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课堂 ◎课堂◎


    回到自己屋里发了会儿呆, 你无措地躺倒在地上。


    你实在想了很久,只能勉强从那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妙的女生以及分外可疑的男邻居的举动和话语中总结出这样两点规则:


    1. 读空气(察言观色)很重要。


    2.适当的指责和道歉可以给自己营造安全区间。


    仅此而已,完全不足以支撑你见招拆招的信心。


    要知道, 你现在整个身体都变得孱弱不少, 你甚至都怀疑如果遇到那种需要逃避追逐的怪物,自己能否像以前一样勉力逃跑。


    这个副本对于你身体的"改变", 绝对也在暗示些什么。你隐隐有些猜测,但所观察到的样本还是太少,你不敢轻易做出结论。


    反复查看了许多小绿书上的帖子, 你总觉得这次的小绿书比之前要难用很多。


    不论你怎么更改关键词, 推送给你的帖子几乎全都是换着花样的抱怨,少数的那些对于生活的分享及贴士, 你刚准备进行一个学习的大动作,再一细看才发现全是广告。


    当下这种信息极度匮乏的情况使你不禁联想起刚刚穿越来这离谱的世界时的场景。那时你一样的两眼一抹黑, 但依然比现在要走运许多。首先你遇到了慷慨助人的小明, 其次, 那次副本的通用规则给予了你容错,只要能熬过第一天,很多通用规则你自己大概也能通过三次试错机会慢慢找出来。


    "副本就是游戏,要曲折才有趣。"这是小明口中副本意识的造物逻辑。


    如果外来者们一上来就直接出局, 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好歹还有来自前两个副本的经验以供参考,可是完全的新手要如何度过在这个霓虹国副本的时期?


    除非, 这次副本没有那种第一天不了解情况就会死掉的规则。


    比如每天都要吃些特定的食物、做些特定的事什么的。


    你摸了摸自己咕噜咕噜叫不停的肚子,还是点了寿司, 拉面,天妇罗,小菜都备注点上了纳豆, 关东煮等等。还有你所在北县风味的烤羊肉和奶酪蛋糕等地方特色饮食。


    多个外卖员轮流来到你的门口,引得隔壁男老师又是一阵牢骚,被你一顿狗咩那塞给塞了回去。


    满满一桌子的食物,你的大脑响起警报般用耳鸣轰炸着你,但哪怕你几乎是掐着脖子硬把这些食物各吞下一口,你也还是把这种体现霓虹国食品文化刻板印象的东西给塞进了肚子。


    至少今晚你不用再担心少吃了某种饭而不知不觉地违背了规则。


    你还是不够饱,心情比较低落,剩下的食物就懒得好好收拾,本想着外卖袋和包装盒直接塞进冰箱,可打开冰箱门的瞬间,你顿了顿,拿出印有可爱图案的蜂蜡保鲜纸给食物分类打包好,码整齐才放进去。


    塑料袋放在一起折好,塑料盒也洗得干干净净摆好,准备第二天出门时再扔。


    这样,你忍着半饱的难受,把屋子再次恢复了干净清新的模样。


    睡前,你预习了霓虹语,把教科书细细翻阅,尤其不放过原本世界里的"你"的笔记。


    根据"你"的习惯,你把四种色彩的荧光笔和用来划重点线的尺子都准备好,反复确认了一切就绪后,才心怀不安地躺上床去。


    天还没亮,你就睁开了眼睛。


    意外的好觉,除了饥饿。


    当然比起吃不饱饭,亟待解决的事情还有今天的霓虹语课。


    你可以的,你能行。"你"正在学的霓虹语只是初级入门,本身也是刚入学没多久,把你扔进这样的课堂里未必就比别人差很多。


    学业上不会出现问题的话,其它地方


    你对着镜子使劲忍住想揉眼睛的冲动,只是把假睫毛扶了扶。"你"是一个非常精致且霓虹系的女孩,屋内储物空间里几乎有一半都放着美妆产品,而衣柜上作为装饰的照片彩灯带则全都是化着浓妆摆出大眼萌妹表情的大头贴。


    也许,要读空气,甚至要读自身这个身份的空气。你得先扮演好这个角色在大的方面不出错才行,你现在还不敢用舒适度来赌存活可能。


    你这样的打扮在路人里不算显眼,不如说,你完全融入了路人之中。


    你们穿着一样的露肩上衣长裙,一样弧度的刘海,一样的大眼美妆。也是在这一刻,你突然意识到,昨天下午在楼下找人时一直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投过来的探究的目光。


    快步离开人群,你来到了语言课教室。小小的教室里,竟全都是花国人,其中男生占大多数。


    她们是否全都是外来者你不知道,反正有些人一直把目光飘在你身上,举止大胆到你可以确信她们把你当成本地人了。


    也好,姑且算这身打扮也有好处了。


    啧,不要再去摸喷了湿发发油的头顶了啊!只要忽视它就没有那么难受,只要忽视它就没有那么难受…


    “叮——”


    上课铃声响起,在讲台一角自己做事的老师像是上了发条似的弹到黑板前,咧出八颗牙齿,精神饱满地开口:“今天我们来学敬语!”


    “敬语是霓虹文化中重要的一部分,不仅体现礼貌,也反映了你对社会的理解和身份的表达,”她扫视了一圈教室,微笑着补充,“而在这其中,性别语言尤为重要。”


    你的眉头微微皱起,但没有说什么。


    老师继续说道:“男性的敬语应体现出果断和自信,女性则需要展现谦逊与优雅。这不仅是语言的规则,也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体现。”


    这句话让你感到一阵不适。


    就算是霓虹,这种话放在耳朵里还是会让人不舒服。何况,你看着教室里大多数都是正常体型的花国男生,若有所思


    老师教了几个语法点并带着大家朗读了几次例句后,元气满满地开始点名:“我们先来听听男生的表达。”


    她看向一个坐在前排的男生,他身材倒是瘦小,显得有些腼腆。她递给他一张例句卡片,微笑着鼓励道:“来,请用敬语大声说出‘我会尽快完成任务’。”


    男生站起来,慌乱地低声念起来。他的语气很犹豫,声音也有些小。


    教室里陷入了一瞬的静默,随后老师柔声说道:“你的语法没问题,但声音太小了。作为男性,你的敬语应该更有力量和自信,再试一次。”


    男生局促地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再次说一遍。这次,他的声音洪亮不少。


    老师露出满意的微笑:“很好,现在听起来更像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了。”


    老师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男生的耳朵瞬间烧起来。除此之外,如果你没看错的话,他的影子好像随着他语调的改变开始向四周外扩,甚至超过了他实际的身高,映在地板上。


    只看他的人,眼前还没有什么变化。


    接下来,老师转向一个坐在中间的女生。加上你,她和角落里的另一个女生就是此间教室里全部的女学生。


    其实你才是距离老师当时站位更近的人,她却绕过了你,只朝着心脏打鼓的你轻轻地一瞥,就走向了那个女生。


    “接下来,听听女性的表达。”老师也递给她一张卡片,语气依然柔和:“请用敬语表达‘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女生倒是大大方方的,站起来用明显更标准的霓虹语念出改后的句子。


    老师却将眉头拧起来,只有笑容不变:“语法是对的,但语气不够谦逊。作为女性,你的敬语应该更委婉,可以试着在前面加上‘诚心’两个字。”


    女生对老师的批评倒没什么反应,立刻小声改正道:“诚挚感谢您的帮助!”


    “不错,”老师点点头,但话语中仍然带着些许遗憾,“不过你还需要更加用心。女性的语言应该体现温柔和尊敬,多练习,你会做得更好。”


    话音刚落,不出所料,这女生的影子随着老师的点评逐渐缩小,最后可怜巴巴地缩到了脚下躲了起来。


    唉,你是真的不想去计较这些事情,这里只是副本,投入太多真情实感只会徒增烦恼。


    可你现在大概猜到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在这个副本缩水了,你可不想上一节课回去就矮一截,最后直接消失掉。


    只是,这里是课堂,她是老师,事件本身也是“合理”的。如果不去遵守老师的课堂要求,要是还有其它的惩罚怎么办?


    怎么才能找到除了被惩罚和变得更小以外的第三种可能呢?


    这种性别化的语言要求到底意味着什么?要怎么从这件事本身去驳回老师口中必须要以性别区分的必要性呢?就算这门语言就是如此?


    又一个男生被点到名,然后还是一个男生,老师对每个男生的鼓励,都让这件教室的地面变得更加拥挤。


    他们巨大的影子层层叠叠,几乎把整个地面占满。


    那是什么?


    好像有一块很大的影子正在——


    “请用敬语表达‘请多关照’。”到你了。老师拦住你的视线,递过来的卡片上一行霓虹用花字,上面一小行假名。


    说真的,哪怕是真正的改敬语,你还真是不会,但这句话本身,你还是根据日剧的印象磕磕绊绊地念出来:“多关照。”


    “不错,”老师点点头,她对谁的态度都是如赠春风,不过她的夸奖落在男生的身上会使他们的影子加速胀大,对你却不起效“但你的语气太过直接,可以再柔和一些,要记得敬语的后缀哦。你的声音也太过大声了,也许可以试着加上‘失礼了’,可以缓和你本身的音质。”


    老师这边说个没完,你脚下的影子简直像是被施了咒,边缘颤动一阵后,肉眼可见开始缩小。来不及了,你只能深吸一口气,强笑着问道:“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她说:“请说。”


    “敬语是表达尊重的,对吧?”


    “是的。”


    “那么,是否可以说,尊重的核心是对话对象能清楚地感受到我的诚意,而不是依赖于我的性别?”


    她微微一怔:“这…当然没错,但性别化的表达是霓虹语言文化的一部分,它让交流更加符合社会预期。”


    “可是,如果对话对象因为我的性别语言,而无法准确理解我的意思,那敬语的作用是否已经被削弱了呢?”


    老师饱满的苹果肌终于落回原位:“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敬语的作用应该是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而不是用性别的规则去制造隔阂。比如,如果男性故意用温柔的敬语,女性用果断的敬语,会让对方感到不舒服吗?”


    教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你。你低头看到自己的影子并没有变化,知道自己这次选对了。


    老师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语言是沟通的工具,过于强调性别可能会削弱它的灵活性。包括语法也是,我们大家来学习霓虹语,语法固然重要,但最要紧的还是实际对话中能否让对方听得懂…”


    她也拍拍你的肩膀,往你的桌上放了一颗糖果,继续了下一个主题的教学。


    这倒是出乎意料的发展,你本以为自己这样算是顶撞老师,也许会把她气到,也许你会得到什么惩罚。你已经做好准备使用道具了,不成想老师就这么轻轻揭过。


    你有一种使出浑身的力气捶到棉花上的感觉,把糖果拿在手里,多少有点发懵。


    “嘭!”


    有人踹了一脚桌子。


    “你他x的怎么跟老师说话的呢?啊?”——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第62章 课堂 2 ◎建议直接骟◎


    骂脏话的人是班里一个极其"硕大"的男生。


    他的头发油腻到光看着就让人想吐, 厚厚的眼镜片把本就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扭曲得更小,一身的动漫痛衣被撑得鼓鼓囊囊,简直就是一头直立行走的年猪。


    他的外貌实在过于幽默, 以至于你居然没忍住笑了一声。


    "?臭女人, 你敢看不起我?"肥猪男敏感地察觉到了你毫无恶意的下意识反应,并因此大发雷霆。


    “喂, 你这样也太没礼貌了吧!”又一个声音在你耳边炸响,是刚刚那个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腼腆男。


    不过他现在气质大变,甚至于, 随着他的每一个字的落下, 他的身形也高壮了不少。


    这两个男生的声音响亮而毫不掩饰情绪,瞬间吸引了整个教室的注意。


    “你回答问题的时候, 语气怎么这么随便?不懂得尊重老师吗?!”腼腆男大概是接收到了关注,认定大家都在支持他, 转身又看到肥猪男像堵墙一样立在教室里, 自信心简直爆棚, 于是继续嚷道,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怒意。


    这就有意思了。


    你怎么回答的老师的提问,那是老师该来评判的, 关这学生什么事?


    而且,这可是课堂啊, 课堂上讲究的是秩序和规则,这么突然在大家面前粗鲁地发难?要知道, 场景的规则不论是明文标出来的还是要人自己找出来的,都不会和现实中某种约定俗成的秩序相差太远。


    霓虹国上课的时候学生可以这样吵闹?开什么玩笑。


    但这实在不妙,你完全抓不到重点所在。


    “对不起, 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你保持语调的平和,音量也尽量不因争辩而放大,“而且这件事应该由老师来判断。”你看向老师,后者却已经悄悄地走回讲台旁的角落,拿出教材,自顾自地翻看起来,好像教室里的闹剧和她完全没有关系。


    这老师——你皱紧眉头。


    “呵,”肥猪男发出一声标准的浮夸冷笑,双手抱胸,“老师不说话,不代表你就没问题。我们男人,最看不惯的就是别人不懂规矩。既然你不懂,那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尊重。”


    肥猪男的阿巴阿巴没有落进你的耳朵里,你只是看着老师,想知道她到底管不管这事。她感受到你的视线,居然还抬起头向你温柔地露齿一笑。


    “老师?”你试探着喊了一声,但她毫无反应。


    你再转头看向其她人,两个女生只是低着头,男生们则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笑嘻嘻地看着你和肥猪男。


    "你懂不懂读空气?"你迟疑一瞬,还是先保守地套个公式。


    肥猪男哈哈大笑:"这里要读空气的人应该是你,这里的空气就是在告诉你,女人就该他x地闭上嘴乖乖地等着被收拾!"


    “看什么看?"肥猪男不耐烦地挥手,似乎厌恶你这幅东张西望想寻求帮助的样子。


    他步步向你走来,每一步迈出,他的脚步都变得更重,最后快靠近你时,几乎能把你震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肥猪男俨然成了狭小教室里的一座肉山,遮挡住你的全部视野。


    “你这种女人,根本不懂得在社会里怎么做人。”他说,狞笑着向你伸出手。


    你并不想现在就用道具,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红豆泥"你再次尝试套公式。


    其实经历过谁先道歉谁就有错的前两个副本,你总是对于道歉鞠躬这一套有很强的警惕性,所以你只是慢吞吞地说了半句。


    果然,肥猪男只是听到你开了口,眼神就亮起来,大张着的嘴巴就差没流口水下来了:“没错,就是这样。在这里,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谦逊、礼貌,懂得低头。继续说!”


    只是说半句也会有影响吗?


    不,最关键的是为什么昨天道歉可以解决困境,而此时此刻却只让情况变得更糟?


    你能感受到骨骼处从不知哪里钻出一股风,随后就是一阵痒。你的身形在肥猪男的狂笑下缩了一大圈!


    线索到底在哪里??


    两个场景的区别在哪里??


    读、读空气?


    几乎是瞬间,神经质女孩、变态男邻居和肥猪男的所作所为在你的脑内闪现重合。


    没有规律!所有的一切都要根据当下的情况来解读分析。


    既然课堂场景里绝对权力的"老师"并不管事,那你当然也可以像肥猪男一样"放肆"。这是当前的大情况。


    可是你能用一套辩论来让老师赋予你拒绝接受霓虹语自带的性别观导致对你的矮化的权力——也有可能哪怕你生硬地直接拒绝,也没有关系,老师本来就"无所谓"你们这些语言生的所作所为啊!——但你能用同样的说法来把肥猪男打趴下吗?


    肥猪男显然也是外来者,这意味着他并不会像本地人一样,一旦触发到某些关键词就会天然地产生观念上的剧变或直接接受副本的惩罚。用嘴炮来抬高你的观点很难抵消他的自信给他带来的增益啊。


    干脆直接杀了他——


    不行。


    就算不为着那点面对肥猪男所剩无几的同理心,你也不想一上来就这么高调地行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宰杀另一个外来者?


    心理上和生理上,你还没有做好和所有、或者说至少一半的外来者为敌的准备。


    肥猪男眯着眼睛,上嘴唇和下嘴唇打着架地把舌头送出来扭来扭去。他好像势在必得,也许这就是这个班级里女学生所剩无几的原因!


    不管了,总能揍他一顿吧!


    你直接往后一躲,双手捏紧成拳对着肥猪男的脸狠劲一挥!


    呃啊,这是什么触感,你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打在了一团油泡上。


    不仅是肥猪男的身体够恶心,根本原因在你的力气几乎只有正常时候的一成,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把你自己都给逗笑了。


    “兔子急了也咬人呢,我还不信了这个身体素质就这么柔弱?”你咬牙给自己打气,再度抡起拳头向他的几乎陷进面中的鼻头砸去。


    “你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反抗?”他嗤笑一声,随手一推。


    到底是他的力道很大,还是你现在根本弱不禁风?你倒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其他的男生们爆发出一阵哄笑。你没空听他们念叨什么废话!


    你稳住身形,不甘心地冲上去,用肩膀去撞击他的腹部。


    然而,他那臃肿的身躯却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墙,他反手把你的肩膀钳住。


    肥猪男哈哈大笑,声音在教室里回荡:“臭娘们儿真以为你能和我斗?知道什么是绝对力量吗?”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这些女的自以为在其它副本终于可以勉强站起来像个人一样活着,就以为在这里还想踩我们男的头上?我告诉你,这个本就是我们爷们儿的娱乐局!"


    肥猪男越发得意,他轻而易举地抓住你的手腕,将你提了起来。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扭曲膨胀,随着他的话语,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大。


    "真爷们儿!"


    "太帅了!快把这女的也吃掉!"


    "就是就是,到时候咱朱哥就是这里唯一的老大,可以把兄弟们一起带着无伤直达下一个副本!"


    肥猪男的影子本来已经大张着嘴巴向你的影子咬去,却突然一顿。


    他把你丢到一边,几乎成吨的烂肉在原地翻转了一圈才转过身。


    "刚刚谁喊的朱哥?"他问。


    "我我我!"腼腆男举起手,大声回应,"朱哥要我做什么吗?朱哥一声要,我就给了!"


    肥猪男一步一步地踏着走向腼腆男,伸手把他揪了起来:"我说要你就给?"


    腼腆男这才感觉到不对劲似的:"朱朱朱哥,怎么了,不是说平时吃不饱就得吃女的才对身体更好吗。"


    "别别别啊朱哥,我们都是男的啊!"腼腆男哀嚎着,不抵肥猪男的影子对他的影子进行一阵撕扯。


    把因恐惧而失禁导致浑身骚臭的腼腆男扔到一边后,肥猪男恶狠狠地对着所有人说:"记住了,我不姓朱!"


    "是"众男噤若寒蝉。


    肥猪男呸了几声,这才又转向你:"男的就是不好吃,还得是小娘们儿好吃。"


    "死肥猪,闭嘴。"你若有所思地开口。


    "你说什么?"肥猪男愣住。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是怕你的‘二次元老婆’知道你这么丢人,会直接选择把你绿了?”你看着他身上的痛衣,不紧不慢地说。


    他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你…你说什么?”


    “哦,我忘了,”你假装恍然大悟,“她也没法绿你,毕竟她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毕竟,屏幕那头的老婆要真有灵魂,第一个逃走的就是她吧?”


    教室里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声,周围的学生明显开始被你的话吸引。肥猪男的脸涨得通红,他张嘴想骂一些他自以为很有攻击力的词,全都被你用真正能打击到他的绿沸彩给堵住。


    “我说你啊,”你步步紧逼,继续说道,“整天活在屏幕里,连现实世界的空气闻起来都不熟悉吧?就你这肚子,这脸上的油,什么啊,都已经到了这种副本,你还在‘为爱发电’熬夜追番?”


    肥猪男的拳头握紧了些,他咬牙切齿地向你扑来,被你轻松躲过:“闭嘴!”


    “过分?”你冷笑一声,“让我猜猜,你现在住的地方该不会也被你弄成了一墙的‘老婆’海报,而且桌上全是泡面桶,还有堆了一角落的手办包装盒吧?毕竟,这里买正版也不花钱?”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显然被戳中了软肋。


    “说真的,你这么喜欢二次元,是不是因为三次元根本没人搭理你?连你妈见到你都要摇头叹气,觉得自己怎么养出这么个东西来?”


    “住嘴!”他吼了出来,声音带着愤怒和羞辱。


    “你是不是觉得来到这里就是上天给你的机会,你终于可以在二次元里当一个有能力的人物而不是卧室里的废物?”你捏住鼻子,“很遗憾,你只是一个标准的炮灰而已。"


    "没有主角是用发际线和体臭来攻击人的,你应该知道这些事吧?像你这样低能的残废品,就算拉去炼油也只能变成工业废物排放出来。"


    你说着,眼看着肥猪男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巨大的影子迅速收缩,像是失去了支撑的气球,最后缩成了一团模糊的阴影,飘荡在他的脚下。


    “你…你…”他跪倒在地,颤抖着想站起来。


    "你很喜欢这个世界对吗?"你说,眼睫低垂,"对啊,这里比现实好很多,你再也不是那个家人的拖累,网络的毒瘤,每天还要沉沦在那个女的多看了我一眼却居然不爱我真是太可恶了的恨意之中了不是吗?"


    "那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好了。"


    "不,不,你说得不对,你说得根本不对,我告诉你,不是因为副本,你根本不是有资格和我说话的人,我可是追过校花的人——"肥猪男徒劳地辩驳,实际情况是他看起来肤色红得快要炸开,而身体却像是被戳了洞的气球一样越来越小。


    "啊啊啊啊啊啊!"一声惨叫从肥猪男的皮囊里钻出,随后,他便被自己的影子抓住,拽入深渊。


    "啪。"


    老师合上了她的教材。


    "好的,那么现在,我们的课堂继续。"她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学习一门语言,语言也会反过来影响你的思维方式。每一句你说出来的话,都有它的魔力。霓虹语就是这样一种非常有魅力的语言,接下来我们来学条件句。"


    "~tara,放在句子的后面表示假设"


    后半节课,所有人都安静且规矩地上起来课。


    尤其是男生们,大气也不敢出,但他们的视线依然偷偷地往你身上落。


    你则在思考整合刚刚发生的事情,想办法把这一切都组合成更有效的规则或准则。


    下课了,老师说走就走,男生们也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你好,我叫小东。"另外两个女生中的一个鼓起勇气和你搭话,"我最近想学烹饪,可是现实中报班太复杂了,语言也不通,霓虹本地人又比较排斥外国人和她们在一起做事情,所以我就还是在网上搜了搜。这个网站就很好用,我在这里学会了调料的用处,还有火候的控制,最关键是,它给出的菜谱完全不会出错,只要照着做就行了。"


    小东说了半天,把她的电脑转给你看,浏览器上是一个叫5ch的论坛网页。


    "一个人住肯定很辛苦吧,学学做饭对身体会很好的。"小东说,见你已经把网页保存下来,就拉起另一个女孩的手也很快地离开了。


    唔,你打开这个论坛,点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虎还在继续写,今晚和周三预计再更两个故事,不更就来打我!!!


    第63章 论坛 ◎寻找规则◎


    5ch, 你先搜了一下这个网页,原来是霓虹国最大的匿名生活论坛之一。


    点进去,网页自动翻译成花语, 虽说有点词不达意, 总归还能看懂。


    里面信息繁复纷杂,看得你有点花了眼。


    那个女生小东谜语人一样地给你推荐了这个网页, 总不会是真的又是一个自说自话的神经病吧。


    你向下滑动着鼠标,浏览网页里的帖子。


    首页上方是几条突出的新闻链接:


    “霓虹国内阁拟推出新政策,提高外国留学生签证审批效率”


    签证不签证的和你现在并没有关系, 但你毕竟是留子, 还是好奇地点进去看了一眼。


    原来政策主要是在讲放宽留学审批的难度,并释放出对于留子更友好的气息。只是评论区的语气却不那么友好。


    一些人批评政府优待外国人, 还有人留言表示“这些愚蠢的外国人来了这里完全不懂得尊重,再这样放开的话大家一起爆炸好了。”


    你咂摸着这些留言背后的本地人情绪, 好像有些明白男邻居的一些动机。


    所以, 刷这个网页, 可以了解一些本地人的思维动向,从而让你能够规避一些风险吗?


    你之前也经常在小相机或者黑叉平台上搜索信息,可最终的结果还不如直接小绿书搜索。


    说起来,这次你还真的没能在小绿书上搜到什么有用的内容。


    你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你确实有看到一些人讨论说霓虹国的论坛还停留在十几年前版主要对言论负责的情况里, 那也就是说,这里得来的信息, 会更可信。


    有没有可能,通用规则就在这里?


    在搜索框里输入"留学生"的霓虹语翻译,你继续往下滑动鼠标。


    “为什么外国留学生总是能拿到优质的宿舍?!”


    "为什么外国人总是莽撞没有眼色?"


    好吧, 大多数搜出来的都是匿名用户的吐槽,几乎都是对外国人抱有偏见的言论。


    鼠标一拐,你点进去 “便利店新推出的限量拉面是否真的值得买?”


    帖子的楼主贴了一张便利店拉面的图片,底下的回复却五花八门:


    “价格翻倍,不如去拉面馆。”


    “加热方便,深夜救急神器。”


    “吃了这个,明天起不来。”


    不如不要点进来,又饿了。


    终于,你搜到了跟疑似规则有关的帖子。


    “关于近期流行的‘礼貌过头症’的讨论”


    帖子探讨了霓虹人因过于讲究礼仪而显得不够真诚的现象,评论区展开激烈讨论:


    “过头的礼貌其实是对人的疏离。”


    “不礼貌也不行,你懂什么!”


    "别的都无所谓,最关键的是要读空气啊。"


    ——上万点赞和跟评。


    短短一个半天,你已经注意到了读空气的重要,这拿出来作为攻击人的武器确实很好用,但这条帖子里的内容却有点打开你认知的大门。


    "说真的,昨天的会议让我深刻体会到读空气才是人类沟通的最高境界。读空气真的是一门超越语言的艺术。全场30个人,安静到可以听到秒针的声音。每个人都在等经理讲完他的钓鱼心得,那种微妙的同步感,简直是精神合一。"


    "是啊,插嘴或者改变节奏的话,氛围都会紊乱!我们科长每次她家狗的饮食规律,明明是和工作无关的内容,但我们每个人都沉浸其中,呼吸都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一刻,空气完全是活的。"


    "我觉得读空气是我们对世界的敬畏。完全是霓虹人的文化契约。全世界只剩下你自己和你的分身,真的是非常神圣的力量。"


    "没错!记得有次新来的同事因为插嘴被大家排斥,像他这样的人真的就不该在社会里生存,回家去就对了。只有遵守大多数人的意志,你才不会被切割出去,失去存在的意义。"


    这太荒谬了。


    你的脑袋里连接上之前的灵光一闪,体悟出来这次的通用规则。


    那就是没有规则,只有服从当前场景的群体意志。


    那倒是有点意思,但,假如群体意志就是要让你死呢?


    比如这一个半天的语言课,显然这是一个缺乏主管老师而由学生——也就是肥猪男主导的场景,那为什么你能够顺利反杀肥猪男?


    是因为肥猪男动摇了他的认知吗?不会吧,你总不能每次都要先找到别人的软肋,然后当嘴强王者吧。


    你看着满屏幕的对于"读空气"狂热服从言论,突然想作个小小的恶作剧。


    你注册了个账号,然后在这条最赞发言下一一跟评:


    "哈哈哈哈,你们好蠢啊!你们经理就在那种场合说这种话题,也太不专业了吧。你们居然连反驳都不反驳,说什么读空气,其实只是纯粹的社畜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吧!"


    ——不过这样说话你感觉好像有把自己也骂到,提交发送前愣了几秒才捂着心口发出。


    "哈?你们是什么奴隶吗?这样对于权力和规则进行愚昧顺从,到底获得了什么啊?你们是表演者的话观众在哪里啊?真是垃圾!"


    "线程主,你这么会读空气的人,不知道如果碰到了空气破坏者会怎么样呢?"


    发送完这种即便放在花国社交平台上也会被围攻的话,你半是期待半是不安地等待着。


    你看着自己的评论被点赞,浏览数激增,然后——


    没了。


    不止你发的这些,整个大评论都没有了。??就这?


    就因为被你破坏了"空气",她们便直接跑路了?这算什么?还是说——


    没有还是。你很快在新推送的相关热帖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讨论,而回帖的人数也即刻激增,俨然一副忘记有你这样一个讨厌鬼的存在而沉浸在新的"空气"里去的欣欣向荣的讨论氛围。


    你懵了。


    你都做好会有怪物顺着网线来揍你的准备,捏着雾气罐的手都蓄势待发了。


    她们跑了?!


    所以,不去遵守空气——也就是规则——的话,最坏的结果就是一群人直接不搭理你然后自己跑了?


    这倒也能解释明明绝大多数男同学都不服你,你却最终扭转局面的原因。


    总得有点负面效果吧。


    你不信邪地跟去那个人的帖子,想再发点"讨嫌"的话,却发现,你的匿名账号被封锁了。


    你不能再发言了。


    也仅此而已。你的账号依然存在,能够阅读,转发,点赞,只是不能说话。


    假如,论坛能够揭示现实中一角的话,那大概就是,一旦破坏规则,就会被所有人"抛弃"或者说,无视?


    请问杀伤力在?


    你很快翻到了另一条关于校园霸凌的讨论帖。


    这些聚在一起抱团取暖的人们,发布的最多的被霸凌的内容竟然只是被无视。


    什么样的霸凌都很痛苦,不该存在,你也能理解,被当作透明人确实是很难让人接受的事情。


    但在见过的惩罚几乎都是血淋淋的难以过审的事情的基础上,你实在觉得这甚至算得上是奖励。


    谁想被本地人一直注视着?


    被无视久了,会消失吗?


    这是你唯一能想到相关的最坏结果。


    可你的账号并没有被注销啊。


    你挠挠头,觉得也罢。在没威胁到你的情况下,不去主动破坏别人已经制造出来的空气倒也不难,你也不是刺头上瘾,非得去做出点出格的事情才行啊。


    那么,有哪些事情,是你生活中需要注意的呢?


    你换了几个关键词,整理出来如下内容:


    1. 膝盖上5厘米以下的裙子显得清爽又不过于暴露。


    2. 选5厘米左右的细跟,既显腿长又不会显得太随意。


    3. 自然的裸妆是最理想的日常妆容,粉底薄一点,腮红淡一点,不要变成"不良"哦。


    4. 在与他人交谈时,尽量避免说话太快或语气过强。适当用‘可能’、‘大概’等词语显得更加体贴。


    5. 在公共场所,女性的大笑或说话过于响亮会显得‘粗鲁’,尤其是吃饭时,尽量用小声的‘轻笑’代替。


    6. 走路时脚步不要太大或太急躁,拖鞋声、踩地板太响都会被视为不礼貌。


    7. 在讨论中,尤其是与男生交流时,尽量避免直接反驳对方的观点,用‘是这样啊,我没想到’来表达自己的意见更有女人味儿哦。


    8. 即使你的表现很出色,也尽量不要直接展现,过于出色可不是好事。


    点评:女性的职业成就被要求低调处理,以维护周围男性的自尊。


    9. 家里要保持整洁,尤其是厨房和客厅。女性的生活状态应该体现出一种有条不紊的优雅。


    10. 无论饿得多厉害,也要慢慢吃。尤其是和别人一起吃饭时,小饭量才是最有魅力的女性行为。


    "等等等会儿"


    你一路滑下来,看得眼前鬼火冒。


    足足几十条,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让你,也就是女生们去伏低做小或柔弱可欺。


    男生们呢?


    你又去搜,得来的结果不过是寥寥几行的:


    1.仪容整洁


    2.不拖累他人


    3.情绪克制


    4.社交适度


    而已。


    你坐不住了,难怪肥猪男那么得意洋洋。他们只需要存在就可以随便通关,而女生们却得时刻关注这些小小的细节,可不是地狱难度吗?


    你又重新把那些对于女生的要求再读了几遍,发泄般拍了桌子一巴掌。


    透过这零零散散的琐碎小事,几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违反规则的惩罚固然不详,但是同样是做出反对规则保护自己的行为的情况下,男生会因为符合对他们的规则而得到增益,女生却不可以。


    和肥猪男的那一场争斗中,他的体型不断增长,而你仅仅是不再变小而已。


    现在需要你关注的甚至不仅仅是规则本身,而是要怎么才能打破对你本身的束缚?


    就算你可以通过不去读这些空气而免于部分减益,但你总有符合这些要求的瞬间或时刻。


    你总不能事事出头,就为了避免被规则带着走吧!


    你有些烦躁地划拉着鼠标,肚子又咕噜噜地叫起来。


    烦!


    鼠标停在之前看到的一个帖子,你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怎么一睁开眼睛就是这个时间了??


    第64章 拉面 ◎大胃王◎


    语学院的课只会上半天, 接下来的半天就是自由时间。


    你先回到宿舍,把自己的一身行头给换了下来。


    在一堆软萌可爱的蕾丝花边小衬衫和长裙里,你找到普普通通的白色t恤, 裤子嘛就是牛仔裤而已, 蹬上运动鞋,再把刘海扎起来弄了个大光明的马尾辫。


    好, 很有精神。


    就这样,你准备好了出门。


    你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刹那间,挂在墙上的时钟秒针倒转, 滴答声越来越快。


    就像有一把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你的耳膜, 你脚下踉跄,歪倒在玄关处。


    又怎么了?


    余光里, 你看到桌上的水杯开始以微妙的角度倾斜,杯中的水竟倒悬而不泻, 像是被某种未知的力量牵引。


    而床上那刚刚你挑衣服时弄得乱糟糟的被褥似乎在缓缓蠕动, 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酝酿。


    被窝里, 你总感觉有眼睛在往外看。


    你爬起来,又往门口走了一步,头顶的顶灯砰地一声突然炸开,碎片四溅, 你看到衣柜上的照片被割得稀烂,而里面每一个做着可爱表情的“你”都变得模糊, 最终化为一片灰暗。


    窗帘无风自动,轻轻摇曳间, 发出沙沙的细语声。


    少来这套!你完全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哈,安全屋!


    你不过是暂时改变了“你”原有风格而已,这公寓就开始排斥自己了?大概“它”也拿不准这是什么情况, 才只是吓唬你,并非直接把你当成侵入者处理。


    也可能“它”只是延续了“你”所营造的氛围,强迫你继续以之前那副可爱小蛋糕的模样才可以出门。


    你艰难地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冷得像触摸冰块。门内的摆设开始扭曲,墙壁向你挤压过来,房间竭尽全力在警告你、压制你。


    当你终于用尽全力拧开门,跨出门槛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尖笑,混杂着杯盘破碎的声音。你回头望了一眼,房间内的景象一片狼藉,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怕训不了一个小破公寓吗?


    你没有再回头,狠狠地关上了门。


    按照地图的指引,你来到了附近不远处的二兰拉面店。


    店头的气氛热烈非凡,仿佛拉面锅中的沸腾汤底一样将热度散发到每一个角落。


    整家店面被装饰得喜气洋洋,天花板上挂满了红白相间的纸灯笼,灯笼上印着“二兰大胃王挑战”的字样,中央长桌前站着一位身穿和服的主持人,他手里拿着一只传统的木槌,拍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主持人满脸笑容地说喊着话,声音洪亮而有节奏感,你虽然不懂霓虹语,但不难猜到他是在说开幕词。


    围观的人群挤满了店内和门口,每个人都兴奋地讨论着比赛。家庭客人带着小孩站在椅子上眺望,几个年轻人挥舞着小旗子为参赛者加油,还有情侣在角落窃窃私语,为自己支持的选手下注。


    靠近门口的位置,店主站在柜台后面热情地招呼着新进来的客人,等到你的时候他的脸色一变,很是疑惑地冲着你叽里咕噜了好几句。


    “我听不懂。”你用嘤语比划着,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慢速和店长沟通,“我-来-挑-战,挑——战——。”


    店长更疑惑了,对着你摆摆手,转身进了后厨,喊来一个年轻人。


    这是来打工的北县大学的学生,嘤语自然流利,只是口音偏重。


    你们两个一通说,他恍然大悟,把你的来意转达给店老板。


    “沃特?”店长夸张地猛摸光秃秃的脑袋,瞪出三层眼袋,“由,拉门?”(你,拉面?)


    你点点头,没错,你就是来参加大胃王挑战的。


    你学着霓虹语老师的笑,礼貌地解释:“我是外国人,我喜欢吃拉面,我能吃很多,因为我是外国人。”


    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你的身上。


    “原来是外国人啊,虽然是女生,但是能吃很多拉面也是可以理解哦。”店长让打工男生帮忙翻译,立刻又笑出褶子来,大呼小叫地把你迎进长桌。


    很好,外国人的“特权”果然也可以用在打破“空气”上。


    根据论坛里的帖子,不难看出此处在政策方向是想要欢迎外国人(包括本地人之中的“外国人”),而民众则极度排外。


    但越是排外的地方,往往也越是对外国人有两套标准。


    她们排的是对外国人可能引起的对本国风俗的影响和主体性的威胁,但以你在论坛上看到的此处国民性的体现,真的面对外国人时,她们并不会像之前两个副本的人一样直接以暴力来对待你们,只会默默走开或者——


    以一个主人的绝对自信来给出一个好奇又极度包容的态度。


    当然,如果你是白色的这一点会更加明显。


    不是不让你吃饱吗?不是小鸟胃吗?可是吃播就是从霓虹国兴起的呀。你搜了一下,原来普通女生吃多是不可以的,但是女大胃王就是荣誉的。原来标准和风向是如此容易就改变的,只需要换一波人,就可以造出完全相反的势。


    那你怎么能不好好利用这一点?


    总之,你在店长的特别嘱咐下,竟然直接被带着坐到了长餐桌很接近中间的位置。


    服务员给你上了好几份颜色各异的小咸菜,整齐地排列在精致的陶瓷小碟中。


    你看着周围已经落座的挑战者,看她们直接夹起开吃,你也就不再忍着。


    第一块,是一片微黄的腌萝卜,脆爽的口感夹杂着一丝甜味,瞬间唤醒了味蕾。


    接着,你尝了一口紫苏腌梅子。酸涩与咸味交织,让你不自觉地眯起了眼,像是被一股清新的海风吹过。第三碟是绿油油的腌黄瓜,带着清脆的咔嚓声,咸中带着淡淡的芝麻香,十分爽口。


    然后是深棕色的昆布丝,柔软而富有嚼劲,微微的醋香让你忍不住再夹一口。最后是一小堆红艳的姜片,入口辛辣中透着酸甜,让你的舌尖燃起了一阵温暖的微麻。


    别的不说,这短短几口的功夫,你吃一点,店长就一定会过来用着塑料嘤语来询问你喜欢吗、吃得惯吗。


    他带着所有人一起为你营造了“这是一个爱吃会吃且不在乎吃这种‘不体面’食物的外国女孩”的氛围。


    你的大脑不再阻止你进食。


    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现在要走吗?只怕不行,来都来了,怕什么,开干!


    你坐在椅子上,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店家为了调动气氛,表演了一些传统的霓虹节目——太鼓的节奏震得人心脏发颤,纸扇舞的演员在灯光下优雅地旋转,甚至还有人表演了一段剑道动作,挥舞着竹剑在空中发出破空声。


    终于,所有挑战者都坐满了。你数了一下,包括你在内,一共有十个人。


    周围观众的喧嚷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兴奋地讨论着谁会成为今天的赢家。而就在这时,店长缓缓走了过来。笑快要从脸上溢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叠纸,分发给了每一个人。


    紧接着,他又开始富有激情地喊了起来,你听不懂,于是专心用手机翻译这张纸上的内容。


    原来是一份挑战协议。


    “胜利者可以一年内免单、吃完者可以获得5万霓虹元作为奖品…”,这些都很普通,只有最后一句“未履约者将被列入‘特殊名单’。”


    什么是未履约者?不难猜出是没吃完的人。


    吃饭不易,你狠叹口气。你就知道这种赛事得出幺蛾子,但没办法,这是最好的打破不吃饭封锁的方式。


    毕竟你不可能和自己的脑子掰头,只能想着让更多的人来形成舆论以改变你的“人设”。


    店长的叽里咕噜终于结束,将所有签好字的协议收回手上后,他对着你,无比兴奋地喊道:“斯大头!”(开始)


    言出法随,店内的所有灯光突然一齐暗下,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场景瞬间陷入了寂静。


    那些原本喧嚣的观众和“气氛组”仿佛瞬间蒸发,你环顾四周,目光所及处只剩下同桌的其她挑战者。她们的脸庞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模糊不清,但每个人的神情都透着一丝紧张。


    又是啪地一声,每个人的头顶上都亮起一盏火花的灯。


    第一碗拉面凭空出现在餐桌上,一股熟悉的酱香气息暖洋洋地扑鼻而来


    巨大的瓷碗中盛满了汤底清澈、色泽浓郁的酱油拉面,面条柔韧有弹性,叉烧肉薄厚适中,摆在碗边的几片葱花和海苔更增添了几分精致。


    拿起筷子,你随意地捞了一下,心情略微放松。这一碗只是看着大,其实都是汤,面条并不多。


    “看来这一轮是热身赛啊。”你一边低声自语,一边快速夹起面条,轻轻吸入口中。汤汁随着面条滑入口腔,带来一股让人安心的满足感。胃中开始被温暖的食物填满,竟有些治愈的感觉。


    这才是副本开启的第二天,你却像是被饿了二年一样暴风吸入。


    不仅分量合适,连口味都比你想象得好,比你预想的好太多。


    然而,就在你默默且极速享受拉面的时候,隔壁传来一阵夸张的“嘤嘤”声,语调高亢,几乎盖过了其她九人狂吸面条的声音。


    “诶?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普通!小哥,加辣!再加点辣椒,我的极限还没到呢!”一个男声响起,带着一股刻意装出来的娇嗔。


    你忍不住转头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他头发染成了棕黄色,刘海垂在额头,看起来有些像特殊行业的从业者。


    他穿着一件明显过于紧身的衬衫,袖口几乎勒住了他的上臂,与声音不符的强壮。他左手拿着筷子,右手不停摇晃着桌边的小辣椒罐,往碗里疯狂地撒辣椒粉。


    “这也太温和了吧!你们这是什么比赛啊?不加点辣味根本没意思嘛!”他说着,又猛地往碗里倒了一勺红油。


    他的动作引起了周围挑战者的注意。有人皱眉,有人露出不屑的笑容,但没有人出声。他继续自顾自地表演,一边加辣一边大声嘀咕:“我可是来挑战极限的啊,这种酱油汤底简直像在喝水!来点刺激的好吗?!”


    你瞥了一眼他的碗,那原本清澈的酱油汤底此刻已变成一片赤红,辣椒粉在汤面上浮动,仿佛一层燃烧的火焰。他夹起一筷子面条,用力地吸入嘴里,然后用夸张的表情喊道:“啊——这才是大胃王挑战的真正滋味!”


    你收回视线,继续吃着自己的拉面,却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你身上。那男人盯着你,嘴角带着一抹奇怪的笑意,似乎想要挑衅。


    “喂,你看起来挺能吃的嘛。”他突然开口,声音略带讽刺,“不过你觉得第一轮难不难?对我来说简直像喝汤一样简单。”他说着,用筷子指了指你的碗,“不如你也试试加点辣,看看能不能跟上我的节奏。”


    你皱了皱眉,没有回应,只是专注地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


    他不展露对你的敌意,你都没发现他一直在喊嘤语,根本就是隔空对你宣战,莫名其妙。


    因着你是唯一的女孩,又是外国人,你在场上几乎最受关注。而你完全无视了这个男人,引得其她人笑了起来。


    但那男人似乎丝毫不在意。他反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说:“哼,只有弱者才会害怕难度增加。我加辣只是为了让比赛更有趣,不然的话,吃这种普通的酱油面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所有人放下筷子的同时,灯光再度微微暗下,新的一轮拉面——地狱辣味拉面——出现,红光亮起,正式开吃。


    这碗拉面光是看着就让人倒吸一口凉气:浓稠的汤底呈现出鲜红如血的颜色,表面漂浮着大量的辣椒粉和红油,似乎还有些未完全融化的辣椒籽。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呛得你忍不住咳嗽。面条依旧筋道,却被汤汁染成了鲜红色,散发着一种让人畏惧的辛辣香气。


    那个一直喊着要吃辣的男人倒是吃得不亦乐乎,可你拿起筷子,试探性地夹起一筷面条送入口中,瞬间就被灼热感从舌尖窜到喉咙,再蔓延到胃里。


    额头上的汗珠几乎像雨水般流出,你眼前一黑,直接被辣得耳鸣。


    “这位花国人的小姐姐,吃得下去吗?”那男人已经吃完了这一次的面条,更加狂妄地直接指着你开始挑衅。


    在被辣成这样的时候,你根本没法思考。这人到底为什么要找你茬啊?他这样是演给谁看吗?


    啊,你懂了。


    谁说观众消失了的,观众说不定就在黑暗里大睁着眼睛要看你们决出胜负呢。


    “我是花国人,我特别爱吃辣。”你也跟着喊起来,“众所周知,花国菜里有很辣的种类,饱受大家喜欢,而我就特别能吃辣。这一点也不辣,根本就是甜的,哈哈哈,我真的一点也不觉得辣!”


    反复念叨几遍不怕辣后,可能是观众真的信了你的邪,嘿,真的不辣了。


    你乘胜追击,把面条火速送入腹中。


    而周围的挑战者里,除了加辣男以外,好几个人已经出现了异样。


    坐在你左边的那个中年男子开始剧烈地咳嗽,脸涨得通红,双手捂着喉咙,似乎无法呼吸。他想站起来,却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就在你以为他是被辣味呛到时,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冒出一缕缕白烟。


    你睁大眼睛看着他皮肤逐渐变得透明,整个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溶解”。他发出凄厉的惨叫,最后化为一滩漆黑的液体,渗入了地板。


    还有一个忍不住了说要退赛,他则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拖入黑暗之中,不见了踪迹。


    这一轮结束时,挑战者人数已经减半。


    第三轮照常开市,这一次是一碗漆黑如墨的拉面。


    你吃过墨鱼汁噫面,但那是干拌的呀。现在这一大碗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海腥味的汤面,让你差点呕出声。


    夹起一根面条,你感觉汤底的表面似乎掀起了充满宇宙星光的涟漪。而面条柔韧得有些不自然,夹起时甚至拉出了一些粘稠的丝。碗中还浮着几片深紫色的海带,反射着不同的光,像是一双双凝视你的眼睛。


    你想故伎重施,终于还是找不到理由。连加辣男都闭上了嘴专心对付这碗面,你也只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吞下。


    汤底实在滑腻而怪异,带着一股无法描述的苦味和金属感,你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深海里的鱼,正在狂嚼另一条鱼。


    咕噜噜…


    什么动静?


    原本的拉面店突然消失,你睁开眼,竟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只有几缕光从海面上泻下,而脚下的地板变成了冰冷的海水,你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水下蠕动。


    你下意识地再咀嚼了几下口中的食物,怎么是脆脆的?


    定睛一看,那分明是头发!你的手里正抓着一颗人头在狂嚼!


    什么玩意儿!你几乎就要把这东西扔开。


    不对。


    一个大胃王比赛的参赛者要是把食物扔了出去,当然就是自认放弃。


    这都是假的…这都是假的…你,你只好给自己催眠,想象自己是花国东南某省人在吃邻居,啊,这下有点美味了。(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水泡声消失了,你小心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店中,这碗面被你吃了大半,只剩下些碎面。


    你再抬头打量其她人,只剩下4个人了,那些消失的人都是连人带碗一起不见了。大概他们在幻境里就把嘴里吃着的东西给吐出或扔掉了吧。


    总算挺过墨汁拉面,新的插了一面小旗子的拉面瞬间上桌。


    “天使和恶魔”,翻译器如此解释。


    这是什么中二的名字?


    而拉面本身被分为两部分,左半边的汤底洁白如牛奶,右半边则深红如血。面条在两种汤底中交错,仿佛善恶交织。


    从哪边开始吃起?


    不管了,就从“天使”开始吧。


    它的味道竟然是柔和香甜,仿佛一瞬间带走了你所有的疲惫和痛苦。那是不是意味着吃恶魔那一边的时候会是加倍的苦痛和挫败?


    你尝了一筷子,所有过往的辛酸、痛苦和无数小小的不开心都汇聚起来朝你涌来。


    “还在坚持吗?”加辣男又讥讽上了,“sis, 这些小情绪会吞噬你。”


    回应他的,却是另两个挑战者的嚎啕大哭。他们同时失去了继续的资格。


    比这更苦的你也吃过呢,这算什么?


    你举起大勺子,每一口都把左右两边的汤汁混合起来。这下子不苦也不甜了,单纯的平淡无味而已。


    本来就没人说非得分开吃嘛!


    终于,你也把这一大碗的拉面全吞了下去。


    此时,场上还有两个人。


    黑暗被尽数驱散,店内又恢复了那个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


    不同的是,你和加辣男的位置成了面对面而坐,颇有打擂台的效果。


    店长站到了你们两个的中间,情绪饱满地叽里咕噜,观众之中也爆发出大量的叽里咕噜。


    四个店员分别给你们二人各端上一碗小小的拉面。


    又是一阵太鼓后,在店长的燃情宣布声中,陶碗上的瓷盖子被掀开。


    这一轮拉面的汤底是琥珀色,散发出一种不属于任何香料的刺激性气味,仿佛混合了深山老林的苦涩与地底岩浆的灼热。


    面条纤细柔韧,表面隐约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被人类消化的——食物。汤底中漂浮的几片炭黑色的鳞片装饰更是让你本就饱胀的肚子食欲全无。


    对面的竞争者依旧一副轻松的模样,他倒是不再用讽刺的话语去激你,态度却变得更加恶心:“不用勉强哦,说不定,我会让你赢。”


    滚开啊!


    短短两天里你受到了太多的含男量的冲击,一怒之下直接挑起全部的细拉面,一仰脖全吞进了嘴里。


    汤底的味道像烈焰般席卷你的舌头,每一根面条都像一道尖锐的刺,狠狠扎进你的味蕾。喉咙被灼热感烧得生疼,你真的想要吐出来,但强大的求胜欲让你硬生生咽了下去。


    就在这一口下肚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扭曲起来,隐约传来低沉的龙吼声。你的视野中开始浮现出奇怪的幻象:巨大的龙影盘踞在店内的天花板上,它张开血盆大口,似乎随时准备吞噬任何胆怯的人。


    加辣男则没料到你动作的迅速,他愣了几秒后想再赶上你的速度已经不可能。


    不知怎么,这一次他明显感受到了拉面的威力,但嘴硬地低声嘀咕:“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你这边情况也不好,随着每一口拉面入肚,你的身体开始发热,仿佛有一股火焰在内脏中燃烧。好想吐,快…忍不…住.,-#


    你吐出一大口火焰。


    啊这…


    观众中爆发出如山动般的掌声。


    “这就是帝国的霸王龙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记者对着镜头夸张地摇头晃脑,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背景音里响起长长的“诶——”


    与此同时,加辣男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的动作停滞了。你看到他的影子在灯光下扭曲拉长,最终化作了一条黑蛇般的形状。黑影沿着地面慢慢爬到他的脚下,像缠绕一样攀上他的身体。


    “这是我的出道特别节目啊!”他突然站起来,丢下筷子,向镜头前扑去,“我是要成为马郎之王的男人啊!这一期就是关于我的大胃王一面的搞笑专栏啊!”


    但他还没走出一步,身体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拉回座位,他的喉咙发出一阵窒息般的咯咯声,随即被“吞噬”进影子里,彻底消失。


    事情的发展远超你的想象,你现在傻呆呆地坐在那里,直到被店长带着合了影,拿到了一年免费拉面的顾客卡,还因为没有第二名了所以额外领到了5万霓虹币的奖金,摸着钱,你终于醒了过来。


    “啊,3q。”你对着镜头和店长握手,摸不着头脑。


    而记者则对着你说:“你好,我们是星曜节目组的制作人,作为新晋的大胃王,又是外国留学生,你愿意接受我们的录制并参与我们新一期关于‘外国人在霓虹’特别专栏的录制吗?”


    啊这……


    “你们会把我是大胃王的这件事说出去吗?”你想了想,问道。


    “啊,你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你是大胃王吗?”记者试图读空气,并随时准备改口。


    “不不,我是说,那样就最好。”你点了点头。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遇到了这个什么节目组,那就让你大胃王的名号更响亮一点吧。


    也许你还可以借机把自己的人设做实地更彻底一点。


    你是这么想的——


    作者有话说:对了,上一章的灵感其实来自一个语学院男学生在课堂上跟别人打架,只能说不愧是vv。晚上好!


    第65章 家采 ◎准备拍摄◎


    可能是副本内的事件日程自有一套时间逻辑, 节目组几乎是在得到你的同意后就联系了上司,当天敲定了要制作的主题,“夜游神社”。


    地点并不在北县县厅市的大神宫, 而是周边城区的某个历史也算悠久的供奉着可为农业祈福的土地神灵的小神社。


    为了丰富节目内容, 在正式录制这一期节目之前,本来是被邀请来为那个不知道是小偶像还是男公关出道造势的主持人和摄影师, 直接就决定到你的家中进行采样。


    “毕竟嘉宾们都是素人,想增加节目的代入感以及为观众提供一些轻松的花絮,这也是难免的。”主持人柔声和你讨论, “当然, 虽说真实是最重要的,但你家里有什么不方便的情况的话, 也可以先进去稍微整理一下。”


    择日不如撞日,你也没什么好担心和尴尬的, 带着人就回了家。


    节目组的车上, 主持人想和你聊聊天的样子, 几次张口好像都因为嘤语并不好而尴尬地以笑结束,只好拿出手机,用翻译器问了你一些简单的问题,无外乎就是来霓虹多久啦, 有没有尝试过哪些好吃好玩的这种轻松话题。


    你已经被磨砺出来许多心眼,并不把采访和做节目简单看成一个日常的事情, 要是节目录完之后突然像无限流小说一样来了个观众人气评比之类的潜规则,那可就白给了。


    于是你回复的内容尽量地有趣, 适当表达你对于当地文化的喜爱但不谄媚,谨慎地拿捏着观众可能会喜欢的度。


    主持人一个劲地说“斯国一(厉害)”,频频笑着点头, 你能感觉她对你的满意,心里也不敢松懈。


    你们这一行人到达公寓楼下的时候,另一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来齐了,提着打光灯啊更大的收音器之类的工作人员很是敬业地已经准备好一切。


    一个女生从人群里走出来,对你点点头,站在你身边。


    “接下来,我们先按照随机调查路人的家的思路来开始这次的拍摄,要先…”戴着耳机、不断指挥的导演对着两名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和主持人核对着流程,而这名女生就在一边清晰且流利地帮你翻译起来。


    哇,好贴心啊,不愧是大电视台,翻译人员这么快就配齐了。


    你正想对女生说谢谢,那边语速奇快的导演已经转过来面对了你:“你一会儿就自然地从那边的楼道口引着主持人来这里,对话的时候要说一些对我们节目的期待,这些美绪肯定有和你对过吧?”


    名为美绪的主持人似乎想和导演说些什么却不好插话,导演则完全没在意她的反应,只是皱眉等待你的回应。感觉你回复慢一点都会被蛐蛐的样子啊…


    “嗯,我都了解了,没问题。”你回道。


    翻译者根本就是同声传译,几乎和你同时开始说话同时结束。


    这种感觉好神奇啊。第一次在生活中这样体验到,你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一句“代jio 步(没问题)”,话一出口就被自己傻到,你正懊恼呢,主持人美绪倒是超级温柔地接上话:“霓虹语很上手呢!”


    知道她只是客套,但你还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就这样,准备——斯大头(开始)!”导演一声令下,各工作人员严正以待,胸口别着的麦克风传来呼呼的风声,你愣了一下,很快也进入状态。


    “下午好!我们是《深夜探秘》的节目组,打扰啦~”美绪言笑晏晏,“这位花国的留学生小姐是在拉面比赛中脱颖而出的新晋大胃王哦,方便进你的家里看一下吗?”


    你微笑回应:“欢迎光临,请进吧!”


    打开门,美绪谨慎地扫了一眼公寓 :“啊,看起来很整洁呢!留学生平时要上课,要学很多课程,还能把家居打理得井井有条真的是很不容易呢!”


    好机会!


    你立刻摇摇头,对着镜头做出“真是惭愧啊”的表情:“其实是巧了,我才收拾过房间。确实上课很累,尤其是对我这种霓虹语的初学者来说,课业很难,想要跟上进度要花很多时间呢,所以时间一长房间自己就会慢慢变乱,我也就是隔几周找到一个空闲的时间才会收拾一下。”


    随着你的话语,你能感觉到公寓内空气的震动。种种之前在你出门时的异象再次蓄势待发,你并不急,静静等着美绪的反馈。


    果然,美绪作为一个标准的很能给出情绪价值和反应的主持人,马上就摆出夸张的动作和表情对你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确实啊,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国度,又要学习还要照料家务,哪怕几周才能收拾一下房间,但依然做得很不错,就算是女孩子也很了不起啊。”


    在场的人都接受了你给出的设定,公寓的异动自己就慢慢熄火了。


    你心里高兴,面上不显,说了一些自谦的调侃的话,逗得美绪笑了起来。


    镜头跟着你的一举一动,应该捕捉到了你轻松大方的态度以及公寓的布局。你引导她们进入这小小房间时,还特意将沙发上的抱枕摆正,展现出一种无意识的日常感。


    房间小,你一一介绍了屋内的功能区域,美绪拿着你放在书桌上的书发问:“只是初级霓虹语呢。”


    “嗯,因为我刚来,在这之前也没有学过,毕竟要学的话肯定还是来到这里才能学到地道的霓虹语嘛。”你信口胡诹。


    “啊,斯国一——你很聪明呢。”美绪没有再多问,让摄影师对着你的笔记本拍了几个镜头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美绪受你的邀请,坐在桌边,要了解你的日常生活:“可以和我们聊聊你的日常生活吗?比如,你平时最喜欢做什么?”


    你想了想:“其实我的生活很简单,平时除了上课,就是研究各种美食。尤其是大胃王比赛的视频,我特别爱看,所以才会自己也去挑战一下。”


    美绪眼睛一亮:“哦?所以这次的拉面大赛是你的第几次比赛呢?”


    “其实是第一次。我来霓虹的原因之一也是喜欢这里的大胃王文化,不过亲身体验过之后发现真的这样去吃和看完全是两种感觉,果然还是安静地享受足够填饱肚子但不至于暴饮暴食的份量更好呢。”你只是想摆脱吃不了饭的负面情况,可不是真的要三天两头去胡吃海塞,“我是真心的喜爱美食,也希望可以通过饮食,把这些美味佳肴变成身体的燃料,这样才能更强壮和健康。”


    “哦,这就是花国年轻女孩子的想法吗?真的是很不一样的观点呢。”美绪和你稍稍多聊了一些,继续讲道,“那你擅长吃什么类型的食物呢?”


    摆出自信的手势,你开始点菜:“拉面、寿喜烧,古法烤鱼,还有各种甜点——饭后吃会很解腻。吃饱了之后心情就特别好!”


    “你对美食很有自己的见解呢,不知道你的厨艺如何?”美绪问道。


    你顺着她的话题,从角落里拿出路上买好的菜。


    先是用这些大学农学院产出的新鲜黄瓜和萝卜快速洗净切好,用香油和米醋腌制着在一边放着,再拿出成品米饭,配上腌梅子和海苔捏了一个饭团。


    “这是肉松,是用猪肉炒干撕碎成肉丝做成的,是花国传统的美食之一哦。”你抓了一把肉松,一边解释一边也捏进饭团里。


    “来,尝尝看。”你用小盘子装好,递给美绪和其她工作人员。


    她们分别尝了,对着镜头做出好像是什么天上有地下无的美味表情。


    “这就是霓虹饭团和花国料理的碰撞,我们相信这一期花国学生和传统神社文化的碰撞也可以很精彩呢!”美绪升华了主题。又吃了几口腌菜:“你真的很棒呢,霓虹语学得很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做饭也很不错。”


    “谢谢谢谢。”你说。


    “这些霓虹的小菜都做得这么地道,想必你对霓虹的文化也有自己的了解,你对这次神社探秘有什么期待吗?”


    “不知道会安排什么活动呢,如果可以的话想去好好逛一逛,拍照,打卡,抽签祈福,不过我也会很谨慎,毕竟神社这种地方还是需要尊重。”你说。


    你的回答既表达了对节目的期待,又展现出你对未知的探索精神。很完美,当然你不可能说“只要别闹鬼就行”。


    拍摄很快接近尾声,导演提议让你在镜头前表演一些平时的特长,进一步展示你的个性。


    这是即兴的要求,倒也好办。你略微思索后,拿出自己下课后悄悄买的便利店零食。


    拿着零食,你在美绪的指导下遮住商标,对着镜头笑:“这些是我平时的‘收藏’!晚上学习犯困的时候,就吃一点这个,会很提神。”


    你当场拆开一包超辣薯片,轻松地吃了一大口。镜头捕捉到你脸上毫无波澜的表情,美绪和导演都被你的坦然逗笑了。


    “不愧是花国的留学生,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辣嘛?看起来超级辣啊!”


    其实这种工业辣还是很烧舌头的,但你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这点辣味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等到了节目里,估计需要更大的挑战才能吓到我。”


    “斯国一。”房间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当然,拍摄结束后所有人都拿下了这幅一惊一乍的假面,和你礼貌告别后,火速离去。


    导演助理主动加了你的联系方式,主持人美绪也贴心地给你留了一个工作账号可以联系。


    “素人参与综艺的话很容易被欺负的,感觉你是一个性格很好的孩子呢,有什么事就和我联系,我可以帮你转圜。”美绪飞了一个眨眼过来,向你微微鞠躬,离开房间。


    你没反应过来,只是挥了挥手,站在一时间变得空空的房间看着手机有点不知该作何想法。


    你是想加翻译者的联系方式的,原因无她,你能感觉到她大概率也是外来者。有这么强的业务能力,又是同类,总比到时候再给你安排个新的不知是什么的翻译要强。


    也许可以和美绪说一下呢?


    哈哈,直到三天后的录制,她都已读不回。


    彳亍。


    还好,仍然是那个译者。她好像是有点内向的性格,并不和你对视,只是轻门熟路地在你身后站好,随时帮你进行同传。


    你正蹲在神社前鸟居下节目组搭的简陋的化妆棚里,排着队等化妆师给上些自然的“裸妆”。


    加上你,一共是五个人,两女三男。所有人都是外来者。


    你心虚起来——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周二和周三虎有大大的空,预备狂写,准备完成三个故事,现在先睡了zzz


    第66章 神社 1 ◎开始录制◎


    开局留子 66


    “应该没问题吧。”另一个女生, 小周和你搭话。


    “别担心,我们有五个人呢。”你干巴巴地回复。


    现在所有人都戴好了麦不能再随便闲聊,但你可是听到了, 她们之前在一起抱怨“走在大街上被抓来录节目”这档子事。


    就算没有你, 也会有其她人导致类似事件的发生,毕竟霓虹街头抓住路人尤其是留子来录节目搞整蛊还蛮常见的, 可这次到底是因你而起,你难免心虚。


    还好大家都做好了准备,非要说的话你才是唯一“弱势”的那个。


    因为你不懂霓虹语。


    把你抓来录节目是纯属巧合, 其她几个外来者却都是实打实的霓虹语高手, 也不知道这些是否是她们被选中的前提。


    想想也是,就算是一档以外国人行为为观察点的节目, 要是参与者全都不懂霓虹语,那肯定很难制造出综艺效果。


    你看向翻译者, 她和你戴上了一样的耳麦, 随时准备帮你翻译导演的指示和之后可能遇到的需要阅读的条目。


    噶——嘎——


    一群乌鸦从头顶掠过, 带起一阵风。


    午阳西斜,黄昏来临,逢魔之时。你查过的,在这里是非常不吉利的时刻。


    导演和助手们最后一次确认好微型摄像机和点位, 架好仪器。


    准备开拍。


    “欢迎大家来到《逢魔之时神社探秘》!”主持人依然是美绪,她用一贯热情的语调开始了介绍, “这次的探秘场地是青木神社,一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地方。今天的任务是揭开神社里的‘禁忌谜团’, 几位来自花国的留学生,和霓虹国传统的神地,会碰撞出什么样有趣的故事呢?大家, 做好准备了吗?”


    “好!”你跟着大家一起喊了声。


    美绪点点头,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张任务卡片,调皮地说道:“在观赏美景之外,不要忘记我们还有挑战任务哦。完成任务可不简单呢!你们需要找到隐藏在神社里的符咒,但要记住,这里的每一步都藏着玄机!”


    摄影师忙着调整镜头,你跟着抬起头,看到灯光组在鸟居两侧布置昏黄的灯笼,影影绰绰的火光把绛红色的漆皮衬得像是要流淌一样的红。


    真的是,很不祥的感觉啊…


    就在导演组和美绪热烈讨论任务、同你们互动时,神社内传来一阵轻轻的铃声。


    一位身着白衣红裙的巫女从神社深处缓缓走出,她的步伐轻盈,仿佛脚不沾地,手中拿着一串铃铛和一枝榊(供奉用的神木)。


    她的面容精致得像是一个人偶,神情也如假面一样冷漠,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欢迎光临青木神社,”她的声音低而稳重,和看上去的稚嫩感不同,很是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威严,“在开始探秘之前,请允许我为各位进行净化仪式。这里是神灵的居所,凡人进入前需要洗净凡尘,免得冒犯神明。”


    好有气场。


    你们一群人都被她的气场镇住了,不由自主地站成一排,等待她的指引。


    巫女从队伍的左侧开始,轻轻摇动手中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后,她将榊枝轻轻点过每个人的肩膀,嘴里念着连译者也听不懂的咒语。


    好像有一阵风从你的左肩上拂过,随后一股凉意从肩膀蔓延到全身,整个身子都轻了几分似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扫除了。


    到你时,她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你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但很快移开了视线。


    你有点不明所以,对着她的背影懵然地眨眨眼。


    “净化完成。”巫女收起铃铛,站在队伍前方,敛声说道,“接下来,请跟我一起参观神社。”


    巫女领着你们走过鸟居,神社的参道两侧种满了高大的古树,此刻只有橙红色的天空透过树冠投下深色的阴影。


    你留意脚下,石板路上铺满了青苔,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也有点湿滑。


    潮湿的木香味倒是好闻,你不自觉地放轻呼吸。


    “鸟居是神界与人界的分界线,”巫女开口,声音变得柔和,“一旦通过,就表示你们已经踏入了神明的领域。接下来,无论看到什么,都请不要大声喧哗,也不要随意触碰神社的物品。”


    走到参道中段,你看到一座小型手水舍。巫女停下脚步,转身说道:“接下来,我们要进行净手礼,这是进入神社的重要礼仪。”


    她示范性地舀起一勺水,分别清洗左手、右手和嘴巴,然后将勺柄冲洗干净。你跟着模仿,冰凉的水触及皮肤时,你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别偷懒哦!”小周笑着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你,“说不定这就是节目组的伏笔呢。”说罢,她又用霓虹语对着你头上戴着的摄像头向“观众们”说了几句玩笑话。


    因着神社场景的特殊性,并没有专职的摄像人员贴身跟着,节目组换成“纪实”风格来录制,除了房间里布置好的摄像头之外,所有画面都由你们这些参与者的头上和胸前各挂着的两个摄像头来进行拍摄。


    净手礼完成后,你们来到了神社的主殿。殿前的供桌上摆满了精致的供品:水果、糕点和小罐清酒,香火袅袅升起,肃穆,但——你总感觉有点刺鼻。


    悄悄地把头略侧开,你尽力不在这种地方做出疑似不尊重的行为。


    巫女已经站在供桌前,低声说道:“这里供奉的是青木大神,是守护森林与生命的神灵。她仁慈却严厉,凡是进入这里的人,都必须怀有敬畏之心。”


    她轻轻扬起手,指向供桌边的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几行警示的话语:“心存谦卑,莫触禁忌。否则,将永不归还。”


    男生中一个留着阴湿刘海头的不以为意地低声嘀咕:“这些吓唬人的东西未免太夸张了吧?”巫女听到后,缓缓转头,目光如冰,冷冷说道:“言行不慎者,神灵必有察觉。”


    阴湿头咽了咽口水,不再说话。


    最后,巫女带领你们来到后院,这里比主殿更加阴暗,空气也更为潮湿。


    一口古井静静地矗立在庭院中央,井口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周围长满了荒草。


    “这是神社的圣井,据说它通往神界与人界的交界。”巫女用冷淡的语气说道,“传闻中,曾有人听到井底传来的低语。如果那声音叫你的名字,请务必无视,否则你将成为它的祭品。”


    你们一个个地乖巧跟在巫女身后往井边走,你在靠近井口的瞬间,隐约感到一阵寒风从中涌出。


    看一眼?


    不了不了。


    你对自己莫名冒出来的作死想法吓了一跳,脸色白了白,赶紧走过去,远离此处。


    这座青木神社,就这样参观结束了。


    接下来,将是自由探索的时间。


    巫女站在大殿前,目送你们组队,分开。


    她微微躬身,冷静地说道:“愿诸位顺利完成探秘,也愿神灵宽恕你们的冒犯。”


    回头看去,一眨眼的功夫,巫女的身影就消失在殿门内。


    她是人吗?


    你不知道。


    “快走吧,别叫他们三个把我们比下去了。”小周轻声催促着你。


    “好。”你跟上小周的步伐。


    五个人自然地根据性别分成了两个小组来进行比赛,他们那边三个人,你们这里多了个译者正好也是三人,还行,不算亏。


    当前的目的就是要找到更多的节目组藏在这里的“民俗卡片”。


    “女生组请注意,男生组已经到到前殿,你们就去后殿附近探索一下。”耳麦里传来导演的指示,“记住,别碰任何供奉品,也别随便打开木箱。小心点,这里可是拍摄的关键点哦。”


    “好的。”小周下意识回复。


    “不要回答耳麦。美绪没有跟你们说过吗?不要表现出有指挥的样子,做得自然一点,一会儿从左边树林里走,随便找些什么。”导演很不耐烦地用霓虹语又骂了几句难听话。


    译者很敬业地一字不落地全给你翻译了。


    “这些不用翻的。”被人这样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顿,你宁愿听不懂,至少对自己的心情会更友好,便对着译者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闻言,这个除了工作之外都沉默寡言的女生第一次抬起头,对着你一笑,眼睛亮亮的。


    不多和译者扯皮,你和小周赶紧按照导演的指示,在树丛里耍宝似的表演翻找,一路也不知道自然不自然地晃到了后殿。


    后殿比前殿要封闭阴沉得多,只有头顶挂着的几盏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昏黄的光芒在地面投下摆动起伏的影子。


    “那几个人还真会讨巧,自己跑去宽敞明亮安全的地方做任务。”小周抱怨起来。


    “好冷啊。”小周搓着胳膊,“这灯光设计得太渗人了,节目组真是够了。”


    你对此不置可否,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后殿里有一个铃铛,试着找到它,那里有线索。”短暂的嘶鸣声响起,耳麦里又传来导演最新的指示。


    “不如我们去那边找找线索,对了,可能在某些供奉品的周边。”你把导演的话重复一遍,假装是自己的想法。


    小周也适当地皱起眉:“供奉品吗?那是神社里的东西而不是道具吧,我们可以去那里乱摸乱看吗?”她也是在演而已,其实哪些是道具,导演组都有做好只有你们能看出来的记号。


    你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我们不要乱碰啊,只是看一看,记得前后都要参拜一下。”


    你们顺着小路向后殿深处走去,脚步声哒哒哒地跟在你们身后,很快就找到了一座供桌。


    供桌上供奉着一尊面容模糊不清的小神像,身旁挂着一个小小的铃铛。


    铃铛生了锈,仿佛已经多年未被触碰,但却散发着诡异的光泽,引诱着你们去探寻似的。


    “这个铃铛看起来很可疑啊。”小周伸出手,刚想碰它,你立刻拉住她:“等等,这地方看着就不对劲,别乱碰。”


    话音未落,供桌上的铃铛突然自己晃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谁动的?”小周惊叫了一声,紧张地退后一步。你也吓了一跳,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能是风吧…或者节目组装了机关?”


    “风?你看这里哪有风!”小周指着周围,声音有些颤抖。


    你正想靠近供桌查看,耳麦中突然传来一阵不属于导演的低语声,像是一个沙哑的女人在轻声念着什么。


    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楚具体内容。


    你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发麻起来了。


    “你听到了吗?”你试探性地问小周。


    “听到了,是什么声音…像是有人在念咒语。”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声音也低了下去。


    “呼叫导演组吧,先暂停录制?”小周几乎要哭出声。


    别说小周了,就是你也觉得瘆得慌啊。


    只是中断录制的话,就意味着你们要先放弃对此处的探寻,那之后——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供桌上的铃铛突然摇得更猛烈,小小的金属摆件竟被自己震得在桌上旋转起来。


    它被高高抛起,又重重砸下,咚咚咚!几次下来,它被摔了个粉碎!


    “这下应该没事了吧——”你的话音未落,叮铃叮铃叮铃叮铃——整个房间内都响起来震耳欲聋的铃铛声。


    啪!


    本就昏暗的灯光随之闪烁起来,四周的影子开始扭曲,直到灯泡直接炸碎!


    室内彻底陷入黑暗。


    “那女声还在啊啊!”小周大哭起来,抓住你的衣服发抖。


    你来不急去安慰她,情况危急,你鼓起勇气靠近供桌,看到铃铛旁边放着一张泛黄的卡片,上面写着几个古老的日文字:


    「音に触れるな、さもなくば神の声を聞く」


    (不要触碰声音,否则你将听到神的低语。)


    “找到卡片了!”你拿起它,刚想退后,铃铛声却乍然而止,房间内一片死寂,只有耳朵里还残留着方才噪音导致的耳鸣。


    “找到就好,快走吧,这地方太诡异了!”小周抢过你的卡片,又转身拉着你的手,拔腿就跑。


    你们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确认没有“东西”追上来。但刚松一口气,耳麦里却再次传来那沙哑的声音:”嘶…咕…咕…”


    这下怎么办?


    小周已经先你想出解决办法之前把耳麦一把扯下,用力往地上一掷,跳上去踩了个悉碎。


    “我去把卡片给导演,我不录了,这根本就不对劲,谁会在黄昏的时候来神社啊?”小周不顾你的阻拦,闹哄哄地就往鸟居处跑。


    你还没要追上她,让她好好想清楚别冲动,前殿那里又传来一声男生的尖叫——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第67章 神社 2 ◎鬼◎


    你看向小周跑远的方向, 闷闷地长叹一口气,回身往正殿跑去。


    耳麦中那诡异的沙哑低语依然没有停止,声音像潮水般在你耳中一波波拍击, 令人难以忽略。


    “你也能听到是吗?”你边跑问向译者。


    她点点头, 不说话。


    “做节目不能摘掉这些,且先戴着吧。”你怕她也像小周一样冲动地跑掉, 那样的话你这边只剩一个人,别说胜算了,就是在整个场景里的求生概率感觉都会骤降。


    译者只是内向, 做事却很稳妥, 把耳麦还戴得更紧了些。


    绕一小圈,你们两个很快到达前殿。


    神社前殿是游客最常参拜的地方, 相较于幽深的后殿,这里显得更加开阔。


    只是, 当你气喘吁吁地赶到时, 入目只看见石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 而神社供桌前的香火已经熄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物件燃烧过的焦味。


    三名男生看起来原本分散在供桌周围搜寻线索,但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寸头男和肥宅男,阴湿男已经不见了。


    这两人站在供桌一侧, 脸色发白,目光紧盯着供桌上的某样东西。


    “另一个人呢?”你上前一步, 想看清他们在看什么,但寸头男只是摇头, 嘴唇颤抖得厉害。


    “他…不见了,就这么…消失了。”肥宅男终于开口,他的嗓子因为刚才嚎了那一下而嘶哑得很。


    你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发现供桌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古老的木匣。木匣的表面雕刻着细腻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一种神秘的仪式符文,周围还刻着一些日文咒语。


    「触れるな。命を取られる。」


    (不要触碰。触碰者,生命被夺。)


    “这是干什么用的?”你低声问。


    “这是刚才那谁找到的。”寸头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他以为这就是任务里的卡片,打开了匣子,结果…就听到了一声铃响,然后他就消失了。”


    又是响铃?


    你的视线落在木匣上。它的盖子微微打开,内部是漆黑一片,仿佛深不见底。


    很难不让人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匣子里凝视着你,甚至感到一股酸痒的知觉从脚底升起,蚂蚁一样爬满全身。


    你观察了一下供桌周围,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的,你蹲下身,发现有一双模糊的脚印。


    运动鞋,鞋码不大,看样子是最瘦弱的阴湿男留下的痕迹。脚印的边缘散发着奇异的光泽,像是被某种力量抹去了一样。而脚印前的地面上洒着些许细小的金粉,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这些是…?”你往前探了几步,仔细查看,试图寻找线索。


    “他打开匣子后,不知哪里起了一阵大风把匣子里的金粉吹得到处都是。”肥宅男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然后,我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他、他…”


    “他怎么了?被金粉卷走了?”你着重询问。


    “不是的!”肥宅男突然爆发出一阵怒吼,冲你发脾气,“我也不知道啊!都说了他突然消失了,就像…就像被吸进了那个匣子里!”


    你起身看向木匣,感觉它像是一个张开的嘴巴,正在贪婪地注视着你们。


    正在这时,耳麦中又响起了那个沙哑的低语声,这次声音更加清晰,仿佛直接在你脑海中响起:


    “戻ってこない……誰も戻ってこない……”


    (“回不来了……没有人能回来了……”)


    译者在你耳边轻声翻译。


    …都说了不用每一句都翻译啊!


    你按住耳麦想要关闭,但声音却越来越响,最终变成了一阵急促的叮铃声,与你之前在后殿听到的完全一样。


    “你们也?”你试探着问。


    两个男生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无望和恐惧:“这不是节目组的设计,对吧?”


    就在你们讨论时,前殿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供桌上的香炉无风自燃,浓烈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你们三人被呛得不断后退,而就在烟雾中,供桌后的影子开始扭曲,隐约出现了一双发光的眼睛。


    “快走!”你低吼一声,扭头就跑,译者紧跟着你,而寸头男和肥宅男愣了一下,也一前一后地跑出前殿,但当你们回头时,那个木匣竟然出现在了供桌外,盖子缓缓地合上,仿佛在宣告某种结束。


    大开的前殿木门像是张开巨口的怪物,你们四人人站在神社庭院中,呼吸急促,神色慌乱,谁也不想再往那边多看一眼。


    “我们现在怎么办?”肥宅男皱着眉头看向寸头男,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前殿肯定有纸条,难道还要回去拿吗?”


    他们两个说话,时不时看向你,你不在意他们的态度,只是沉思着。


    按理说,找到所有纸条是任务完成的关键,你们想要彻底结束当前这一事件离开这一场景,还是得要完成任务才行。


    “谁会真的冒着风险再去找那张纸条?”肥宅男自言自语,冷笑了一声,“大不了不录了,这节目也太离谱了。再说,谁知道节目组是不是想吓死我们。”


    “纸条一定要拿回来。”寸头男却插话了,他的语气急切,“再说了,匣子现在已经没事了吧?你们去拿一下就好,反正离得很近。”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拿纸条和他无关似的。


    他的态度过于急切,但身体却始终往后缩,显然并不打算亲自回到前殿。


    “你怎么不自己去?”你冷冷地问,目光直视寸头男。


    “我…”寸头男嗫嚅了一下,眼神开始闪躲,“我刚刚已经受够惊吓了,真的不敢再进去了。再说,我又不是负责这个的…”


    “够了。”肥宅男突然打断他,“我记得那谁出事之前,你好像也在供桌旁捣鼓什么,对吧?是不是你先动了什么,然后才让小李打开匣子的?”


    寸头男闻言,神色骤然紧张:“你胡说什么!我…我没有碰那匣子!”


    “谁说你碰匣子了?”你追问。


    肥宅男立刻明白过来:“对啊,我当时背对着你俩,你不是一直说你也在旁边找东西,都没发现那桌上有匣子嘛?”


    寸头男哑口无言。


    “原来是这样。”肥宅男冷笑,“难怪你刚才在前殿磨蹭那么久,别告诉我你只是站着发呆!”


    “我只是…只是看了一下那个匣子!”寸头男的声音越来越高,但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安。


    你听着两人的对话,可以认定寸头男在隐瞒什么。你走上前一步,揪住他的领子,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匣子里有东西?”


    寸头男想甩开你的手,但人设已经变成孔武有力的大胃王留子的你,纵然身高还没有恢复正常,辖制一个细狗一条的寸头男还是可以的。他见挣不动,张了张嘴,索性软抵抗,干脆不说话了。


    他的神情充满挣扎,眼珠子乱飘,像是要寻一个借口。


    “说实话吧。”你语气变得更加严厉,“如果你不说清楚,那个人的失踪就算在你头上了。”


    “就是就是!”肥宅男接腔。


    见你们这样步步紧逼,寸头男终于招架不住了。他垂下头,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好吧…我承认,是我先发现的那个匣子。”


    “果然!”肥宅男怒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


    “我怕被抢了功劳!”寸头男猛地抬头,脸上充满了后怕与愤怒的混杂情绪,“我们是一个组的,但找到纸条的人能在镜头前表现得更好!我看见匣子里有纸条,以为这是节目组的任务道具,所以就让他去试试。谁知道会发生那种事?”


    “不止这样吧?”你戳破他的谎言,“巫女都说了不要乱动神社里的东西,而你明知道匣子有问题,却还让他打开,真的不是故意让他替你试险?”


    “我不知道真的会有危险!”寸头男激动地大声反驳,“我以为就是吓人的效果!你们不也一直觉得这些是节目组安排的吗?”


    “可你看到卡片上的警告了吧?”你知道他们的霓虹语都非常好,“‘开启者,将受惩罚’。你完全可以阻止他。”


    寸头男低下头,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的狡辩再也无法掩盖事实。


    肥宅男气得直跺脚:“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如果不是你,我们根本不会陷入这种局面!”


    “我也是为了组里的成绩!”寸头男忽然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不甘,“如果不是节目组设计这些乱七八糟的任务,我又怎么会这么做?大家都知道——我也是想活啊!”


    “想活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大可不用这么急吼吼地拿别人的命来试错。”你冷笑,“让别人冒险,你却躲在后面,你到现在也一点不后悔啊。”


    寸头男无话可说,只能低头沉默。


    “对了,那你是不是已经拿到了纸条?”肥宅男看起来粗笨,脑子还算转得快,他及时发现了华点。


    你们两个的眼神杀人似的齐刷刷盯住他,他还想再为自己辩解,可是领口在你的手里攥着,你还越收越紧,他终于还是招了。


    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交到你的手中。纸条的内容竟与木匣上的文字一模一样。


    你叹了口气,将纸条收进口袋,转身不再理会寸头男。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你也不愿再浪费时间和他争论。


    至于寸头男自己,谁也不会再愿意和他一起做事。


    现在导演组已经失联,纸条作为一个关键道具,说不定有着什么保命的奇效,小周可能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抢走纸条自己跑开。


    她那边暂时不知情况如何,你依然选择继续搜集纸条。


    心绪翻飞间,肥宅男和寸头男已经撕扯了一轮,寸头男郁郁离开,而肥宅男却从旁边凑过来,嘴角带着些许笑意:“既然拿到纸条了,那还是让我保管吧。你看,毕竟一开始我们几个男生就是一组,我们损失了队友才获得的这个纸条,你总不好自己拿着对吧?”


    你看着他得意又虚伪的神情,心里有些反感,但懒得争执,索性将纸条递给了他。


    肥宅男接过后喜不自胜,眉飞色舞地说道:“哈哈,这样更好,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你别担心,接下来就听我的安排!”


    像是怕你对他实施“制裁”,肥宅男短暂地晃神一瞬,又后知后觉般地补上狗腿子的一句:“姐,你这么强,肯定不介意带带我吧。”


    你当然介意。


    转身就往下一个可能的藏着纸条的地方走去,肥宅男却死皮赖脸地跟在你身后,不过,真的看你停到了古井边时,他就挪不动步子了,只是躲开,既不敢靠近,也不敢离你太远。


    夜幕已经降临,空落落的庭院里就这样孤零零地立着一口井,白色的石头和漆黑的夜色,一时间你甚至觉得古井在发着淡淡的荧光。


    巫女在带着你们来参观时,你就注意到旁边有一小块石碑,历经风霜,已经看不真切。


    你拿出手机,打着手电让译者帮你翻译。


    传说,这口古井并非普通的水井,而是神社供奉的“罪人井”。


    数百年前,神社会将触犯禁忌的罪人投入井中,以祭祀神明。那些被抛入井中的人会在黑暗中永远受困,她们的怨念化为“井鬼”,徘徊在井底,等待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后人为了封印井鬼,用符咒封住了井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符咒褪色、供奉中断,井鬼的力量开始逐渐复苏。凡是靠近井口的人,都会听到来自井底的低语,并感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译者幽幽念完最后一句,微风拨去薄雾,月光刚好洒在井边的青苔上,泛出一层幽绿的光。


    沙沙…


    是树叶子在响。


    也是嘀嘀咕咕的絮语。


    “助けて…(救救我)…私を見て…(看着我)…”


    声音中透着绝望与痛苦,仿佛是被困住的灵魂在哀求释放。


    戚戚哀哀,你几乎就要探头去看了。


    你皱起眉头,赶紧后退几步。


    现在你可以肯定,纸条就在这里。不仅仅是铃铛声再次响起,还因为导演组的设定似乎已经和灵异事件融合,纸条和灵异事件肯定是绑定出现的。


    就在你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时,井底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水声。


    黑色的液体从井口涌出,瞬间浸湿了地面。黑液中,一个扭曲的人影缓缓浮现。


    它的身体像被水泡软的木偶,全身覆盖着黑色的粘液,脸部模糊不清,只有一双发着幽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它没有脚,只有一条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湿漉漉地留下深色的痕迹。


    “卡片…给我…”鬼怪张开裂满尖牙的嘴,发出低沉的嘶吼。


    肥宅男明明离得老远,还是吓得向后退了几步,几乎要摔倒。他紧紧握着纸条,颤抖着喊道:“它是冲着纸条来的!快,把纸条给它!”


    “别动!”你低声喝止他,“你疯了吗?这东西要的不是纸条,它要的是命!”


    你迅速环顾四周,试图找到破解危机的办法。


    这时,你注意到井口边的供奉台上摆着一个破旧的木制神盒,盒子上刻着与井边石碑上相同的符咒。


    “神盒…那是用来封印的!”你瞬间明白了它的重要性。


    “喂,拿着纸条吸引它,我需要时间!”你快速指挥。


    “什么?!你让我去引诱它?”肥宅男尖叫。


    “别叫了,你不做我们都会死!”你怒吼一声,毫不留情,“不是你要拿着纸条的吗?”


    肥宅男被你的气势吓到,踉跄地后退,鬼怪果然将注意力转向他。他吓得直往后跑,鬼怪则缓慢而执着地追逐着他,仿佛一只耐心的猎手。


    趁着鬼怪被吸引,你跑向供奉台,打开木制神盒,发现里面有几支香与一串铃铛。你立刻将香点燃,将铃铛摇动,向译者讨教,低声念起咒文:


    「霊よ、安らかに眠れ…(灵魂啊,请安息吧)」


    铃声与香烟交织在一起,鬼怪的动作开始迟缓,发出痛苦的尖叫,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鬼怪消失了,黑色的液体也随之蒸发,井口恢复了平静。


    肥宅男瘫倒在地上,手中的纸条因汗水而湿透,整个人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你无暇管他,趁机拿起一边的水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扔下去开始打水。


    本以为要多捞几次,却在第一次时就拎上一个圆鼓鼓的东西。


    这玩意儿被污泥糊得很是圆润,你拿着它先远离井口,而后在地上捡了个石头,一下下地把淤泥挂掉。


    “嘶——”看清了这是什么东西后,你的手一抖,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一枚完整的头骨。


    而纸条,就湿漉漉地卡在眼眶里。


    「見るなかれ、知るなかれ。覗く者、深淵に落つ。」


    (“不要看,不要知。窥探者,将坠入深渊。”)


    至今拿到的三张卡片,分别是不要说,不要触碰,不要看。


    唔,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说:早上好


    第68章 神社 3 ◎尾声◎


    神社的夜色更加深沉, 只有稀疏的灯笼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微光。


    寸头男的脚步在长长的走廊上回响,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孤独。


    他与队伍分开,独自一人走向传说中的供奉区域。


    这是神社内最神秘的地方, 传闻曾供奉过强大的神明, 想来也埋藏着无数禁忌。


    普通人当然是来赎罪的,但他才不是这样, 他怎么会认为自己有罪。


    只是利用规则弄死了个人而已,这有什么,外来者不都是这样, 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


    寸头男顾忌着镜头, 勉强忍住往地上啐一口的冲动。


    他握紧拳头,嘴里念念叨叨对自己重复:“我一定能找到纸条, 只要找到它,一定能让那些人再也不敢对我放肆。”当然, 还有些更恶劣的坏想法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走啊走啊, 他的影子和檐廊的影子融为一体。而前方走廊的尽头是一张供桌, 供桌两旁挂满了陈旧的绘马。


    这些绘马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又是铃声,不过这些声音清朗脆甜,像是咯咯吱吱的小孩在笑。


    正中间的供桌上, 摆放着一盏石灯笼,灯笼下方压着一张纸条。寸头男的眼睛一亮, 快步走上前,将纸条拿在手里。


    纸条上用古老的霓虹语写着:


    「聞くなかれ、耳を閉じよ。声を聞く者、囚われる。」


    (“不要听, 闭上耳朵。倾听声音的人,将被囚禁。”)


    “不要听…”寸头男念出了纸条上的文字,随即皱起眉头, “这又是什么哑谜?不过就这样摆在这里,应该没有什么机关了吧。”


    他冷笑一声,将纸条收进口袋。就在这时,耳麦里的铃声再次剧烈地响起,比刚才更为刺耳,急急地直往脑仁里钻。


    寸头男的手电筒光芒忽明忽暗,供桌旁的影子似乎变得更加浓重,像是活了一般在向他靠近。


    “没关系,我有纸条,你吓不了我。”小陈喃喃自语,想尽办法给自己壮胆,“我也没有乱碰任何事物啊,别给我找事。”


    突然,铃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嬉闹的笑声。


    孩童的声音汇聚在一起被压缩成山一样的浓厚狂啸,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充满了恶意和压迫感:


    “聞こえますか…(听到了吗)…”


    “あなたも罰を受けるべき…(你也该受罚)…”


    寸头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但耳麦里的铃声偏偏在此时结束,仅仅是手掌上那薄薄的皮肉和骨头根本无法阻挡。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最终变成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说啊…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你?”


    这是阴湿男的声音。


    寸头男猛地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但那个声音依然在耳边回荡:“是你让我去开匣子的,是你让我遭殃的…”


    “我们不是同类吗?我们不是应该互帮互助吗?就算要死,也该是那两个女的去死啊…”阴湿男的哭声夹杂着吼叫,呜呜地环绕着寸头男。


    “闭嘴!闭嘴!”寸头男歇斯底里地大喊,但完全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一阵刺痛从耳朵传来。寸头男伸手摸了一下,发现指尖沾满了黏稠的液体——是血。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随后又听到耳蜗深处有窸窸窣窣的鼓点一般的噪音。


    他这才感到耳朵里传来一阵诡异的蠕动感,这是、这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爬行。


    “不要…不要这样…”他绝望地跪在地上,用力地抓住自己的耳朵。


    下一秒,一只长满细小触须的爬虫从他的耳朵里钻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爬下,最终掉在地上。


    他眼疾手快地发现了这只爬虫,噌地一下跳起来尖叫着抬脚就要踩死那爬虫。


    可是更多的虫子开始从耳朵里爬出。


    这些虫子全身湿漉漉的,发着幽绿色的光,每爬一步就发出细微的低语声。寸头男身体开始抽搐,他的耳朵仿佛被打开了某种通道,源源不断地涌出这些诡异的生物。


    这些爬虫最终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它的面孔极度扭曲,全身散发着浓烈的怨气,假如寸头男刚刚和你们在一块儿的话,就能认出,这正是从古井中出现过的井鬼。


    井鬼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直指寸头男:


    “罪を償え…(赎罪吧)…”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寸头男疯狂地摇头,但井鬼的意识中只有对饱腹的欲望。


    井鬼缓缓地伸出手,指向寸头男。后者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向供桌,他的嘴巴大张,仿佛在无声地尖叫,而他的耳朵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最终像花苞似的覆盖了整张脸。


    “救我!救救我!”寸头男挣扎着向周围呼救,但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最终彻底消失。


    地面上只流下一滩缓慢流动的黑色液体,逐渐渗入地面,留下的只有那张纸条——


    当你听到寸头男的惨叫声赶到现场时,只看到地面上那片诡异的黑色痕迹和散落在一旁的纸条。


    “人呢?”你嘟囔着。


    走上前弯腰拾起纸条。你忍不住蹙起眉,捎带着嫌恶地把纸条在空气里挥了挥,把那股淡淡的腥气给散掉。


    再看向纸条上的文字,听着翻译,心里感到一阵寒意:“不要听。”你重复了一遍。


    你有点好奇,最后一张纸条会是什么。


    “姐,姐,救命啊!救命!”刚刚在井边时趁乱溜走了的肥宅男再次出现,丧家之犬般地朝你半滚半爬过来。


    “你拿到新的纸条了吗?”肥宅男敏锐地根据你的状态猜出来了情况,接收到了你的危险眼神后,他才又想起来正事,“姐,你快过来!就在鸟居那儿,小周她…”


    肥宅男像是回想起什么可怖的东西,大口喘着粗气,瞳孔都在地震。


    你心中一紧,立刻跟着他跑向鸟居所在的方向。


    越靠近鸟居,夜风越是发凉,周围的树林仿佛死去了一般,连虫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色的建筑在夜色里是那样显眼,而更引人注目的是——


    一个巨大的晴天娃娃正在檐下前前后后地微微晃动。


    那是小周。


    她正被一根粗大的红色绳索吊在鸟居上。


    “这是什么?!”你捂住嘴,抑制住将要夺口而出的惊叫。


    你抬头盯着小周,注意到她的双手僵硬地垂下,而指尖却朝着鸟居的深处,仿佛在指引你进入。


    她的身体像是注意到了你的视线,左——右——左,像一只巨大的摆钟,无风自晃起来。


    “小周,你还能听到我吗?”你尝试呼唤她,但没有回应。


    “她应该已经不在了。”肥宅男带着哭腔,哼哼唧唧地念叨,“怎么办?失踪我还可以当作是节目效果,可是现在这样——我们不能留在这儿!太不对劲了!”


    “走?往哪儿走?”你哼气出声,五指捏紧成拳,“我们现在都在鸟居这里了,你看到节目组的人了吗?”


    肥宅男语塞,几次想说话都咽了回去。


    “你要是想一起走的话就跟着我,现在看来唯一的路就只是那里。”你指着鸟居深处。


    “这…”肥宅男犹豫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你后面。


    前脚一踏入鸟居,景象立刻变了。


    红色柱子向两侧无尽地延伸,似乎形成了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


    天空的颜色变得怪异,像是被浓墨涂抹过的灰绿,月亮在浓云后发散着死寂的暗光。


    你走一步,叮铃,耳麦就响一下,附近的那一座鸟居就会被点亮一次。


    数不清的晴天娃娃就挂在檐下,一开始,还是半只手差不多的大小,在你的头顶“呼呼”地打着旋。


    后来,你越走越深,晴天娃娃也跟着越来越大,最后竟有真人般庞大,眼睛中还滴落着不明的黑色液体。


    像雨水一样落在你、译者和肥宅男的头上,肩上,前路和后路。


    “这些东西…是在看我们吗?”肥宅男颤抖地问。


    你点点头,压低声音:“已经在这里了就保持冷静,别发出太大的动静。”


    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这些娃娃一定是暗示。


    但你还没找到破局所在…鸟居之间并没有什么差别,只能先等吗?


    终于,正前方一个晴天娃娃动了。它巨大的脑袋缓缓低下,用毛笔蘸了墨水滴上去的眼珠子直勾勾地聚焦在你们身上。


    娃娃脸上原本微笑的嘴角开始裂开,裂到几乎占满整张脸,缝线被颜料划开,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


    “它在动!”肥宅男简直是尖叫鸡,又是一声穿透地心的喊叫,他转身想要逃跑。


    “别跑!”你想拉住他,但已经来不及。肥宅男的身影冲回来时的路,很快消失在无尽的红色隧道中。


    这边,那晴天娃娃已经彻底低下头,巨大的身躯从柱子上缓缓滑下。它的头部摇晃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无数骨骼摩擦。


    与此同时,它的空洞眼窝开始流出更多墨汁,黑乎乎的液体滴落在地上,瞬间化作一个个扭曲的手影,向你伸来。


    你强忍恐惧,想在附近找到什么可供防身的道具。


    “てるてる坊主、てる坊主,天気にしておくれ。(晴天娃娃,晴天娃娃,请让天气放晴吧)”译者出声,哼唱起一首民谣。


    你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却看见晴天娃娃的动作缓慢了下来。


    它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而译者继续唱着:


    “晴れたら金の鈴あげよ、曇ったら首をちょんぎるぞ。(若能放晴,将奉上金铃,若不放晴,就砍掉你的脑袋。)”


    她的声音轻柔而缓慢,童谣的旋律像是在空气中荡漾,逐渐融入夜晚的静谧中。


    随着童谣的念诵,每一句话都似乎自带着魔力。巨大的晴天娃娃开始微微颤动。


    它的布料从中心向外缓缓鼓起,像是有生命的呼吸。那张原本诡笑的脸逐渐扭曲,笑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满是痛苦的表情。


    译者反复哼唱,而晴天娃娃的布料也开始缓慢剥落,一片片如落叶般飘下。


    布料的颜色从黑色逐渐转为灰白,最后变得透明,露出内部的构造。


    眼前的一幕让你胸口一阵闷堵:娃娃的内部竟然布满了无数绣线。


    这些绣线像蛛网一样交织,中心挂着一枚小小的金铃。而铃铛随着绣线的崩解,缓缓摇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铃音共振了你的耳麦,你被吵得连眼睛也睁不开,勉强支撑着还能站住。


    直到最后一片布料散开,晴天娃娃的巨大身形完全崩塌,变成了地上一堆散乱的绣线和布料碎片。


    所有铃声也随着那一只小金铃的消散,而被一同带走。


    而在正中央,一张泛黄的纸条轻轻飘落,落在你的脚边。


    你弯腰捡起纸条,译者解读了上面的话语:“不要走,迈出一步,将无法归来。”


    喃喃着这上面的话,你意识到这个空间的规则不是前进,而是逆行。


    “向后退…”你深吸一口气,拉住译者的手,携手开始倒着往回走。


    你看着前路,所有晴天娃娃都转过身,一排排一列列,密密麻麻地看向你。你的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种恐慌,但只是稳住脚步,给自己数着路过了多少个鸟居。


    来时,你就在数数,现在,你更是要静下心,不要犯任何错误。


    仿佛是在对你的行为进行评估似的,每反向跨越一道鸟居,对应着的晴天娃娃便死去一般垂下脑袋,黑色的小豆豆眼也不再追随你的身影。


    你继续倒退,一百零一,一百零二…直到走到起点。


    “额咳咳…”是肥宅男的在剧烈咳嗽。


    你立刻转过身,看到他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起来吧,我们应该可以离开这里了!”好歹同行一场,你走过去,要把他拉起来。


    “我…我看到晴天娃娃张嘴了…”肥宅男的精神似乎彻底崩溃,,“里面全是…全是小周的脸!”


    你没有时间安慰他,他倒好,甩手把你给甩开:“走什么走!根本走不了!走不了!”


    “那你在这里待着吧。”你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向着最初那道鸟居下淡淡的光斑处走去。


    当脚踏上坚实地面的刹那,你才终于感受到了“这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某种幻境里软绵绵的触感。


    同样是乌黑幽郁的夜晚,空气却一下子变得清新,压抑、苦闷等荡然无存。


    你回头看向鸟居的另一边,肥宅男正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地大张着嘴巴。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哦,我知道了,要等我们一起走。现在你出去了,我也、我也可以!”肥宅男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向鸟居。他的脚步混乱,身体仿佛已经超出了能承担的极限,但恐惧和渴望让他不顾一切。他伸出手,拼命想要抓住你:


    “姐,亲姐,来拉我一把!别丢下我一个人!快带我一起出去!”


    你总觉得他的神色更像是要把你扯回去,毫不留情地往后撤了几步。就看到他猛然撞在鸟居前,身体像被无形的墙狠狠弹回,摔倒在地上。


    肥宅男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捂着胸口,他的一条线似的眼睛拼命睁大也不过是从“-”变成了“。”,配合着嘴发颤的嘴唇,倒是能表达出哀嚎。


    “怎么回事?为什么…”肥宅男伸出手,再次靠近鸟居。他的手掌慢慢逼近,却在距离鸟居几寸的地方停住了,再不能往前多一寸。


    “别开玩笑了!让我出去!”他惊恐地喊着,用力拍打着那看不见的屏障。


    肥宅男转头看向你,眼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极致恐惧和恼怒:“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出去,我却不能?!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公平!”


    “臭女人,帮我!拉我一把!”


    “不,我是说,姐,求你了,救救我,带我一起吧…”


    肥宅男不断尝试冲过鸟居,但每一次都会被屏障弹回。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疯狂,拳头砸在空气中,发出闷闷的响声。眼泪开始从他的眼角滑落,声音也带上了绝望的哭腔:“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想活下去!我什么都没做错啊!”


    他的呼喊回荡在鸟居间,带着刺耳的回音,仿佛连空间都在嘲笑他的无力。


    “都说了,神明居所,禁止大声喧哗。”你幽幽地丢下这一句,最后看他一眼,低垂下眼睫,坚定而决然地走向下山的小道……


    “卡!”


    导演兴奋地大喊。


    “就是这个表情,非常好!”导演跑过来,不顾你的抗拒大大地给了你一个拥抱,“你真的是素人学生吗?怎么可以做出那样有故事感的眼神?”


    “一个善良,勇敢,不抛弃同伴,但也不会耽于对同伴那无谓的心软中拖累自己,你简直把人设给演活了!”导演哈哈大笑,又跑去看镜头回放。


    另一边,画着吊死鬼妆效的小周向你走了过来,语气轻松:“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你说。


    是的,一切都是剧本而已。


    这就是一个恐怖类型的真人rpg综艺。


    三个男生因为是花国国籍,自然是要扮演一些丑角;两个女生嘛,“毕竟只是女生”,倒是可以演一些很好的人设,这个没关系。


    你被分配了高光角色,但是高光全在女人身上就“太过女权”了。


    “虽然现在观众的口味变了,但是没有拖后腿的女性角色的话会被批判不真实的。”导演就这样说着,指导编剧现场改情节和设定,把小周的角色变成了一个只会大喊大叫还抢夺纸条的形象。


    不过,完全只是剧本吗?


    你看着那三个一瘸一拐地走来的男生,每个人看着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特效妆下,他们的微表情和神态已经彻底变样。


    当前的他们应该已经不再是“外来者”了。


    毕竟就算是综艺,编剧和导演可以给出角色的大体方向,后期和剪辑可以把想要的镜头加以添油加醋,身在其中的“演员”却难免展露真实的自己,然后被规则所俘获,彻底泯灭在其中。


    “谢谢你啊。”你对着译者说,如果没有她哼唱那些关于晴天娃娃的歌谣,那你只能使用自己的道具了,但那种道具是否会破坏综艺的录制以至于触犯更深一层的禁忌,就不好说了。


    译者只是对着你笑,她又不说话了。


    神社的拍摄现场逐渐安静下来,原本充满恐怖氛围的场景,随着工作人员的收拾变回了普通的神社。


    “辛苦了!”主持人美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脆而温柔。她的身影映在昏黄的灯光中,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仿佛刚刚参与的不是一场恐怖综艺,而是一场轻松的深夜采访。


    “感觉如何?”美绪靠近你,语气亲切又自然,“来留学,却被拉来参加这种夜间探险节目,应该挺刺激的吧?”


    “还好吧。”你笑了笑。有点摸不准美绪到底是什么意思。线上那么冷淡,但是线下又很可亲。


    “我就知道你可以演好这个角色,这样我也可以交差啦。”美绪三言两语暗示了是她替你选择了这样好的一个角色。


    “啊,谢谢你。”你说。原来美绪在节目组里有这样的话语权吗?


    美绪看着你的表情,轻轻点头,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信封,递给你:“这是感谢礼物,也是节目组给你们每个人的留念。希望你喜欢。”


    你接过信封,却注意到她的另一只手上正捏着几张纸条,那正是你们在拍摄过程中找到的“禁忌卡片”。


    “这些纸条……”你眨眨眼,盯着她手中的纸条。


    美绪抬眼看了你一会儿,嘴角浮现出一丝模棱两可的笑意。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纸条收进一只精致的小木盒中,然后合上盒盖,像是完成了某种庄严的仪式。


    “这些纸条对节目很重要,”她缓缓说道,“它们不仅是道具,也是传递情绪和故事的关键。”


    “情绪和故事?”你有些不解。


    美绪靠近一步,低声说道:“纸条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在使用它们。”


    她的声音像是从深井里传出的一样低沉,你一时无法辨别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在透露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远处,导演正站在监视器旁,朝美绪挥了挥手。虽然脸上堆满笑容,但他那双细长的眼睛中透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侵略性。


    “真是辛苦了啊,美绪。”导演一边向她走来,一边说道。导演不在乱发火的时候,他喊着美绪的名字时,语气还真是亲昵。他还向你看来。


    美绪稍稍把你往身后一档,拉住导演的手往旁边一带,立刻恢复了笑容:“谢谢导演的照顾,这次节目很成功呢。”


    “都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主持人啊!”导演的笑声大得有些刺耳,“你可是我们的王牌主持人呢,哈哈哈。”


    美绪和导演走到了另一边,你揉了揉眼睛,竟看到黑气几乎要把导演的脑袋横刀切下。


    在她们二人的身影后,一丝不苟的穿着洁白的巫女服的身影在回廊上一闪而过,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还是说那只是一道白光。


    录制已经结束了,你却接连打了三个寒颤。


    “也要谢谢你,有你的协助,我才能过关得这么顺利。”你不再去想这些本地人之间的纠葛,你反正已经结束了这一场景和事件,再和你没有关系了,只是拉住译者的手,真心感激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译者的眼睛看向你们交握的双手,而后缓缓上移,和你对视。


    她的眼睛比一般花国人的眼睛还要更黑,没有反光的时候,就像是一潭死水。


    你被她看得有些发慌,无意识地抖了一下。


    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几个音节。


    “你说什么…”你说。


    “快走啦,你还在这里站着干嘛呢?”刚卸完妆的小周跑过来拍了你一下。她本人是很活泼开朗的性格,也没什么心眼子,很容易就和人套近乎。


    “啊我…”你怔愣着被小周揽起肩膀带向下山的车。


    边走,她边和你闲聊:“话说,你的霓虹语可真好啊,你在现实中也是霓虹语专业的或者留子吗?”


    “什么?什么霓虹语?”你被搞糊涂了。


    “我们刚刚高强度录了几个小时的纯霓虹语综艺呢,累傻了吗?”小周夸张地摸了摸你的额头。


    而你这时才明白刚刚译者说了什么。


    她说:“我是你呀。”——


    作者有话说:死手,快写啊!!话说美绪这里,是虎在日本的朋友给总结的一点,就是一般日本人之间会很有边界感,如果不是特别亲密的情况下都不会叫名字的,如果是上级或师长喊下级或学生名字,会带着很强的“侵|犯”意味,算是一种性|骚|扰。灵感来自于这里,解释一下文化差异啦~


    第69章 附身 ◎驱鬼大作战◎


    夜幕低垂, 节目组的车停在一家灯火通明的烧鸟店门前。


    闪烁的霓虹灯写着“地鶏専門 焼鳥屋”几个大字,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酱汁的浓郁味道。节目组的成员兴致高涨,笑着拥你走进店里。


    你们这几个来自花国的素人自然是坐在一起, 哪怕现在还称得上是外来者的只剩下你和小周。


    你是不想参加这些有的没的, 但你更不想直接回家。


    毕竟,谁知道这个译者是个什么鬼东西。她可是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制作组一起得到了你的进屋许可。


    而你居然之前和她那样细腻地相处这么久还全无察觉。


    也可能你受到的影响远比你以为的更多。


    小周看你动作僵硬, 眼神四处游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热情地招待你坐在她的左手位, 她好帮你布菜倒酒。


    你本想推辞让她不用这么客气, 那几个小时以来一直贴着你的后脑勺、而你完全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声音幽转出声:“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译者——暂且还是这样称呼她吧,比之前更近更近地和你交流, 如果你回头,就会发现, 她一整个都贴在了你的后背上, 耳根旁。


    你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没有回头,但身体却微微颤抖了一下。


    更让你毛骨悚然的是,之前她的声音不过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现在却极尽暧昧和亲昵, 就好像你们是什么多年密友,又或是内心里自己对自己的唠叨絮语。


    “坐下吧, 我会帮你。”她轻声说道。声音让你的耳膜痒痒的,却没有一丝风吹出来。


    “帮我?”你在心里冷笑, 打定主意不去理会她,但她的声音却如影随形。


    当服务员递菜单过来时,你张口就是一句霓虹语:“おすすめをください。”(推荐一下吧。)


    然而, 这不是你自己想说的。


    之前你以为是她在替你翻译的时候,其实就是她在借用你的嘴巴说话。而此时,意识到这一点后的你,无比惊恐地感觉到了从自己的嘴巴里,发出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的肌肉,舌头的位置,牙齿如何上下摆放,声带的粗细…你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卧床数年正在做复健的病人,除了意识,一切都不是你自己的,全都是机器、外力在牵引着而已。


    你意识到,她在帮你“翻译”,甚至是直接用你的嘴说话。


    “你…是什么?”你在心中发问。


    如果她不能回复,那证明事情还好;如果她回复了…至少你不用像个神经病一样只能自言自语才可以对话。


    你是一个乐天派,嗯。


    “我就是你啊。”她的回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别胡说,我是我,你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咬紧牙关,难以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只好往嘴里塞烤肉来遮掩一下。


    “我只想帮你,帮你更好地‘融入’。”她的语气平静,但每一个字都让你感到脊背发凉,“你不会霓虹语,在这里一定不好待吧。我来帮你,你看,我们配合得很好不是吗?”


    “代价是什么?”你问。


    “呵呵。”她笑了,“没有代价。”


    信你个鬼啊!


    “我能听到。”她说,“毕竟,我就是你。”


    那就闭嘴吧。


    你狠狠地撕咬下来手指甲盖大小的鸡胸肉,在嘴里咀嚼几个来回,还不够你把愤懑发泄干净,就只能把少得可怜的肉咽下去。


    餐桌上的其她人正聊得热火朝天,除了总导演,几位副导演、助理和美绪也走了过来,举杯感谢今天大家的辛苦。


    你的嘴巴又自己动了起来,把你在心中下意识的回应给说了出来。


    “你最好不要乱说话。”你警告译者,半晌你又明白过来,“不,你也只能把我心里想的和要说的话变成霓虹语对不对?”


    “我就是你啊,我为什么要害自己呢。”她语气轻快,不置可否。


    小周和你在今天才是初见,依然细心地发现了你的不对,她压低声音用花语问你——译者似乎已经操控了你对语言的感知,你只能凭借逻辑来判断小周只会用花语来跟你讲悄悄话:“你怎么了?是不喜欢这种场景吗?怎么感觉闷闷的。”


    “还好吧。”你故作镇定,但声音里难掩紧张。


    小周歪了歪头,疑惑地看了你一眼:“真的还好吗?”不过她也不太过分追问你不想说的事,只是安慰了几句:“就是在一起吹吹牛喝喝酒,霓虹国和花国的规矩很像的,我们本来就是外来者,在这里做一个乖乖吃饭喝酒的后辈就可以了。记得别吃太多——啊,不过你是大胃王嘛,你可以放开了吃没关系的。”


    对着小周敷衍一笑,你把头低下,继续思考对策。


    “我都能听到哦。”译者说。


    知道了!!


    这边,桌上的话题突然转到霓虹的神社文化,作为氛围担当的美绪提到:“其实啊,很多霓虹民间的鬼怪传说都和神社有关。像今天拍摄用的晴天娃娃,就有不少人说是用来诅咒的。”


    “诅咒?那不是求晴天的东西吗?”小周惊讶地问。


    “那要看怎么用啦,”美绪微笑着解释,“如果在晴天娃娃的头上画上诡异的笑脸,再倒挂起来,那就不是求晴天,而是招灾了。”


    “如果想要驱邪的话,一般来说,撒盐,利用镜子,或者铃铛是比较家居的好办法。”美绪说,“说起来,这些方法还都是从你们花国传来的呢,你们才该是了解这些的能手啊。”


    饭桌上一阵笑声。


    而译者,不知是出于挑衅还是什么,每一个词语都如常地翻译给你听——当然,是以仿佛你自己就能听懂的方式。


    “这些东西没用的。”她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你的思绪。


    你猛地抬头,正对上前面墙壁上小小的铁皮装饰,倒影里你的脸变得有些陌生。你的双眼深陷,嘴角扯出一抹奇怪的弧度,那分明是她在通过你笑。


    “你不可能摆脱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低声质问。


    “我说过,我是你,我只是想陪着你。”她的声音越发亲昵,“别挣扎了,这样对我们都好。”


    你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想伸手把自己揍一顿的冲动。此时服务员端上了一大盘烤鸡肉串,香气扑鼻,但你毫无胃口。


    随便翻着自己餐盘里的肉时,你注意到桌上摆着一些盐罐,那是用来撒在烤肉上的。


    不是说不怕吗?那就试一试。


    你假装无意地拿起盐罐,把盐偷偷撒在自己的手心。随即,你将盐握紧,悄悄地撒在自己的椅子周围,心中默念着净化的祷词——这还是之前在神社里古井边译者念出来的。


    你只记下来一些相似的发音,但你故意念得模糊不清,猛一听还真是那个味道,说不定有用呢?


    后脑勺处传来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你在干什么?”


    你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撒盐,直到感觉周围的空气稍微变得轻松了一些。


    原来是嘴硬啊。


    “这种东西就算有点小伤害,但是想要摆脱我,可是远远不够呢。”译者的声音里带着些气急败坏。


    是吗?


    “美绪。”你站起身,用你的嘴巴借用译者的能力自如地向美绪敬酒,和她对话,“你真的对这些民俗很了解呢。话说还有没有别的小妙招啊,感觉走夜路回家,有点不安呢。”


    美绪想了想,说道:“成语接龙。”


    “在我们的文化中,成语代表了文字的力量,这些似乎也是来自于你们花国的传统呢。当然,你可以把它看成是迷信,毕竟古时候的人们一个人走夜路时感到害怕的话,要是能把注意力转移开肯定就会觉得百鬼不侵呢。”


    “不愧是我们的大主持人,真的很有学识呢!来来,喝酒!”


    那也试试看好了。


    于是,你端起杯子,假装无意间自言自语:“来玩个游戏吧,成语接龙如何?”


    “成语接龙?”她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听起来并不情愿。


    “对啊。”你心里暗笑,表面不动声色,“接不上就算输了,算是个小消遣吧。”


    你从一个简单的成语开始:


    “画蛇添足。”


    你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你已经选择了开始,不是说要读空气吗?你都说了开始,她又怎能拒绝。果然,她沉默了一会儿,勉强接道:


    “足智多谋。”


    她的声音有些勉强,暂时对答如流。


    你冷笑一声,继续接道:“谋事在人。”


    她的语气略显慌乱:“人言可畏。”


    你心中暗自得意,保持节奏,你压低声音,缓缓说道:“畏首畏尾。”


    “尾大不掉。”她接得飞快,但语气中多了一丝急促。


    “掉以轻心。”你笑了笑,语速加快。开玩笑,你怎么也是学文的,这些根本就是基本功好吗。


    她那边还能跟上,为了增加难度,你灵机一动。


    既然是她想要侵占你的身体,主动对接了你的大脑,可这是你的身体,你凭什么不能反过来利用她?


    几乎是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你只是轻轻动了“想一些霓虹谚语”的念头,对应的读法和含义就在脑中出现。不止如此,要让她自己陷入语言的混乱里!


    “轻举妄动。”


    “動かぬ証拠(确凿的证据)。”受你思维的影响,她果真开始用霓虹语接上。


    “証拠确凿。”你迅速反击,用花语融入她的逻辑。


    她的语气越来越慌乱:“确凿无疑。”


    “疑神疑鬼。”你几乎笑出了声。


    随着成语的逐步推进,花语和霓虹语穿插着来的思维轰炸中,你感觉她的存在变得越来越虚弱。显然,这种复杂的语言游戏已经耗尽了她的力量。


    “鬼使神差。”


    “差强人意。”她的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颤抖。


    “意气风发。”


    “发扬光大。”她的语调低沉下去,像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


    “大快人心。”


    这次,她没有接上。空气中一片寂静,仿佛连烧鸟店的嘈杂声都被隔绝了。


    你心中一喜,正准备庆祝时,耳边传来她最后的一句话:“你赢了…暂时。”


    她的声音消失了,你也终于感到肩颈处的轻松,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出了冷汗。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小周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你。


    “啊,没什么。”你擦了擦额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刚才在玩成语接龙呢。”


    “一个人玩?”她显然更加疑惑。


    “对啊,有助于放松嘛。”你打哈哈道。


    聚会仍在进行,但你无心留在这热闹的烧鸟店内。


    就如译者鬼所说,她可能只是被暂时驱逐,你现在只想赶紧回家,把自己的安全屋恢复好滴水不漏的状态。


    酒过数巡,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已经醉不自胜,这时离开倒也刚好。


    你和小周告别后,缓步走到因为很会推酒所以根本就没喝多少酒的美绪身边,打开手机,佯装醉到说不会霓虹语了,用翻译软件和她交流:“美绪小姐,关于驱邪的事情,你能不能再讲得更仔细一点?”


    美绪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仿佛看穿了你的心思:“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今天真的吓到了?”


    你迟疑了一下,大方承认:“确实是这样。”


    她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若有所思地说道:“霓虹确有很多关于鬼怪的传说,它们常常徘徊在人与神之间,执念深重,无法安息。不过啊,这种东西有弱点,只要方法对了,并不难对付。”


    你眼前一亮,赶忙追问:“那具体该怎么做呢?”


    美绪看了你一眼,轻轻放下酒杯,带着几分打趣的语气说:“你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吧?”


    “没有没有,”你连忙摆手,“就是好奇,多了解一些,总没坏处。”


    “好吧。”美绪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一些基础方法,但要记住,真正的鬼怪最忌讳的,往往是自己的影子。”


    她凑近你,用低到只有你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将粗盐溶解在清水中,用来擦拭房间的门窗,可以形成一道保护屏障,防止鬼魂侵入。如果有镜子的话,就将镜面正对着门口,能将鬼魂的影子困住,削弱它的力量。在房间的四角都点燃蜡烛,这比用灯光驱散阴影还要管用,因为鬼魂通常依附在阴暗处。


    “这些办法都是常见的驱鬼手段,但它们并不是万能的。”美绪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最好还是找到大师,为你做法或者贴上护身符。当然,一切都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志力。”


    “意志力?”你转一转眼睛,这东西,你可太强了。当下,就多了几份信心。


    “美绪小姐,你真的对这些东西很了解呢,托你的福,我一点也不怕了。”你说,努力想通过语言和共同认知来强化美绪所说的这些方法,“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多亏你们。”


    “不客气的,我看你已经这么醉了,今天别太晚回家,早点休息吧。”美绪说,打电话帮你叫了辆车。


    你十分感激,也不客套,坐上车,沿途去买了些东西,很快就回到公寓。


    推开公寓门,黑暗的空间让你一阵心慌。你迅速打开灯,将盐与清水按照美绪的指点调和,开始擦拭门窗和房间的四角。盐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仿佛带来了某种清冷的安定感。


    接着,你将梳妆台的小镜子搬到房间中央,镜面朝外,对准房间的门口。再点燃几支蜡烛,全按照美绪说得摆好,你自己还又根据5ch网站上搜到的信息在蜡烛外又加了一圈盐巴。


    窗户,门,全都用盐水擦好;床边、门边也都撒好盐。


    最后,整个房间充满了海盐的咸腥味,夹杂着蜡烛的石蜡烟,你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条待熏的咸鱼…这个想法逗乐了你自己,倒也少了几分对于防线的担心。


    你想早点睡,早上早点起,就去北县大神宫找正经的巫女、神婆之类的人员帮你屈一下邪。但烛火一抖一抖的,晃得你心不静。


    不要熄灭啊。


    你很是担心。


    夜半11点59分。


    你刚刚产生一些睡意。


    呲拉——呲拉——


    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刮擦声。


    是指甲划过木门的声音,时断时续,像是挠在你头盖骨上似的。


    “让我进去吧…你看,你驱逐不了我…你的这些守卫,起不了太长时间的效果…”


    那译者竟又找来了。


    室内无风,烛焰却闪烁起来。


    白色的盐巴迅速变黑,而门外的声响也变得猖狂。


    “开开门啊,我们不是一起的吗?你不是还问我的名字吗?你不是——也想要我的吗?”


    “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开门开门开门——”


    赶紧补盐!你可买了十大袋盐呢!


    可是,可是——赶不及啊!


    你撒的盐越多,它竟黑得越快,蜡烛的燃烧速度好像也被按开了加速键。


    这样下去,就是把这个国家的所有盐都倒下去也无济于事啊。


    门外的刮擦声愈发急促,仿佛一只疯狂的野兽正用利爪试图撕开门板。声音由轻到重,从单调到狂乱,逐渐变成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哭狼嚎。


    “让我进去……我们是一体的……”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门外渗进来,带着某种无法抗拒的蛊惑力。


    你丢掉盐袋,尽可能地缩在床角距离大门最远的地方。你很清楚,如果让她进来,那你的身体和灵魂都将彻底被占据。


    这些民俗方法不管用的话要怎么办?


    你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所有细节。


    你发现,你会忽视她存在不合理的一个很大原因,就是你很多时候自然而然地就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她的“口译”过于同步,你习惯之后几乎把她当成了一个外置翻译器。


    是什么时候她突然变得非常有存在感的来着?好像就是在你开始主动和她搭话之后。


    是的,她的力量似乎也随着你的关注逐步增强:当你主动问她名字时,她开始显得特殊;而当你越来越频繁地与她互动,她的存在感也越发强烈,以至于强到可以附身。


    忽然,你在5ch刷到的帖子浮现在脑海中——那是一个关于霸凌的帖子。


    霓虹的人们抱怨来抱怨去,受到的伤害竟大多是被无视。


    对啊!这就是答案!


    你深吸一口气,再害怕也无济于事,你必须赌一把。


    你往下一躺,甚至没有将头蒙在被子里,而是大大咧咧地仰躺在床上。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她的声音越发尖锐,甚至夹杂着疯狂的笑声。但你不再看门、不再反击、不再试图用任何道具去抵抗。


    你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外界的一切。


    刮擦声变得更加急促,甚至伴随着砰砰的撞击声,仿佛门随时都会被撞开。但你告诉自己,这是她最后的挣扎。她的力量源于你的恐惧,如果你不再回应,她终将被耗尽。


    “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你不能这样无视我!我们是一体的!”


    她的嘶吼声中开始夹杂着不甘与绝望。


    “喂,我们也是同类啊,你也想回家对不对?我也想回家啊,所以我会帮你,这不好吗?”


    “说话!你为什么装看不见我!你凭什么无视我!”


    你调整着呼吸,将身体完全放松,不去想象她的模样,不去回应她的言语,就当她从未存在过。


    “你在听吗?”


    声音越来越弱,逐渐从咆哮变成了低语,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不知何时,你竟在这诡异的环境中昏睡了过去。等你再睁开眼时,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照亮了一切。


    你坐起身,发现房间四角的盐恢复了原本的洁白,空气中也不再弥漫寒意。大门完好无损,地面干净,没有一丝异样。


    你走到窗边,感受阳光洒在脸上的温暖,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俺不中了,先去吃饭噜


    第70章 车站 ◎等车◎


    周末很快过去, 你还是要去上课。


    今日天气不好,一早起来室内就凉嗖嗖的,等到语言课中间下课的时候, 酝酿了小半天的细雨还是落了下来, 等到课程结束,可以回宿舍了, 绵绵小雨已经成了暴雨。


    淡淡的泥土味儿从一楼漾上来,空气有点腥腥的。


    你咳了几声,总感觉有点生病的样子。


    拿有点发凉的手揉了揉眼睛, 把电脑、老师发的资料拢起来收好, 刚把开了免打扰模式的手机给解锁,几条信息就在屏幕上方跳了出来。


    是一个叫LINE的应用。这是霓虹国的薇信, 但你印象中自己并没有下载这个。


    这是又触发了什么新的“剧情”了吗?


    “中午好!上周你请假没来,身体有好些了吗?”


    对方连发了好几条满满颜文字的信息后, 最下面才是她要讲的内容:


    “别忘了今天的打工哦!”


    你呆了片刻。


    打工?


    也轮到你要解锁打工这一事件了吗?——不, 这不是关键。问题是你完全没有做好对应的心理和生理准备啊, 你毕竟认认真真地上了一上午的课,这几天晚上也都熬了几个小时来恶补霓虹语的知识,现在实在很是疲倦,就等着冲回宿舍好好睡一觉呢。


    啊, 那也没办法。本来很多事情就是临到关头才会自己冒出来,小明她们能应付, 你也可以。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哀怨的“啊哎”,你查看起来手机里随着这条打工通知一起更新出来的其它相关内容。


    一份简单的合同, 里面有你打工的地址。


    那是南区温泉附近的一个便利店,距离你们学校所在的北区至少也有几十分钟的车程。


    这还真是奇怪。明明学校距离中央区不远,那里商场林立, 就算是学校附近也有很多小商店,何必要跑那么远呢?


    你暂时压下心里一些发散的猜测,右滑点开自己的线上银行账户。


    里面只剩下一万多霓虹元,合约一千多花币……


    你发誓你真的不是大手大脚的人。


    前两个副本里你手头还算宽裕,就算在嘚国副本时银行账户里钱也不多,但毕竟那个时候天天12个大土豆真的能死死把你给噎活,平时也没什么要开销的地方,你完全不觉得拮据。


    可是这一次你手头并没有来自副本里母父的信用卡,唯一的一张用来提供生活费的银行卡从一开始就没有足够的存款。而你又用其中大多数的钱去大神宫那里求来了护身符。


    护身符是有效的,一戴上身子,你就觉得暖洋洋的,有一种由心而发的安全感。你又在屋子里布置了几张符纸,这下,你总算没有了被之前那个译者继续附身的困扰。


    就算是贵,那也认了。至于之后,你本等着电视台给的报酬,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费自然就无忧了。


    谁想到这边手续这么繁琐,银行那里也是层层卡关,这才过去几天,当然不可能到账。


    一万多霓虹币多撑几天倒也绰绰有余,但你在这里算了半天,主要是在纠结一个问题:


    你还能不能打车过去打工。


    讲实在的,你觉得这里很邪性。可能和你从小看了很多来自霓虹的恐怖影片有关,也可能和这里整个副本的运作与之前截然不同也有关,总之,你倾向于用一个保守的态度来应对这里的一切。


    能不出门就不出门,非要出门就步行,在人多的、开放的空间里走,距离远的话就打车,一般就不会触发什么恐怖场景。


    但现在,从你现在的位置打车过去便利店,要三四千霓虹元,对你的钱包是很大的负担。而这条信息几乎是卡着点儿地出现在你的手机上,留给你通勤的时间可不够你去找公共自行车再骑过去。


    只能坐电车了。


    车站就在语学院大楼前步行几分钟的地方。因着下雨,站台上人头攒动。


    你背着书包在人流里穿行,脚步有些踌躇。


    太多人了吧。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规则潜藏的世界里,人流复杂的地方总是最危险的。副本的“潜规则”不会明说,但你心里清楚,每一个站台、每一个角落,都可能隐藏着窥伺的目光或陷阱。


    检票口的机器“滴”了一声,你顺利地刷卡通过。


    站台的地砖上湿漉漉的,似乎有谁没撑伞淋了雨,留下了一串深色的脚印,你留心不去踩在这些脚印上,同时又完全隐没在人群中,直到走到候车区,你才挑了个靠墙的角落,缩起身子,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轻轨进站了。不过这并不是你要坐的那辆。把自己往角落里更塞了塞,以免影响别人上车下车。


    嘟嘟嘟——


    车门打开,悦耳的女声响起,应该是在报站名,站台上的人群立刻向前涌动,将车厢塞得满满当当。


    从这辆车上下来的乘客和上车的乘客形成间错的条列,很快就把站台空下来。


    随着列车驶离站台,又有一波新的乘客走进站台。


    有一队人停在了你的面前,细细地打量着你。


    你被看得有点发毛。这是要干嘛?


    这些人看着并不像是彼此间认识的人啊。


    看着前面的一片空地,你恍然大悟,往前走了几步,跟在前面排队的人身后,而这队人才松了口气似的往你身后一站,形成了完整的一列。


    又过去几分钟。


    第二辆轻轨来了。


    你抬头看了看,车头的标识和刚才一样,依旧不是你的车。


    人群又开始移动,她们机械地涌向列车,明明列车到来前还有说有笑很是生动的一群人,瞬间回归了麻木的本质似的。


    她们涌上列车,她们涌下列车,排在队伍里的你继续往前,直到这辆车开走。


    还有多久才是你的车?下一班就是了吧。


    你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手伸进口袋,摸到书包里你花大价钱买的护身符,竟发现它的表面正在微微发烫。你下意识地握紧了符纸,目光扫向没有安全围栏的站台边缘。


    就在此时,余光中,一个异样的场景扎进你的眼睛里——站台边,有人突然纵身跳下铁轨。


    “砰!”


    他的身体消失在铁轨上,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没有发出任何惨叫,也没有任何血迹。


    你愣住了,四周的人却丝毫没有反应。站台上的人群依旧来来往往,谁也没有多看一眼,好像刚刚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


    很快,车站再次被填满。


    你正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幻觉,却看到另一个人慢慢走到站台边缘,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人群又恢复了活跃,她们丝毫没有赶车时那种机器人部队的僵硬感,嘻嘻笑闹着就逐渐朝着站台边缘移动。


    她们排着队,聊着家常,活生活色,一跃而下。


    你瞪大了眼睛,恐惧像是冰水般灌进身体。


    你知道自己就在这只队伍里。


    不…这下你真的懵了,怎么偏偏轮到你的时候遇到这种事?


    还有七个人,还有六个人,你被推着越来越靠前,以至于你清晰看到了铁轨上的情形:


    那些跳下去的人并没有摔死,也没有好生生地待在下面。


    ——而是变成了一团团模糊的阴影,扭曲着在铁轨上摆动。


    它们像是一团铅灰,被风一吹就探出了长长的手臂,朝站台上的人群不断攀爬,将更多的人拉向铁轨深处。


    你猛地后退,试图远离这些人。然而,一双手从后面挡住了你。


    她们说着简单的霓虹语——你这几天的苦学很有效果嘛,你听懂了——


    “不要离开队伍…”


    “重新排队很麻烦…”


    “不要给别人造成困扰啊…”


    大概是你想跑的意图太明显,更多站台上的人开始反向拦你。


    “就快轮到你了…”


    “快去吧…”


    “没关系的…”


    看着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人流夹裹着,向站台边缘靠近。


    “没关系个头啊!” 你心里叫喊,护身符的温度已经烫得你几乎握不住。


    低头扫了一眼铁轨,那些阴影还在扭动着,不知是不是幻听,你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叽里咕噜的笑声。


    你挣扎着想要退出人群,可是已经站在了站台边缘了。身下,脚尖几乎悬在了铁轨上。


    而那些阴影扭曲的手指已经攀上了台阶,朝你的脚踝抓来。


    就在此刻,轻轨的鸣笛声响起。


    你看到下一班列车的灯光从黑暗中缓缓靠近,而乘客们毫不在意,只是在开开心心地往下跳。


    你想尖叫,但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低哑的喘息。手里的护身符似乎感受到了你的恐惧,微微发出一阵颤动,像是在提醒你什么。


    “快跑!别被卷进去!” 你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拼尽全力挣脱了身边的推搡,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人群的反方向挤去。


    你的脚步踉跄,险些摔倒。护身符突然裂开了一道小缝,射出一道微弱的光,照在那些攀爬的阴影上。它们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制,扭动着缩回铁轨下方,发出不甘的低吼。


    轻轨列车呼啸而过,挡住了站台上的场景。你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手心全是冷汗。四周的乘客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们反而以一种看怪人的视线盯着你窃窃私语。


    去你们的!


    你冲着所有看向你的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见你敢瞪回去,她们瞬间转过头不再关注你。


    拍拍灰,你惊魂未定地起身。


    举起手心里的护身符,除了那一道小小的裂口,以及看起来有点变旧了以外,还算完好——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周日会狂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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