语双关。
闻弈终于反应过来,想挥拳还手,可乔柏林看着清瘦,力气却大得惊人,动作还灵活,他连着几下都打空,反倒自己踉跄着被逼退半步,丝毫不是对手。
“你以为我想吗?”他扯着嘴吐出一口血沫,眼底尽是有本事打死我的挑衅,“这是我的工作,我不能反抗——”
“既然知道自己没能力承受代价,还要这么做。”
乔柏林的语气冷冽且锋利,每个字都像刀锋般直剜进闻弈心口。
“究竟怎么还会妄想她会选你。”
舞台下,负责人和几名保镖急忙冲上去想拉开人,就看到萧玺野冷冷扫过来,只是一眼,他们脚步像被钉住了似的,不敢再往前。
摄影师在角落手忙脚乱地按机位,却愣是没关掉直播,这一幕就这样完整无缺地推送到了全国几百万观众面前。
李琳达站在场外目睹了这一切,只觉得眼前发黑,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一瞬间,脑子里已经跑马灯似的闪出明天新闻头条的大字标题了-
乔柏林与闻弈在舞台上出手的新闻,一夜之间霸榜微博热搜,热度之高几乎要把平台挤瘫。更有无数吃瓜网友迫不及待想要深挖,这位颜值与气场兼具、行事凌厉的新锐科技总裁究竟是何来头。
可仅仅几个小时后,那条热搜就像凭空蒸发一般消失殆尽,所有
相关的转发、评论和视频链接统统显示内容无法查看,在搜索栏输入乔柏林的名字,也只能得到冰冷的“查无此人”。一场高效而强硬的公关全面启动,从舆论撤榜到平台清洗,几乎是教科书式的危机应对,将这场全民狂欢生生掐断在了萌芽之中。
更耐人寻味的是,原本还挂在热搜榜前排、满屏谩骂的#宁酒脚踏两只船#词条也一并被撤下,那些言语激烈、带节奏最凶的营销号和大V账号仅过一夜被永久封禁。
无论闻弈的公关团队怎样发力,网友一开始会被引导,但直播里他那副明显心虚的样子摆在那儿,大家心里都有数,这几天的风声多半还是他理亏在先。闻弈的资源还在,只是口碑和粉丝活跃量明显大不如前。
曜星娱乐大楼的总裁办公室,柯诗妮一脸严肃地坐在真皮座椅上,面色冷峻地望向面前的男人。
“乔总,您不满我能理解,但在直播镜头下闹出那样的场面,”她鲜艳的红唇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线,“您是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呢?”
闻弈被揍得不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原本赖以立足的那张脸也显得狼狈不堪,偏偏伤势又哪里都不致命,而且他后来也还了手,直播画面一出,舆论便再难彻底倒向哪一边。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举重若轻、进退有度,就连失控都算计得滴水不漏。
柯诗妮心知肚明,自己根本拿乔柏林没有任何办法。
她以为乔柏林就算不接他的话,也会基本保持他一贯的风度。
谁知面前的人只是轻笑一声,吐出的字句平静也锋利。
“柯诗妮,什么时候开始,需要我给你面子了。”
“你!”
乔柏林平日里表现得太不露声色,以至于柯诗妮竟然差点忘了他看似温和的外表下藏了怎样的上位者底色。
有些权力平时不用,不代表不知道该怎么用。
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地位高低。
柯诗妮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开,想要开口却被气得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胸口有一团火在徐缓燃烧,她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踩着高跟鞋站起来,想要伸手拦住他。在碰到男人袖口的刹那,乔柏林条件反射躲开,柯诗妮恼羞成怒,刚往他的方向走一步——
“够了,诗妮。”
稳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骤然响起。
门从外打开,年过半百却依旧气场逼人的男人走进来,没有丝毫客气地伸手将柯诗妮拉回自己身边,抬眼与乔柏林对上,语气却明显收敛了几分。
“这次是我女儿糊涂了,以后我不会再让她做这种蠢事的。”
这话一出,周围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柯诗妮怔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怎么也没想到,柯岳那样的人物,在这种场合竟然会对乔柏林礼让三分。
“诗妮,向乔总道歉。”
柯岳沉声开口,柯诗妮却迟迟没有动作,气氛陷入僵持。
相较于柯诗妮的僵硬抵抗,乔柏林从头到尾都没有展现出半分的情绪波动。
见她迟迟不开口,他也没有任何逼迫,只与柯岳略一示意,便径直离去。
乔柏林离开后,柯岳脸色沉得可怕,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儿。
“从明天开始,立刻和闻弈解约。”
柯诗妮愣了愣,随即冷笑出声:“真是可笑,您连乔柏林那种小辈都要忌惮三分,现在却来压我?您让我跟闻弈解约,我凭什么答应?不可能——”
“啪”的一声。
清脆的耳光声在阒寂的办公室响起,四周都被震得一瞬静止。
柯诗妮的脸被偏到一侧,半边面颊火辣辣地疼,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柯岳。
“爸,你居然打我”
从小到大,柯岳纵容她、护着她,哪怕外人再怎么说,她也从未被真正训斥过,更别说动手。
这是第一次。
柯岳的神情冷峻,目光里没有半点父女间的温情。
“是你该清醒了。你早就不是小女孩了,该明白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碰都不该碰。”-
这场风波因为乔柏林的干预很快被压了下去,开麟的合同也到了最后阶段,前期的咨询数据都收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所有数据导入心理测评系统,进行智能问卷和大数据追踪。
这个关键环节需要一份临时授权文件来完成系统绑定,可偏偏虞柯临在一周前已经出国洽谈别的项目。宁酒和他联系时,对方在电话那头想了想,才说起还有一份授权文件留在乔柏林那里,由他代为保管。
“你可以直接找柏林要,他知道那份文件在哪。”
提起乔柏林,宁酒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在餐厅时,大屏幕上直播画面骤然切换带来的震撼感。
虽然直播的后半部分被人为掐断,可那个场面在这几日却一直在脑海中盘旋,让她久久无法平静。
说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
宁酒盯着手机,迟疑片刻,还是打开了微信。
滑过两人上一次的聊天记录,指腹停在名字那一栏。
乔柏林的名字没有备注,在她的通讯录里依旧是那个冷冰冰的网名,Null。
宁酒下意识想起他公司的名字,第一次认真去想,他为什么要用Null来取名。
她没有学过编程,但也知道Null在程序语言里代表空值,意味着虚无、缺席,是一种既存在又不存在的状态。
原本想直接拨电话过去,但又担心现在打会打扰他的工作,思索片刻,还是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把自己需要的授权文件情况简洁明了说清楚。
消息发出后,屏幕安静了下来。
一分钟,两分钟对话框没有任何动静,宁酒心里猜测他大概在开会,正准备放下手机等一会儿时,屏幕亮了起来。
【Null】急吗?
宁酒老实回复。
【宁酒】嗯,挺急的
几乎是在她按下发送键的下一秒,手机屏幕骤然跳转,振动和铃声一并响起——
是乔柏林打过来的电话。
宁酒连忙接起,听到背景音传来几句断断续续的讨论声,夹杂着纸张翻动和电脑打字的声响,显然会议还在继续。
随着轻微的开门声,背景音的嘈杂逐渐远去,乔柏林像是走到了个僻静的角落,清冽好听的声音通过电话恰到好处响起。
“我现在走不开,文件放在我家,我让佟叔接你过去。”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宁酒稍微愣了下,没想到乔柏林竟然放心她直接去他家。
但关键是,她也不知道他家的密码啊。
像是早料到她会想些什么,电话那头寂静半晌,乔柏林再开口时,没有一丝犹豫地把门锁密码报给了宁酒。
宁酒记在心里,顿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反问。
“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顺便把你那些机密资料都窃走吗?”
那头传来男人懒洋洋的笑声,尾音带着点清晨的沙哑。
“我人都是你的了,其他什么东西你要窃就窃吧。”
宁酒没再说话。
等过了一会儿出门,佟叔果然在小区门口等她,她随佟叔来到云庭汇,从电梯出来时,眼神扫过乔柏林发给她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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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好长时间,宁酒突然觉得喉口有些干涩,连带着输密码的动作都慢了半分。
她从不觉得自己算是什么长情的人,正如闻弈说的那样,与其任由自己在一段关系中越陷越深,宁酒更倾向于在还能掌控的时候就及时抽身,为此甚至不惜用一些果决到近乎残忍的方法来让双方及时止损。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个道理她从高中时就清楚,她不相信乔柏林这样的人会不知道。
可已经过去整整五年了。
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傻到用五年的时间困在一个人身上走不出来。
宁酒心绪一时有些恍惚,连找文件都显得心不在焉。按照乔柏林的描述,授权文件应该放在卧室书架最下层的抽屉,她却不小心翻错,拉开了电视柜下面的抽屉。
里面整齐叠放的不是文件,而是几件男人惯常穿的衬衫,颜色冷淡,质感一看就很考究。
她怔了怔,被自己的行为逗笑,正准备推回去,却在衬衫的夹缝中,忽然瞥见一张被压得平整的纸张,露出一角,上面印着几个模糊的字眼。
宁酒的动作顿住,指尖缓缓探过去,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那是一张珠宝工作室的定制收据,抬头处的工坊名
字她并不陌生,正是她当初在网上下单定制订婚戒指的那家。
目光往下,清晰的编号,戒指的尺寸、材质,甚至备注栏里的几个字都与她的订单一模一样。
而纸张下方的经手人签名,赫然是乔柏林旗下子公司的标志
手里的收据被缓缓握紧,背脊发凉。
一片阒寂间,宁酒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被气笑的冷哼声-
乔柏林从公司回来的时候,发现宁酒就坐在沙发上逗小柏玩,神情与平常无异。
见到他在看她,也只是扬起一个乖巧的微笑,抚摸小柏的手自然收回。
“你回来了。”
乔柏林轻嗯一声,语气里透着刚工作完的疲惫,眼神不经意扫过紧闭的卧室门,又在宁酒探寻的目光下松了松领带,换鞋后走去岛台倒了两杯水。
“马上饭点了,我们等会儿一起出去吃一点?”
“不了。”宁酒礼貌回答道,“我和苏铭约好了。”
“”
握着水杯的手背隐隐有青筋绷起,只是一瞬,就又归于平静。
“好。”乔柏林将水放在宁酒身前的台几上,后者摸了摸,是温热的,“那晚上我去你家?智能问卷和大数据模型是我负责的,正好可以帮你分担些。”
“不需要。”话音刚落,宁酒再次好整以暇地拒绝,“我明天要去学校一趟,苏铭公寓离沪大近,我今晚住他那里。”
乔柏林不说话了。
即便说到这个分上,他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察觉到空调打得有点低了,顺手从沙发上捞了一块灰色兔毛毯盖在宁酒的腿上,再坐在她身边。
彬彬有礼,波澜不惊。
宁酒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等到时机差不多时,开口。
“我待在这里等你回来,除了感谢你给我授权文件,还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说。”
她的声音分明温柔,又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现在和开麟合作的事已经到尾声,我们以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交集,无论是情/人还是炮友的关系好像都没必要了。”
乔柏林嘴角的弧度平了下来。
宁酒还在继续:“我承认,你活还真的挺好的,可我毕竟已经订婚了,乔总总不会真愿意让大家拿你当谁的情夫来看待吧?”
她说这些的时候,眉眼是温驯的,眼底的神情却是冷的。
喂完小柏最后一粒牛肉粒,她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转而利落起身,纤细白皙的指根上一枚钻戒泛着冷硬的光泽。
只是刚走一步,手腕却被人猛地扣住,宁酒躲闪不及,生生被他拉扯到了他的怀里。
“乔柏林,你干什——”
“你看到什么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修长的指骨顺着宁酒的掌心纹路徐缓摩挲,直至触及那枚略带凉意的戒指。
“这是第几次了,你还想提几次分开?”相较于开头彼此试探的清冽,他此刻的语气彻底沉了下去,以往平稳的声音藏着些微颤抖,“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觉得,你可以随时随地丢掉我。”
宁酒心里本来就有火气,被乔柏林这么一激,干脆悉数爆发出来。
“我倒想问问,你就没有问题吗?”她将两人之间的纱帘毫不留情扯开,“明明早就知道我和苏铭的关系,却偏偏装作什么都不懂,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表演的时候,心里是不是觉得特别痛快?”
“偷/情游戏好玩吗?刺激吗?”
亏她这么多天真的因为骗了他而感到愧疚,甚至重新考虑起和他未来的事。
现在看来,都特么的是个笑话。
宁酒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耍过,眼里已经泛起湿意,越想越窝火。
“看我被蒙在鼓里,傻子似的配合你,很过瘾对吧。”她冷笑一声,感受到身后越来越滚烫的温度,说出的话开始口不择言,“那好,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乔柏林——我就是要丢掉你,就是不要你。”
被欺骗的震惊与愤懑混合在一起,宁酒将能想到的狠话都说了一遍。
“要选谁,我都不会选你!”
话音落下,空气归于沉寂。
宁酒胸口仍在剧烈起伏着,心里做好了他会回击的准备,哪怕是讽刺,哪怕是愤怒,总归该有点反应。
但结果是,都没有。
他的手臂依旧桎梏住她,任由她说出那些伤人到极致的话,却没有其他反应。
平静到发怵的,宛如死水般悄寂的,沉默。
明明谁也没有说话,宁酒对上他的眼睛,却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大腿的烫度烫得她颤栗,她猛然意识到乔柏林想干什么,想要逃离,已经来不及。
“宁酒,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挺欠/操的。”
他的力道大到根本无法被撼动,天旋地转间,宁酒被他抱起,身边的小柏呜咽一声,想要跟着乔柏林进卧室,却罕然被他拒之门外。
“乖,我和你妈妈还有事要干。”——
作者有话说:小乔同学水灵灵地掉马了
嗯,确实有事要“干”-
现在吵得有多狠,之后在床.上打得就有多[狗头]
下章周日更,记得掐点来,很[黄心][黄心][黄心]
第60章 餍足
他向来言出必行,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宁酒被他抛到了柔软的大床上,乌黑柔软的碎发铺散在雪白的床铺上格外靡丽。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抬眸却正好对上乔柏林暗下来的眼神,他领带的动作斯文依旧,修长贲张的大腿却截然相反,她闷哼一声,瞬间没了力气。
“你滚啊”
男人的身体压下来,痒意从眼角、下唇,一路蔓延,宁酒将唇咬红才将嘤咛咽下,却不防他一个轻咬,彻底丢盔卸甲。
“宝宝,言行不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濡湿蔓延,起伏间传来乔柏林温文尔雅的轻笑声。
“它好像不想让我滚呢。”
“”
潮水倾泻,一发不可收拾,无意识的泪珠从绯红的眼角坠落,刚落至微微仰起的雪白脖颈,就被男人悉数吸吮了去。
“宁酒,你有没有想过,你每一次说分开的时候,我有多痛。”
衣裙落满床角,水液浸湿被褥,宁酒被他亲得晕头转向,迷糊间感受到他抱自己抱得越来越紧,到最后力气大到恨不得融进骨血里。
“是不是非得把你的手绑起来,你才肯听话。”
胸肌多了几道女人抓过的红痕,某人却把这当作是至高无上的奖赏,亲得更卖力。
“抖什么?很期待么。”
他故意曲解她的生理反应,逼得宁酒想要反抗,刚开口猛不丁又被折腾到轻哼一声,和小猫在心口踩爪印似的,挠得人心痒。
“真想把你关起来。”
他握住她的脚踝,轻易将她翻了面,皮带的闷响声在阒寂的房间格外明显。
“你只能专注地看着我,跟我说话,想着我。”
颈后传来湿热的吮吻声,她的双手被男人高高按在头顶上方,脑袋被情/欲搅得神智涣散,近乎迟缓地分辨出旁边传来些细碎动静。
“如果做不到,我也会操/到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为止。”
这一切都是梦吧。
宁酒想。
她应该推开他的,可为什么身体却偏偏像跌入泥潭般,任由自己随他下沉。
分明是最平静的语气,宁酒却听出乔柏林是真的生气了。
可真正被蒙在鼓里的人明明是她,他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立场生气。
“你又想像五年前那样吗?”双手被桎梏,宁酒背对着他,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却有一种久违的不祥预感,“我说过了,我们就是不合适!我不爱你,你再怎么做我们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爱就做到爱为止。”
他在说什么?
内心如排山倒海般惊骇,宁酒双腿抵着床想要爬远一点,被乔柏林轻而易举按着脚踝拖回来。
纤细的手腕触上什么冰凉的东西,啪嗒一声开关关上,她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双手挣扎着想要脱开,却怎样也分不开。
“不爱就做到爱,这不是件多难的事,宁酒。”
腰下被他的手不轻不重按压着,宁酒想要翻过身,奈何被冰凉束缚的双手只能堪堪抓住眼前的床被,将它们抓出一道道靡丽暧昧的痕迹。“乔柏林,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嗯
混蛋,”潮水升温,逐渐滚烫,宁酒汗湿的蝴蝶骨战栗起来,几乎不敢相信乔柏林是来真的,“你,你怎么能直接这样”
“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是不是该有个宝宝了,”她越是抗拒,他的动作和声音就越是温热,“这样你就不会再提起别人,一睁眼就是我和宝宝在陪你,你再讨厌我,下半辈子也没办法和我彻底割开。”
澎湃到几近外溢的情感,随着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走向逐渐明晰。
挟着汗水与凉意的指尖沿着宁酒漂亮的脊背纹路一路向上,最终触碰到她雪白脆弱的脖颈,有一下没一下地试探着,看着她颈侧细腻温热的皮肤印出属于他的指痕。
“你知道吗?高中你提分手的那年,我不止一次想过,干脆就真的这样做吧,我们还能一起下地狱。”
占有欲积聚在胸口,又在她短短几句的刺激下澎湃到了连自己都惊骇的地步。
乔柏林的指骨刚微微收紧,听到宁酒不吃痛嘤咛了一声,几乎是立即条件反射松开。
他想完完全全占有她,却又舍不得真的掐痛她。
“恨我好了,总比不记得我要好得多。”
脑袋叮的一声,已经不会思考了。
宁酒被撑得微微仰起脖颈,明明是想说什么,可话到喉口却一句也讲不出来,能感知到的、触碰到的好像只有他。
“受不了了,疼”
“你没有心么?”
他压下来,是毫无间隙的、防止她逃跑的那种压。
乔柏林没有听她的话放缓,宁酒颈侧绷出两道漂亮的青筋,感到身体被抬了起来。
“这点都受不住喊疼,有没有想过你提分开的时候我有多疼。”
快到的那瞬间,他突然停住。宁酒睁开双眼,迷离茫然地转过头望他,被他掐住下巴深吻。两重声音在阒寂的房间内交叠,她已经无暇思考更多,身上传来从未有空的可怕的空虚感。她需要被充盈。她的身体好像出问题了。身上的不适感随他刻意的撩拨愈来愈重,她顾不及手上冰凉的金属质地,近乎急切地去回应乔柏林的吻,后者反而好整以暇地退开。
宁酒扑了个空,身心好似一只被抽走水的罐子,巨大的空乏感将她包围起来。
“乔柏林,你怎么那么坏啊。”她将唇咬得艳红,觉得自己的五感都要被乔柏林玩得坏掉了,“你你要做就快点。”
“快点什么?”男人佯装不懂。
他问得这样直白坦荡,宁酒反倒不好意思将那个字说出来。
“你不来就算了。”
她极力掩住从下至上腾起的难耐,翻了个身作势要远离他,被他一把捞回去。
“说你爱我。”
他的神情分明是办公室处理文件时的冷淡,手指却不紧不慢地反复跳动,熟练打开她身体的开关。
“我不爱你。”
宁酒被他挑拨得理智几乎崩溃,仍然不肯认输。
乔柏林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丝破绽,喉口发出声极轻的气音,力道变大的同时,宁酒果然没忍住凑他更近,又是在到达的前夕——
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就就差一点。
一次两次还好,被他在关键时刻抽离那么多次,宁酒已经急得快哭出来了,连自己是谁都要忘记了,根本没空去想那些所谓的对错输赢。
潮水越涌越多,快要漫过口鼻,根本无法控制。
在几近要窒息的那几秒里,乔柏林恍如救世主降临,清冷的声线里藏着低哑的情/欲。
“再回答一遍,宝宝,”他的嗓音宛若诱人陷落的塞壬,牵着她往深不可测的秘地中游去,“爱不爱我?”
“我不——”
宁酒说到一半,床猛烈地晃动了一下,灵魂被抛向至高点,她完全陷落于潮水与塞壬交替的掌控中,所有理性轰然崩塌。
“爱不爱我?”他又问一遍。
“爱你。”她带着渴求的哭腔,一遍又一遍重复。
“爱你,好爱你”
“只爱我?”他执着于这一点,逗弄她的力度又多了几分。
宁酒被他磨得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几乎是重复着他的话说道。
“只爱你,我只爱你。”
“我是谁?”
他根本没有给她时间思考,眼看着又要故技重施,宁酒身体下意识颤抖起来,脱口而出——
“乔柏林我爱乔柏林,我好爱他,最爱他,只爱他”
“乖女孩。”
额头被人奖励性地轻吻了下,男人绷紧身体,终于肯将所有的自己倾数奉献给她。
被延迟的满足太过要命,终于补上的那刻,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喟叹出声。
理智逐渐回炉,宁酒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说了多么羞耻的话,简直想当场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却被乔柏林用手制止。
瓶子容纳了许多潮水,被瓶塞堵住,流不出来。
滚烫的余温还缠绕在两人之间,除了身体酸软,那股难以启齿的湿润烧得整个人发烫。
太荒唐了。
宁酒这么想着,浑身上下却没有一处地方是使得上力的,连睁开眼皮都觉得困难。恍惚间,乔柏林的掌心覆在她的腰下,宁酒就这样看着他俯下身来,挺直的鼻梁沾着水液,轻轻在她小腹落下珍重一吻。
他的声音残留低哑,又夹带着某种无法掩饰的餍足。
“这里有好多我们的小宝宝”-
翌日,宁酒是被胀醒的。
全身尤其是小腹被一股奇异的饱胀感笼住,不适的低吟从唇间溢出,脚步刚一动,欲望就如同被拔开的瓶塞般肆意蔓延,就连在梦境里,她也再也无法忍受。
舒适的梦境被打破,强制的酸胀感铺天盖地袭来。
宁酒睁开双眼,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她的腹部正被一只青筋盘踞的掌骨不紧不慢按压。
极致的充盈使她呼吸都变得困难,带着檀香气息的男性身躯在她身后密不可分。
帘外的日光早已渗进来,他却仿佛置身无觉,仍低头吻着她的颈后,深埋其中不肯松开
一瞬间。
宁酒真想让乔柏林干脆死在床上好了。
见他还没有结束的架势,她忍着浑身的酸软伸脚向后踢他,却没想到他早已察觉她醒来。不但没被她踢中,反而顺势扣住她的脚踝一提,宁酒猝不及防,整个人朝他怀里跌去——
彻彻底底的占满。
“乔柏林,你别再来了”
“好温暖。”他用唇堵住她的拒绝,再轻易勾起她的情欲,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捧着她脸的食指有一瞬间的颤抖,“真想一辈子都待在里面。”
他说得那样认真,宁酒几乎分不清这究竟是他的荤话还是借由此刻说出来的真心话。
但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彼此轻叹一声,时光总是在此刻恨不够慢。他一整夜都像是在燃尽自己,把这一晚当成两人的最后一晚,等天一亮,这种感觉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更猛烈地扩散开来。
从早晨再到中午,乔柏林几乎没有出来过,仿佛只要两人唯一的连接纽带消失,宁酒也会跟着消失不见。
等到他终于肯放过她,宁酒躺在偌大的浴缸里任由男人擦拭,在毛巾逐渐往下的时候,她想起什么,还漾着潮红的脸面色变得严肃。
“你会给我买
避孕药的吧。”
开口的瞬间,宁酒才忽觉自己的声音简直沙哑得可怕。
乔柏林没有说话,她也不客气,忍着酸痛抬腿,方才任由他摆弄的白玉似的小腿毫不留情往男人的胸口踢。
一夜过后,宁酒那一脚根本使不上力气,他却压根没有反抗的意思,顺着她的力道跌倒在浴缸旁的台阶上,劲瘦小臂擦过冰冷的瓷砖棱角,瞬间被割出一道骇人的血痕。
血痕顷刻间沁出点点猩红,乔柏林的目光却始终停在宁酒雪白纤细的脚踝上,问她。
“有没有踢疼?下次直接踢脸吧,不容易疼。”
“”
宁酒懒得再与他争辩,站起身随手从恒温浴室的挂架上取下一件浴衣,让他替自己披好。在他为她整理衣襟的间隙,她忽然抬手举起锁链,示意他解开。
乔柏林沉默半晌,终究还是俯身解开,冰冷的金属声落下,宁酒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以为这场闹剧总算告一段落。抖着腿走出房门,发现昨晚的衣服都在两人胡闹的时候被撕了个干净。
“饿不饿?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衣服等会儿让人送过来。”
男人清冽的声音在身后的浴室响起,宁酒没再理他,穿着浴衣赤脚一路跑到客厅,猛地去拉大门的把手——
纹丝不动。
冷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她几乎不敢相信,低下头才发现这扇门从里面出去也需要输入密码。
宁酒指尖发颤,飞快地按照先前的记忆输了先前开门的数字,屏幕只闪了下红光,提示密码错误。
乔柏林根本没打算让她出去。
她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猛然转头去看仍站在卧房门口的男人,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
“放我出去。”
乔柏林没有立即回答。
他的视线徐缓下移,定格在宁酒雪白赤/裸的脚上,嗓音低沉。
“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要出去呢?”
挺立周正的眉骨掩盖在半明半暗的阴翳下,让人分不清眸中的神情。
“先吃饭吧,吃完饭,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我现在就要出去!”宁酒终于忍不住,嗓音因压抑而微微发颤,眼眶泛红。
她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避孕药越早吃越好。”
空气骤然凝固。
乔柏林脸色几乎是一瞬间沉了下来。
“你就这么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我早就说过的吧,你这么做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宁酒的声音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犹豫。
“现在就放我出去买药,我们还可以好聚好散,”她顿了顿,像是在做了什么决定,吐字缓慢而清晰,“但你要真敢把我关在这里——”
乔柏林听到自己问:“你会怎么做?”
“就算有我也不会留下,到那时候,你在我眼里就真的和陌生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话音落下。
客厅里静得只剩下挂钟滴答的声响。
明明彼此缄默的时间只有几秒,宁酒却恍惚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真的。
好久,好久。
定格的画面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乔柏林眨了眨眼眸,大概是角度的问题,宁酒竟从他眼角看到了一抹反光的湿润,转瞬即逝。
她被他眼底那抹湿润刺痛,想要开口,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这就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乔柏林终是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你不会怀孕的。”
“什么?”
宁酒以为自己听错了,乔柏林敛下眉眼,掩住眸底翻涌的情绪。
在他不远处的桌上还盛着一碗冒热气的白粥,里头加了红枣桂圆,都是按照她喜甜的口味特地熬的,此刻白雾氤氲模糊了他的眉目,一切精心的安排到了现在反倒显得讽刺可笑。
“你不会怀孕,因为我吃了药。”
乔柏林一字一顿说道。
“公司最近在研发一款男性避孕药,三期临床已经做完,只是还没投放市场,”他对她说,“放心,不会对你身体造成损害。”
宁酒彻底愣住。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怔愣的神情,眼底失去最后一丝亮意。
“不相信么?”
在所有情绪耗尽过后,语气原来是可以那样平静的。
平静到仿佛一潭早已冻结的死水,在了无生机的沉默中机械地吐出字句。
“也对,我好像没什么值得你再信任的了。”
“我可以让人带你去做检查的,如果你还不放心,我会——”
“我相信。”
宁酒打断乔柏林接下去的话,声音带着抖,却还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放我出去吧,我们好聚好散。”
“”
她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从乔柏林家走出来的了。
入秋的天气很凉,临走前,乔柏林垂眸没再看她,只是从衣柜里随手取出一件厚些的西装递给她。
指尖热意片刻交迭后消失无踪,宁酒最后看了一眼在客厅的小柏,小家伙察觉到她要走,低声呜咽一声想要跟上。
第二次了。
上一次没能和小家伙当面告别,这次算是弥补了当年的遗憾。
小柏似乎也察觉到这次不同于往常的分别。
方才还只是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徘徊,这会儿在门扉合上的瞬间,忽然像疯了一样猛地冲过来,用力顶开门缝。
宁酒怕夹到它,连忙蹲下身去将它接住。
怀里的小家伙还在颤抖,急得直往她怀里钻,湿漉漉的鼻尖不停蹭着她的手心,最后干脆咬住了她的裤脚,死活不肯松开。
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仿佛也泛着泪光,湿润得让人心里发酸。
宁酒一个人竟然有些拉不动它,只能寄希望于乔柏林。
她抬起头,正好与男人漆黑的瞳孔对了个正着。
一秒,两秒。
谁都没开口。
宁酒率先移开眼神,正打算再用力些时,乔柏林蹲了下来。
西装上属于他的檀香气息与他俯身时的冽荡气味混合在一起,她怔了一瞬,小柏已经被乔柏林抱了起来。
离开宁酒的怀抱时,它显得格外不安,拼命伸长脖子,爪子在空中乱扑,像是要把自己再拽回她怀里。
小狗不知道什么是离别,它只知道她一走,心里就空落落的,就想一直黏在她身边。
乔柏林始终沉默,顺毛安抚小柏的情绪,等小家伙的情绪恢复些,他向后退了一步,两人恢复再疏离不过的距离。
明明昨晚还抵死缠绵的两人,此刻相望无言。
“再见。”宁酒站起身,先说了一句。
乔柏林却笑了。
指骨不受控地轻颤起来,又在宁酒注意到之前迅速藏到身后。
他看着她,声音轻得像要融进风里。
“真的,还会再见吗?”
“”
宁酒没有回答。
轻砰一声。
门被合上。
一瞬间,她仿佛真切感受到他们被彻底分在了门的两侧,世界从此泾渭分明。
心口像被重重掏空了一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宁酒努力调整气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要转身离开,却蓦地发现西装袖口渗着一抹细微的潮意。
点滴的,晶莹的,炽热的。
可刚才,小柏明明没有碰到那里——
作者有
话说:现实中,未经女方同意肯定不能不戴套
这应该是本文中小情侣最后一次吵这么大的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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