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终局 2 ◎循环◎


    答案渐渐清晰。


    在嘤国主体的开放式地图之外, 你们现在这个看似有着更大“地图”的旅行,其实就是和“北极科考”的范围差不多大的箱庭模式。


    你们的任务是“旅行”,而旅行之中的所有项目都在逐渐引导向最终的“高潮”。


    把猜测告诉大家后, 阳光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小明打破沉默:“也就是说, 想要离开,关键点就不在这艘船上, 在这里枯等是没有用了。我们还是要离开。”


    可是,四面环绕着玻璃墙的外面,那些扭曲的走廊、扭结的舱壁、融化般的扶梯, 都静止在怪异的形态中, 从哪里出去呢?


    你则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邮轮的规则一直存在——即使是如此怪奇的现状,其中一定有让你们离开这里的方法。


    努力回忆起邮轮的基础规则:午夜前必须回舱、必须服从船员指示、禁止擅自使用紧急通道…。


    “紧急通道。”


    它是规则之一, 却从没有真正起效的时候。所有的规则都被设计为限制行为,而紧急通道这个规则从未有过直接的应用场景。


    “让我说。”小方眼睛一亮, 总算亢奋起来, “你们是不是也觉得, 也许,这条规则不是在限制我们,而是在指引我们。”


    “没错,还有什么比现在的情况更加危急呢。既然我们是vip客户, 使用一下紧急通道也没什么错吧。”你站起身,走到阳光房的大门前, 心中带着些许忐忑和一丝期待。


    看着门缝下的空隙,你想了片刻, 还是将手伸进口袋,摸出了钱包。


    “如果规则能回应的话。”你低声说道,然后向着空气问了一句:“我们可以使用应急通道吗?”


    没有回应, 四周依然静谧无声。这时,你抽出几张国王头一股脑地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小拉看着你的举动,忍不住问道:“都没人了还要付小费?”


    就在她话音未落的瞬间,纸币消失了。


    好吧,虽然你是做出这件事的人,但你也对此感到些许无语。


    “它们被收下了。”你耸耸肩,看着三人,“那就走吧。”


    “。”小明欲言又止,还是审视道,“不管怎样,我们只能赌一把。”


    你们四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阳光房的大门。外面的空间依然维持着那种扭曲的形态,但随着你的迈步,一道微弱的绿色光芒从远处闪了一下。


    “应急灯。”你说。有戏!


    你们沿着光芒的方向走去,脚下的地面随着步伐缓缓颤动,仿佛整个邮轮的空间在向你们打开通路。


    随着你们不断前进,绿色的光芒时隐时现,有时明亮得像是近在咫尺,有时却微弱得几乎消失。


    最初,你们走进一条狭窄的走廊,墙壁两侧贴满了锈迹斑斑的金属板,原本平整的墙面已经变成了波浪形,它甚至仍在缓缓流动。


    “这里越来越窄了!”小方用手试图撑开两侧的墙壁,呼吸急促。


    小拉用肩膀试图推开墙壁,但那些金属板纹丝不动,反而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别浪费力气。”小明沉声说道,“它在迫使我们继续前进,别停下来。”


    你点点头,带头向前走。走廊的宽度仅够你们侧身挤过,金属板上冰冷的触感从衣物传递到肌肤,你打了个寒颤。


    就在殿后的小明挤出来时。走廊彻底聚合,向下沉去。


    没空后怕,你们来到一片看似开阔的区域。


    脚下的地板由锈迹斑斑的钢板拼接而成,表面满是裂痕和孔洞,走上去时能听到微微的咯吱声。


    “这地板不太对劲。”小方边走,边用脚尖轻轻点点地,“很薄,随时可能会塌陷,咱们还是走快点吧。”


    你们加快步伐,可就在你们迈出几步时,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破裂声。小拉发出短促的尖叫,整个人向下跌去!


    “小拉!”你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尽全力将她拉住。低头一看,发现下方竟然是无底的深渊。


    “别松手!”小拉的双腿悬在空中,努力用另一只手抓住地板边缘。


    小明小方也紧紧抓住小拉的另一只手和兜帽的帽檐:“拉你上来!别慌!”


    众人合力将小方拉回地面,你们全都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里不能再走了。”你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说道,“得想别的办法。”


    “看那里。”小明指着不远处的一根金属扶手,上面垂挂着船舷,“那里有绳索,用它可以吊过去。”


    你们迅速起身,绕开塌陷的区域,找到那根扶手。小明用力拽了拽,确认可以承重后,率先抓住绳索滑向另一侧。


    “快点,一个个来!”她站在对面招呼你们。


    你深吸一口气,抓紧绳索,小心翼翼地滑了过去。每滑动一段,绳索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最后一刻,你双脚着地,心跳如鼓。


    继续走。


    还有许多诸如此类的区域,比如灯光反照的片区,一切都在半指引半阻挠你们前行。但你们终于找到了紧急出口。


    门旁的绿色光芒微微闪烁,仿佛在欢迎你们的到来。


    你们站在门前,彼此对视,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复杂的情绪。


    “出门的后果会是什么呢?”小方轻声问,苦笑,“我知道这是最后的选择。”


    你们一齐推门,大门发出持续不断的吱呀声声,缓缓向两侧打开,一阵冷风从门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咸腥的味道。


    “走吧。”你深吸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


    随着脚步跨过那扇沉重的“应急通道”大门,你的身体忽然失去了支撑感,脚下一轻,整个人像是被抛入无尽的虚空。一阵天旋地转后,你重重地摔在一个柔软的座椅上。


    耳边传来熟悉的引擎轰鸣,手边的方向盘稳稳地握在手中,前方车窗外是上午阳光灿烂的公路。


    你猛然愣住,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这是哪里?你们果然回到了故事的开始!


    手指颤抖着触碰方向盘,指尖感受到皮质的柔软。你下意识踩了一下刹车,车轻微地晃了晃,确认了一切都是真实的。


    目光瞟向后视镜中的三人影像。小方和小明正靠在后座睡得香沉,而副驾驶上的小拉头微微歪着,手臂搭在车门上,脸色平静。


    你喜了一瞬间。


    是的,这说明之前的选择是对的。你们真的找到了“出口”,你回到了故事的起点!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慌乱。


    该死,怎么还是你开车啊啊!


    镇定。上次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你看过小拉操作方向盘时的动作,也许还能有些临时记忆。


    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你尝试回忆起那些模糊的步骤。踩刹车,调整方向盘,松油门——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几秒,你谨慎地操作着,车子勉强保持了匀速向前开动。


    还好这是一段长又直的公路,周遭的车辆开得很快,没人来找你的茬。


    “小拉!快点,该到你醒来换班的时候了!”你记得一开始,小拉比你也就晚一小会儿就醒来了呀。


    副驾驶上的小拉睁开眼睛后竟是一声尖叫,声音大得让你整个人一颤。


    “这里是哪里?!”小拉猛地向后缩,手死死地攥着安全带,目光中满是惊恐。她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脸色苍白,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怒气,“不是,什么情况?”


    你心内一凉,几欲开口时,轮到小方醒来了,她揉了揉太阳穴,茫然地看向四周,和你的眼神对上时,换成了十分的惊喜:“天呐,好巧,你居然也在!”。


    “我不会开车,你快点来。”你没心情和此时的小拉心平气和地解释这是什么情况,还好,她依然是那个在不知道该做什么时会很乖地听从明显知道要做什么的人的小拉。


    你们迅速换了位置,车子的驾驶终于平稳。


    你这才抽空体味心中的混乱。事情比你预想的更糟糕——只有你回到了起点,其她人似乎都被这个世界重新“设置”了,而小拉这本就是本次副本才加入的新手,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谁能解释一下啊?”小拉不满地问。


    “啊,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副本世界…”小方热情地介绍起来世界的基础信息。


    这给了你深入思考的机会。


    只有你一个人有记忆的话,那么这是时间的回溯,还是一次重启?是时间真的倒流了,还是这不过是一个更加高明的障眼法?


    “难道…是因为这一切都因我而起?”你心里冒出一个更为可怕的假设:是这趟旅行的规划者,注定要独自承担一切?循环的破局只能靠我一个人吗?难道其她人都不存在,这个旅程的全程都只有你一个人?


    这太可怕了。但你不得不把所有可能都想出来。


    你的思绪被后座的一阵喧闹打断。你转头一看,小明正用一种冰冷的目光盯着坐在角落的男生,而她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把小刀。


    小明一句废话也没有,抬手就要刺。就像之前一样。


    你赶紧出声打断小明:“住手!别冲动,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个男的见没了危险,瑟缩了一下,立即逞能起来,又气急又窝囊地小声嘟囔:“我just讲了些留学的experience,没想到你们这么sensitive…”


    小明见你反对,默默把刀收起来,不再说话,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她有点不高兴了。你尴尬地摸摸鼻子,但你真的觉得这人还不能现在就这样死掉。


    你实在觉得这男的的存在不太对劲。如果说第一次的时候,你只是觉得他死了也好,这一次特地带着来找茬的心态再看,就觉得哪里都很奇怪。


    “为什么会有一个男生?”这个问题就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你的脑海里。


    小绿书上的帖子你也刷了不少,女生组的旅行生人局通常都是女生,如果有男生,往往是多人组的特殊情况。


    可现在,车上只有一个男的,这太不合理了。


    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寻找突破口,你拿出手机翻开聊天记录。


    在“小绿书”上,你翻到了当初“你”发出的征集帖——一个简单的寻找搭子帖:“鸥陆自驾豪华邮轮旅行,有没有小伙伴愿意一起的?我们可以换着开车,互相拍照,彼此照顾~”


    聊天记录很快浮现:“小明”是第一个回复的,短短几个字,语气冷淡却干脆:“可以。”


    随后是“小方”,热情满满地发来一长串文字,表明对旅行的期待,还附带了一些建议。


    “小拉”最后回复,语气随和:“刚好有假期,我来!”


    可就在这几条信息后,那个男生的名字突然冒了出来。他的回复很简单:“我也想去,正好想体验邮轮旅行。”


    而“你”完全没有质疑一个男的加入的合理性。


    随着记忆的拼凑,你发现了更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旅行计划的流畅性:你的计划完全没有因为他的加入而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显得更加顺理成章。连酒店的订房似乎都没有考虑过他。


    这个男的的存在本就是不应该的。


    那么,小明就这么把他宰了也没什么问题啊。


    头痛。


    而这人忍不了一点寂寞,再次喋喋不休起来。你的心里突然冒出一股说不清的烦躁。


    “还真不如让小明一刀把他宰了算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你猛然一怔,寒意从背后爬上心头。这股戾气…太熟悉了。


    它和之前你在邮轮上面对衔尾蛇时感受到的侵蚀如出一辙。你不是已经摆脱控制了吗?这是你的本意,还是…某种影响?


    你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思考这些念头的来源。


    “在副本里,没有偶然。”这是之前小明、丽姐等人都悟出来的道理。每一个人,每一个事件,每一条规则,都有其存在的意义。


    “既然一切没有偶然,那么这个男生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你低声喃喃,目光落在后视镜里那个若无其事的身影。


    你转头看向小拉,她和小方聊了一路天,已经和你们打成一片。你笑道:“前方有个休息站,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大家当然都没有异议。


    车子缓缓停在休息站,小明、小方和小拉各自下车舒展身体,只有那男的似乎在享受你对他毫不避讳的凝视。


    你靠近小明,低声说道:“借我一下你的刀子,有点事要用。”


    小明挑眉看了你一眼,没有多问,利索地把刀递了过来:“小心行事。”


    “放心。”你接过刀,攥紧了刀柄。


    你转身走向那个男生:“喂,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他抬头看了你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让人厌恶的笑容:“终于想和我谈谈了?行。”


    呕。


    “是啊。”你点了点头,指向一边没有监控的角落——休息站是有警察亭的,你也不想莫名其妙因为这个而被带离,“我们聊聊吧。”


    他耸了耸肩,带着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跟在你身后。午后三点,你们两人的影子投在地面上,不长不短。


    到了地方,你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拔出刀子,干脆利落地挥了下去!


    刀锋插进他的喉咙,你闭上眼,预料着鲜血喷涌而出的场面。但片刻后,你没有感受到血液溅到身上。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完全超乎想象的景象——血液没有流淌,而是如同逆流的河水一般,缓缓退回了他的身体。


    “救救我——”他挣扎着,满眼的绝望,很快,他不动了


    他的头自然垂下,鲜血回流的地方开始迅速变色,皮肤变得灰暗而粘稠,双手也开始融化,皮肤像泥浆一样一块块滑落,露出底下灰褐色的“肌肉组织”。


    随着身体不断变形,他的五官逐渐模糊,笑容变成了一张毫无表情的空洞面孔。


    “你觉得你可以摆脱我吗?”他的声音变得混浊,肖女肖男的音色很是诡异,“你找到了我,那又怎样?你以为杀掉我就能结束这一切吗?”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身体崩塌了。那一团灰褐色的泥浆堆积在地上,泥浆中冒出一阵阵气泡,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你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泥浆中心——那里开始有东西缓缓显现出来。


    当泥浆完全消散后,地上只剩下一个精致的小雕塑。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蛇形的身躯盘旋而上,蛇头咬住蛇尾,形成一个完美的环。


    你没有捡起它,而是摸出本不在包里、你却就知道它在你包里的烧火棍和贝壳。


    “如果你不多说那些话,我可能还不能确定,现在我倒是明白了。这个男的必定会死,第一次顺应时间进行的时候,没有他是我们登船的诱因;这一次,发现他,则是我‘准备杀死衔尾蛇’的诱因。”你缓慢地讲述出自己的猜测,“如果我没有发现他,或者试图改变他的既定死亡结局的话,我就永远也走不出循环了对吧。”


    “所以你既引导我们前来,又怕我们到来。你也不能放任我们就饿死在阳光房里,因为那样的话你既不能启动新的一轮循环,也不能终止,只能和我们的灵魂——”你轻笑了一声,你本来是不信鬼神的,但在这样的世界里,也许灵魂真实存在,“——缠斗到底。”


    衔尾蛇,因果交织,只有撕裂它,才能打破循环。


    烧火棍的前端燃起大火,瞬间,除了你脚下的一隅之地,所有环绕着你的包括空气,都像是张贴画一样一层层被烧灭,剥离。


    你站在其中,脚下的地面也在逐渐消失,像一块块脱落的瓷砖,将你推向一个更小的空间。你本能地低头,最终,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孤立的平台。


    站在平台中央,你的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和缓缓漂浮的碎片。船长站在你面前,她的模样依旧冷峻,穿着那身熟悉的制服,就像是从未被这场崩塌的混乱影响。


    她注视着你,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没有说话。那笑容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好像早已看透一切。


    “滚开!”你虚张声势地喊道。


    船长没有回答,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她的动作极为缓慢,但每一步都像是一种宣判。她站定在你面前,抬起一只手,似乎在准备做些什么。


    警铃大作!


    可是船长只是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你的肩膀。


    她用力一推,你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后跌去。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一阵空旷的失重感。


    你回过头,发现自己和小明、小方、小拉一起,正在向某个熟悉的场景坠落。栈桥的轮廓逐渐清晰,你认出那是机场的登机口。


    你的身体轻轻落在地面,周围是熙熙攘攘的旅客,耳边传来广播的声音——冷淡的英文播报,提醒着航班的登机时间。


    而你的手中,正握着已经值机了的回嘤国的机票——


    作者有话说:下午好!


    第47章 大雾 1 ◎本章开始回归日常◎


    齐窗高的路灯把暖黄色的光投进你的公寓里, 将你这正睡在窗下单人小床上的懒虫唤醒。你搓了搓眼睛,躺在比之前嘚国副本时睡的床垫还要要差许多的薄薄一层海绵上,瞪着天花板慢慢消解起床带来的心悸。


    结束了那样一圈旅行后, 你在家里几乎躺了整整五天。


    反反复复的噩梦让你的睡眠质量奇差, 几天下来直接把作息给反向调理了一轮。你总想着花国人还是要早睡着起身体好,总是努力地想把作息再调回来。失败。


    于是你就这样, 在窗外吹进来湿漉漉的晚风里,一遍又一遍地复盘这趟旅行。


    首先,你得承认, 自己很幸运。


    你是这次副本的中心角色, 一旦你行差踏错,所有人都会完蛋。这任务很重, 但能把自己的命握在自己的手里,天然的, 你就比其她人多了优势。


    接着, 是那些在旅程中的点点滴滴。


    此前, 你从未如此密集的连续数天都要更换不同“场景”,场景之下的规则还都各有不同。


    在这样高强度的“折磨”下,有一种古怪而真实的想法油然而生:规则的存在既是限制,也是引导。它将你困在既定的路径上, 却又在某些时刻提供了突破的可能性。


    “它并不想让我死,它只是想让我挣扎。” 你自语道, 脑中浮现出脱离邮轮时的最后一幕,船长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挣扎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让我更强,还是为了让我更顺从?”


    你越想就想得越多,有时你不禁试图告诉自己:“其实我根本没看清船长的脸啊,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我是不是想多了呢。”


    可你克服不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你想到VIP阳光房,那被你们视为安全屋的地方,最终却成为真相揭示的舞台。它的存在说明空间不是邮轮的基础,而是规则的一部分。


    “空间不是容器,而是剧场。” 你想到从多洛山区开始时那一场场演出似的小场景,再到船长晚宴上船员们既是服务员又是赏玩者的表情,还有——邮轮的每一处折叠和变化。


    这是衔尾蛇的生活习性,可若说是为你们量身打造的舞台布景,也并不违和。


    而规则就是推动剧情发展的剧本。


    “这不仅仅是空间的扭曲,而是一种全方位的控制——控制我们的方向,控制我们的时间,甚至控制我们的心理。” 你捏紧了屋内唯一来自于真正的你的购物产品的一角——一条宜家小毛毯,在伦都这昼夜温差、晴雨温差很大的地方非常好用。


    这部分内容你早已见识到,但从未如这次旅行一样“彻底”。


    你,在脱离旅行场景之后,在那些梦回的午夜,竟逐渐拾起被控制时的记忆。比记忆更可怕的,是与之相伴而来的情绪。


    愤怒,仇恨,杀戮。


    你还是你,把这些当成一个小小的情绪感冒,别担心,你不会疯。这只是副本为了同化你、留下你做的小小手段,你一直都是你自己,你是正常的。你当然是正常的。


    别怕。你,别怕。


    还好,你有这样一群伙伴。你的嘴角无无意识地扬起,那因梦魇而生的灰暗心思骤然散去。


    你转了个身,捞起果冻猫牌的巨大毛绒熊抱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也让你的心里好受许多。


    这趟旅行,它的容量几乎相当于一个完整的副本,而不仅仅是一个场景。你继续想着。


    “复生咒文、贝壳、衔尾蛇…这些东西在场景里不是孤立存在的。” 你闭着眼睛回想它们的意义,“甚至类似的意象,比如多洛山区的白,不断出现的神话传说等主题,也是连贯始终的。”


    那么,这些正儿八经的国家副本,是否也是如此呢?


    副本与副本之间的联系,是否也如这次旅行场景里的那样紧密?是否,你也最好想办法找到什么道具,以备无患?


    ——什么道具呢?


    之前那位已经经历过6个副本、现在应当已经彻底脱离的丽姐完全没有记载过什么道具是可以从一个副本带到另一个副本的。她的离开,也就是简简单单地登上绿皮大巴车,自由地在鸥陆上远行。


    也许道具不是一个必要的事情,但你觉得如果有可能还是可以打听一下。


    最后,是外来者与副本世界的关系。


    之前,你只强烈地感到这是一个处处是关卡的生存挑战空间,这一次遇到一个主观性极强的“boss怪”,你琢磨起来副本的结构。


    若说它好像是一个试炼场,可是外来者们的目的是艰难求生后逃离,而非留下,也不会留下。不会留下的吧?


    若说它是以折磨玩弄外来者为目的,那你还真搞不懂副本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你们这些人在这里一无所有,有的只是…


    你怔住,意识到了盲点。你们并非身无长物,你们有的就是自己,灵魂,感情,以及所有行为给副本带来的改变。


    世界观的脉络逐渐清晰,你仿佛看到一个以规则为骨架、以灵魂为驱动、以暂时还未可知的事物为目的的庞然大物,隐在闪烁着星光的深渊,向你咧出满是尖牙的狞笑。


    你打了个冷颤。


    起雾了。


    这是你回来嘤国本土后的四天里第三次起雾。伦都不愧是雾都,太阳落山后的阴雨总能骤然将温度降下,使得地面蒸腾起雾气。


    根据嘤国通用规则,要沉浸在雾里面。


    你试过把窗户打开,结果是这些雾仿佛有自我意识似的,在你的窗边形成一个透润的弧度,翩翩然不给你留下哪怕一丝雾气。


    就只好出门。


    你翘起胳膊和腿,全身紧绷后再把自己啪嗒砸回床上,这样一番操作后懒散的身体被强制开机。


    踩着拖鞋,你在这30平米大,却要支付每周一千嘤镑——已经是很价廉物美了——的单身公寓里没有目的地乱转了几圈,而后蹲在衣柜前,开始选择今天要穿搭的衣服。


    “啊,这样的日子实在太难了。”你抱怨道。


    你像每一个正常人类一样,喜欢舒适随性的穿着,平日里也并不在意外貌,穿得干净整洁就好。当然了,如果有特殊的场合,比如一场精致的晚餐,一次和好友的难得的旅行,偶尔打扮自己也能够很好地取悦你。


    之前的嘚国副本,抑或者那场刚结束的旅行里,你都是在本世界的“你”带来的一堆精致时尚的衣裙里找了最运动系方便行动的服装,没人指责你不好好穿着。


    可是这里不一样。


    第一场雾起时,你想着也不走远,就下楼在雾里站站观察一下情况,于是在勉强也算是可以外出穿着的t恤纯色棉质睡裤外套上一个针织外套以保暖,只特地挑了你觉得最衬脚的运动鞋,再拎上可以拧下来的拖布棍,就这样出了门。其实你还特地梳头了的!


    打开公寓大楼的门,前脚刚踏入雾里,视线就被阻隔,能见度最多一个握手的距离。


    你听到了一些人说话的声音,但完全看不到人。这使你丧失安全感,将拖布棍半举起,做出防卫的动作。


    “咯咯咯~”有人在笑,他的声音比鸡叫还难听。


    刚踏出门,雾气便像幽灵般爬上你的脸颊,湿冷得让你浑身一颤。你紧了紧薄薄的睡衣,却忽然听到一阵低低的笑声。那笑声不像人类,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空气中的每一颗水滴都在嗤笑你。


    “睡衣?”


    “这样的打扮也敢出门,真是不要脸面了。”


    声音越发清晰,标准伦都腔给看多了米剧习惯了米式发音的你带来不少理解上的麻烦,好在她们说话足够慢,有一个人说完,就会有另一个人复读机一样重复一遍,而后两人叽叽咯咯地笑起来,这让你精准抓取了她们的表达。


    啊?她们实在嘲讽讨论你的衣着吗?你总觉得这种刻薄配角是什么无脑小说里的标配,这里虽不算现实,但怎么会有人莫名其妙关注一个乖乖站在家门口的陌生人的穿着打扮啊?!


    你有些不可置信地竖耳聆听,同时眯起眼睛,想找到是哪个方位,谁在说话。


    可是。发出这样离谱且没礼貌的声音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你总觉得自己身边人头攒动,抬眼要去寻,却依然只是茫茫的雾。


    你甚至都听到了男士硬底皮鞋在石板路上的回响,可是,人呢???


    这情况过于离奇,而讥笑的声音极其刺耳,简直就是在拿针捅你的耳朵。你戒备地将自己的后背靠在墙上,眼珠左右滑来滑去观察着。


    她们却只是笑,用尽各种你会的、不会的词汇来议论你的穿着。而你,该死的,你这个从不在意外表的人,竟然慢慢产生了羞耻自卑的情绪。


    当你的自卑感越发强烈的时候,这些人破口大笑的声音竟越来越大。


    你觉得自己好像缩小了,整个世界都变得又大又可怕。


    你暂时妥协了。


    你不知道规则让你待在雾里的意图,也就不敢轻易尝试缩在室内的选项。以最快的速度冲回自己的房间,你顾不得精挑细选,依然是睡衣套在里面,但这次你抓了件奢牌大衣,又把同系列的贝雷帽塞在头上,换了双便于行走的靴子以搭配,顺手揣起口红,火速冲下楼时抹上。


    这次再打开门,讥笑声消失了,而说话的人却显现在眼前。


    薄薄的雾气里,密密麻麻如蚂蚁般攒动的人们,各个都穿着或精致或有风格的服装,男士们还都抹了发蜡,香水更是必不可少。


    原来雾气是这样稀薄的,这下,打扮得光鲜靓丽的你也终于拥有了高人一等的视角——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这一章里体现的社会风情是我在网上搜到+询问了朋友后得知的。原来带嘤尤其是伦敦的人是很以貌取人的,dresscode无处不在。虽然虎去伦敦玩的时候体感做个土狗也没啥……但是英留子都这样讲,感觉实在很好玩,于是加上,嘿嘿~


    第48章 大雾 2 ◎雷猴◎


    现在, 你站在镜子前面,捞起搭在沙发上一早就配好的套装套上,把小挎包中电击器、胡椒喷雾迅速检查好, 想了想, 又把棒球棍塞进大衣里。这样沉甸甸有手感的棍子拿在手里,心里才更踏实。


    穿上昂贵精致的时装让你拥有了被接纳进而免受精神攻击的防御, 可就算能够平等地凝视这些本地人,除此之外你暂时没感到有什么意义。


    你本想着被鄙夷着装是在暗示你通过遵循约定俗成的社交礼仪来打扮可能得某种增益,到头来却只是“不受到减益”罢了。


    而且, 第一次大雾的持续时间并不长, 总共不过一个多小时。你就这样在楼下站了一小会儿,后来见没什么动静, 就小范围地溜了一圈,偷听到的其她人的谈话也不过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第二次的时间略长些, 但也不足以支撑你多转几圈看看这雾究竟有什么来头。


    就在你想多走几个街区时, 一阵干爽的夜风吹来, 雾要散了。


    是留下,看看会发生什么,还是先撤退?你反复咀嚼规则说的“雾天宜漫步”,终究还是在雾气散尽的最后几秒冲回公寓小楼里。


    总之, 这两次经历没能给你带来太多的收获,仅仅只有勉强算得上是经验的东西增添了你的底气。


    得出发了。目前看来起雾后何时出门的时间卡得并不紧, 可你也不想节外生枝。


    咳。你右手握拳,咳了一声。


    伦敦的昼夜温差还是有点大啊, 你的休息也不好,本身过度劳累免疫力就有所下降,再加上前几天刚从炎热的地中海区域回来, 这样骤然从极热回到凉爽的天气,你感觉自己有点感冒。


    嗓子不太舒服,鼻子也塞塞的。再吸入潮乎乎的雾,真是让你的肺都要漾起一种毛茸茸的痒了。


    你整了整巴牌的经典薄羊毛绒围巾,将里面的口罩遮掩好——你提前查了一下,戴口罩在嘤国算是和“生病”挂钩的行为。


    怎么说你也算是半个病号,戴上口罩倒无可厚非,就怕那些以貌取人的本地人因此对你做出什么攻击的行为。


    最后检查一遍穿着、装备,你推开门迅速上锁,噔噔噔地就蹿下楼。


    这次你稍微耽误了些时间,楼下俨然一副露天聚会似的熙攘。


    迅速扫视一圈,你小心地从人群的缝隙里挤出去。


    你所在的这片区域是伦敦西南区的巴特区。


    你查的资料显示,这里虽算不上富人区的,但也不至于太寒酸,一条条平静的街巷以红砖维多利亚风格房屋为主,窗户上常挂着白色的蕾丝窗帘。在缭绕的雾中,多少有点瘆人。


    好在居民区的大街上都站满了人,这倒是降低了那股麻麻的恐惧感。


    不远处有一片小型公园,这里的人不多。本身公园在没有雾的夜晚也会显得阴森,更何况是现在。可是公园也许会触发一些有趣的事件…


    你还是向公园走去,几条散步道转了一圈,在最后一圈的时候,长椅上多了一个人。


    他背对着你不动,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你稍微停顿了一下,看着他褴褛的打扮,思索片刻后,快步离开。


    公园只是一个插曲,按照计划,你向泰晤士河边的巴特公园走去。


    “泰晤士河的风景,可真是够失望的。”你靠在栏杆上,发出由衷的感叹。


    看向被雾笼罩的河面,甚至连著名的切西大桥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两岸的高楼被雾切成了半截,似乎飘浮在空中,毫无真实感。


    “哈哈,嘤国也有自己的断桥。”你给自己找了些吐槽的乐子,随即走上桥面。


    这里之外将是商业街区,居民少,聚集在街上的市民们便显著减少,太静了,你能清晰地听到鞋底摩擦石板的声音。


    这就来到了富庶的切西区。附近的街道整洁典雅,沿途全是白色或淡黄色的乔治亚风格建筑,正门装饰着细致的石柱和高高的拱窗。


    一位身穿麦牌羊绒大衣的中年女人遛着狗从你对面走过,视线淡淡扫过你——像是在挑剔你衣领是否熨平,袖口是否干净。


    糟了,你怎么没想到,既然穿睡衣会被普通街区的邻居嘲笑,换上一身别的体面的衣服也可能会被别的街区的人审判啊。


    而且这区域的人并不需要用语言来攻击,只是甩出那眼神,就足够让你心脏怦怦直跳,有一种被施了法动弹不得的感觉。


    幸好你今天穿得够奢华,从头上的帽针到脚上的鞋花,不同且巨大的logo彰显你没有品味却颇具实力。这路人只轻轻像鄙薄暴发户一样从鼻子里出了气,很快挪开视线,从你身边加快几步走过。


    呼…那种不能动的感觉消失了。


    说真的,这太扯了,要是有什么追逐战的话,岂不是会彻底白给?你算是明白了,从基础规则里每天都要鄙视别人这里就已经明示了所有人,在这里,鄙视链就是无处不在的食物链。


    你是永远不可能找出一套不会被别人批评的着装的,想要避开被人鄙视而带来的负面影响的话,只能先避着人走了。


    要先发制人吗?你想着,但目前为止,你还没有真正因此遇到危险,贸然出击的话也许会过于激进。其实你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是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支撑。


    要是伙伴们都在伦敦就好了,你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


    小拉和小方本身就都不在伦敦,小明则很倒霉——她那边刚落地,立刻就接到实习通知,外派去了爱尔兰。


    她们所在的区域在夏季基本没有雾气,对此自然也没法给你意见。


    而学联那里…这个聊天群不说也罢。你想到每天晚上刷到的各种与副本无关的纯粹恶俗的瓜条,选择给群加了个“免打扰“。


    你继续走到斯隆广场,这里是购物圣地,那些空落落的高档精品店都大开着灯,只是被雾一渲染,就有些惨然的样子。


    本想着能不能从这些橱窗陈列里找到些线索,但很快,一抹不同的颜色闯入了你的视线。


    她出现得毫无征兆。


    那是一个穿着普通运动服的女孩。


    就站在路边,衣着单薄,神情局促。她的所谓运动服、运动鞋就算放进健身房里都显得过于老土。


    她与周围的景象格格不入,那种“不合时宜”就像一滴墨水滴入了这片淡白色的迷雾里,浓得眩目。


    你甚至感觉自己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一种难以名状的鄙夷从心底冒了出来,像是被某种力量驱使,直冲脑门。


    “真不搭调…” 你轻声呢喃,随即猛地停住脚步,心里一阵烦躁。


    这不是你的认知,你才不会这样没礼貌地去对陌生人的穿着打扮展现过强的自主意识。


    拍拍脑门,你强行将这来自副本的影响压下去,再次看向那个女孩。


    你注意到,女孩正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揪着衣角,头垂得很低,整个人仿佛要缩进空气里。


    她的身影无助极了,可怜巴巴的,让你不禁联想到被教室最后一排孤立的学生,也感同身受到你先前所遭受的那些。


    放慢脚步,你悄悄走近她,想再探个究竟。


    诶,不对劲——你并没有听到周围的议论声。


    那些在雾中与你擦肩而过的人,她们的嘴唇轻微开合着,却没有任何除了笑谈日常以外的声音传到你耳中。


    你肯定这些人像当时邻居们奚落你一样在嘲笑这女孩,因为她几乎把被无数利刃刺中一般的楚楚可怜给展现得淋漓尽致。


    说管吧,你连对方是不是外来者都不知道,确实也没必要把自己牵扯进去。说不管吧,你感觉自己内心那不属于自己却极具侵略性的优越感都快要呕出来了。


    你皱了皱眉,脚步停在她的面前。


    “喂。”


    女孩猛地抬起头,她的脸在你看来比其她所有人都要清晰,所有的缺点都像是被扫描了一样送进你的脑海里,眼神里满是慌乱和羞愧。


    “你听到什么了吗?”你问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些。


    她茫然地四顾一圈,似乎根本没找到你。你试着伸出手,双手相接的刹那,她这才找准你的方向,半惊半喜道:“姐妹,你也是外来者对吗?我也是花国的…”


    和你的对话冲散了其她人带来的影响,她顿了顿,回复你一开始的问题:“是的,她们全都在讨论我的穿着,我感觉我都快被洗脑了,要觉得自己是什么邋遢鬼,想要把皮都剥下来。”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你甚至听不清她的最后几个字。但你大概明白了——她的遭遇和你一样。


    你没说话,只是从大衣上扯下一块装饰品——是的,也是一个Logo,你把这些都戴上本就原副本里的“你”的收纳习惯,挂着一身奢牌标签并不符合你的审美,只是你懒得摘下。


    也幸好你犯了这一次懒。


    你把装饰别在了女孩的胸前,又摘下帽针,给她把运动服收了个腰,凸显一下质感。


    “试试这个。”你说,“我不确定会不会有效,要是能起点用你就赶紧先回家换一套衣服。”


    女孩怔住了,似乎没想到你会这么做。她低头看了看胸前的Logo,再次抬起头时,眼神里多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感激。


    “谢谢你!”她轻声说着,语调里带着些许哽咽,和死里逃生般的庆幸。


    女孩的存在感骤然降低,你心里那蠢蠢欲动的恶意也终于安分了些,你点了点头,随意摆了摆手:“没什么,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还是有点在意,但是现在好多了。”女孩往你身边一靠,亲昵地挽住,“原来你在这里啊,真的多亏你。”


    “真的没事。那我先走了。”说着,你不着痕迹地就要把胳膊抽出来准备溜掉。


    那女孩却将你的衣袖一拉:“能…能和你一起走吗?”女孩小心翼翼地问道,“反正也是要在雾里待着,要是能结伴一起,也好有照应。当然,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你微微一怔,随即耸了耸肩:“那随你吧。”


    “你人真好!”


    你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从女孩的身体语言,你注意到,这女孩身上的那种紧张感少了许多。周围的人偶尔对你们投来目光,却没有再给她带来明显的影响。


    “你来这里多久了?”女孩试图找些话说,声音有些干涩。


    “第四天。”也不算撒谎,隐去了旅行的时间罢了,“这里生存还蛮难的其实。”


    她笑起来:“是啊,每天都有许多事情要做,确实很困难。”


    你看了她一眼。


    女孩倒像是终于有了倾诉的机会,开始放松,话匣子也慢慢打开:“这应该不是你的第一个副本吧,我可比你惨多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副本,而直到现在,我已经在这儿被困了快二十天了。”


    “二十天?”你皱起眉头,轻声重复道,“我看你也不像是有队友、同伴的样子,第一次副本只靠自己能熬过二十天,你倒是挺有本事的。”你不经意间还把自己给夸了。


    “本事?”她嗤笑一声,脸上却带着一丝疲惫和恐惧,“那都是命苦撑的。我可不像你,穿得这么光鲜亮丽,你的身份肯定是正常的留学生吧…我就不一样了,我刚来这里,收到的第一条信息就是家里要给我断供…”


    “啊?”


    “原身没有储蓄习惯,她倒是有正经兼职,但我根本不会她的那些专业,我的英语也不好,糊弄都糊弄不了。规则里说每个月都要花超过一万镑,可信用卡都停了,我哪来的那么多钱啊!”女孩越说越激动。


    “我倒是想卖她的那些奢侈品,结果你猜怎么着,她的那些东西全是假的!后来我就琢磨出来了,家里断供不是突然的,应该是在这之前就已经出了问题,真的贵价物件应该已经都卖出去了…”女孩无奈摇头,“所以我现在每天都得去花餐厅打黑工。”


    “黑工?”


    “嗯。她家最大的问题根本不是对同胞的压榨。”女孩压低声音,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就好像在这种地方还有人在意是不是违法犯罪一样,“她家卖的叉烧…用的是人肉。”


    “用的什么?”你震惊住,“这是什么电影情节吗?”


    女孩见你感兴趣,娓娓道来:“我想办法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工作。学联群里有个学哥私聊我说可以去打工,我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就被他带到了一家生意很红火的餐馆。”女孩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表情却很生动,“那家餐馆外头挂了个快烂掉的招牌,写着‘巷港正宗烧腊’,我问学哥:‘你确定这里生意很好吗?足够我赚到可以度过副本的钱吗?’”


    “他说:‘我们学联里有自己的统计表,像你这样的情况最近越来越多,所以我们也有专门的帮助大家去打工的方案。你信我的准没错,这家店你别看门头破了些,味道十分地道呢。’”


    “说完,他拉着我一定要请我吃烧腊。”


    “餐馆里,那个老板,一张脸皱得像烧焦的纸,人笑起来跟刀子似的,眼睛缝都睁不开,就盯着你能看得头皮发麻。谁知道,烧腊端上来,确实香得不得了,吃得根本停不下来。我想着,确实人家有自己的长处,而且出门在外不信学联信谁呢,就答应在这里工作了。”


    “老板看起来就凶相,人…一开始我觉得还算和善,每天都笑眯眯地叫我‘小妹’,让我去后厨帮忙。”


    “然后呢?”你催促道。


    “后厨啊,那地儿脏得跟猪圈似的,到处是油污,冰柜里的肉一块块堆着,颜色不对,形状也不对。”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有一次,我见老板从冰柜里拿出一条小臂大小的‘肉’,那形状,那骨节,我绝对敢打赌…那就是人的胳膊!”


    “我跟学哥说,学哥却不以为然。他说:‘副本里的人不是人,吃了和吃猪牛没什么两样。’当时我就觉得他疯了!我就在群里曝光他了,所以他后来把我踢出了群,其她人好像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她说。


    “继续说。”你垂下眼帘。


    “然后你猜那个老板让我做什么?”她的声音微微提高,像是积攒的恐惧终于冲破了理智,“他让我拿着剁刀,把那些肉一块块剁成‘叉烧’!我直接问他那是什么肉,他笑得特别和善,说:‘小妹,这是老顾客托我处理的,不要多问,做好自己的活儿就行。’”


    “我想跑路,可是我发现明明没有签合同,可我就是离不开那家店,除非我完成了老板给的工作,并…并在店里解决午晚饭。”


    “我跟自己说:‘没事的,她们只是猴子,她们只是猴子。’这样给自己催眠,确实就变得能咽下去不少食物。可,后来我发现,每隔两三天,他就会在打烊前带进来几个人。”她每说一个字,都控制不住似的咬一下嘴唇,“那些人根本不是本地人,全都是我们这样的外来者!”


    “你亲眼看见了?”你问道,“里面,有那个学哥?”


    她狠狠点头,声音发抖:“有一次,我偷偷溜到后门,想躲着休息一下,结果撞见老板和他那把剁刀…他正在笑嘻嘻地把一个男人按在砧板上。那个男人还在挣扎,嘴里被塞了块抹布,眼泪都流干了,我仔细一看,就是学哥。”


    “他看见我了,他求我救他!我什么都没说好,他就急了,他肯定想告发我,但老板直接斩|了学哥的头放|血,他一开始还嚎叫,后来血流干了,就被放在锅里开始焯水…”


    “你没被抓到?”你打断她的描述。


    “运气好。”她声音一顿,似乎心有余悸,“他听到我跑掉的声音,抬起头朝门口看了一眼,那眼神…那眼神像是在警告我,告诉我‘我知道你看见了’,可他却什么都没说。第二天,我被安排去拖地,地上的水渍一擦就红了。”


    “我想到第一天老板就跟我说了,‘在这里打工,你只要守规矩就没事。别多嘴,别多看,别多问。’所以,我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地吃肉,干活,回家,再来上班。”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你:“你知道吗?有一次,一个新来的厨师——也是外来者——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叉烧这么鲜’,第二天,他就‘辞职’了…他的肉,恐怕也成了冰柜里的一部分。”


    你眯了眯眼,问道:“所以,守规矩就能活下来?”


    “勉强吧。”她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但我感觉,老板已经开始盯上我了。最近一次,我跟他说,我的工资什么时候结啊?他笑着说:‘小妹,你也来干了20天了,别急,就快发给你了…你的人情味也快够了。’”


    很明显,“人情味”这三个字的分量,恐怕和血肉脱不开关系。


    “…你打算怎么办?”


    她没有说话,脚步还停了下来


    你不动声色地伸手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快速划过屏幕,点开已经下载好的足球联赛视频。


    解说员那熟悉而亢奋的声音瞬间在你们正穿行的小巷里回荡,你用力握紧电击器,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通用规则,观看足球联赛时,自由搏击是文明的。


    在你听她说来这里已经20天,却似乎第一次知道在雾里要穿得精致时尚,才能免受精神攻击时,就已经在做准备。


    你这趟出来不怕撞鬼,就怕什么也没发生,到时候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给你来一下!


    现在,来碰一碰。


    足球赛事的声音激化了女孩的反应,背对着你的她的运动服崩裂开一道道口子,从肩膀开始向下蔓延,布料像是被无形的爪子撕碎,露出一层异常光滑、惨白的皮肤。


    她的背部向后弯曲,关节发出不自然的“咔咔”声,像是某种机器在重新组装。


    你根本不给她继续变异的机会,冲上去直接就是——开电!


    滋——!


    刺眼的电流亮起,火花四溅,电击器爆发出微弱的噼啪声,女孩的动作僵住。


    你小心踱步,靠进去看,这时——


    “哈哈,没用的,他就是这么杀的我!”


    她的头完全扭了过来,仔细一看原来脖子上拴着的吊肉绳把她的颈椎完全勒断了!漆黑的眼眶滴着香喷喷的卤汁,皮肤则呈现出金灿灿的卤肉质感。


    你又拿出棒球棍,猛击!结果只是让她的皮肉发出脆响。


    你头皮一阵发麻,转身拔腿狂奔!


    该死,有了足球赛是可以打架不错,又没说能一定赢啊。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爬行声,像是金属在地面摩擦。怪物不知何时已长出满手的铁钩般的指甲,而刮擦石板路的声音简直就是要钻进你的脑袋。


    它的笑声混杂在絮语中,沙哑得像锈蚀的铁器:“跑不掉的…跑不掉的…”


    你拼命地跑,绕过一盏盏昏暗的煤气灯,拐过几条窄巷,湿滑的石板路差点让你摔倒。心脏狂跳,肺部像是快要炸裂,但那爬行声始终紧紧跟在你身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会翻车了吧??


    你才不会绝望,你疯狂转动脑筋——“雾天宜漫步”…


    “漫步…”你之前一直在猜雾里有什么,雾气出现时要做什么,却忽略了最简单的字面意思。


    雾天里若是跑动,是否会引起某种更深层的规则反应?还是说,追逐本身就是怪物的游戏?


    你心一横,猛地停下脚步。


    身后的女孩怪物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你突然停下来,她的利爪还在空气中划过,发出尖锐的破风声。


    你开始缓缓地走,步伐平稳而从容。雾气似乎也被你的动作带动,变得稍微平静了一些。


    一声低吼,怪物爬行的动作开始变得急躁,铁钩指甲刮擦地面的声音也变得不再流畅。


    “跑啊,紧致的肉更受嘤国姥欢迎。”它怒吼道,又嘟囔了几句地道巷港话,“我係整燒臘嘅專家!嘤國人食咗都話正!”


    你不理它,继续“漫步”,步伐要多慢有多慢。


    怪物愈发焦躁,它的身形开始扭曲,铁钩般的利爪不断挥舞,却抓不到你。


    你瞥了一眼它的模样,注意到它的皮肤上开始浮现裂痕,就像是玻璃即将碎裂一样。


    它的力量正在规则的约束下崩溃!


    “你别想逃…”它发出尖利的嘶吼,爬行速度却越来越慢,终于,它的身影被雾气吞噬。


    一滴黑色的水珠落在你的掌心。未等你察觉,它就化成了一颗痣。


    “只要慢慢走,就没事吗?”你还在琢磨这一点,丝毫没有注意到,还有一道脚步,从很早之前,就跟在了你的身后——


    作者有话说:虎得去眯一会儿……要是能两个小时醒,国内零点前就再更一章,要是不能,就明天更


    第49章 大雾 3 ◎就你小子是杰克啊◎


    那怪物被消灭后的地上, 有什么在闪着光。


    盯着看了一会儿,你几步走上前蹲下,用纸巾包着手捡起来, 走到路灯下仔细看。


    除了本就属于你的那些装饰品, 就是一张车票。


    质感略显粗糙,类似于旧时的车票纸, 是那种轻薄但坚韧的材料,票面上印有醒目的嘤语红字“伦都交通”,旁边是一辆模糊的双层巴士图案。


    红色油墨在潮湿中晕染, 像是被雾气侵蚀过的痕迹。下方还有一行黑色的小字:“仅供指定路线使用”, 字体微微歪斜,仿佛被匆忙印刷而成。


    车票背面刻着一组数字代码, 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最显眼的部分是正中间,有一条用黑色字母标注的提示:“午夜前有效。”


    轻轻翻动车票, 你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煤油味, 这味道似乎不属于纸张本身, 而是来自某种更久远、更深邃的存在。


    “双层巴士。”你轻声念道,打开手机,屏保上是通用规则12条,手指停在其中关于红色双层巴士的那一条上。


    “…是红色的、双层巴士。”这条规则比“雾天宜漫步”还要抽象, 后者虽也模棱两可,似乎暗示着不出门也没关系, 但至少指明了最好去做什么,就算做错了, 大概也可以靠着它的另一层含义来保守防御。


    而关于巴士的这条,在你捡到车票之前,只当它是类似于危险预警的信号规则, 就像是之前嘚国副本中的“水龙头里流出的是啤酒”一样,可能当非红色非双层的巴士出现时危险就会来袭这样。


    可现在打怪竟然掉落了车票,就使得它的意义更加意味深长了。


    它绝不仅仅是一个信号,结合大雾的这条规则,使得找到并登上正确的巴士显得像个奖励似的。


    当然,也可以反向去想:得到车票的人,将不得不登上巴士,这之后要面对什么,则是完全未知。


    就在你对着车票发散思维之时,余光瞥到身后竟有一个高举起利器的影子。


    几乎在刀影挥向你的脑袋的同时,你一个翻滚,堪堪躲过。


    视角的原因,让你先看到了他的影子。


    而后抬起头,一个巨大的身影就立在你跟前。


    他比正常人高出许多,头戴一顶破旧的圆顶礼帽,黑色长风衣随风摆动。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巨大的屠刀,刀刃弯曲,锈迹斑斑。


    不,那不是锈迹,是血迹。


    那甚至不是刀刃,而是它变形的指骨!


    新出现的怪物低头注视着你,猩红的眼睛在雾中格外透亮,那双眼睛像两团燃烧着的火焰,誓要将你撕碎。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在疑惑你的反应。


    敌不动,你不动。秉持着从上一个怪物那里得来的对规则的理解,你手撑着地,慢悠悠地起身,同时慢慢地挪动。


    有用?你有点怀疑副本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能让你们一招鲜吃遍天。


    果然,下一秒,他便暴起,骨刃横扫而来。


    谢谢老手的直觉,你跟个弹簧似的,欻地一下就蹦起,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飞奔。怪物则在后方穷追不舍!


    不需要把地图刻在膝盖上,你这几天几乎把所有清醒的时间都用在背伦都地图上,尤其是离你所居住区域比较近的地方。


    飞快地分析周围的地形,你知道切西区以蜿蜒的小巷闻名。对方身高腿长,怪物一般都是无限体力,硬比跑步的话你肯定不行,那就只好钻小巷子了。


    前方就是!


    你一个侧身,嗖地一下,就钻进一条狭窄的街区。


    巷道两侧是紧密排列的维多利亚风格建筑,红砖墙面和铁艺栏杆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你小心地绕过一个垃圾桶,却还是没能避免一脚踢到角落里堆放的旧箱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该死!”你咬牙低骂,狼狈地稳住身体,心里暗自后悔没有穿更适合奔跑的鞋子。


    脚下的靴子虽然是你特意挑了利于行动的,在伦都的这种雾天里既防水又舒适,且和风衣搭配起来也很得体。但真的遇到了这种情况,靴子的防水台和稍显笨重的设计让你的步伐还是略显迟缓,尤其是在切西区的湿滑石板路上奔跑时,你真的很想怒骂:为什么这么贵的鞋子不设计防滑??


    身后的脚步声倒是消失了,难道这就把它甩掉了?


    你略放缓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你恨不得不要看这一眼!


    那玩意儿像个大蜘蛛一样正攀着两边的建筑,四肢并用地急速向你爬来。


    继续跑吧!


    回到大马路上又要面对被直线追击的困境,小巷里便于对方攀岩的要素又太多。


    比对起来,你还是寄希望于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好歹能靠着智力拉开些距离,你也好有冷静思考的缓冲时间。


    但每一次转身、跳跃和躲避,都让你的风衣和靴子经受一次考验。


    你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低头一看,华美却脆弱的风衣袖口已经被墙角粗糙的砖石划破,露出一条明显的裂口,胳膊肘等地方更是给磨成了布条。


    你心里一紧,以这件大衣的制作工艺是没法被轻易就修复的,失去它不仅仅是外表上的损失,更可能让你在这片雾中的“规则”之下失去某种隐形的保护。


    要是拐角处冒出一个什么路人,让你直接动弹不得的话,那你可就糟了。


    不过。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慢了一些。


    你观察着,它依旧跟着你在行动,但动作却不再像刚才那样紧迫。从它那依然是男性人类般的脸上,你提取到的情绪…好像是在犹豫。


    “难道…”你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来不及深思,又一次被脚下湿滑的路面绊了一下。


    你的身体立刻蜷起,以标准的防护姿势向一边倒去以泄力从而护住膝盖和手肘,只是在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的手臂部分的衣料彻底被划烂。


    你在起身的同时,扫了一眼那个仍在雾中逼近的怪物,它的动作果然又慢了下来。


    “果然…”你咬牙站起来——就算没受伤,毕竟还是痛的,拍掉风衣上的尘土,迅速环顾四周寻找可以利用的地形。


    前方是一座小桥,桥下的运河几乎干涸,人工铺成的河床上充满障碍物。


    不会有正常的本地人出现在这里的,要是一些流浪者的话,之前公园里的经历证明她们似乎对你不存在凝视攻击。


    那就这里吧,借助这片区域现制造更多破损看看——反正你现在的狼狈也不差这一点了,同时你也好观察怪物的反应。


    快速跑下桥边,故意让风衣在粗糙的墙面上擦过,甚至故意靠近一处生锈的铁护栏,用力让袖子挂住护栏尖端。“刺啦”一声,布料再次被撕开,肩膀的位置露出了内里的白色运动服。


    虽然外面穿得一身“都市丽人”般的套装,内搭其实是运动套装。


    再次回头观察,那怪物站在桥头,红色的眼睛里的犹豫几乎快要写在脸上了。它举起的屠刀迟迟没有落下,仿佛在衡量你的价值。


    “原来如此…”这下可以肯定了,它追逐的并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外在的某种象征——那些昂贵的衣物、那些精心搭配的华服,是它锁定目标的关键。


    既然这样,你迅速做出决断,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划开风衣的胸口和背部,让它看起来更破旧、更廉价,裂开的布料在风中飘动,你的外观已经完全脱离了原先的“华贵”。


    怪物在桥头站住了。它的右手微微垂下,猩红的眼睛渐渐失去焦点,像是在迷茫地寻找什么。


    深吸一口气,决定再进一步测试你的猜测。你用力将风衣完全脱下,随手挂在桥边的护栏上。


    “来吧,还追我吗?”你大喊道,声音在桥下回荡。


    怪物的动作完全停住了。它定定地站在那里,已经完全失去了目标。


    但它并没有消失,依然在桥边徘徊。


    咯啦咯啦的声音在你头顶来回地转,这怪物倒是完全无视了你,偶尔抬头张望,却像是在重新搜索猎物。


    这个怪物和之前的叉烧女孩完全不同,它的行为机制更加复杂,不是单纯的攻击本能驱使,而像是一种被深层规则限定的仪式。


    如果只是这样摆脱追踪,那也太没劲了。


    你想看看,是不是每消灭一个怪物,就可以获得新的车票——或者别的什么道具也好。


    找了块石头,把烂糟糟的风衣垫在身下,你坐着休息起来,思考怪物的“设计”。


    从这些追逐和停滞可以看出,这个怪物的行动似乎和“目标的完整性”有关。


    首先可以肯定,它最初对你的猎杀,完全出于来自奢华风衣的吸引,而随着风衣破损,它的追逐逐渐迟疑,等到你彻底脱下风衣,露出简洁实用的运动服,你就不再是它的攻击对象了。


    风衣,或者说漂亮的精品成衣和运动服区别在哪里?


    身份地位的象征?可你的这套运动服也一样来自奢侈品牌。


    而且你也只是脱下了外套,你的靴子、帽子、围巾等,可都还老老实实地穿戴着呢。


    左想右想,你突然想到,自己这一身,只有外套是掐腰的“女款”,其它的都是中性风格。


    臭怪物搞性别歧视到你头上来了?


    你突然开窍了,联想到怪物的外形,这家伙该不会就是“开膛手杰克”吧!一个只敢在夜晚对女人们下手的Incel始祖。


    你想到可能的料理他的方式了。


    你把运动服撩起来,几下用那些帽针胸针之类的装饰给修成露腰辣姐款。


    那怪物还真的就动起来,依然慢吞吞的,但是不紧不慢地尾随在你身后。


    你记着刚才逃命时的路线和经过的地方,很快穿过一条小巷,前方出现了一家废弃的咖啡馆。


    招牌歪斜,落满灰尘,窗户破裂,里面的桌椅被随意堆放在一角。昏暗的煤气路灯在门口摇曳,投下一个晃动的光圈。


    推开吱嘎作响的门,把房内摆设尽收眼底,目光停在角落里一张破旧的红色桌布上。


    你跑过去,将它扯下,抖掉灰尘,用小刀在桌布上割出几个裂口,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件破旧的外套。


    你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高大的怪物已经走到咖啡馆门口。它的身影遮住了昏黄的灯光,像是一堵移动的黑墙。


    “很好,就在那里等着我。”你低声自语,把自己的运动服恢复原样,而后继续在桌布上用装饰品点缀——除了出场率极高的胸针帽针外,还有几条亮眼的金属链子,甚至还有你包里夹层里属于“你”的香水,喷了几下在桌布上,让它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


    完成了,你看着成品直发笑,想不到自己还有做裁缝的天赋。


    你走出门外,怪物对你熟视无睹。


    将装饰好的桌布挂在门外的煤气灯上,风一吹过,裂开的布料就开始飘动。桌布在灯光下显得更加醒目,投下一道美丽的倩影。


    然后,你藏身在附近的阴影中,屏住呼吸,等待怪物的反应。


    怪物还真的不负你期待,穿上漂亮裙子的路灯都能吸引到它。


    只见它踱向煤气灯,眼睛聚焦在那块挂着装饰品的“衣物”,先是在辨认,而后还是拗不过本能似的,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吸引。


    举起骨刃,对准桌布便是用力一挥,布料和装饰品四散飞舞,兴奋的嗬嗬声则随着它的涎水一起湿答答地流下。


    现在轮到你了。


    你不止做了一条“裙子”。


    你从背后靠近怪物,脚步轻如猫咪,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怪物此时完全被煤气灯上的“衣物”吸引,注意力集中在撕碎桌布和装饰品上。


    你深吸一口气,趁它低头时猛地将那件裙子兜头套进去,立刻后退几步,手中的小刀、棒球棍紧握,准备应对在你预料之外的万一。


    “来吧,让规则反噬你…”你喃喃道,期待着怪物的下一步动作。


    怪物僵住了。


    它的动作停滞在半空,刀刃还指向煤气灯——可怜的历史文物经历了二战都没有的创伤,但却再也无法挥下。


    它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肢体止不住地反曲。


    “规则生效了!”你心中一喜,正准备迎接它自我攻击的场面。


    意外还是发生了。


    只听怪物的骨骼发出“咔咔”的脆响,巨大的身躯开始缓缓缩小。


    粗壮的四肢变得纤细,肌肉消退,体型急剧萎缩,宽大的长风衣滑落在地,只剩下那件华丽的裙子紧贴着它的身体。


    男性特征的它——不,现在是“她”——它的骨刃彻底消失,完全变成了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


    这女人比你见过的任何正常女人都要矮小可欺。


    她的皮肤苍白,脸庞瘦削,五官精致却带着一种病态的脆弱感。


    她跪倒在地,双手无助地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啊这。拿着武器的你愣住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女人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她仰视你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楚楚可怜,声音更是颤抖而虚弱:“求求你…不要杀我…”


    你没有说话,你知道自己的表情肯定不好看。


    “真的,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啊,girls help girls啊,me too 啊,这些宣言难道你都忘了吗?”她说,咬着嘴唇,嘤嘤嘤。


    啊…这…


    不论对方是什么,你的目的都是消灭它,这没错。


    你回想起之前的叉烧女孩怪物最后的那句巷港话。你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她应该说不出来这么地道的巷港话。


    假设她说的故事都是真的,那么明明是受害者的它,却似乎在某种规则之下被店老板同化,成为猎杀她人的工具。


    既然这样,不禁联想到关于开膛手杰克的故事——他和他的模仿犯会挖走受害者的子宫。


    难道,眼前这个女孩的存在,也是某种同化的结果?她作为受害者,被“开膛手杰克”同化为怪物,而她的核心,可能正是那些被夺走的子宫——那个被规则赋予意义的部位?


    你看着她蜷缩的身体,不难想到:如果要消灭她,或许只能攻击她的腹部。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她还在祈求你。


    你没有说话,只是握紧武器。女孩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她似乎明白了你的意图,但却没有逃跑。


    你一步步走近,目光锁定她腹部的位置。


    她的身体轻微颤抖,但没有反抗。她就像是最完美柔顺的受害者一样,向你缴械投降,静待命运的降临。


    你伸出刀,她只是美丽地轻轻颤着娇躯。


    ——你割下来他的下|体。


    “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身体像被电击般抽搐,柔弱的女性形象开始崩溃,骨骼再次发出“咔咔”声,变得纤细的四肢重新迅速膨胀,皮肤表面裂开,露出暗红色的肌肉。


    柔弱可爱的脸变得扭曲狰狞,女人的形象彻底消失,怪物重新显现。


    不,不仅如此——随着你一脸嫌弃地继续用刀刺向那个部位,他的身躯迅速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身穿破烂风衣的男人。


    “啊啊啊!”男人痛苦地哀嚎,猩红的眼睛失去了光芒,身体开始快速分解。他挣扎着,想要再次抬起手中的屠刀,但那把刀早已掉落在地。


    “你为什么……”他低声嘶吼,声音充满恐惧,但却没有完成这句话。他的身体最终化为一缕黑雾,随风而散,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腥臭的铁锈味。


    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握着小刀的手微微发抖。


    主要是有点恶心。


    还好这些血会自己散去。


    哼,装什么女人。


    “她”形象也太过“完美”地符合这种社会叙事中的受害者形象了了,每一丝恐惧和哀求都恰到好处。谁家受害者会“凄然赴死”啊,还这么典型的瘦弱、无助、无力反抗。


    这些被猎杀的处于社会边缘的穷苦女人们,她们的死亡或许会被轻描淡写成“杰克”们的浪漫传奇,但对于受害者们来说只会是最可怕、最愤怒的瞬间。


    这种邀请你去伤害她们的受害者,只能是猎手塑造的幻象。


    假设你真的攻击了子宫,不仅可能无法消灭怪物,还可能触发反噬——规则可能会将你视为另一个“杰克”,继承他的位置,沦为新的猎手。


    又一张车票掉落在空地上,你捡起来,仔细看。


    这一张车票,和你之前得到的并不一样。


    纸质表面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银光,它比另一张更厚实,摸起来像是用丝绸与纸混合制成,手感顺滑却坚韧。票面上印有精致的黑色花纹,形成一种繁复而古老的图案。


    正中央也是一辆红色双层巴士的立体浮雕图案,细节清晰到连窗框都能看到微微的光反射,仿佛真的有灯光在车内点亮。车票的上方用金色字体写着“伦都暗影巴士”,底部则有一行晦涩的小字:“通往无尽深雾,仅供命定者使用。”


    背面还是一组复杂的数字代码,每个数字之间似乎被一种特殊的纹路连接,隐约透露出时间的意义。翻动时,车票在光线下变换颜色。


    这下好玩了。


    哪一张车票是真的?或者它们都是真的,只是对应不同的车辆?是否还有别的车票?


    那该不会你还要再遛几圈去找新的怪物来试车票吧!!


    你现在走出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要是再走远些,赶不上在雾散之后回家的话就糟了。


    只能抓紧时间了。


    还好,你秉持着一贯以来的“好运”,下一个转角就遇到了新的怪物,这个怪物也不算真正的怪物吧,他没什么特殊的故事,只是一个嚣张的留着边缘铲平的浅色短发、一身运动衣的青少年。


    他的攻击方式就是对着你拉眼睛,走到哪里就跟你到哪里这种。不是青少年的你没法直接揍他,于放着足球联赛把他一顿胖揍后,他捂着脸灰溜溜地就消失在雾里,只留下一张车票。


    这张票和第一张一样。


    样本还是太少了,你依然不能确定车票的种类。


    嘟嘟——!


    这下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了。


    一道模糊的红色影子缓缓显现,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你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串巴士从雾中驶来。


    每一辆车都像是从不同的时代穿越而来,有的锈迹斑斑,像是经历了无数风雨的洗礼;有的崭新而光亮,车窗内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它们的车牌都不相同,上面用不同的文字和符号标注着难以理解的路线。你注意到,其中一些车窗模糊得像被血迹涂抹过,还有些车门裂开,随着车辆的行驶嘴巴似的一张一合。


    现在,你有新的问题要去思考了——


    作者有话说:嘿嘿,今天吃煎饼果子


    第50章 红色双层巴士 1 ◎宝宝巴士开车啦◎


    哪一辆是正确的大巴?不是红色和不是双层的都可以直接排除, 就算这样,剩下的车子依然排满了整个大街口。


    你揉了揉眼睛,乍一看这些车几乎就是复制粘贴, 仔细看看, 好像确实每一辆的外观都微妙地不同,车牌和路线号的细节更是有不少差异。可是, 在找不同游戏里,都有差异就意味着没有差异。


    何况这种没有更多根据的“题面”,如果单纯凭借你自己的主观分析, 哪怕完全符合逻辑, 也不一定就是唯一的正解。


    除非…


    你看着手上的票,之前你默认有一张票是假的, 是副本放出来的烟雾弹,但说不定两张都是真的, 毕竟巴士车嘛, 谁也没说非得只能坐一次。


    如果车票有多种不同的, 也许车子也有不同的以供选择。


    那事情就好办了。你只需要挑一辆来看看到底有什么玄虚。


    这些巴士车的司机有的靠在窗边发呆,有的已经下了车开始和其她司机一起聊天,怎么看她们简直也是一群非常普通且正常的到达汽运总站然后出来休息、换班的司机罢了,见你自以为大大方方其实从反光里能看到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们也没说什么,直接就是忽视了你。


    看她们这样, 想来这一站有的是时间让你来精挑细选一下。


    靠近第一辆巴士,车牌上写着“221B”, 这串数字让你立刻联想到了福尔摩斯的住址——贝克街221B。这是一个经典的嘤国文化符号,似乎在吸引那些熟悉嘤伦文化的人的注意。


    “这也太直白了。”你皱起眉头,口上左手打右手般嘀咕着, “大多数时候这些隐藏规则都有着鲜明的暗示或深植于社会文化习俗里,根据它的数字想到符号所代表的背后故事倒也没有问题。”


    你回想起福尔摩斯的故事,他的案件大多围绕着智力较量,注重解谜的过程,故事背景往往在一些开放式的空间内进行。非要说的话,既然车牌号明示了推理小说这一点,那适合大巴车这样的封闭空间的故事,更应该是阿加莎作品集才对。


    ——最坏的可能是二者结合。如果只有前者,也许靠着聪明才智还能侥幸逃过,要是再加上阿加莎老奶奶的巧思,那路过的狗可能都得吃两刀。


    你还不知道巴士车到底是做什么的,没必要第一次尝试上车时就这样冒险。


    下一辆吧。你后退了一步,将这辆巴士排除。


    你的目光转向第二辆巴士,它的车牌号是“RT 45”。


    RT…


    手机一直有信号,你干脆直接搜索起来“RT”。原来这曾是伦都历史上一款经典的巴士型号,象征着伦都公交的辉煌过去。只是,这些车辆早在几十年前就被淘汰了。


    你盯着这辆巴士陈旧的车身,它的红色暗沉得像血迹凝固一般,表面还留有烧灼的痕迹。


    透过车窗,你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她们坐在座位上,低头垂手,像是失去了生命的蜡像。


    你心中警铃大作。


    如果这辆巴士象征着过去,那它可能承载着某种时间的隐喻——带你回到一个无法逃脱的循环,或者将你困在某个永无终结的时代——不要啊,不要再来一遍了。你连那三个字都不想回想。


    而且,就算没有这么深奥的原理,光看它的外表,别到时候要在车里上演一出火场逃生的好戏吧。算了算了。


    几次通过车牌来选择,你渐渐厘清自己应对它的逻辑。很多时候闯关的诀窍就在于坚持一套逻辑,不要中途乱换,因此对于第三辆巴士,你依然关注的是车牌。


    “2,这什么?9吗?”。你怔了一下,得益于上一次写实验报告的经验,你多年前的高中物理知识浮现在脑海里,“这是密度符号rho吧??”


    “这个车牌也太抽象了。等等。”你眯着眼瞅了会儿后,一旁车身自映出来的一串数字,明晃晃地就告诉你——这实际上是“1995”的镜像。


    1995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吗?搜不到。


    “镜像?”你念叨着,脑中浮现出一个念头:镜像往往象征着扭曲的现实,或者一种颠倒的规则。或许,这辆巴士是在暗示某种反逻辑的世界——一旦上车,你的身份、方向,甚至存在本身都会被彻底颠倒。


    你再仔细观察,发现这辆巴士的车窗并不透光,玻璃表面反射着外界的雾气,仿佛一面扭曲的镜子。你靠近一步,竟然看到自己的倒影被拉长变形,像是某种怪物般可怖。


    当然,你的第一反应的猜测并不一定对,你深知这一点。也许它们并没有那么复杂,也可能在你根据车牌号做出联想之后,上了车会更容易探知到规则进而提升存活率。


    “还是再看看下一辆。”你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在排除了车牌号是象征着地狱和魔鬼的“666”之后,你终于注意到最后一辆巴士。


    它给你的感觉就是,刚刚好。


    车身是略微暗沉的红色,色调不刺眼也不黯淡,给你一种即便不是雾天,它也会好好地正常地行驶的“使用感”。


    而且这辆巴士的车牌号是“12”,是你刚刚查过伦都最经典、最常见的路线号之一。


    这是伦都通往市中心的一条实际存在的巴士线路,很难说是不是代表了真实与合理。


    你回想起车票上的提示“午夜前有效”,而“12”这个数字也隐约象征着时间的中点,正好符合车票的逻辑。


    这么想着,手里的车票微微闪起光来,简直就像是它自己说的“命定之人”那样,在已经有80%的神经细胞投票给了“上车”后,它给你助力了最后的20%。


    那就它了呗。


    如果它有什么规则的话,也许…你猜道:就是像一个正常的公交车乘客一样,遵守乘坐公交车的礼仪就可以。


    你想着,摆起一个在嘚国时练出的笑容,正准备踏上台阶——


    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中年男人推搡了你一下,猝不及防的你一下子就被挤到了后面。


    他对于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的歉意,只是响亮地和司机问候了一句,出示了车票后,头也不回地就直接跑到最里面坐下。


    对此,你倒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对他这样急急忙忙好像很有目的性的行为有点关注。


    他是知道些别的规则吗?


    这么想着,你直接走进车厢。


    “hi。”你笑着和司机搭话。


    但司机正用一种不友好的眼神盯着你。


    司机的眼神并没有直截了当地显现敌意,但却带着一种让人极不舒服的意味。他身穿标准的公交制服,胸牌上写着“Mr. Warren”,但他的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弧度,双眼微微眯起。


    似曾相识的目光让你想起今晚上一路遇见的那些过路人,不同之处在于,司机的眼神只让你觉得不爽,并没有别的负面效应。


    是因为他毕竟是司机、是服务者的原因吗?


    “不过司机也要管我穿什么?我还以为这是雾气里在大街上闲逛的无聊人士的特权呢。”你心中暗自吐槽,脚步不由得停住了。


    你快速扫了一眼巴士内部,看到车内的乘客稀稀拉拉地坐着,有些人低着头不说话,有些人盯着窗外,刚刚那男的则抱着胳膊,看好戏一样看着你。


    这个男人倒是没你看起来狼狈,他身上的衣服像是刚熨好一样整洁,也不知是他遇到的雾中怪物有多弱——你倒不觉得他像是过于强才能这样从容的人。


    再回到司机这里。他保持着斜眼观察你的姿态,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他没有催促你,也没有礼貌地招呼你上车,就这么晾着你。


    怎么办?司机是一辆车上的绝对权力者,他如果对你过于关注且有恶意的话,也许你会被施加独家定制的规则来针对也不一定。


    要是干脆就不上车了,你又怕错失良机,以后未必能有这样的机会遇到巴士车。现在上哪儿去找比运动服更体面的衣服呢?你试图找到一个化解眼下困境的办法。


    你的目光扫过路边的泥泞地面。


    忽然灵光一现:“那就直接跳出评价体系之外吧。”你想到公园里看到的那个闲适自在的流浪者,没有人在意他,可大家又怕招惹他。


    你退出车外,迅速蹲下身子,鞋子上蹭些泥,衣服、裤子上也都溅些泥点子。


    多少还是嫌弃脏的,所以你到底没能下去手用泥来把自己的脸也抹得脏兮兮,只是抹了几道来自公交车外的灰在脸上。还有就是头发,扎了个松松散散的丸子头,丸子高高翘在头顶,碎发则满头乱飞,这下对味了。


    你站直身子,对着车窗玻璃的反光做了几个夸张的鬼脸,把自己的表情调整得滑稽而泼皮。对了,要素是:极深的抬头纹和仿佛睁不开的眼睛,永远下撇的扁唇,还有摇摇晃晃的步伐。


    调整好到你自己看了都想退避三舍的状态后,你大摇大摆地再次踏上了台阶。


    你故意把手里的车票挥了挥,用一种吊儿郎当的语气把单词含在嘴里念道:“怎么?要收钱啊?还是我这票不好使?”


    司机冷哼了一声,目光从你的脸上扫过,似乎在评估你的新形象。他的嘴角抖动了一下,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示意你随便找个座位坐下。


    然而,就在你以为化解了他的敌意时,司机突然开口,用低沉而粗鲁的语气骂道:“Bloody hell, what a cheeky little git!”(“该死的,真是个无赖的小鬼!”)


    听到他的抱怨,你这下总算能确认,你就这样上车,在司机的眼中,已经是一个合格的乘客了。


    随后你装作没听懂他的嘲讽,咧嘴一笑,大步朝车厢深处走去。


    你一屁股坐在了中年男人的旁边隔几个空位的地方。你一坐下,得益于你的扮相,好几个附近的乘客全都站起来,走到前面再坐下。


    这太可乐了。你觉得自己这招太妙了,自带本地人回避系统,那岂不是安全性直接拉满。


    再看向中年男人,对方见证了你这些小动作的全过程,此刻见你没有任何边界感般地直接跑来,似乎是认定你就是在挑衅他,立刻绷紧身体,一只手放进口袋里,不知在里面捣鼓什么。


    你做了个手势让他冷静一点。你不过是想着他可能知道更多规则,这才选择坐在附近。


    当然,你更好奇他有什么秘密,这些可能成为你之后有用的思考角度。


    巴士还在等,门外又陆续上来了几个人。


    你抬眼打量他们,最初的两人是结伴而行的年轻女人,神色疲惫但并不慌张。紧接着上来的却是一个穿着私校校服的男高中生。


    这就奇了,你没在附近看到有私校啊。


    很快,第六个人登上车时,司机的动作竟突然变得粗暴。


    他狂按下按钮,车门“哐”地就自动关上。这最后一个人的脚步还未站稳,车子就猛地发动,迅速向前冲去。


    而你看得清楚,车外,还有一个人正朝着车子拼命追赶。


    从窗外看去,那人跌跌撞撞地跑在浓雾中,试图追上逐渐加速的巴士。他的身影显得无比孤独,双手不住地挥舞,口中似乎在喊什么,可公交车的隔音效果太好,反正你完全听不清他的声音。


    车内没有一个人对这个场景表示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神都不曾瞥向窗外,仿佛这一切与他们无关。而除了你之外的后上来的所有人,尤其是坐你附近的那个中年男人,她们的脸上都挂着难以掩饰的窃喜。


    所以,登车的前提并不是非得要在雾气里打怪是吗?


    你分析道:如果只有一个人衣衫整洁,还能说她是运气好,可所有人都这么体面,那就只能说明她们在登车前的遭遇和你完全不同。


    再看向后来上车的那几个,一个个想往后排坐,又犹豫不定的模样,你可以确认,这几个人都共享同一个只有你不知道的秘密。


    这个秘密,可能都与这个规则游戏有某种关联。


    你立马照着她们的表情,摆出一样的充满狐疑和不信任的表情,并借此,光明正大地打量着每一个人身上的细节——


    作者有话说:下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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