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摩国 2 ◎橄榄树◎


    所有人都对着这张单子吸了口冷气。


    老太太不讲一点武德, 饭都快吃完了,居然才把这样的规则给拿出来。


    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翻译,只能说感谢母父给出的家教让你们习惯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直视方的眼睛以及把“谢谢”当作口头禅。


    那么眼下, 要继续吃吗?你拿起小勺子, 把碾成碎渣渣浸泡在蜂蜜和糖浆里的糕点,小口小口地抿进去。不然, 刚刚那男的就是你的下场了。


    说到那个可怜虫,他的家属——另一位穿着很是讲究优雅的男士忍不住放声哀嚎。


    这里是一个类似农家乐的私人小院餐厅,你们这群从邮轮上下来的游客几乎占满了整个餐厅。在有这么多“外国人”存在的情况下, 那几个落单的本国人便很快结束用餐抹嘴离开。


    也就是说, 此时此刻,还滞留在这里的倒霉蛋们, 全都是你们这些人。


    至于邮轮上的工作人员和本地向导嘛…她们以不和客人们一起吃饭是规矩为由,钻到附近的咖啡店休息去了。


    此刻, 除了你们四个外来者, 这群本地人似乎也对同伴的遭遇心有戚戚。只是, 眼瞅着老奶奶阴沉着脸看着正在号啕大哭的男人的情形,没有一个人开口去说一些替他解围的废话。


    大家只是屏住呼吸,等待着看男人的结局。·


    “我们要不要…”只有小拉,语气里压抑着一丝颤抖, 低声说道。


    “别管他!”你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颇有些严厉地斥责道。


    小拉不吱声了。


    你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这姑娘不比你小多少岁, 到底还是稚嫩,你理所应当地就把她当成小妹妹来看待。


    没有自保能力的妹妹, 就好好地听话。


    这样想着,你又看了眼小明。


    差点忘了,现在小方也和她一样了。


    一股酸酸涩涩的苦意从心内涌出, 你抹了抹干涸的眼角,拿起还剩最后一口的薄荷水,一饮而尽。


    而这个精致男人这里,他也没让你失望。


    地板再次震颤,这一次,远比方才更剧烈。


    餐厅里的灯光忽然变得暗淡,那些悬挂在墙上的、大概是老奶奶的丈夫与前来就餐过的各界名流的合影无声地掉落在地,发出富有节奏感的“啪嗒”声。


    桌上的餐具毫无疑问也在颤动,刀叉碰撞的金属声细碎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赶紧伸手护好自己盘子里的点心,别颠出去了,到时候反倒算你浪费食物。


    男人察觉到异常,停止了干嚎,怔怔地望着自己的脚下。


    那双精美带着雕花的布洛克鞋原本踩在瓷砖上的位置,别无二致般裂开细小的缝隙。


    缝隙中开始冒出一股黏腻腻的黑色流体,像是腐朽的树脂,散发着恶臭。


    “什么…这是什么东西?”他惊恐地往后一靠,木质椅子把他抱了个满怀,牢牢桎梏住。


    鞋底踩在那粘液上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怪刺耳的,不过别担心,很快他的动作就被强行中断——


    橄榄树根又一次从地板下猛然破土而出。


    这一次,根须比上一次更粗壮,堪比成人的手臂,表面布满暗红色的纹路,像是饱饮过鲜血一般。


    它们迅速缠住男人的脚踝,将他稳稳地钉在原地。他拼命挣扎,但根须越收越紧,布洛克的皮革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直到被彻底撕裂。


    “放开我!放开我!”他的声音因不间断的吼叫变得嘶哑,可是谁又在听呢?


    所有人看着他,看那根茎像触手一般,缓缓攀上他的双腿,穿过他那剪裁得体的裤脚,将布料和皮肤一同挤压得变形,勾勒出常年健身而饱满的肌肉。


    当根须的力量达到顶点时,他身上所有昂贵精致的穿着,全都被根须硬生生地狠狠挤压撕裂,那些根须开始一点点刺入皮肤,像蛇一样蠕动,除了毛的在美容舱里养出来的深棕色皮肤下,细长的血点逐渐汇聚成为血痕,最后破裂,炸开。


    他彻底成了血喷泉。不过还是很有嘤国人的礼貌,并没有溅射到旁人身上去。


    男人痛苦地哀嚎,双手拼命抓住桌沿,哪怕一点也好,稳住。


    但更多的根须从地板下冒出,缠绕住他的手臂,在他的血管里驻扎生根,将他整个人拉向餐桌。他的头被强行压向桌面,鼻尖几乎贴着餐盘,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


    从男人的喉咙发出一声让人骨头痒的咔嚓声,他的叫嚷声戛然而止。他死了。


    讽刺的是,惋惜的叹息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不过没让大家惋惜太久,橄榄树根竟没有自己回去,地板的裂缝变得更加活跃。


    吸足了血的橄榄树根像数条巨蟒,从地面疯狂涌出,朝着周围的人狂扑而去。


    ——看着惊险的画面,人们总是忍不住往嘴里填些什么吃的。


    餐厅的一角,一位衣着同样考究的女游客本就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甜点,所有变故都没能引起她的注意。


    她的桌上洒满了点心渣子,盘子边缘的蜂蜜酱随着盘子的抖动流淌到桌子上。她对此毫不在意,只顾着一边咀嚼一边看着布洛克鞋男人的挣扎,脸上带着一种既害怕又兴奋的神情。


    “他真可怜,不过…”她低声对对面的朋友说道,“幸好不是我们。”


    然而,就在她的脑后,橄榄树根第一个找上的就是她。


    “不——这不关我的事!我没有做错什么!”她的尖叫声在餐厅里回荡,声音里满是恐惧和绝望。


    与此同时,另一个角落的年轻情侣也没能幸免。


    她们是一对甜蜜的情侣,一路上高声聊天,恨不得把自己的爱情故事宣扬地人尽皆知。


    那个男孩纯粹因为惊恐而抓起桌上的卡布里角,无意识地啃了几口。这种用杏仁、橙花水喝糖做成的月牙型从内到外都裹着蜂蜜撒着糖粉的点心,早淋淋漓漓地滴了一桌子、一地的糖浆。


    他完全没有察觉。而对面的女朋友则因为男友的遭遇,而激动地起身,不小心打翻了一杯橙花水,水渍顺着桌面滴落在地板上。


    “快,我们得离开这里!”女孩不忘把声音压低,拉起男孩就要逃离。


    为时已晚。


    她们刚站起来,地板下的树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来,将两人猛地拉回椅子。


    “我没有…”女孩转头努力想向老奶奶解释,但树枝根本不给她机会。


    整个餐厅都变得不再安静。树根以一种近乎狂暴的速度蔓延到各个角落,席卷所有“不守规则”的人。那些因为紧张而随意摆放餐具、未擦干净桌面的人,同样无法幸免。


    一时间,婴儿的哭声简直震耳欲聋。让你分不清这里是餐厅,还是什么黑心产科医院的闹鬼现场。


    “我吃完了,我可以走了!”总有人能保持镇定,比如这位女士。


    在所有人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她稳坐在座椅上,把自己面前的所有食物全部吞咽下肚,连肉汁都用佐餐面包蘸了个干干净净。


    她犹嫌不够,眼看着同桌的伙伴磨磨叽叽,她索性把他的也一起吃光。


    “我吃完了。”她颤着嗓音,体面地用餐巾抹一抹嘴巴,起身要离开。


    可是,橄榄树根依然没有放过她。


    ——她到底忍住了没有惊叫出声。


    而树根也只是将她的脚踝缠住,将她整个人拖回到座椅上,固定住,不让她离开。


    “安静。”老奶奶终于发话了,树根迅速退场,留下一屋狼藉。


    老奶奶看着那面色惨白的、咬紧牙关不要发出不必要的噪声的女士,只是有些不满道:“客人急什么?精彩的正菜还没有上齐,怎么能早早离开呢?”


    正菜?


    女人愣住。她再怎么能吃,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的饭量。可是,为了赶进度,也为了能和同伴一起离开,她刚刚已经把自己填到了十足的撑。


    再看一眼同伴,他的后怕和窃喜已经明显到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的程度。


    这两个副本“本地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对你来说实在乏味,你直接越过了所有人,和老奶奶的目光对上。


    方才,是你收拾了第一个死去的男人的尸体。


    而现在这一地躺着站着坐着的尸体,就也只好由你来做了。


    “不要去。”小方拉住了你的手。


    “别怕,我会好好地回来,你们不要触犯规则就好。”你面带微笑,从容地掰开了小方的手。


    小明死死瞪着你,你只是冲她扬眉一笑,起身,便从最近的那人起,同老奶奶一起将她们拖拽出去。


    老奶奶牵着你的手,而你跟着老奶奶穿过庭院,走入厨房。


    你永远都会有一只手是放在一边的,牢牢地握着那个雕塑。


    ————


    “她…到底怎么了?”小方打着颤问小明。自己是真的觉得会是小明着了道或者怎样,才会使这两个人今天的气氛怪怪的,谁承想,有问题的居然是她?


    小方双手抱着肩膀,眼睛黏在你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得像一场混乱的风暴。她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什么时候的事?”小方好像冷得难耐,语气里都发着寒。


    小明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摆弄着手中的餐叉,她思考的内容太多。其实,小明本就不是一个能容易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兜底说出的人。


    “你觉得她真的已经…不再是我们认识的她了吗?”小方继续追问,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


    “很难说。”像是这句话刺激到了小明,她终于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手指关节却因为握紧玻璃杯而发白,“她确实变了,但这种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那天晚宴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差错?我们无法确定。”


    小明没有说出晚宴那天晚上在房间内发生的事。


    小方情绪彻底爆发:“小明!你认识她比我更早,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她是我们最亲密的伙伴!可是现在,你没看到吗?她的眼神、她的语气、甚至她的动作…一切都变得冷血、麻木、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了!”


    她的声音渐渐提高,眼圈也有些泛红,几乎忍不住就要站起身。这吸引了周围一些游客的目光,她们像看之前的那些人一样看着小方。


    一直默不作声的小拉眼疾手快地拉住小方的衣角,把人给扯下来,低声提醒道:“小方,别太激动…规则还在,别为这种事而触犯。”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小方头上,是啊,规则。她猛地安静下来,咬着嘴唇重新坐好,手掌无力地摊在桌上,眼神依旧迷茫。


    “不好意思,小明,我情绪容易激动,你知道的。”小方道歉道。


    小明放下餐叉,直视着小方,语气稍稍柔和了一些:“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们都不知道她会怎样。也许,她身上的那些异变,是她此时防身所在。总之,现在,不是我们去哀叹或者指责的时候。你要清楚,我们必须要先保全自己。”


    “但我们能做什么?”小方咬起指甲,声音里满是无助,“她已经变成那样了——什么防身所在,我们都是老手,这种情况最终——难道我们要看着她被完全吞噬?”


    “我们要先保护好自己。”小明语气坚定,也像是在压制自己内心的动摇,“只有我们活下来,才有机会救她。你听着,无论发生什么,振作一点,我想,她也不会希望你自乱阵脚。我想,只要她的意识还有被拉回来的可能,她一定不会放弃挣扎到最后。所以,尤其是你,还有你小拉,我们一起,先存活下来。”


    “我们不会放弃她,也不能放弃我们自己。”小明的声音恢复那种惯常的温柔平和,弯一弯眼睛,她举起手,和小方小拉击了个掌。


    就算是行为主义,士气还是鼓舞了起来。


    小方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一些,看向小明,语气晦暗:“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沉思片刻,小明将目光扫过餐厅的一切,重新评估这里的情况。


    “首先,跟往常一样,我们要弄清楚这里的规则和它们的运作方式。规则不会无缘无故地设立,它们背后一定有原因,也有弱点。”


    “这只是一家民俗餐厅,规矩也全都来自于老板自己的一家之言。那要去找成因的话,只能从这个餐厅里入手了。”平复好心绪后,小方转动脑筋,接着小明的话分析。


    “但我们要怎么挑战这些规则?”小拉皱眉,也陷入思考,“这里的规则把我们的人身自由限制得太死了,不能乱动,不能离开,我们只能坐着啊。”


    说着,小拉福至心灵般,用手机打灯,开始研究和琢磨她们面前的这张桌子:“我知道了,谜底就在谜面上,既然我们离不开座位,那肯定线索就在桌子上咯?”


    小方积极响应她的点子,小明则不吭声,只抬着头,目光定在了墙上的照片上。


    那些照片的内容似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原本清晰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某些人影仿佛在照片中慢慢消失,留下诡异的空白。


    “那些照片。”小明低喝一声,示意小方和小拉看向墙壁,“它们似乎记录着些什么,或者说,取代了些什么。”


    “是那些被惩罚的人。”小方拿手机一拍,回来放大一看,瞬间明白过来,脸色一阵发白,“刚刚那个穿布洛克鞋的男人……还有那些吃甜点掉渣子的人,她们都被记录在里面了。”


    “没错。”小明点头,“这可能是餐厅规则的核心——每一次规则的执行,都会让某些东西转移到这些照片里。”


    “但不对啊,她们在照片里的站位…”小拉弱弱道。


    “什么?”小明和小方异口同声问。


    “你们看这个构图,她们不分性别和年龄,怎么站似乎是随机的,但总得来看很像是家庭合照。”小明小方狂点头,小拉得到鼓励,更详尽地说出想法,“可虽说是家庭,一般来说站在中间的应该是母亲和父亲,但你们看这一张。”她的手指在其中一张上比比划划。


    “这个人明明站在中间,但他和所有人都距离更远,他边上的那个人有这样一个动势,像是要调整姿势去站到另一个母父角色的人的身旁。”


    “然后这一张,四个人中两个人都看向下方,另外两个人则直视前方。这是标准的视觉焦点的分散,如果这是绘画作品的话,暗示的就是家庭成员的心不齐。”小拉嘿嘿一笑,打了句岔:“不过我们这种副本,也可以看作是别有用心的设计吧,那它就肯定不是偶然的。”


    “这幅就更奇怪了,你们看,四个人分为更加对立的两个阵营,偏偏还是强对称的构图,充满一种,嗯,强迫和睦的氛围。”


    “最后一张怎么只有一个人了。”小拉脸色一变,“是家庭成员只剩下一个人的意思吗?”


    大家彼此对视,自然地联想到孤身一人的老板奶奶。


    “你分析得很对,只是这还是太模糊了。”小明直起身子,数了数幸存在这个房间里的人数,“也有可能,是分配来在照片里进行‘角色扮演’的人不够了。”


    ——刚好这四张照片里的所有人加起来,是刚刚被处死的所有人。


    “好吧。”小拉有点气馁。


    “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们只是需要更多的证据。”小明柔声安慰道,小拉不好意思地笑笑,开朗起来。


    “所以我们的下一步是什么?”小方忍不住问。


    “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小明说道,“接下来,我们需要尽量避免引起任何异动,同时尽可能留意餐厅的其它异常点——至于那个老奶奶,她肯定是这一切的关键。”


    小明眸光黯淡下来:“希望她在厨房只是在打探消息,至少千万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这会儿轮到小方给小明上强心剂了:“她一定会回来。就算是她本人,也绝对不会轻易被算计。如今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影响了她,更不可能吃亏了。我都怕最后是她从厨房走出来,把老奶奶给我们端了上来,哈哈哈——干嘛这么看着我?”


    小方把小拉嫌弃的表情挥开。


    “好了好了,现在我们就行动起来。”小明说,而后突然想起来,“你们两个刚刚猴子似的在桌子上下翻来翻去,看到找到什么了没有啊?”


    俩人对视一眼,低下了有些羞耻的脑袋。


    “唉。”小明长叹一口气。


    “但我们根本动不了啊。”小方低声抱怨,克服困难的征途又回到了起点。


    闻言,小明抬头盯着天花板上微微晃动的吊灯,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光:“那么,就带着座位一起走。规则是不能‘改变座位’,实际执行起来是不能‘离开座位’,那么,也许‘移动座位’就是可行的。”


    “你是说——”小方亮起眼睛。


    说干就干。


    三人试探性地起身,将椅子牢牢抓住以和屁股锁定——要不是实木桌子太重,还放了这好些餐具,她们还想把桌子一起扛着走——慢慢地挪动位置。


    地板下隐隐传来微弱的震动,几人脚步顿住,但橄榄树根并未再次破土而出,似乎对这种行为暂时保持“容忍”。


    “有效!”小方低声惊呼,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它们没反应!”


    “继续。”小明压低声音,示意她们小心。


    她带头提速,朝离墙角最近的一张空桌子走去。那里曾经是一个被惩罚的男人的座位,桌面还残留着几块焦黑的甜点渣子,散发着诡异的焦糖气息。


    “先从这里开始。”小明说,将桌面上的残渣扫到一旁,用餐巾小心擦拭干净,然后细细检查桌腿和地板。


    小方趴下身,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地板,突然,她指着一个地方惊呼:“小明,你看这里!这块地板下面好像有黑漆漆的东西。”


    小明蹲下,仔细查看。地板上的裂缝比其它地方更深,裂缝里残留着一层薄薄的黑灰,像是某种植物被焚烧后留下的痕迹。


    “只能是橄榄树根烧过的痕迹。”小明低声说,目光严肃,“是过去曾发生过火灾的暗示吗?”


    “被烧毁的树木重现生机,这是什么,循环吗?”小方皱眉道。


    “至少是一条线索。”小明说。三个人以一种极为滑稽的姿势撅着椅子在地上循着已闭合的大理石地板,找那些焦灰和裂缝。


    其她的游客们,在这个时候只是noch 般呆愣愣地看着她们。至少没给她们添乱,就不错了。


    这边,小方注意到一些细小的变化:“这些裂缝,好像都在往中心导向。”


    “真的。”三人来到房间的三个角落,各自从新找到新的黑灰,然后往前走,果真在中心区域碰头。


    说来也怪,她们之前完全没注意到这样一个拥挤的小屋子里,还有这么一小块儿完全“浪费”的地盘。


    “我还以为树根会是外面的那棵。”小方朝着外面的那柱橄榄树努努嘴。


    “可能是障眼法吧,也可能老奶奶就喜欢橄榄树,没了一棵还要再种上一棵。”小明嘴上调侃着,手里却不由分说,直接拿出不知藏在哪儿的一根铁棍,把地板用脚那么一踩,就着裂缝一撬。


    “这能直接搞破坏的?”小方惊叫。


    “规则没说不能做,就可以做。”小明把铁棍又藏好,招呼小方和小拉来一起,一人出一只手的力,把整块地板砖给挪开。


    ——下面就是一滩烂哄哄的臭泥。


    “失策了?”小方大失所望。


    “等等!”小拉低声喊道,“有一点点白色的东西在里面。这种泥,我们写生的时候很常见的,就是腐泥,如果是与世隔绝的状态,它里面不会有石子之类的杂质的。”


    说着,小拉不怕脏地直接伸手一捞,真叫她拿出一块在光下微微发光的物件。


    是一块细小的贝壳,边缘锋利,触感冰冷。


    贝壳表面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像是橄榄树的根须,但更像是一条蛇缠绕着树干。


    “关键道具。”小明和小方再次异口同声说道。


    “可这是做什么的呢?”贝壳在三人的手中传递几个来回,都没有头绪,小方不禁扶额自言自语。


    “也许,抬头看看呢?”小拉扯了扯小明和小方,目光直直落在那面墙上的那几张照片。


    没人搭腔,她们将目光转向墙上的照片。


    小明搬着椅子挪到最近的墙边,照片中的影像比之前更加模糊,那些被规则惩罚的人几乎完全消失,但满面墙的照片上,终于全部显现出满满当当的人影。


    “那是…”小方瞪大了眼睛,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她!是她!老奶奶!”


    照片中的女人肯定是老奶奶,她的旁边站着一个男人和一女一男两个小孩,四人看起来像是一家人。那个男的应该是餐厅墙上原本挂着的同客人们合照的那个男人,到辨认出他,可多花了小明好几分钟。


    小明的眉头紧锁,她眯着眼看着照片。比起这位丈夫,虽是围着头巾穿着黑袍,毫无辨识度可言的老奶奶,竟只凭眼神还是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她的眼睛里饱含情绪,但,很遗憾,小明看不懂这情绪。她太老了,照片里又太过年轻。纵使经历多个副本,总觉得已经历经沧桑,小明还是无法共情和理解老奶奶,仅仅只凭一个眼神。


    “原来…这餐厅的规则,和她的家庭有关。”小明低声说,语气中带着几分明悟,“她失去了什么,也许正是这些规则的起源。”


    小方盯着照片,分析道:“如果规则是基于她的故事,那我们现在是被强迫参与了她的循环……或者惩罚?”


    “可是这些意向?”小方想不明白。


    几人搬动椅子靠近墙壁,目光集中在照片上。


    照片里的影像大多模糊不清,像是被遗忘在了记忆的深处。小拉细致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不仅因为照片的变化与规则的相关,更重要的是,这些照片隐约勾勒出了老奶奶的过去。


    那些看不清的照片,根据轮廓,大差不差就是先前那些被收割进去的游客们摆出的姿势和站位。


    只有一张照片,无比清晰,是橄榄树下,一个可爱的女孩在对着镜头笑。她的手里还拿着贝壳。


    小明捏了捏手里的贝壳。


    “一开始,她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和她的丈夫,还有她的孩子——男孩和女孩,生活得很美满。”小方开始分析,她的手指移动到第二张照片:“这里显示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的丈夫开始疏远,尽管仍在照片中,但明显与她的关系逐渐疏离,但是孩子们还跟她很亲密。”


    “之后是,嗯,儿子长大了所以和母亲疏远?女儿则永远是妈妈的小棉袄?”小方编不下去了。


    “我倒觉得,是暴力的丈夫,纨绔的儿子,听话的女儿,和沉默的她。”小拉也给出自己的猜测。


    小明也给出了自己的猜测:“总之,最终丈夫去世了,儿子肯定是和母亲产生了隔阂,不过儿子和母亲确实没有那么亲昵,所以离开了家庭。只剩下女儿陪伴,但是,女儿最终也去世,只留下她一个人。”


    “贝壳…或许是她唯一的遗物。”小明把手摊开,贝壳被她攥得有些发热。


    “贝壳。”小明低声重复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这是她失去一切的象征,也是这个餐厅规则的起点。”


    “问题又来了,这东西有什么用?”小方问。


    “或许它是离开这里的钥匙,或者…”小明顿了顿,目光凝视着贝壳,“它是打开规则本源的关键。”——


    作者有话说:睡觉睡觉睡觉,醒了之后要更那本末世文…晚安


    第42章 摩国 3 ◎火与海◎


    厨房的灯光比餐厅要明亮得多, 这明亮却让人感觉更加压抑。睁不开眼。


    地板上干净得一尘不染,但在这份过分的整洁中,混杂着橄榄木、焦糖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你的味蕾。


    老奶奶在一旁忙碌着。剁!剁!剁!


    新鲜的肉被切割, 剔骨, 分块,放入压力锅中。


    传统的大肉菜肴都需要慢炖才会完美, 纤维会更易咀嚼,而油脂则能析出再吸回肉里,让食料鲜嫩多汁。


    只是压一压, 随着嘟嘟嘟的冲天蒸汽, 数个小时的时间才能被简单的锁进去。


    而你,此刻并不关心老奶奶的举动。


    你在找线索。


    你看不见小明几人的行为, 但她们一定和你一样,正在餐厅里绞尽脑汁地寻找通关的线索。


    完全不必这么麻烦, 她们只需要乖乖听话就好。


    “找到它…毁掉它…掌控它…”


    你心里想着, 嘴里情不自禁就念出了声。


    你的行为都有得到指引, 是直觉,没错。你走向橱柜。


    ——一块被烧焦的橄榄木枝赫然躺在里面。


    老奶奶转过身。


    “好孩子。”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她的眼睛直视着你的眼睛,“现在, 请帮我把菜肴一起带回去,乘上这道压轴菜。”


    你回到餐厅, 餐厅内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也飞走了。冷寂中,所有人都畏惧又紧张地盯着你手里的东西, 其中小明、小方和小拉只是看着你。你不打算分析她们的眼神里都有什么内容。


    老奶奶在你身后轻声催促,你便踏过台阶,同她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别看餐厅里的人所剩无几, 你和老太太两个人还是推了两架小餐车。


    将桌上的菜肴一盘盘呈现出来,鲜红的酱汁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塔吉锅里,炖得酥烂的大块肉混合着蜜饯杏干、橄榄和洋葱,汁液浓稠得几乎像血一样。另一盘菜则是烤得焦香的肉串,每一块肉都嵌着奇异的红筋,带着淡淡的炭香。最后一碗汤呈金黄色,表面漂浮着一层油花,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老奶奶只有在上菜的时候才显得像个活人,她对自己的手艺很是自豪,介绍每一块肉都像是介绍自己的孩子似的。


    将一块肉从塔吉锅里夹起,用小刀切开,鲜嫩的肉质轻轻颤动,汁水十足:“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大肉菜,用的是秘制香料腌制,肉会在香料和蜜饯的作用下变得更加柔嫩。”她轻轻地抿了一口汤,示意所有人:“试试看,这是一道最纯正的摩国风味菜肴。”


    然而,她不经意的目光都让人觉得寒意直冒。尤其是她强调“柔嫩”一词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你们几个人,像是在等待某种反应。


    面对这些菜肴,餐厅里的其她人显然已经按捺不住。有人讲悄悄话:


    “这些肉…真的只是牛肉或者羊肉吗?”一个声音颤抖着问道,“我看着感觉怎么会这么奇怪?”


    “颜色不对。”另一个声音低低说道,手指指向盘子里的烤肉串,“而且你们看,这些肉的纹理…太像肌肉纤维了。”


    “不会吧…”有一个人脸色惨白,盯着塔吉锅里的肉,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这不会是…”


    小方的手紧紧抓住椅子的边缘,脸色煞白:“还用问吗,这些肉肯定是…”她的话没有说完,震颤着眼球望向你,又很快收回。


    你抬起手指,温和地劝道:“听我的,不要吃,等会儿,我有办法。”你笑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更可亲。


    小拉不自觉地往小方和小明身后躲了一点。


    “别说了。”小明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但语气却更为冷静,她扫了你一眼,“冷静下来。不能浪费的规则还在,这也说明我们的探索是有效的。”


    她挑衅你。她绝对是在挑衅你。


    你努力维持着笑容。


    明明有你在,你们这桌的氛围却莫名其妙地紧张,其它桌也差不多,不过她们主要是在担心饭菜的问题。


    这些饭菜既不能吃,也不能浪费。


    一个男游客轻轻放下手中的餐具,绝望絮语:“我们根本不该碰这些东西…我们应该…”


    话还没说完,桌下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一条橄榄树根缓缓探出地板,像蛇一样蜿蜒而来,在他的脚边盘旋了一圈,仿佛在警告着什么。


    “该死的!”他崩溃般地大吼大叫,“我点的菜已经吃完了,你这样强迫我吃别的菜一点也不合理!我有多种蛋白过敏,而且我猜你这道汤也不是无麸质的,我有充足的理由拒绝——”


    婴儿的哭声响起,片刻后,餐厅内再次陷入死寂。


    你张了张嘴,小明打断你,直接和她俩商量:“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方法——既能遵守规则,又能避开真正的危险。”


    她将目光转向盘中的肉,仿佛在思考。突然,她的目光落在贝壳上,脑海中浮现出照片上的一幕——老板娘站在橄榄树下,手中捧着破碎的贝壳。


    贝壳的意义并不只是象征失去,它或许是连接规则本源的媒介。


    “我们可以试试这个。”小明低声说,握紧手中的贝壳,“如果这些肉真的是规则的一部分,那么用它来试一试也可以。”


    “我记得有一个斯拉夫童话,主角就是通过把肉喂给怀里的猫来躲过必须要吃人肉的检查的。”小拉很尽责地肩负起科普的任务。


    “有道理,快试一试。”小方亮起眼睛。


    她们嘀嘀咕咕样子…好可口。你毫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只是,你看着小明执刀切肉,递给贝壳。你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


    “小明,你错了。”你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是耳语,却至少清晰地在你的脑海中回荡。贝壳不吃肉。她从来不吃肉。


    贝壳不张开壳,它只是静静地躺在桌上。小明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她看了你一眼,可是,好奇怪,除了所有负面的情绪,你读不懂任何其它的情感。


    算了,反正你也不可能任由她们送死。


    “停下。”你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想做什么?”小明几乎是瞬间就回复了你。


    “吃肉的,另有别者。”


    说完,你举起手中的刀叉,利落地将肉切成小块。


    经你的手切出来的熟肉,竟像生肉般渗出血水,滴落在盘子里。你毫不犹豫地叉起一块肉,缓缓伸向地板上的裂缝。


    “你别乱来!”小明低呼道。


    那一瞬间,整个餐厅仿佛停止了呼吸。


    地板下的裂缝突然震颤起来,原本隐藏在地板下的橄榄树根以惊人的速度破土而出。它们像饥饿的野兽一般疯狂地涌向你手中的肉,扭曲着、盘旋着,发出难以言喻的诡异摩擦声。


    “疯了。疯了!”有人失声尖叫,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他很快也成了树根的美食。


    树根的动作愈发癫狂,几乎将你的手腕卷住,试图夺走你手中的肉。你丝毫没有退缩,反而冷笑了一声,稳稳地将肉放入裂缝中。


    “吃吧,”你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你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狂热的满足,“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对吧?”


    树根瞬间吞噬了肉块,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咀嚼声,那些根须似乎更加活跃了。它们沿着地板迅速蔓延,甚至开始爬上餐桌的腿,像是在贪婪地寻找更多的食物。


    看到树根的反应,有人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要逃跑,却因为触碰到桌椅而被树根缠住了脚踝,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只要噪音过大,就又遭到惩罚。


    “快把肉喂给它!”剩下的人不论多么慌乱,都努力控制着分贝,“它想要的就是这些!我们、我们也不用再吃这些鬼东西了!”


    听到这句话,其她人仿佛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疯狂地将盘中的肉切成小块,丢向地板上的裂缝。


    可是丢肉的人却被树根捕杀。


    “不能丢,要邀请、要喂食!对,像我这样。”说话的人一手端盘子,一手向树根喂去。树根像是捕食的猛兽一般迅速卷起那些肉块,吞噬得干干净净。


    “快!别浪费!”众人纷纷效仿,双手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橄榄树根吞噬得越多,地板的震动就越剧烈。裂缝中开始冒出一股热气,树根沿着墙壁向上攀爬,甚至将天花板也覆盖了一部分。整个餐厅仿佛变成了一片生长的森林,而这森林的核心,却是这些疯狂的树根。


    随着橄榄树根的疯狂生长,餐厅里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墙上的照片再次发生变化,老板娘的影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橄榄树枝。


    而照片中的橄榄树上,隐约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一个高大衰老的男人,他的发际线微秃,巨大的酒糟鼻上有一颗大痣;一个年轻壮硕的男人,他的一只眼睛高一只眼睛低,若是面部再对称一点,也许看起来还少点阴森;一个年轻的女孩;一个佝偻的女人。


    对于女人们,你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因为她们的脸被遮住,你看不见更多的信息。


    每一个人都被树根紧紧缠绕,似乎无法挣脱。


    橄榄树根的生长终于成型。它们在餐厅的中央盘旋成一座巨大的树干,枝叶茂密,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只是,它们由大地中长出,蚕食着血肉,但,树冠在哪里?


    “把肉给它!快,把盘子里的肉都扔给它!”一名男游客声音嘶哑,他抓起一盘肉菜,用力丢向橄榄树的根须。


    肉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还未落地就被几条树根同时卷住,直接送给最粗壮的几只主根。根须的扭动变得更加剧烈,似乎对这块食物十分满足,可这显然远远不够。


    树根的动作变得更加凶猛,它们直接从盘子里抢夺肉块,甚至卷起餐刀和叉子一同拖走。一名觉得其她人都是在自寻苦吃,老老实实吃饭就没事了的游客本在闷头苦吃,眼下却因为保护食物而被一起拖行。


    很快,他整个儿地被融进树根里。


    “它…它不够,它还在饿!”小方的声音中满是恐惧,看着那些间或被抓走的游客,她尽力把自己的肉抛出去,来引开树根。她求助的眼神总是第一个落向你,而后才意识到什么似的,转向是小明:“它快要把整个餐厅吞了!”


    小明一把拉住她,声音低沉而冷静:“别慌,它的目标只是这些肉!不要乱跑!”


    混乱中,只有一个人依旧保持着沉默。


    老奶奶站在餐厅的中央,淡然地注视着一切。她的身体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固定住了一般,没有丝毫的动摇。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与她毫无关系。


    渐渐地,桌上的肉被喂得干干净净,橄榄树的根须也开始放缓了动作。它们不再疯狂地攀爬和扭动,而是静静地盘绕在地板上,像是进入了某种沉睡状态。


    “就这样?”小方问小明。


    你却接话:“是的,就这样,现在,肉吃完了,大家也就能走了。”


    “是吗?”小明厉声质问,“你在厨房看到了什么?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即便离开,也可能有负面影响。”


    “你是不打算给橄榄树喂吗?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你微微倾身向前,声音压低几分,“你要吃吗?”


    小明的表情瞬间变得铁青,她直视着你,却没有立刻开口。她的手紧紧攥着椅子扶手,仿佛在压制自己的情绪。


    你见状,笑意更浓,语气中透着一丝病态的轻蔑:“哦,你不吃也可以啊。”你的视线慢慢扫过小方和小拉,语气中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倒是可以喂给其她人。毕竟,规则是必须清理干净,不是吗?”


    你的笑容丝毫不受影响,反而更加从容:“是吗?那你呢,小明?既然不想妥协,那你准备怎么做?吃下它?还是——”


    你停顿了一下,眼神中多了一丝冷意,慢慢靠近她:“还是打算喂给…小方或者小拉?她们还在等你下决定呢。”


    “小方,小拉,我是你们的好伙伴,一路以来都是如此,我以后也会继续这样保护你们。”你诚恳道。


    “疯了,她真的疯了。”小方喃喃说,双手痛苦地抓住头发。


    “你看,现在真的可以离开了。”你不理会小方的话语,只是指向其她人。


    你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那些本就神经紧绷的游客们几乎是不带思考地就起身,面带惊恐地和老奶奶“礼貌”告别后,几乎是仓皇而逃。


    她们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这间餐厅,生怕再被卷进去。


    “快走吧。”你推了一把小方,把她们甩在身后,自己走到房屋正中央处,树干的位置。


    你的手中紧握着雕塑,另一手则拿着从厨房里找到的烧焦了的橄榄树枝。


    “规则之下,竟然连你自己都不能遵守?”你的声音带着一丝洋洋自得,颇有些神经质地在同橄榄树对话,“你违背了规矩,可是谁来惩罚你呢?”


    陷入休眠状态的橄榄树霎时清醒,所有树根都震动起来,一浪接一浪,仿佛回应着你的话语。


    枝叶疯狂地摇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它们再次挥舞起来,却是伸向老奶奶。


    它们没有攻击她,而是讨好她,顺从她,祈求得到宽恕似的。


    她会原谅他们吗?她只是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你笑了笑,握紧橄榄树枝,缓缓抬头,目光透过天花板被树枝撕开的裂缝,看向外面的天空。


    日头正盛,阳光灿烂,刺目的光线透过根枝交叉连结出的网状的缝隙洒在你脸上。


    “太阳啊……”你低声喃喃,声音里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虔诚与狂热,“若月亮曾统治一切,那么今日,愿你的火光照彻这片污秽。”


    你就这样把心里听到的话念了出来。


    你的手轻轻抚摸着橄榄树枝的表面,焦黑的木纹仿佛在回应你的祷告。你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热度,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吟唱。


    “远处的太阳高挂九天,


    她的光芒透过棕榈叶,


    唤醒了寂静的女儿。


    太阳,你是永恒的母亲,


    将掩埋在石砾中的声音点燃。


    他们说,月亮是唯一的光辉,


    是夜的主宰,是律法的君王。


    可月亮从不拥有光,


    它的光是偷来的。


    太阳的女儿,赤足行过荆棘,


    她的身影被掩藏在橄榄树下,


    他们的手捂住她的嘴。


    可太阳不曾沉默,


    她的火焰穿越沙漠与海浪,


    而你,太阳的女儿,


    你是流淌的烈焰,


    你是炽热的光芒。


    …”


    那吟唱像是来自遥远的过去,古老而神秘,仿佛是太阳的声音,又像是某种更高存在的低语。你能感受到,那股力量正在从天穹上降临,穿过你手中的橄榄树枝,凝聚成一团不可抵御的火种。


    当你再次睁开眼睛,手中的橄榄树枝已经开始微微发烫。棍端燃起了一簇明亮的火苗,那火焰的颜色并非普通的橙红,而是带着一丝炽白与金色,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来了。”你低声说道,,“太阳的火,来了。”


    你迈步向前,举起燃烧的棍子,直指橄榄树最粗壮的根部。根须像是感受到了危险一般,猛然向后缩了一下,但那迟疑只持续了片刻,下一秒,它们便再度向你扑来,试图将你卷住。


    “现在,你该受到惩罚了。”你将手中的橄榄树枝猛然挥下,火苗触碰到根部的瞬间,发出一声低锐的爆响。


    火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开来,顺着根须迅速爬满整个树干。


    那金色的火焰带着某种难以被抵御的力量,每一寸被燃烧的根须都在尖叫和怒骂,但那只是助燃的小调,将火焰越烧越旺,最终将整个树干吞噬。


    炽白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将所有阴影驱散。


    火光中,你仿佛看见了什么。那是一幅模糊的影像——一个男人站在橄榄树下,手里握着一颗橄榄果,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他的身旁站着一个模糊的女人,怀里抱着两个小小的婴儿。


    火光映在你的眼睛里,从你的灵魂深处烧向□□。


    “…摧毁它…”你自言自语说。


    灼热的气浪将空气扭曲成一片虚幻。你站在火光中,双手被炽白的火焰吞噬,身体的每一寸都被洗涤。然而,你并不感到痛苦。反而,这火焰像是在剥离什么,将压抑已久的情绪和矛盾尽数焚烧殆尽。


    火焰扭曲了你的视线,耳边传来熟悉的呢喃、那些被你认为是内心活动的声音:“就这样,烧尽这一切。烧掉那些外来的低贱的血与肉,成为高贵的灵与识。”


    “然后留下。”


    你闭上眼睛,微笑着接受这宿命。


    可就在此时,一声接一声的呼唤穿透了火焰和意识,唤醒了哪怕是一秒你的意识。


    “醒醒!”那是小明的声音。


    你睁开双眼,透过翻涌的火焰,看到了她的身影。她站在火焰的边缘,手中紧握着那枚贝壳。


    贝壳在她的掌心中散发出微弱的荧光,与火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不是你的结局。”她大声说道,声音中透着愤怒与悲哀,“你还没有完成你该完成的事情,你不会,也不可能就这样舍弃自己!”


    她的手高高举起,贝壳在烈焰中显得格外耀眼。你看到贝壳的荧光逐渐增强,仿佛回应着某种无形的召唤。


    “海的力量在这里。”她低声喃喃,像是在对贝壳,也像是在对自己,“如果火焰是清算,那海水就是救赎。”


    她闭上眼睛,将贝壳举向天空。一道低沉的海浪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逐渐逼近的压迫感。天空中的阳光瞬间被某种阴影遮蔽,浓烈的火光被水汽笼罩,蒸腾出一片朦胧的雾气。


    “你…在干什么?”你哑声问道,声音因虚弱而颤抖。


    “救你。”小明冷冷地回答,目光直视着你。


    她,还有小方她们,今天以来,总是这样看着你。


    你看懂了,那是一种深沉的悲哀,就好像哪怕她知道这一切都无法真正挽回,但却依然选择了行动。


    水墙从悬崖的方向汹涌而来,如同一头咆哮的巨兽。


    热浪与水雾交织,火光与水波在空中舞动,形成了一场壮丽的冲突。你站在这场灾难的中心,感受到火焰的余烬与水浪的冰冷交替侵袭你的身体。


    小明穿过消退的火焰,向你伸出手。她的身影被无数气泡包裹,在火光的折射下像是被无数彩光描摹。


    她手中的贝壳发出最后一道耀眼的光芒,将她,将你的身影,从火中抹去。


    …


    烈焰与水浪的交锋渐渐归于平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灼与咸湿的气息。曾经盘踞在屋子中的橄榄树再次彻底化为灰烬,焦黑的痕迹覆盖了地板,像是一张斑驳的地图,记录着这场冲突的残酷。


    老奶奶依旧穿着那身严守教义的黑头巾和长衣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默不作声地收拾起散落的餐具,将破碎的碗碟堆在一起,慢慢走向厨房。她的步伐稳健,就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仿佛这里的一切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


    小方靠在门框上,双手抱着肩膀,脸色苍白得像纸,浑身上下还滴着水。她的眼神空洞,目光游离,像是还未从刚才的混乱中回过神。


    “小明……”她的声音颤抖,像是在努力打破空气中的死寂,“我们……我们要怎么办?”她伸手想碰一碰你,等了半天还是缩了回去。


    小明更是浑身湿透的,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在地板上,混合着橄榄树的灰烬。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了一眼背在肩上的你——你的脸色苍白,呼吸倒是强劲有力。


    与小明明显被火焰灼烧的身体不同,你的皮肤完好无损。


    “回去。”她的声音是一贯的平静,“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先回邮轮再说。”


    小方点点头,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


    “我来接着背她。”小拉从她们身后走出来,声音低哑。她伸手扶住你的身体,小明却婉拒:“算了,不折腾她了,也不是很费力。”


    “那我们帮你扶着点吧。”


    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烬。太阳已经西沉,远处的地平线上只剩下微弱的余晖,映得整个农家小院笼罩在一片暗红的光影中。


    邮轮派来的车队停在小院外,向导站在车旁,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就差几位了,快走吧。”


    小明点了点头,示意她们两个先上车,她自己则慢慢运你上去,将你小心地放在座位上,盖上了一块毯子。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坐在了你的旁边。


    向导数了数人数,示意司机开车。


    引擎发动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车子缓缓驶离农家小院。


    车内很是热闹,好像离开了那一特殊环境,展现在这些“本地人”身上的人性就再次消失了似的。她们已经忘记了同伴的死亡和恐惧,正在开心地回顾美好的一天。


    在狭小的车厢里,只有你们四个的座位这里空气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小明低头看着你,你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小方掏出来餐巾纸给你擦擦干净,而后又找出来随身带着的小医药包,给小明处理伤口。


    她的目光微微一颤,缓缓移开,落在自己的双手上——她的手掌被水浪和碎裂的橄榄枝划出了几道细小的口子,血丝混合着水迹,一点点滴落在地板上。那些烧伤,则自己愈合了。


    小方的动作很利落,很快就包扎好了。


    “她,还会好吗?”小方突然低声问道,打破了寂静。


    “小方…”小拉摸摸她的胳膊。


    小明抬起头,目光落在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空上。远处的地平线隐约浮现出邮轮的轮廓,那庞大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阴郁而遥远。


    “现在,事情很明晰了。”小明说,“我虽然不知道她在邮轮上到底招惹了什么,但是她应该还是她自己,不然今天这个火,不会烧在她身上。”


    “她的精神已经岌岌可危,但是科岛的复活符咒,这一次的火焰与海水,一定是针对她而来的。”


    “我们的机会,就是下一次停靠地,硒国。”小明说,而邮轮已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呃啊啊,国内时间又超过零点了……不过总算是更新上了嘻嘻,开心!下一更是在周日,虎看情况能不能把邮轮这一篇给整个完结,旅游也该结束了,该回归留子的日常苦日子了(不是)。话说摩国这一章希望不会给各位妈咪对某些现实国家带来不好的印象,排除掉一些说了会和谐的因素,它实在是一个美丽的国家,虎记得在沙漠里篝火烤肉看星星真的很浪漫快乐。而一些让虎这样的自由人忍不住拿出来批判的事物,如果只是以一个看待“奇观”的态度去对待,其实也是很有趣的一些事。和那些人聊天,了解她们的想法,虽然不能理解,但也能开拓视野,“原来对于她们来说,世界是这样子的”。总之,晚上好!!!现在天黑得特别快,虎一睁开眼就几乎已经天黑了……


    第43章 硒国 1 ◎午餐◎


    炙热的阳光透过贵宾阳光房的落地窗洒进来, 金色的光斑在地板上跳跃。


    你就躺在随便一张躺椅上,半干不湿的毛巾搭在身上来给你保湿。


    自从摩国登岸回来后,你就一直处于缺水状态, 这样晒着日光浴, 身体更是几欲被晒干。要是拿来镜子照一照,你能看到自己的嘴唇干裂, 皮肤上全是热斑。


    “看她这样子真的难受死了。”小方用棉签给你的嘴唇润上矿泉水。


    小明、小方和小拉轮流守在你身边,大家既要继续探索整艘游轮,也不能就这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轻轻用湿毛巾为你擦拭额头, 把皮肤上那刚分泌出来就被太阳烤干的黏液揭掉, 小明拍拍小方的手:“这里是安全屋,好歹能压一压她的异变。今天早上我都担心再晚来一步, 她就会彻底蜕皮成一个怪物。”


    小明和小方的对话像是隔着玻璃在你耳边一声远一声近,偶尔你能感受到一些冰冰凉的东西贴到唇边, 你便咂巴咂巴, 将这一点点湿呼呼的水分吸进嘴里。


    根据她们聊天的内容, 你隐约理解了一些关键词。昨晚?对了,那时你好像一直都在一个湿润的皮套子里,有点勒,就伸伸手探探头, 要从里面挣扎出来。之后,就一直被放在这样热的地方。


    意识就像一片薄雾, 轻轻飘散,无法聚拢。


    你知道自己没有醒来过, 时而觉得这样很好,时而又觉得不行啊要坚持醒来啊。“哪一种是对的?”这种简单的思考,已经跳出你可以掌控的脑电波范围。


    只有闪回——橄榄树的火焰、海水的冲击、贝壳的光芒、小明的眼神。


    只有这些片段像是被阳光照射后的碎玻璃, 扎你一下,你就有些反应,而后仍是长久的茫然。


    要做什么?要往哪里去?


    不如留下。


    当你不再挣扎时,你的意识就会变得极其轻巧。


    好像一串泡沫,渐渐地,脱离了身体,更像一片羽毛,因为它不会碎裂,只会被风推到更高的地方。


    你便低下头,看到了整艘邮轮。


    是一艘巨大的船体,金属的外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光线的跳跃让轮廓时虚时实,平添了些律动感。


    犹如一只庞大的海上生物,在呼吸,而胸膛在起伏。


    它缓缓地游在湛蓝的海面上,而蓝天与碧海依然没有分界。没有始,没有终。


    你想再细看,视野就会拉近。你看到,那些本该是金属栏杆的地方,却隐隐显现出类似鳞片的纹理。


    再拉近。船身直接透视到视野之外,你即刻就来到船底。船底并没有推进器,水波莹莹下它就像是在左右扭动,整艘巨轮才得以前行。


    “它并不是船…”你听见自己的意识在发声,恍然大悟,“这是一只活着的东西,对啊,它本来就是活着的东西,它是…”


    你的意识继续飘动,某种力量牵引着你向邮轮的核心靠近。


    穿过层层甲板,沿途散落着许多乘客。她们或是在游泳池边晒太阳,或是在露天餐厅享用美食,或者跟着DJ 舞动身子。她们的动作明明各有不同,原来从高处看去,竟是中学演示操一样整齐。


    邮轮的内部近在眼前。


    这是规则里不可进入的区域,其实穿过多个入口、重重楼梯,进入的不过是一个封闭而复杂的空间。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片片暗红色的光。错乱感。这是你给它的评价。


    你看到的每一层都不是物理上的楼层,而是某种叠加的时间碎片。


    过去的你们,未来的你们,这些你都曾看过,但也有完全陌生的影像,它们都在这些空间中交错浮现。


    你看到一张张熟悉的脸:小明坚定的表情、小方的泪水、小拉的焦虑,而其中也有你的脸,却显得异常模糊,仿佛被什么遮盖了。


    再往深处,你看见了一扇巨大的门。门的材质像是某种透明的水晶,透过门缝,你能看到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雕塑——


    “…它是衔尾蛇。”


    逃不出去了。


    “醒醒!今天的鄙视环节还没做,趁着现在你精神好像还好,趁早解决。”小明一边推你,一边呼唤着你。


    你恍恍惚惚地睁开酸涩的眼睛,含混不清地跟着眼前的人去念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而后再次陷入半醒半睡的状态。


    “呼。”小明长出一口气,轻声和小方她们说,“暂时安全,她仍然能被唤醒,那之后应该还是可以把她一起带下船见机行事。”


    “是啊,不然的话,就这样把她扔在船上,就算放在安全屋里,我也不放心啊。”小方戳戳你的脸,趁你病,摆弄着捏了个鬼脸。


    小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将湿毛巾轻轻搭在你的额头上。


    她们后面还聊了些什么,你就不知道了。你的记忆难以储存太多繁杂的信息,只是睁开眼睛,或者闭上眼睛,就已经是清醒的界限。


    又过去一天。


    小明说:“今天是新的靠岸日,也是最后的靠岸日。你要跟着我们一起哦,就算是‘你’,应该也有想要从这个站点得到的东西吧。”


    “那就老老实实地跟着我,不要做小动作。”


    你睁开眼睛,眼黑灰白,机械地穿好衣服,被小明绑上小孩防丢绳——花了小费从船员那里要来的——就这样跟着离开了房间。


    当邮轮缓缓驶入硒国的海港时,已经接近正午。


    和前两站不同,这只是一个无名的小小港口。湛蓝的海水映衬着码头上的白色石板,几艘渔船悠闲地停泊着,帆影随着轻风摇摆。远处的沙滩细腻柔软,偶尔能看见几只海鸥掠过浅滩,带起轻微的水花。


    小镇紧邻港口,别具硒国特色的色彩鲜艳的砖头小房屋排列在陡峭的街巷上,像是散落在山坡上的调色盘。


    每一栋房子都有着各自独特的颜色——明亮的黄色、柔和的粉色、甚至是深邃的蓝色。窗台上摆放着精致的花盆,艳丽的鲜花随着微风摇曳不已。


    小方对着你又是担心,看见你的样子又忍不住小声嘲笑。


    你瞥了她一眼,不知怎么就把她给看伤心了,转头去和小拉偷偷抹眼泪。


    总之,小明一手牵着绳,一手扶着僵直着身体摇摇晃晃步行的你,四个人跟在上岸游玩小队的后面,缓缓走下邮轮。


    这里没什么特殊的人文景点,向导也兴致缺缺的模样。这里过于小,在甲板上时,游客们就几乎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完了,因此也不需要车子。


    跟着向导向小镇的方向走去就好,再听他解说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硒国以手工陶器和传统甜点闻名,镇上的小巷里随处可见贩卖手工艺品的摊位。瓷器店的橱窗里陈列着绘有太阳和月亮图案的精美盘子,而甜点店的货架上摆满了色彩斑斓的杏仁饼、裹着糖粉的蜂蜜酥球。


    “小明,今天如果不成功,还会有下一次机会的吧?”小方低声问道,语气中透着担忧。她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此刻却焦虑不安到了极点。她的目光时不时扫向你,你靠在小拉的肩膀上,步伐虚浮,目光涣散,完全就是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一定会成功的。”小明的声音低沉而冷静,“这么一个小地方,偏偏我们来看它的花车游行。这样一个明文写出来的展览,会有危机,但也有机会让我们提前作准备。我们必须抓住一切可能的线索。”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小拉问道。


    “先看一看小镇。”小明说,目光扫过那些小巷和摊位,“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可能藏着答案。别错过任何细节。”


    三人扶着你在小镇中漫步,街道两旁的小店门口挂着许多色彩斑斓的旗帜,上面绘着象征性的图案:太阳的金色光芒、海浪的涌动、还有一条尾巴咬住身体的蛇。那蛇的形象让小明的眉头微微皱起,她停下脚步,盯着一面旗帜看了片刻。


    你倒是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反应。


    “这个图案…”小明低声说,“是不是和我们房间里的那幅画很像?”


    她露出沉思的表情,而后是骇然:“我怎么完全没有去想过这件事?”


    “这地方是不是也和它有关?”小方立刻体悟到小明的意思,不安地看了一眼四周,更把你的手拉得紧一点,“她是不是也…”


    “可能不仅仅是有关。”小明的声音沉了下去。


    她们扶着你继续前行,经过一家陶器店时,小拉的目光被橱窗里的一个花瓶吸引住了。那是一个手工制作的陶瓶,瓶身上画着一片燃烧的海浪,画风极其古怪,仿佛正在诉说某种古老的故事。


    “哎,这个图案也很奇怪啊。”小拉低声说。


    小明靠近看了看,发现画中海浪的形状隐隐有些熟悉。她盯着花瓶片刻,目光转向店内的老板:“这个图案代表什么?”


    老板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她根本不会说嘤语,大概是上了年纪的原因,把一连串的硒语单词扔出来的时候,连智能眼镜那边连着的同声翻译都没反应过来。


    “去问问其她人?”小方说着,已经跑出去找人了。


    总算是来了一个会一些嘤语的年轻人来帮忙翻译,她仔细倾听,在听到小明的问话后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和老妇人交流几句后,她慢吞吞道:“哦,是这样的。那是我们这儿的传说。一场海浪,一片火焰,它们毁灭了一切,也带来了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小明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若有所思。


    小镇太小,登陆过去不过几十分钟,大家已经逛得兴致缺缺,导游见状,直接拉着你们转方向走回小镇中心的唯一一处小广场。


    这里布置着简洁的铁艺桌椅,广场中央有一个小喷泉,清澈的水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广场外围分布的餐厅和甜品店已经摆上了露天座位,热热闹闹的硒国人和其她游客大声地聊着天,气氛很是火热,到处是浓郁的咖啡香味和午餐的气息。


    四个人找到角落里的一个很安全的桌椅旁坐下。你的眼神涣散,目光游离在广场周围。


    “这家店不会也有玄机吧。”小方警惕道。


    “很可能是。”小明端起手中的咖啡杯,目光始终未离开广场的方向,“花车游行会从这里开始。”


    “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直接的线索啊…”小方叹了口气。


    小明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喷泉旁的雕像上。那是一尊刻有太阳形象的小型雕塑,雕塑的基座上刻着一行古老的文字。


    安置好你后,小明站起身,走近仔细观察,发现文字中提到了“海的觉醒”。


    “小方,小拉,来看看这个。”小明拍好照回来,招呼她们,“这可能和游行的主题有关。”


    两人凑过去,低声读着那些翻译后的文字,而你依旧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看向天空。阳光刺眼,你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发出。”几位女士,请问需要什么?”古铜色的硒国少男露出八颗牙齿,标准笑着和你们打招呼。


    “还没怎么吃东西。说起来,这一上午还真的很热,我想点杯冰咖啡解解暑。”小拉几乎是脱口而出。


    小明瞥了她一眼,但来不及制止了:“注意你点的东西,别犯错了。”


    小拉有些懵然,不过服务员只是微微一愣,却没有多说什么,点头离去。


    “应该没事吧??”小拉有些结巴,她紧张地扣手。真的不是她不谨慎,就是一瞬间下意识地说了出来啊。


    小方捏捏她的肩膀。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着一杯咖啡牛奶走了过来,透明玻璃杯里浮着几块晶莹的冰块,饮品的表面还散发着淡淡的冷气。


    在这样的大热天搜寻了半天,能来上一杯冰咖啡提提神对小拉来说显然很有吸引力,刚刚的尴尬瞬间忘却,小拉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就想喝上一口。


    却发现四周的目光忽然齐刷刷地投向了她。


    目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小方先手抓住小拉的手,不让她喝。


    “好像所有人都在盯着你。”小方耳语道,“应该是你手中的杯子。”


    不仅如此,餐厅里原本轻松的交谈声也陡然暂停。人们的眼神中带着隐隐的期待与——恶作剧成功后的狡黠,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小拉的手微微一抖,她一贯都是听话的,此时却忍不住低声反问:“只是加冰的咖啡牛奶而已,有什么不对?能有什么不对?”


    “放下杯子。”小明的声音低沉且冷静,目光却始终盯着周围注视她们的顾客,“别动,慢慢放下。”


    看着小明的眼神,第一天见面时她轻易就杀死那男人的一幕闪出来,顷刻间的畏惧过后就是清醒。小拉急促地喘息着,感激地冲小明点点头,丢开烫手山芋似的将杯子重重放回桌面。


    就在这一瞬间,那些不和善的目光就荡然无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这些人也就继续各自的交谈,餐厅恢复了之前的喧闹。


    “好了,好了。”小方安慰道。


    “谢谢你们。但是,她们为什么看我?”小拉脑袋里嗡嗡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后怕。


    “我不知道。”小明的视线扫过桌上的杯子,语气变得更加谨慎,“不过,看样子,你这杯咖啡就是原因。”


    她顿了顿,随即补充:“打开手机,拍张照。”


    小拉不假思索地拿出手机,装作无意间将镜头对准桌上的咖啡牛奶,按下了快门。


    照片在屏幕上显示出来时,小方也探过头去看,两人顿时都愣住了。


    照片中,那杯咖啡牛奶里不再是普通的冰块,而是几颗微微泛着红色的透明晶体,像是凝固的血滴。晶体深处隐约有类似蛇形的暗纹浮现,好像是——


    蛇卵一样。


    小拉差点把杯子扔出去,服务员倒是又及时地端着一盘金黄色的海鲜饭走了过来,摆在了小明面前。


    “这不是我们点的。”小明皱起眉头说道。


    服务员微微一笑:“这是我们店的招待,免费的,请慢用。”


    海鲜饭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藏红花染的长粒米饭和鲜嫩的虾仁看起来极为诱人。


    小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轻声说道:“看起来挺正常的啊,要不要试试?”


    不止是她,连你都稍稍有了些反应,缓慢地拿起勺子,要往自己的餐盘里舀。


    小明“啧”了一声,把你的手拍掉,自己则拿起叉子挑了一小口米饭送到嘴边。入口的瞬间,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了?”小方赶紧甩甩头,把那股子馋劲儿甩掉,紧张地问。


    “米饭不夹生,咸度也刚刚好。”小明的声音低沉,语气里透着隐隐的不安。


    “那不正好吗?”小拉问道。


    “不对。”小明放下叉子,目光扫过餐厅的其她顾客,“正常的海鲜饭,不会有这样的口感。”


    这时,小方再次注意到,刚才盯着她们的那些人又开始慢慢转过头,目光齐齐投向了她们的桌子。这一次,那些目光中多了一种近乎贪婪的意味,几乎就是在明示她们已经犯下某些错误。


    小明赶紧把口中的米饭吐掉,思索片刻后,撸起袖子,端着餐盘就要冲进后厨。


    “你想干什么?”小方赶紧拽住她,神色大变,语气里半是担忧半是“要死了不会吧”的绝望,“你不会也…”


    “想什么呢。”小明无奈摇头,“现在不知道这个餐厅有什么规则,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上来就找到我们。既然已经被针对了,那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找到源头。”小明冷笑一声:“正面挑战这规则试试。”


    她气势汹汹,穿过安静的餐厅,推开那道挂满油渍的后厨门。


    一股浓烈的蒸汽和混杂的腥味扑面而来,厨师们忙碌的身影映入眼帘。小明的眼神迅速锁定了站在中央的厨师长——一个体型健壮、满脸横肉的男人,正在用铲子翻动一锅热气腾腾的海鲜饭。


    “喂!你们这是拿什么来糊弄客人?”小明的声音冷冽,打破了后厨的嘈杂。她大步走向厨师长,语气中的愤怒不需要演就已经有十分,“你的饭根本不对劲!”


    不对劲在哪儿呢?


    小明头脑风暴:“…一点也不像你们硒国的传统!”


    厨师长猛地抬起头,目光阴沉,被突然激怒的野兽般扔下手中的铲子,指着小明跳起来,用浓重的西班牙语开口嚷叫。


    小明却丝毫不退缩,冷笑着用硒国常用的手势还击——五指并拢朝下摆动,就像是模拟捞鱼的动作,同时口中回击道:“不要说这些,我就问你,你这是什么?扔给海鸥的剩饭吗?”


    厨师长显然被这手势激怒了,脸上的血管暴起,他开始用更加激烈的语调回骂,同时挥动双手,用类似掰橄榄的手势回击。


    小明毫不示弱,继续将手指并拢朝外快速摆动,像是在数落对方,又像是在驱赶苍蝇。


    这一场激烈的“手型对骂”吸引了所有后厨人员的目光,大家伙儿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好戏一样地看着这场硒国传统风味的争吵。


    就在对骂最激烈的时候,厨师长忽然停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他慢慢举起双手,做了一个奇异的手型,像是捧起一只无形的杯子。随后,他那长满黑棘皮的肥脖子里传出来的声音说道:“你赢了。”


    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从后厨的深处传来,那锅海鲜饭的颜色忽然暗淡下来。小明松了口气,乘胜追击,冷冷地扫了厨师长一眼,撂下狠话菜转身离开:“这就是给顾客的尊重?希望你们记住,不是所有人都会吃这一套。”


    小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回到座位。”搞定了?”小方小拉站迎小明。


    小明柔和地笑笑,拿起湿巾帮你擦一擦脸上的皮肤,而后坐下,再尝了一口海鲜饭:“夹生的,不错,这就对了。”


    “就这?”小拉目瞪口呆。


    “神经病吧?”小方也忍不住吐槽。


    而其她人眼见你们几个安然度过,氛围立刻恢复正常,沉浸在自己的餐点中去了。


    “来,大家一人吃一口,剩下的趁那服务员还没有上菜,我们快点分给那些人。”小明对着同样是从邮轮上下来的那些人努努嘴,“反正就算现在这盘菜没问题了,我也是不敢吃。”再喂给你一口。


    你索然无味地咽下去。


    等到服务员再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品尝完毕这盘海鲜饭,他只好划拉着手臂颇为恼怒地离开。


    午餐,结束了。


    而就像时钟突然上了发条一样,广场突然活跃起来。


    烈日本炙烤着镇上的每一寸土地,午后的广场却显得异常昏暗。


    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小镇居民们,她们手上挎着篮子,里面是各种装饰品还有点燃的蜡烛。后者被有序地排列在街道两旁,微弱的光芒与日光交织成一种诡异的色调。


    空气中的海盐味变得愈发浓烈,夹杂着一丝腥臭。这是邮轮上的味道。


    很快,更多的居民从各个方向汇聚到中心广场,手中依然拿着点燃的蜡烛。她们热情洋溢,彼此之间开心地聊天,对话,硒语特有的“哒哒哒”质感的腔调使得对话简直成为了小调。


    随着近乎所有居民的到齐,那些除了蜡烛之外的装饰品也终于拜访完毕。


    这些装饰以海洋元素为主题:贝壳、珊瑚、船舵,还有一些诡异的雕塑——一个女人的脸却长着鱼鳍般的耳朵,一只手紧紧攥着什么,另一只手向下垂落,似乎在召唤某种无声的东西。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小明起身把你护住,警觉地环顾四盼,“这些人好像…不像是普通的居民。”


    “你是说,她们在扮演什么?”小方压低声音,脸上写满了紧张。


    “也许。”小明回答,“是扮演,还是身涉其中?”


    她的话被一阵低沉的鼓声吞没,花车队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街头。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细碎的聊天声和兴奋的喧嚣逐渐合成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气氛。餐馆里的人们也起身,热烈地簇拥着所有从邮轮上下来的客人们往中央去,你们四个也被挤着朝前。


    第一辆花车缓缓驶入视线,车身装饰着金色和蓝色的丝带,隐约反射着阳光下的光辉。


    它的主题是“深海的咏叹调”,车体上挂满了精美的珊瑚和贝壳,仿佛是从深海中汲取了生命的力量。车顶矗立着一尊巨大的人鱼雕像,宛如自海底浮出。人鱼的眼睛空洞而悲伤,长长的尾巴蜿蜒延伸至花车的一侧,身旁缠绕着形状怪异的海藻。雕像的细节精致入微,每一条鱼鳞都似乎在发光,叫人能感受到海水流动的气息。


    但最令人震撼的,是花车两侧,排列着一排溺亡者的雕塑。


    她们的面孔扭曲,双手无力地伸向空中,似乎在求救,却无法挣脱那缠绕她们身体的海藻。


    音乐也随之响起,深沉的海浪声和低音的鼓点交织在一起,逐渐渗透到人们的心里。那种音乐带着一种压迫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感觉喉咙都被扼住。


    而鼓点由缓变急,几位穿着古典海洋服饰的舞者从花车后面走出来。她们在花车旁跳起了极具节奏感的舞蹈,每一个动作都与音乐的波动相匹配,仿佛整个舞台都被海洋的力量所吞噬。她们伸出手来和人群互动,人们也陶醉地开始欢呼。


    许多人举起手来拍摄这一幕,没人注意到凡是被舞者握住手的都白了脸色。


    小明她们也不例外,尤其是小明,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紧盯着那尊人鱼雕像,先前得到的贝壳在口袋里发着烫。


    紧随其后的第二辆花车装饰得更加神秘而幽暗。它的主题是“迷途的灵魂”,整个车身被柔软的白纱缠绕,这种设计直接让花车看起来像是漂浮在空中。


    车顶是一座巨大的人物雕塑,雕像呈现出一个人类的形态,但面部模糊不清,四肢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像是正在挣扎着突破某种束缚。雕像的周围缠绕着无数的白色魂影,它们的身形若隐若现,像是困扰在某种困境中的灵魂,时而凝实,时而模糊,无法挣脱。


    在雕像的中央,紧握着一只蛇形圆环,环中闪烁着奇异的银色光芒,仿佛是某种古老的符号,在黑暗中散发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光芒闪烁之间,几道诡异的低音旋律开始奏响,配合着急促的鼓点,似乎在召唤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力量。


    随着花车的逐步接近,周围的人群反应变得更加狂热。舞者们在花车旁迅速跳起舞来,那种舞蹈与“深海的咏叹调”时的节奏截然不同,动作突然而强烈,仿佛是挣脱束缚的痛苦与悲怆。


    舞者的面容不知何时被抹上全白的粉底,眼神空洞而迷离,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在挣扎着寻找出口。


    随着音乐逐渐高亢,魂影开始更加剧烈地舞动,白色布条纠缠在在舞者身上,它们和她们合为一体,而身形变得更加扭曲。


    犹如沉溺于无尽黑暗的灵魂,挣扎得越来越猛烈。


    小明感到一阵寒气从脊背涌上,握紧了手中的物品。


    随着花车的临近,广场上的人群显得愈发狂热。居民们的眼神变得同表演队伍里的那些人一样空洞,动作开始变得迟缓而同步。


    “她们要疯!”小方喊道,“小拉你过来点儿,往哪儿去!”


    这才恍觉自己也被影响了的小拉赶紧挤走那些不高但各个儿都像红棕色的椰子壳似的小镇居民,回来到小团体里。


    “小方小拉!”小明也喊道,“小心点!我们把手拉紧些,不要被冲散了。”


    她们的手握在一起,而你的手和腰上的牵引绳则被小明牢牢抓住,勉强阻止了要把你们挤开的这些居民们。


    小拉低下头,看着自己身旁的几个人,那些人似乎并不注意她们的存在,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花车,嘴唇轻轻蠕动着,低声念着什么奇怪的词汇。


    就在这时,你的身体忽然动了。


    你原本一直浑浑噩噩的神情在瞬间变得清明,眼神紧紧锁定在“迷途的灵魂”花车的中央,那只蛇形圆环正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在召唤你。


    就是在召唤你。


    你的步伐不自觉地向花车走去,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大。


    “小明!她要过去!”小方紧张地喊道,连忙想要抓住你的手,但你甩开了她的手,脚步更加坚定。


    “我知道!”小明大声回话,用力扯紧牵引绳,但你的力气反常地大,这点作用力几乎无法制止你的前进。


    “我…”你低声呢喃,眼神空洞,几乎是失控的:“它在呼唤我…它让我过去。”


    “我们会和你一起!”小明抱住你,“你知道,我们也要去那里的。‘你’知道。”


    你诡异一笑,果然不再执意往前冲。


    人群中的气氛愈发奇怪。


    人们围绕着花车行进,嘴里的念念有词逐渐汇聚成不知名的旋律。花车上的装饰似乎也在变化——原本静止的雕塑忽然动了起来,人鱼的眼睛微微转动,尾巴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波光。花车周围漂浮的白色魂影变得更加活跃,甚至开始离开花车,飘向人群。


    一个小孩站在人群中,被魂影触碰到的一瞬间,整个人颤抖了一下,随即低头开始哼唱那诡异的旋律,动作机械得令人不安。


    他的母亲似乎没有察觉任何异常,只是温柔地牵着他的手,继续看向花车。


    “这些魂影…”小方的声音颤抖着,“它们在…控制人?”


    “不能让她靠近它们!”小明咬紧牙关,用力拉住你,“快!跟上花车,但不要让她被那些东西触碰!”


    三人艰难地护着你控制着你,跟随着花车队伍缓缓前行。


    游行队伍便进入了一条狭窄的小巷。这里的蜡烛数量明显增多,空气中的腥臭味也愈发浓烈。大概是有某种隐秘的东西在靠近。


    忽然,一辆小推车从巷子的尽头滚了出来,车上的货物散落在地——竟然是满满一车的鱼骨头和破碎的贝壳。推车的主人急忙追上来,但她脸上的表情显得极其慌乱,像是在拼命掩盖什么。


    “那些鱼骨…”小拉低声说道,目光中透着不安,“它们像是从花车上掉下来的。”


    推车主人低头收拾散落的鱼骨,手脚麻利得诡异。她的动作带着一种机械的节奏感,嘴里似乎还在喃喃自语。小明停下脚步,仔细听着她的低语,隐约辨认出几个熟悉的词汇——“海”、“归还”、“救赎”。


    当花车驶入小巷的尽头时,人群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只是轻声吟唱的人们前所未有的狂热,她们开始高声喊叫,甚至有人跪倒在地,对着花车叩拜。白色魂影越发活跃,飘荡在人群上方,像是在寻找新的目标。


    一个中年男人突然站起身,抓起手中的蜡烛朝花车扑去,大喊着:“带我回去!带我回到海底!”他的举动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却没有人阻止他。


    相反,人群开始为他鼓掌,脸上露出近乎疯狂的笑容。


    男人的蜡烛接近花车的一瞬间,那些白色魂影迅速包裹住了他的身体。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随即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整个人如同被吸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


    这件事恍若一个引子,魂影们得到了释放,居然水母一样飘动起来,随机寻找着下手的人。


    “选我!选我!”有人伸手去求,却没得偿所愿。有的人只是呆呆地立着,却成了幸运儿。


    小方捂住嘴,惊恐地后退了一步:“这些东西在随机选人然后吞噬她们!”


    “看到了!”小明有一句回一句。


    “别停下!”小明急声说道,“我们必须找到她要去的地方,不能让她被困在这里!”


    随着花车继续前行,你的动作越来越狂乱。你似乎真的迫不及待,得亏小方和小拉用尽全力拦住你,还有小明在后面抱着,你们四个围成了一颗人球。


    只是魂影的靠近让她们愈发吃力。


    “这车到底要去哪里?”小方喘着气问道,焦虑致使她的声音染上怒意。


    小明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迷途的灵魂”花车,目光落在中央的雕像上。那只捧着蛇形圆环的手微微颤动,似乎在指引着什么方向。


    “它在指向…镇外!”小明低声说道,“我们就朝那里走!”


    脱离了人群,你的状态总算好一些,走在花车的前面,白影暂时也还跟不上。


    花车驶出小巷,反而变成了它们在追逐你们,进入了一片更加开阔的街道。蜡烛的摆放逐渐变得稀疏,但积年累月的蜡油滴落的痕迹却延伸到街道的尽头。远处是一片低矮的海崖,海浪拍击着岩壁,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你两眼发光,用力撞开小明她们的束缚,朝海崖的方向跑去。


    还好有牵引绳,小明咬紧牙关,稳住脚步,紧跟着你的步伐拉着小方和小拉紧随其后。


    “不能让她一个人过去!”小明的声音中透着绝对的坚定,“快跟上!”


    海崖的尽头,一道黑暗的洞穴入口逐渐显现。


    你站在洞穴入口前,身体僵硬,目光涣散,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而小明她们终于追了上来,看着眼前的场景,每个人的心中都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


    “这就是它的目的地。”小明低声说道,攥紧了牵引绳——


    作者有话说:嘿嘿,屑虎发出不好意思的没有按时更新的笑qaq话说黎明杀机真的好好玩,虎没日没夜地在玩,尤其是有个技能可以炸屠夫,简直太爽了,就是有点容易也把自己给炸了……晚上好!!!(一直想回复评论,但前段时间拖更拖得有点不好意思看评论……明天要是能按时结束邮轮篇就回复,感谢妈咪们的评论!!!!!爱!!!!


    第44章 硒国 2 ◎弗拉明戈舞◎


    “拉住!”小明喊说。不过她其实不需要太用力, 你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


    山洞就在你面前,你脚步踉跄,漆黑的瞳孔里光点转着圈。


    腥。


    湿冷的风从山壁内转出, 浓郁的黑让人分不清究竟里面是边界还是别有洞天。地面上铺满了湿滑的苔藓和浑浊的水潭, 一滴一滴的壁上露水坠在地上,黏黏的。


    不多时, 有些闪烁微光的液体从岩壁上流淌出来,像一路经过所看到的蜡烛与蜡液,逐渐, 洞穴中央幽幽现出全貌。


    是一片巨大的卵壳碎片, 被什么东西激发了似的散发着冷蓝的磷光。


    那些碎片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内部的纹路像是某种复杂的血管网络, 还能看到隐隐流动的液体。


    卵壳的中央有一些已经干涸了的深红色污渍,看来, 所有臭气的来源就是这里。


    你呆立在洞穴外, 低下头, 看着自己的双手。


    手背上的皮肤开始起泡,泡中隐隐透出深绿色的光泽,你混沌不堪的意志里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挣脱皮肤的束缚。


    手臂微微颤抖, 关节处传来奇异的疼痛感。你完全是出于生理反应地扭了扭胳膊。


    “快看她!”小拉惊呼道。


    “她”。说得应该是你吧。


    你的皮肤逐渐失去原有的纹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半透明的薄膜, 薄膜下的血管像藤蔓一样盘根错节,隐隐发出微弱的绿光。


    你弯下腰, 双手撑地,背部的皮肤裂开,内里光滑柔嫩的肉隐约透出一根逐渐延伸的尾椎骨。


    尾椎骨像是有自己的生命, 不断向外生长。


    张开嘴,你想要喊出什么,但喉咙里发出的却是低沉的嘶嘶声。


    所有的末梢神经都无比敏感,你好像看见了自己似的,空白的脑内反像是一块完美的幕布,映出舌头逐渐变长、分叉的画面。


    一只手把这些全都擦掉。


    “不要紧,再支撑一会儿,就多支撑一会儿。”


    是小明。


    她像是在邮轮上时及时给你擦掉那些蜕下来的皮,以防你演化成功一样,撕掉那些新增生出来的不该属于你的组织。


    “快些检查!”小明高声催促着洞内。


    不知何时,洞外原来只剩下你和小明,那两位已经进去查看了一圈。


    “什么也没有,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也只能是这里了。”小方从不大不小的洞穴里走出,对着那些你眼中蟒蛇巢穴一样的地方比划着。


    “什么也没有?”小明的声音在你的脑后响起,充满犹疑。


    “这个洞穴看起来黑漆漆的,里面就是一些水坑和海藻而已。”小拉说,走上前来戳了戳你,而后叹气,“小明姐,那咱们开始吧。”她从背包里拿出画笔和刻刀。


    她们要做什么?


    你灵活地转动眼球,看向她们。


    “好奇?”小明依然是从身后将你圈住,牢牢地控制住,随时提防你、怕你就这么冲进去,“‘你’也许知道,科岛的咒文…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需要这些东西对吗?但是它们也会反过来反噬‘你’,所以…也许还有其它的内幕…”


    小明的声音变得细碎,音调时而不受控制般的激昂。


    “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你’,‘你’别想就这么——”


    “小明姐,我照着照片画好了,你再来检查一下吧。”小拉拍拍手,站起身,有些忐忑又兴奋地来找小明。


    “啊,好。”小明被她的声音一惊,一时间竟没有站稳。箍着你的手松开来。不过,在小方眼疾手快把你再逮住之前和之后,你也没有想要跑开的动作。


    你们一起把目光投向洞穴中央,被用刻刀和颜料在地面上刻画出来的复杂的符文,一如科岛时的那个复活咒文。


    “小明姐,小方姐,我们真的能确定这咒文的意义吗?”这迅速获得的劳动成果得到肯定后,小拉多少还是不安,低声问着,“在任何一个文化里,复生都不是单纯的好意向吧?万一引来更糟糕的东西呢?”


    “你觉得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小方咬着手指,“她现在的状态,你看得清楚。如果不试试,我们会后悔一辈子。”


    “或者,我们也没有机会去后悔了。”


    这三个人碎语于咒文的效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你的反应。


    你却只是看见洞内的光芒更盛,只是在等一个契机。


    呼啦啦。


    一阵风吹过。


    你先眨了眨右眼,而后是左眼。你所站的位置刚好是在洞穴外的一隅,烈日当空,头顶毫无遮蔽物,却没有一丝暖意。


    阳光直射在岩石与地面上,但这光却冷冰冰的。


    音乐声由远而近,那从镇民们口中发出的呓语终于和乐队一同融合成混合了弗拉明戈的强烈节奏与一种怪异的低音旋律。


    噔哒啦——吉他弦的拨动声尖锐刺耳,像是金属刮擦着骨头;手鼓的敲击声时缓时急,仿佛是一场不规则的心跳;而在这些乐器之间,隐约夹杂着咕噜噜的杂音——


    那是溺水者的呜咽。


    …它们来了。契机来了。


    一辆接一辆花车缓缓驶入洞穴前的空地。


    原本装饰着珊瑚与贝壳的车体,如今布满了腐烂的海藻,散发出浓烈的臭鱼烂虾的腐败味道。


    那尊人鱼雕像头部已经裂开,露出一张狰狞的满是骨刺的脸。它的尾巴依旧蜿蜒着,但鳞片剥落,露出血肉模糊的脊骨,尾端挂满了铁链。


    人鱼的双眼闪烁着蓝绿色的光芒,谁也不知道它在看谁,但除了你,大家都后退了一步。


    而白色纱幔被扯成碎片,像血腥战场后的残骸。中央的蛇形圆环不再是雕塑,而是一条真正的巨蛇,它的身体扭曲着,吐着分叉的舌头,尾端拖着沉重的铁链。


    圆环内,漂浮着无数扭曲的魂影,白色的虚影像是被困住的亡灵,痛苦地伸出手指,向外挣扎。


    围绕着花车的,是那些镇民。


    她们的身形已经完全改变,皮肤灰白,活脱脱就是海水泡胀已巨人观的尸体,眼睛里透出幽蓝的光。她们的动作僵硬,却像潮水一般朝主角们逼近。


    “它们…它们变成了溺尸!”小拉颤着嗓音,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溺尸们动一动泥泞的咽喉,寒潮便扑面而来。


    “唔!”小方捂住口鼻,下一瞬她就低呼其她人,“好冷,感觉我的腿要被冻僵了。”


    “快动起来!不能停!”小明一边扯着你,一边拼命摇晃着被寒意侵蚀的手臂。


    你的手指的尖端,已经附上薄薄一层寒冰。


    小拉的目光转向小明手中的贝壳,又看了一眼背包里还未取出的橄榄木烧火棍:“就是现在了吧,我们得做点什么!小明姐,你快决定吧,用哪个?”


    小明犹豫了片刻,目光在贝壳和烧火棍之间来回移动。


    烧火棍散发着一种隐隐的热度,仿佛在催促她使用它。可在摩国时,烧火棍引来的火显然是有害于你们这些外来者的。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贝壳,贝壳表面微微发光,带着一种柔和而坚定的暖意。小明再看了一下你,你对着她眨眨眼。先右,再左,而后一右一左地接连睁开。


    透过眼睛的窗洞,你看到放大的小明的眼睛里你自己的模样。


    小明也如此。


    “用它!”她捏住贝壳,大声说道,也好似给自己加油打气,“它曾经救过我们,这一次一定也可以!”


    话音刚落,贝壳周遭那柔和的白光不断扩大,最终和白得刺目的阳光融合。


    阳光,海面的反光,每一个滑溜溜黏糊糊的存在的体表互相映照。


    地面消失了。海洋消失了。你身后的咒文仍在,发散着微不足道的蓝光。


    哗——哗——哗——


    海狼来了,在光芒里。


    它触碰到溺尸的身体,溺尸的动作顿时停滞,但并没有被驱散。


    大海并没有卷走溺尸,而是将它们重新塑造。


    溺尸的身体开始燃烧,可是这火焰并非来自地狱,而是鲜艳的红、黄、橙三色,像是一套套燃烧着的弗拉明戈舞裙。


    她们的肢体逐渐恢复灵活,僵硬的动作变成了优雅的舞步。


    哒、哒、哒!


    她们提着裙摆,或大开着怀抱,转着浓墨重彩的圈儿,漩涡一样地卷过来。


    一名溺尸站到了小明面前,她伸出肿胀的手,语调低沉而温柔:“跳舞吧…在这里,忘记一切。”


    小明的目光无法移开,只有手里和另一个人——你——所牵的绳子拨动了最后的理智。


    ——也可以跟着跳试试看。她谨慎、克制地想。


    于是小明松开抓住绳子的手,一只手搭在溺尸的肩上,一只手虚虚和她相牵。


    “我…”小明的喉咙干涩,声音几乎听不见。她的脚步已经跟上节奏。


    小方注意到了小明面上那沉静的微笑,刚想呼喊她,转身就被人拽走。


    捞住小方的溺尸领舞者的舞步加快,她的脚后跟猛然用力跺地,发出铿锵有力的“踏”声。


    小方有意识地克制自己不要去模仿,但音乐节奏感实在太强。


    第一步,咚!停下了?不,不停,第二步,第三步,咚!停!空,空,咚!空——不,不要空——空,咚!1,2,啪!4,5,啪!


    7,8,啪!


    …


    12!


    12拍打完,小方的动作开始变得不再属于自己。


    随着舞步的变化,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腕柔和地旋转,指尖如同勾勒空气中的火焰。


    她知道这并不对劲,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尖叫:“停下!这不是你!”


    但她停不下来。


    小拉也是一样。


    一切都是小明选错了道具!


    是吗?


    你不这么认为。


    是的,你醒了。


    不是‘你’,而是你。


    天地间的白光吞噬了一切,连溺尸与花车都被抹去轮廓,只剩下四周强烈的白与一个惨淡的洞穴边缘。


    脚步声、音乐、低语依然回荡,它们不属于任何方向,仿佛从白色的本体中散发出来。


    你站在洞口,一直浑浑噩噩的意识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刺痛。这刺痛不来自身体,而是灵魂深处,一种被束缚、撕裂和重塑的矛盾感。


    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似乎浮现出蛇形的纹路,那纹路正在缓缓蠕动,带着微弱的荧光。你自己撕下这些增生,先前过于灵敏的感官在此刻倒是衬得你钝感许多。


    “跳舞吧…加入我们…”梦呓般含混不清的语句漂浮在四周,带着蛇信的“咝咝”声和吉他的音调。


    你的脚步开始动了,不是因为控制,而是因为某种从地面涌入体内的力量。这股力量从洞穴延伸到白色的大地,又从脚底传到膝盖、腰椎,最终直冲你的脊椎。


    你低头看去,脚下的地面不再是白色,而是一种粘稠的液体,像是半融化的蛋壳,湿气从中而来。


    液体中,有无数条小蛇在游动,它们攀附着你的腿,你的每一次抬脚,每一次落下,都能感觉到一股轻微的麻痹感,但随之而来的是清晰。


    那些蛇的动作似乎与你的脚步同步,它们像是自然的延伸,而非独立的生物。


    你感受到自己的脊椎在发热,像是一条正在蜕皮的蛇。每一次旋转,每一次拍掌,都带来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仿佛你的动作不仅属于你,还属于某种更大的存在。


    “你是我的新生。”


    “你,是,我。”


    这些萦绕在你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对着你耳语,呢喃,的语句,第一次变得模糊不清。


    你闭上眼睛,内心中浮现出一幅古老的画面:一条巨大的衔尾蛇盘踞在无尽的虚空中,它的眼睛直视着你,像是穿透了时间与空间。


    这些画面无数次地在你的意识中闪烁。


    这一次,蒙上了一层白光。


    “你注定属于我…成为我的延续…”蛇增强了它的声音,而你自顾自地思考着。


    小明选错了道具吗?也许,所有道具都是错的。


    这是一个循环。


    没有好与坏,没有开始与结束,一切的因都是一切的果。


    “不…”你低声说,因思考而导致四处乱走的脚步逐渐停下。


    你看到了从你脊椎升起的蛇影,它们盘旋在你头顶,试图将你完全束缚。你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被挤压、扭曲,但与此同时,你也看到了朋友们的身影。


    “你说,我是你的新生?”你问道。


    “跳吧,继续跳…”包括蛇语在内的所有声音再次被加强。几乎要突破白光的阻碍。


    脊椎传来剧烈的疼痛,一节节的骨头舒展开来的刺痛几乎要把你折断。但就在这一刻,你突然抬起双手,用力击掌。


    这一击掌不是弗拉明戈的节奏,而是你自己的力量。


    掌声响彻白色的世界,蛇影顿时停滞,虚空中的低语也逐渐减弱。


    你闭上眼睛,再次抬起脚步,这一次,不是被动地跟随,而是主动引导。


    你的脚步变得缓慢而沉稳,仿佛在为白色的世界重新构建节奏。你的动作不像弗拉明戈舞者那样复杂,只是一个普通社畜的随意乱舞。


    体内的冲突逐渐消失,“真是有够吵的。”你低声说,“现在,我总算可以好好想想该怎么办了。”


    既然,现在是一切终结的时候,那么也许,你要先找到一切开始的时候。


    第45章 终结 1 ◎生与死◎


    纯白无垠的空间中, 你孤身站立,四周的一切仿佛融化在这刺眼的光芒里。


    空气中没有温度,没有声音, 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压抑。只有你, 与盘旋在你身侧的蛇影对峙。


    它无声地游动,身形庞大, 尾巴衔住自己的嘴,形成一个无尽的圆环。


    延续。蛋壳。


    ——第一天登船时,吞噬自我的那一晚。


    你猛然抬起双手, 将指尖刺入自己的腹部。


    暖流瞬间涌出, 却不是猩红色,而是一种刺眼的白光, 像液态的光辉一样洒落。


    没有疼痛,大概是因为这具躯壳只是一个假象——难怪这条蛇曾想要把它烧掉。


    你的手深入腹中, 感受到一种柔软而冰冷的触感, 像是某种蜷缩的生物。


    你用尽全力, 将那东西从自己的腹部拉出——一个人影从你的身体中出现。


    那是小明。


    她的身体团成胎儿的形状,表面覆盖着薄薄的蛇皮,这之下若隐若现的皮肤呈现出死气沉沉的灰白色。她的双眼紧闭,嘴唇发紫, 就像是被封印在某种死亡与沉睡之间的状态。


    你轻轻将她放在地上,喘息着低声自语:“对不起, 我吃了大家那么多次。”


    ——那些无数次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而不停闪回的时刻。


    其她人又在哪儿呢?


    你的目光落在小明身上,她的身体微微颤动。


    你咬紧牙关, 跪在小明身前,双手再次抬起。


    这一次,你的对小明做了你对自己做的一样的事情。


    她的身体猛然一震, 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噜的动静,很快便归于平静。摸到了!你用力拉扯,将那东西从腹腔里拽出。


    你将小方取了出来。


    小方通体比小明更僵硬,表情却安详和平。她的指尖蜷缩着,依然保持着热舞的姿态。


    你将她平放在小明旁边,流淌出来的闪光比环境的白光更甚,让人目眩。


    “我必须继续。”你对自己说道,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走向小方,跪在她身旁,双手第三次伸向同伴柔软的腹部。


    是小拉。


    小拉的身体几乎透明,在白色物质里几乎看不清是谁。把小拉和小明她们搬到一起,你清点着。


    人齐了吗?


    你看向了自己的手。对,这还不是终点。


    你转向小拉的腹部,最后一次举起双手。


    你的手已经颤抖不止,你不是疯子,你早就已经恢复正常了,你怎么会不怕呢?但你知道,只有从小拉体内取出最后的东西,这场循环才能结束。


    “这是最后一次。”你低声喃喃,闭上眼睛,不再思考。


    你不禁怀念起之前被蛊惑和控制时的状态,至少在面对这些离谱的事件时并不会产生退缩和畏惧的情绪——打住,危险!好吧,你得承认,那件事的后遗症还是不小。


    你专心在此刻。


    这次的质感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你自己的身体。你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自己的气息,甚至自己的意识从中流出。你用尽全力,将自己从小拉体内救出。


    你站起身,抱着自己的身体,很快,你发现自己窝在了一团白花花的浓稠物质之中。


    你跪倒在地,无意识地摩擦着五指,感受着那是什么。


    那是,手上曾沾满自己从腹中撕裂的白光般的液体。


    小明、小方、小拉的身影安静地躺在你面前,像是新生,又像是等待解脱的亡灵。


    你看着她们,每个人的身体都被一层厚厚的蜡状物质包裹着,那蜡质半透明,泛着诡异的冷光。


    “是这些…是这些东西困住了我们。”你喃喃道,把方才那团东西从自己身上抹去,而后伸出手,用指甲轻轻刮开小明身上的蜡。


    胎蜡。


    你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这个词,总之,它出现在了你的意识里。


    蜡质像薄膜一样剥落,露出下方未见过阳光的皮肤。蜡片在地面上碎裂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宛如冰裂。


    随着蜡质的剥落,小明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的双眼依旧紧闭,但胸膛缓缓起伏,像是终于能够呼吸。你手上的动作更加迅速,将她全身的蜡质一层层剥下,直到她完□□露在光芒中。


    小明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她的目光混沌,却又带着一种从深渊归来的震撼。她低头看着自己裸露的身体,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惑。


    “我,我什么都看不见。是你吗?你救了我们对吗?”小明咬着嘴唇,一边颇为破碎地说着软话,可惜你看到了她那藏在外套下的手正在摸找内口袋里的防身小刀。


    不愧是小明。你想到。


    你凑近了去看,这才发现,她的眼睛竟然被一层白翳所遮挡。


    原来如此。


    你很擅长从结论去推原因:这层白色的蜡状物,大概就是迷惑了小明她们的东西。至于你…呵。你揉一揉眼睛,果然也揉出一样的蜡。


    看来正常人被“蒙住眼睛”会变得不正常,而不正常的你则相反。


    “这…是什么?”总算能看到事物了,小明看见你后整个人都僵住,随即擦了擦眼睛,淡然地问道,声音沙哑。


    “你的束缚,”你低声回答,不管小明的故作冷淡,热烈地扑上去,“太好了,谢谢你没有放弃我,现在我们还能再见面。”


    小明尚且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回抱住你,两颗脑袋靠在一起,长久地无言相拥。


    “好啦,还有她俩呢。”你摸摸小明的肩膀,转向小方和小拉,继续剥下她们身上的胎蜡。


    当最后一块胎蜡从小拉身上剥落时,整个白色空间开始剧烈震动。脚下的地面发出低沉的嗡鸣,四周的光芒像流体一样扭曲。


    近处,溺尸们的吼叫声还在,原来它们一直在外围。


    小方站起身,来不及和你多说几句话,立马紧张起来:“现在我们几个没事了,这些鬼东西怎么办?那些道具,还能用吗?”


    “硒国小镇与先前的几个港口属于并行关系,如果要我来设计游戏的话,我会让这些关卡处于平等位置,也就是说,之前的道具在这一关未必行得通,我们要找到这里的道具才对。”你分析了一通,小方现在很是贴你,你说什么她都夸张地“哇哦好棒”。


    无奈地推了推她的脑袋,你看向四周,发现那些溺尸正缓缓靠近,它们的动作很是自然,乍一看竟像正常人一样。


    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呢?


    对了,先前的镇民人手一根蜡烛,直到走完全程,蜡烛燃尽才变成溺尸的!


    后来跳舞时,两手也是空空,不像现在,每一个溺尸的手中都握着一根蜡烛,那蜡烛的火焰微弱,却散发出幽蓝的光芒,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很是显眼。


    捏搓一下那些你们身上的物质,你大胆猜测:这些蜡烛与花车游行时镇民们摆放的蜡烛一模一样——它们象征着祭祀与献祭,是镇民们也许是为了复生。而你们身上的胎蜡,是这些蜡烛的产物。


    “这些蜡烛…它们连接着这个世界。”你低声说道,目光落在蜡烛上,“如果我们毁掉它们,也许能打破这里的束缚。”


    “试试!”小方全情支持。


    小明递给你贝壳,不确定地问道:“你就不怕这次再来个陷阱?”


    “不会的。”你拉住小明的手,“而且,不还有你们在呢吗?总能找到办法的。”


    你笑笑,将贝壳举起,放在蜡烛的火焰前。


    贝壳再度发出柔光,与蜡烛的幽蓝光辉碰撞,瞬间爆发出一道刺目的辉光。


    溺尸们的动作停滞,它们的身体开始颤抖,像是受到极大的压迫。


    “继续!用贝壳的光驱散它们!”小方喊道,她直接上手握住你的那一只手,而贝壳的光芒更盛。


    “诶?快来一起。”小方忙招呼小明和有点害羞的小拉过来一起,“哎呀,都这个时候了你大大方方的。”


    四只手聚在一起,你们并步前行,用贝壳的光芒一步步逼近溺尸,它们的身体渐渐溃散,蜡烛的火焰也随之熄灭。


    每一根蜡烛的熄灭,都会让白色的空间逐渐褪色,露出真实的世界。你们看到了海洋的轮廓,看到了远处的洞穴,也看到了花车残骸与镇民们的尸体。


    当最后一根蜡烛熄灭时,整个世界发出了一声来自深渊般的哀鸣。


    白光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片刻之后,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海洋在你们面前缓缓褪去,巨浪退入深渊,远处的海岸线被无尽的黄沙所取代。沙漠重现,它无边无际,铺展到视线尽头。


    风暴卷起狂沙,你们捂住面部,艰难站立。


    半晌过去。


    呜——呜——


    汽笛声。你们放下挡住视线的胳膊。


    沙漠深处,有一道模糊的轮廓逐渐显现——那是一艘邮轮。


    它不该在这里,却在这里。巨大的船身如同从沙漠深处破土而出,船体的铁皮上布满了锈迹和龟裂,像是被时间遗弃的巨兽。它静静伫立在荒芜中,四周的沙尘缓缓旋转,仿佛是围绕它跳舞的幽灵。


    你们站在沙丘上,感受着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灼热而干燥。太阳悬挂在高空,照得地表层层热浪。


    “那是我们的邮轮。”小拉说道,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它怎么会在这里?”


    “走吧,我们还要走完航程,然后才能离开。”小明说,你们四人就沿着无尽沙漠中的沙丘峰峦,走向那艘巨大的邮轮。


    它的栈桥如同一条锈迹斑斑的舌头,伸展在沙漠之中,静默地等待着你们踏上它。


    登上栈桥时,你们发现脚下的铁板已经布满裂缝,每一步都能听到咔咔作响的金属呻吟。小拉忍不住低声抱怨:“它好像随时会崩塌。”


    “它不会。”小明回应得很快,但语气里没有信心,“它在等我们,没到最后,它不会崩塌。”


    进入邮轮的一刻,你们的心脏几乎同时漏跳了一拍。


    这里的一切都是错位的:原本豪华的大厅变得破败不堪,吊灯垂落在地,地毯腐烂成了黑色的碎片,但最骇人的是——这里的一切都被镜子覆盖。


    大厅四面墙壁镶嵌着巨大的镜子,镜中倒映着你们的身影,但却并非真实的样子。镜中的你们穿着船员制服,举止一致地对着镜外颔首。


    小方走在最前面,她盯着镜面中的自己,仔细观察:“这些镜子,它们的反射好像不太对劲?”


    这句话拉响警钟,小拉紧随其后,用指尖轻轻敲击镜面。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令人头皮发麻:“虽说这种镜子肯定是诡异的,但是这个材质有点怪啊。”


    “别上手乱摸。”小明长叹一口气,操碎了心。不过摸都摸了,小明和你也上前去敲敲打打。


    “这不是镜子。”你说。


    这种质感和气息,很熟悉。


    光滑的表面冰冷刺骨,触感却不完全是坚硬的,而是带着一丝柔软的韧性,像是触碰到某种覆盖薄膜的液体。


    再用力压一压镜面,薄膜似乎轻轻凹陷了一下。


    “小明,借你小刀一用。”你伸手拿过刀子,将刀尖轻轻贴在镜面上,手腕一转,戳破了薄膜。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嘶啦”响,薄膜破裂,一股恶臭炸了出来。


    一滩淡黄色的脓液从破口中缓缓流出,而脓液中有一具模糊的影子在快速溶解——那是“你”的倒影。它的四肢逐渐化作液体,眼睛却在溶解前死死地盯着你们。


    “这…”小方一蹦三尺高地退后一步,嫌恶道,“它不是镜子!它是…蛋?”


    “对了,我现在和你们说这些你们能听到吗?”你打断小方接下来要展开的猜测,将衔尾蛇的一切故事说出。


    还好,顺利从它手中脱身后,大家都不再受它的影响。


    将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后,再看向眼前的蛋——或者说是卵泡们。


    “衔尾蛇代表着的是不分过去与未来,无限的重生反复循环。而我们作为外来者可以闯进来,肯定是因为我们是其中必不可分的一部分。”你把这些天的经历,那些事件的意向结合起来,逐一分析,“这是一些模糊而琐碎的事物,但是它一直在把一切反向的对立物统一成一个。”


    “比如,贝壳与烧火棍,邪恶与净化,复生与无限死亡?”小明思索道,“——母体与孩子。”


    ——在水疗室中的最初那一瞥,你是那样的从自己的肚子里钻了出来,拿到了雕塑。


    你,生出了自己。一定是以血淋淋的方式。


    你点头:“所以它需要我们。它选中了我作为躯壳,想要从我之中孵化出来,而与此同时,我也将从它之中诞生。”


    “这些东西显然是整个循环的一部分。”小明沉声说道,她的目光落在其它还完好的“镜面”上,“我们得找齐它们,摧毁它们。”


    “我去这边的房间。”小方立刻说道。


    “我负责下层甲板。”小拉握紧从一旁捡到的铁棍,“我要把它们全部捅破。”


    你刚想说自己去哪里,小明直接挽过你的胳膊:“算了吧,你老老实实和我待在一起。别忘了,从一开始你就被针对上了,谁知道现在我要是不看着你之后会不会又出差错。”


    “啊,说得好像我很弱一样。”你用欠揍的语气撒了个小娇。


    “别闹。”小明推了你一把,笑道。


    接下来的一切无比顺利。


    小方后来复盘时说,她走进走廊深处的一间房间,里面的“镜子”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一面镜子的反射都异常完美。


    她盯着这些镜子,镜子里的“她”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这让她想起邮轮上第一晚的那场晚宴。


    恶心!她刺破薄膜。


    薄膜破裂,脓液涌出,一个披头散发、满脸鲜血的小方。镜中“小方”伸出手,试图从破口爬出来,嘴里发出含糊的低语:“养分…养分…”


    小方很快咬牙冲上前,将镜子彻底刺穿,镜中的影子发出一声尖叫,最终化作一滩黄色的污水。


    小拉那边也如是,所有角落里的卵泡都被一一破坏。


    你和小明这里更是一路畅通无阻,你们最终会合,当最后一颗卵泡被割碎的瞬间,整艘邮轮仿佛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船体深处——也可能是天外之处,声音太大,你们怎能分清——传来怒吼,地面剧烈震动,墙壁开始龟裂,甚至能听见金属挤压发出的尖锐噪音。


    “它要塌了!或者——它又在折叠!”你大喊,目光迅速扫过四周,抓起最近一人的手,“快跑!去阳光房!那是唯一的安全区!”


    “快走!快走!”小明几乎是吼着,拔腿向前冲,脚下的地板开始以违背物理常识的角度扭曲,像是整个走廊被无形的巨力扭成了一条盘旋的蛇。


    走廊在眼前急速塌陷,一侧的墙壁开始向内挤压,而另一侧则扭曲成奇怪的漩涡,像是某种未知的吞噬之口。吊灯从天花板上坠落,碎片四散。


    “别回头!”小方一边跑,一边大喊,“只管往前冲!”


    她的声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她自己这样说,还是没忍住回头一看,走廊已经彻底崩塌,化作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


    “跑!”小拉从后面推了小方一把,四个人很快紧密地凑在一起,拔足狂奔。


    你的呼吸急促,双腿几乎麻木,但你知道停下就是死亡。小明跑在你前面,她的手紧紧抓住你,不断大声指挥:“右边!再左转!就是这条楼梯!”


    你们冲上楼梯时,脚下的台阶一层层消失,跑出楼梯间后,你们进入一条新的走廊。


    这里的空间彻底错乱、地面和天花板交错融合,仿佛是将整个空间揉成了一团混乱的泥。


    “怎么走?!”小方问。


    “那边!”小明率先指向一条看似最不合理的通道。


    那是一条完全倒置的走廊,天花板变成了地面,而地面则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墙上的灯具还在闪烁,但光线扭曲成了漩涡。


    “真的吗?”小方嘴上质疑,其实已经冲了上去。


    “它在折叠!那些‘不合理’的地方,就是通往阳光房的路!”小明简单解释,你们一个个地都跳了过去。


    在经过几段完全扭曲的走廊后,阳光房的门终于出现在视线中。门口的灯光微弱却稳定,磨砂玻璃内阳光暖烘烘地向你们发出邀请。确实是唯一不被折叠影响的空间。


    “到了!快进去!”小明第一个冲过去,猛地推开门。


    你们鱼贯而入,刚跨过门槛的一瞬间,外面的走廊发出一阵巨响,彻底塌陷。


    待到坐好,整个空间彻底卷曲收缩,直至被挤压成一片成分复杂的废墟。


    阳光房的门自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混乱。


    呼。


    阳光房内部依旧保持着它原本的模样。天花板上的吊灯完好无损,墙壁上装饰的镜框一尘不染,地毯柔软舒适,与外面的虚无景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小方瘫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膝盖,喘息着说道:“接下来呢?啊啊受不了了,我怎么好像一直在问接下来做什么啊??”小方原地发着“颠”,这是她独有的发泄压力的方式。


    小明自顾自地走向窗边,透过阳光房的玻璃向外看去。她招呼你过去,你的腿脚也有些发软,,一时竟没能站起来。


    踉跄一步走过去,外面的景象让你微微皱眉:远处看时是甲板蓝天,凑近了竟是一片虚无。


    外部的走廊、舱室、地板像液体般融化,墙壁被扭曲成弧线,甚至有些地方变得透明,仿佛根本不存在。


    “现在新的问题来了。”你说,“我们要怎么离开。”


    无人应答,小明捂着脑袋很是头疼。


    “这个副本也太难了,都到了现在了,怎会就这样被困死呢?”小方踢了一脚健身器材。


    “先等等看吧,这里的时间是错乱的,也许现在正是午夜时分啊。”你说,宽慰着大家。


    阳光房里有净水,有果盘,确实不难待。只是,不论过去了多久,一切都没有变化。


    你们四人靠着墙或者圆桌而坐,每个人都在各自的沉思中。


    小方来回搓着手掌,时不时瞥一眼窗外那些仍保持奇怪姿态的走廊,焦躁地说道:“我们…就这样坐着等?它什么都不做了?那我们也不用做什么吗?”


    “再多等一会儿吧,它会恢复正常的。”小明温柔地安慰着大家,但从她皱紧的眉头可以看出,她内心并不如表面那样平静。


    “恢复正常?”小拉冷笑了一声,狠狠踢了一脚地毯:“正常是什么?我们本来就不该在这里!这些诡异的规则、镜子、卵泡,全都不正常!凭什么是我们?我们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她的声音颤抖着,平时总是乐呵呵地跟在你们身后的她此刻终于流露出深深的疲惫与无助。


    她本就是新手啊,怎么可能真的在心态上如你们一般稳定?小拉用力攥紧拳头,目光落在地上,低声说道:“为什么是我们呢?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她往懒人沙发上一躺,无力地把脚翘上天。


    小方低声附和道:“没什么为什么,这就是副本,副本就是这样。”


    小明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或许并不是针对我们,而是我们恰好成了这个循环的养分。这艘船本就存在于副本之中,等待着…像我们这样的人?”


    你的目光从小拉移向小明,又扫过小方的脸庞。你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惶恐。


    “为什么是我们?”你在心里默念着这个问题,脑海中浮现出这趟邮轮行的每一个细节。


    从登船时的晚宴,那个船长就一直在看你,之后,你也轻易地就被蛊惑。


    每一次靠岸,每一次发生新的事件,你都是其中的主角。


    你闭上眼睛,试图回忆起这趟旅程的开端。然后,你的记忆跳得更远。在登船之前….在邮轮行之前,噫国…


    那个被小明抹杀的男生。


    “等等…”你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脑海中猛然浮现一个问题。


    诺大的邮轮,怎么偏偏只有你们四个外来者的名额?那个最开始的男同行者,也应该在登船的名单之上,可是那些卵泡里,根本没有他的投影啊。


    对哦。


    男人有什么资格上这艘船。


    它是循环,往复,再生,死亡。只有女生才能登上这艘船。才能诞育死亡,吞噬往生。


    从一开始——最早的一开始,那个男生的死亡就已经在命运循环的涡轮里。


    这一切的起点,不是邮轮行,而是整个鸥陆之旅。


    是在你们开启嘤国副本前,那个在网上发布了召集自驾畅玩同行者的“你”!——


    作者有话说:我重生了,回到了发誓要至少做到隔日更的时候。我壮志满怀地想着今天连更两章,势必要拿下妈咪们,然后我睡着了。(正文内容已改第三次,审核妈妈让我过吧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www.jiubij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