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在咖啡馆角落, 阳光正好斜斜地打在木质桌面上,勾出水渍干涸后的痕迹。
在疯人院外这介于乡村和城市之间的闭塞小镇里,黑发黑眼的你显然格格不入。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投来的目光还算和蔼, 那些一看就没怎么受到过好教育、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的青少年女男投过来的打量就有些不善了。
她们有点跃跃欲试, 也许只是想和你打个招呼,问一问你的来历, 也许是有别的什么坏心思,但是和你的位置呈对角线的另一个角落里,两个身材壮硕, 气质与此处也不匹配的人对你的关注打消了她们的想法。
你得以安静地享受了一会儿咖啡。
等到你和你的同伴都歇足了精神, 你抬眼,语气平静地问道:“小羽, 你为什么会来到疯人院呢?”
“我不知道。”小羽说,她感激于你救了她, 所以毫不设防, 几乎是知无不言。
“我前一天还在教室里上课, 结果一睁开眼,就出现在了病房里。”
“所以,这是你的第一个副本?”你问。
小羽本人很机敏,她察觉到你话语里的一些言外之意, 于是看着你,有点迟疑地点头, 又显得有些困惑:“对啊,难道说, 我还忘记了什么吗?”
她会忘记什么吗?按照副本里一贯的情况,只要从某一场景里离开了,就应当是真正的过关并结束了。
你没有回答, 反而端详着她——是的,你无比确信她就是那个手机里的女孩。
对她来说的第一个副本,对你来说已经是第五个;而对你来说的第二个副本,对她来说只能是之后发生的事。
这说明什么?
你惊觉,副本的时间,并非线性。
你以为自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遇到伙伴,与伙伴告别,经历正常流逝着时间的副本,结果原来副本甚至可能是独立并列存在,你进入这个副本的今天,可能是别人进入这个副本的未来,或者过去。
所以那个手机里的女孩,会让你记住她的脸。
她一定是,深深记住了你,并且,她知道,可能——也许,你会帮到她。
“唉,反正,我应该是刚进这些副本,”见你沉默,小羽继续说着,小心翼翼地搅动着自己杯子里的冰块,“就算缺失了一些记忆,我也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说实话,如果不是小艾帮我,我可能早都因为恐惧被彻底治成了傻瓜。”
“说起小艾,她一开始真的很照顾我,教我把这里当成游戏,像逆着游戏设计者的思路那样去整理我自己的思路,这样就可以在医生查房时回答出更好的答案,减少在这里被‘整’的次数。她还教我怎么躲避护士的检查,但后来…”她咬了下唇,摇着头看向窗外,无尽惆怅,“后来在我们发现在这里度过的时间越长感知就越模糊,于是我们还是决定要逃。”
“她计划了很久,可最终我们还是失败了。我们被一起带去的‘手术室’,我们看着彼此被施以那样的酷刑。之后,我就总是陷入昏厥之中。小艾比我要坚强,也可能和她是老手有关,她身体的不良反应少很多。”
你静静地听着。
“总之,她有试着继续照顾我,但,大概她…觉得我已经没有希望了吧。”小羽垂下眼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那天我睡着后,她直接拿走了我仅剩的一半大脑。再之后的事情,我现在所能回想到的都是通过小艾的眼睛所接受的画面和思考。”小羽停了一下。
“对不起,也许这不是你想从我这里听到的话,但是我确实忍不住去讨论她,而且…我也不恨她。真的。我在想,如果我是小艾的位置上方,也许也会这么做。”
你抬起眼,望着她:“那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是你吗?”
她眨眨眼。
“我不是在质疑你,”你说,“只是…你有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变化吗?”
“你在这里待的时间比我更长,这些东西对你的影响更深…”你解释着你的问题。
她沉默许久,低声说:“我不确定。但我还会梦到我小时候家里养的猫,它总是趴在窗台上,我就会坐在地板上看书…我想,如果我还记得童年,还有那些尚未被遗忘的记忆,那么其它的东西就当作被自然丢失的记忆好了,我应该还是我吧。”
“我的意思是说,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大脑。”她指指自己的头,那里的缝线依然还在,居然没能随着离开疯人院而消失,像是在警示着什么似的,“如果我不是我的话,那是什么?”
你没有说话。
这一瞬间,你脑中猛然闪现出多个片段:在洛丝国副本里,那个纠缠你的电子幽灵;嘚国副本时,那个借由薇信为媒介想要靠代写拉你下水的鬼魂Y姐;以及,以大概率就是电子生命存在的小羽。
你忽然明白了。
你喝了一口咖啡,嘴唇被轻轻烫了一下。痛感让你更加清醒。
如果人的思想和人格只是某种可以被“储存”和“更换”的数据结构,如果“记忆”可以像文件那样拷贝、粘贴、剪切——那么“我是谁”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啊。只要活着,只要还能活着,也许离开这里,她的意识就会归位到真实的位置里。
也许,“人”的本质,从来都不在于□□。
你想到此处,不自觉地轻声问道——是的,你比现在的小羽知情更多,但你天然地觉得,正因为你知道了,你才不应该替小羽做决定。
所以你问道:“小羽,如果有一天,你的身体不见了,只剩下你的意识以某种方式活着…你会觉得你还‘在’吗?”
她怔了一下,像是没有理解,又像是在慢慢思考。
“我…如果我还能梦见我的猫,”她轻声说,“也许就还在吧。”
你听着,忽然心脏猛烈跳了一下。
你,可能还是有些难以在脱离人与活着的定义下还是否是人、还是否活着的讨论里去站队,就像你并不完全认可与AI对话甚至移情于它们之上的行为,但你也觉得硅基结构、以电子信息为媒介来学习和传递信息的东西,似乎与碳基结构、以脑内电信号为媒介来进行学习和向外传递信息的生物,似乎彼此之间也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到底什么是人呢?
你选择不论如何,尊重小羽,促成她的未来。
你拿出自己的手机,取出那个在洛斯国时从塔玛拉手里抢来的道具——sim卡。
你并不知道这个有着利用网线控制对面人的思维的方式的道具,要怎么帮助将来的小羽;但这确实是你手里所有的、仅有的,能让你联想到“储存意识”在手机里的道具。
“我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些危险,你应该可以利用这个sim卡,在你的身体被损毁甚至可能死亡之后,留存下你的意识。”你说,把东西交给小羽。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但也许就像我们可以在这个疯人院里,彼此打开头颅,更改里面的内容物,直观且物理性地对彼此的思想意识进行直接的操作一样,你会找到办法,将你的意识保存在这里的。”
小羽接过sim卡,过多的信息量显然让她难以适从。
“那,那你自己不需要吗?听起来,像是什么可以保命的东西。”她干巴巴地问。
你摇摇头:“我要说的话不是在嘲讽你,只是表达我自己的观点。我坚持认为,人之为人,并非意识的载体,而是二者交织的存在。哭泣,是因为喉咙哽咽,胸腔收缩,热而咸的液体从眼睛滚落,之后会凉丝丝地刺痛脸颊;爱,是因为与她者荷尔蒙碰撞,感官彼此交融,最后彼此的人格互相博弈达到平衡。如果没有了身体,只是意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我可能不能接受把一切都交给冰冷的数据。”
“哦。”小羽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把这个东西给我呢?”她已经理顺了这之中的因果逻辑,理解到将来有一天,她的生命会受到危险,而她可以通过sim卡把意识存在手机里,逃过一劫。
“这是我的道具,如果你现在出了事,我可以选择不救你;可是我认识你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而你强烈地渴望哪怕以这种方式要活下去,我无法承担看到一个人类变成我眼中失去人类模样的存在,更无法承担一个想要继续存活的人的命运,所以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并尊重你的决定。”你说,诚恳地、郑重地把sim卡交到她的手里。
——你的瞳孔突然扩大,你明白了为什么手机里的小羽那样恳切地让你记住她的脸:因为此时的她感受到了你对于那种存活方式的不认可,所以她要你去记住她的脸,去反复琢磨她说的话,和已经是那种形态的她去共情,这样…你就一定会把sim卡交到她的手上。
“当然,就当我是自作多情吧,我还是希望你小心谨慎,不要再经历那样的未来。”你甩甩头,把这种因果关系给你带来的毛骨悚然感扔开,只是祝福她。
“好的,我会的。”小羽握住你的手。
“好了,小姐,我想你们已经叙好旧了,是时候上车了,我们要提前三个小时值机。”那两个坐在对面的人走过来,指着时间。她们把你和小羽分开。
“知道了。”你撇撇嘴,也只能配合她们。
这是来接你回你在洛市的家的佛波勒。你被证明没有精神问题了,但是你依然要在佛波勒的眼皮子底下再生活一段时间。
行吧,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你也该回到作为一个留子该有的日常生活里了——哪怕是在监视里。
佛波勒的人顺便把小羽也带去了机场,你们在那里分别。
你到达登机口,45分钟后,开始检票——
作者有话说:嘿嘿~话说要是有选择,虎愿意电子永生。□□?硅基?钢铁汽车人?意识融合的克苏鲁?有什么关系嘛~我也不觉得真人和假人的区别很大。这点可能和隔壁【伪人】达成一个有趣的对应:虎实在觉得生活里很多蠢人的大脑比最烂的人机还要僵硬和死板。蠢人们好像也没什么复杂的感情和对她者的换位思考,有的只是来自社会和家庭给她们灌输的指令和最简单的生物本能-
第142章 米航 1 ◎超售◎
“现在要回到你甜蜜的家了, 怎么样,开心吗?”排队登机的时候,佛波勒的探员和你开着玩笑。
你根本也不搭理她们, 说话的这位——一头染成金色的标准开朗米国人的安玻, 看在你这里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 也不再说话。
有这么两个人狗皮膏药一样一直暗中监视着你,你怀疑就算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也得时刻保证自己“外来者”的身份不被暴露。
烦都烦死了。
你想到这些事就叹气,跟着人流登了机, 放好行李, 你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空调冷风开得很足,吹得你手臂上起了一排鸡皮疙瘩。你还握着登机口处接的热水, 咽了一口,好瘦点儿了。
头靠在冰冷的舷窗上, 目光失焦地望着停机坪上机械臂的来回。你发着呆。
这辆准点到达的飞机, 在到达预定起飞时间后依然迟迟没有起飞。你看了一眼手机, 时间没错啊。
你往停机坪上看去,好几个穿着荧光马甲的地勤人员围着飞机团团转。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间。这趟航行多半,又不安生了。
果然,很快, 广播响起,米联航的空乘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像唠家常, 黑人口音的空乘中气十足地宣读着:
“尊敬的乘客们,这里是米联航UA0000航班广播。由于本次航班出现乘客人数超出限制的情况, 我们目前正在寻求几位志愿者协助变更航班时间。我们将为您提供400米元的电子旅行补偿,并为您安排下一班航班。”
这就是传说中的机票超售吗?
你好奇地扫了一圈机舱。
你记得这架飞往洛城的飞机经济舱机票也就300米元,但并没有人动。
显然, 没人愿意为了这点小利益给自己的行程添麻烦。大多数旅客都假装没听见,继续低头刷手机、读书,或者闭目养神。
说来,这也就是正常流程。米联航好像挺喜欢超售机票的,她们只需要提供补偿、等待,然后再加码即可。
几秒后,广播再次响起:“为表示感谢,我们将补偿金额提升至800米元,并免费为志愿者提供机场贵宾厅使用权与当晚住宿。”
舱内有些轻微骚动,终于,一名穿着灰色卫衣的中年人起身,她身旁的男伴也随之站起来。空乘快步迎上前,笑脸引导她们离开。
有人带头,很快又有一个年轻的女孩提起自己的背包,就轻装下机了。
一切看似平稳,但你心里那股“这事儿总要闹起来”的预感却越演越烈。
空乘说还有两个座位需要腾出。
接下来,空乘继续加码。
“我们将补偿金额提升至1000米元,这是您主动选择的最后机会。请注意,如未在下一轮前自愿配合,之后将不再适用于本次补偿机制。”
用的是标准的腔调,不过,她们是在威胁吗?
你想起来还没有扣好安全带,咔哒一声,赶忙把自己拴好在座位上。
不止你觉得空乘的态度变得微妙,也有别的普通“本地人”不满地问:“为什么会多出这么多人?要我说你们从一开始就不该这样定额。”
没人回答。乘务员的脸上连笑容都没有,一言不发地走过每一排。
像是在清点人数。
僵持之中,有个身穿蓝色套头衫的看起来像是背包客的女人站起来,她骂骂咧咧地跟空乘说:“你们最好确保补偿快速到账,以及我今晚要是没能睡好的话,你们就等着投诉吧!”
“女士,请往这边。”空乘满不在乎道。
还差最后一个人。
机舱的空气开始变得焦灼,不知道是不是某种串联的焦虑情绪,让你感觉好像连引擎的低频震动都似乎被临时调小了音量。
当你意识到机舱里变得极静的时候,你惊觉,原来刚才还有的背景音乐,早已悄然停下。
你的耳朵像被压进棉花包中,每一道声音都变得迟缓、远离。
广播再次响起,负责播报的空乘长长地叹了一口非常不耐烦的气。
她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变了。
“目前仅剩最后一个名额未被需要给出。请乘客们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以避免系统进一步介入。”
她话里的“系统”两个字咬得很重。你听出那是一种威胁。
两名空乘再次分别从机舱前后开始沿着过道行走。她们脚步一致,视线像扫描仪一样快速扫过每一个面孔。
她们彻底挂上了脸,看向乘客的时候目光完全连敷衍的笑意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明明面无表情却又好像什么凶狠都藏在假面之下的冷脸。
其中一位乘务员的眼神只是像瞥向其她人一样掠过了你,但莫名地,你感到一丝凉意攀上后颈。
你,不会是她们的目标吧?
你回想自己今天的状态——刚从疯人院离开,自然是精神疲惫,脸色苍白,甚至是有些邋里邋遢的。
一路被佛波勒押着,总共就吃了一份她俩买的三明治。臭烘烘酸唧唧的冷芝士吃得你毫无胃口,勉强啃了两口就放到了一边。
说实在的,你看了一眼前置摄像,你看起来确实像“状况不佳”的旅客。
你又是花国人,这意味着在她们的刻板印象里,你可能语言障碍,社交不畅,最关键是:乖乖听话——极易被选中。
但你并不孤单。
你的身侧坐着两名佛波勒,她们虽不怎么说话,却始终在你周围投下某种“封锁区”的感觉。
有她们在,你多少也是半个“编制”在身,就算找上了你,应该也有借口把她们甩开吧。
想什么来什么,余光中你已经扫到机舱前段的乘务员突然调头折返。她步伐稳定、目光笔直,仿佛已经锁定了某个目标。
果然,她径直走向你所在的那一排,直到走到你的身前,脑袋才转过来,俯身笑也不笑。
“小姐,请问能否麻烦您配合一下?”
你抬头看她。她没说你被选中,也没说明理由,只是模棱两可地等待你“自觉”。
你没有立刻反应,而是扫了她胸前的名牌,再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电子板,界面已经显示出你座位号的红框警示。
她没有念出你的名字,却把这种“请”的姿态表现得仿佛你已经默认。
你没有动,但坐在你右手边的安玻却动了。
她性格活泼,有着和职业不符的热情感,因为你不搭理她,她的同事一坐下来更是直接入睡,搞得她一直抓耳挠腮很不自在地样子。
直到这一刻,她像是期待已久似的——你甚至都能听到她因为兴奋而加速的呼吸声——将手慢慢地伸进套装外套的内侧,掏出一块漆黑的真皮证件夹,“啪”地一下翻开,挡在她面前。
她板着脸,压低声音,公事公办道:“这位乘客属于联邦案件证人保护程序,请你马上后退,并从你这不管什么的名单中都将她永久移除。”
看起来像个大傻冒一样的安玻此刻用的完全是不容置喙的、属于执法者的语调,与其说是在交涉,更像是在下命令。
让你对她改观不少。你也顺势狐假虎威起来,抻抻胳膊,昂首挺胸地看着空乘。
空乘僵了片刻,她的喉头动了一下,试图再开口辩解,但一直在谁的那位佛波勒,伊莲,也抬起头,摘下墨镜,冷淡地补了一句:“或者你想跟你的主管解释为什么试图干预联邦程序。”
空乘低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张证件,再看你一眼,不甘心道:“非常抱歉,我马上去处理。请您继续安心乘机。”
她迅速转身,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
“你真厉害啊。”你对着安玻小声地赞赏到。
“哼。”安玻得意地晃晃头,“小姐,你好好地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当然会好好地保护你。”
安玻眼巴巴地等待你再多陪她聊会儿天,你则继续盯着那些空乘。
你觉得,之后肯定还有比的意外事故,你一定要好好地从已有的任何事件里找到应对空乘的方法。
只见她们在几排之外停下了脚步,正俯身对一位正在小睡的乘客低语。那人的耳机还塞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将成为下一个目标。
“女士,醒醒。我们需要对于座位进行调控,由于无人响应,我们将由系统进行乘客调配处理。您已经被选中,请配合我们完成交接程序。”
“交接”这个词听起来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一名穿制服的安全员悄然现身。她穿过头顶舱门,从飞行员通道处走出,你瞥见她戴着一次性蓝手套,腰带上挂着收束绳与备用口罩。
你心跳加速,不禁为她捏一把汗: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特殊身份”,你也会被这么对待吧?
不过那位被叫醒的女生只是茫然地看看空乘,再看看安全员,就很快领悟了自己的处境。
于是她——
装作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立刻掏出手机打开社交媒体,上传了一张自拍:她微笑着举起印有航司标志的读物,不经意地把空乘也拍了进去——后者在入境的瞬间换上了最灿烂的露出八颗牙齿笑
添加文案:“就算延误也是种冒险吧?#UA旅程 #保持乐观”
上传成功。
空乘和安全员面面相觑。
而她更是直接和她们握了手:“感谢你们提供的服务,希望航程一切顺利。”
就这么度过了这一关。
你看向自己的手机锁屏,那上面有着米国副本的12条通用规则,其中第12条写着:社媒是当代最重要的展示自己的地方,你知道该如何保持一个积极向上的社媒形象。
原来如此!
以防万一,你决定把佛波勒的优势发挥到底。
你拍拍安玻,邀请她一起拍照。你的手机里有一排花国人专属的奇怪滤镜照相机,把安玻哄得团团转。
你们俩拍了十几二十张照片,你还热情邀请安玻给她熟睡的同事加上搞笑的特效。
很快,你把这几张图上传到了你自己的社媒。
配文:“surprise!安玻给出的安全感!旅行愉快!@amberBLACK99#今天也幸运 #正能量旅客#米联航”
上传成功。
很快,刚互关了的安玻也转发了你的这条消息。
安玻是一个社媒人,大量的人涌入你的账号,给你点了不少赞。
这下,你安心多了。正如通用规则所写,你现在的心胸都开阔了不少,机组里的空气居然也变得香甜了。
不过,空乘那边的气氛就压抑不少。
她们还没有解决好这件事,接连两次的失败让她们恨不得随机揪起来一个人就扔出去。
机组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就像几头被夺走猎物的猛兽,她们带着压抑与恼怒,开始更加主动地搜寻替代目标。
她们在经济舱的中央排停了下来。
你所在的位置略靠后,但你能清晰看到有两名空乘和安全员站在一个东南雅的矮个儿男生面前。
“这位男士,你被系统选中,请立刻配合我们完成交接。”空乘的语气没了半点商量的余地。
“什么交接?为什么是我?我买了票,也没迟到,我有联程票的!”男生声音拔高,开始紧张地从座位里往后缩。
安全员才不管,直接上手拉扯他。
他开始大声喊:“我会发到社媒上的!你们等着看吧!我有权这么做!”
他想站起来,却被一名空乘按住肩膀:“请不要过度反应。这只是‘正常程序’。”
那句“正常程序”像是一根钝钉子砸在人群的神经上。你注意到四周乘客纷纷低下头,有人默默打开了相机,但又飞快地关掉。
男生愣住了一瞬,气得直喘:“我会曝光你们!你们敢这样做?我…我会直播…我、我——”
可是,他说得越多,就连你也听出来他的口音很重,不像是米国人或长期居住在米国的人。
空乘忽然弯下腰,靠近他耳边,用一种近乎窃笑的语调说了一句:“欢迎来到米国。”
那一刻,像是机关触发。
又一个身形魁梧的安全员从舱尾现身。
不止,甚至还有几个虽然穿着便服,却依然气势汹汹像是空保一样的人。
她们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快步到那名男生面前,朝空乘点点头,然后转过脸,露出一个极其奇怪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眼球却纹丝不动。
“你不能碰我!”男生大声喊叫,但他太瘦小了,没等反应过来,那安全员已经双臂张开,像捕捉猎物那样猛然合拢,将他整个夹在胸前,动作利落如同在执行搬运物资的程序。
安全员身后拉开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背包。不知什么时候放在了那里,也没人看清她何时拿出的。
那背包像一张漆黑的布口袋,拉链缓缓张开,一阵令人作呕的空腔气味从中扑出。
你看见她把那个男生的身体强行压折成了三段——头、腰、腿,整个身子被不自然地叠在一起,像是折纸那样塞入那个包里。
男生尖叫了一声,声音突然中断,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的腿在最后一个瞬间还在挣扎,但背包已经被稳稳地拉上拉链。没有血,没有暴力的冲撞声,只剩一包人形的隆起,被安静地拎走。
空乘抹了抹衣角,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用柔和且放松的声音对所有人说:
“呼~现在,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我们即将起飞。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
没有人发出声音。
安玻拍拍你,以示安慰。你还听到一名乘客在你后排抽泣。
不过,她们的恐惧和触动都和这恐怖的一幕无关,你早已熟悉了这里的人时而像真实正常的人,又时而对于明显怪诞灵异的事件视作正常的情景。
你心里冷了一瞬,再面对安玻的时候,你又恢复了爱答不理的状态。她有点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她也没太说什么,只是念叨了一句“奇怪的花国人”。
你再看向窗外,发现跑道那头不知何时站着一排穿不同航司制服的人,个个背着那种黑包,静静地望向这架飞机。
引擎的声音猝然加大,那些人在你的视野里滑远。失重的感觉传来,耳朵里是一阵阵的鼓包的不适感。
十几分钟后,航行平稳。
一股饭菜的香味传来。
午餐吗?——
作者有话说:美联航谁坐谁知道,俺见过服务态度最差的空乘((不过这是和永远温声细语笑脸盈盈(且不分性别)的其它航司机组比的,其实她们态度就更像是把自己和旅客都当成随时可以站起来平等互殴的对象罢了(((((((
第143章 米航 2 ◎飞机餐◎
飞机已经到达巡航高度, 窗外的光闷闷的,乳白色。
空乘们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推着餐车出发。
车轮咔哒咔哒地滚过过道, 你本来不觉得自己很有食欲的, 但餐车每一次微小的撞击都像踩在你的胃上。
你吞了吞口水,眼巴巴地望向那一头的空乘们。
什么时候到你呢?——不, 不对。
这种突如其来的饥饿感不对劲。你立刻警醒起来,却只让腹部空空的感觉更加绞痛异常。
通用规则说:也许你该只吃刚好的食物。
机上配餐也是“定量制”——按理说,就算你问她们要, 她们也不一定有多余的盒饭;而且, 她们也可能拒绝啊。
只要吃得刚刚好,只吃她们发给你的这一份就好——也不是不行, 只要,只要快点放饭, 你就好好地只吃自己的这份就好了…不不, 不要像个饿狼一样, 这太危险了!
你的眼睛毫无知觉地在你做着心内的挣扎时蹬起,有些狰狞。
空乘走到你面前,面无表情地从不锈钢餐箱中抽出一份热得不均匀的银箔餐盒。
“尊敬的旅客,这是为您专属定制的米式经典午餐:蜂蜜芥末鸡胸肉, 调味青豆和番茄烩饭。祝您用餐愉快。”
她将餐食同样地发给了佛波勒,她们两个也是和你一样饿了好几天似的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
你接过餐盒, 只是摸着就能感觉到食物的温度不一,有的地方烫得冒泡, 有的像刚从冰箱冷藏室拿出来。
要克制,要克制——不如,先拍个照吧。
这么想是对的。当拍照发社媒的想法冒出来后, 那股难耐的饥饿感和馋瞬间就被压下。
你暗自庆幸,举起手机,调整角度,让鸡肉看起来光泽些,还手动将青豆堆叠得整齐。
你照例把安玻她们给一起拍进来,因为:
“安玻,你能给我热点吗?我不是米国人,没法联网。”
“当然,没问题~”
你连上了安玻的网,甚至是6G的,可能这是佛波勒的特殊待遇吧。
6G网就是快,很快加上滤镜和飞机的图案,选了个tag:“#安玻带我飞 #空中午餐日常 #万米高空的能量时刻”,当即就发送了出去。
你特地带上了安玻的名字,让她很高兴。你们两个又自拍了一会儿,对于餐食的渴望就所剩无几了。
点赞数蹭蹭上涨,评论第一条就是安玻的转发加回复:“鸡胸肉好健康啊!这才是旅途中该有的能量管理!”
你收起手机,准备对付这顿饭。
你对它已经没了那种没有缘由的馋,一股诡异的蛋白质臭味便扑鼻而来。
眼中的滤镜被关闭,你这才看到鸡肉表面布满斑驳的焦黑油痕;切开后,肉的纤维更是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粉红泛灰,像极了煮不熟的伤口增生。番茄烩饭被压成一团,饭粒之间的酱汁如同凝固的血浆,在热气中散发出番茄那细闻有如铁锈般的腥味。
你强忍呕意,用叉子拨开那几块黏糊糊的青豆,它们外皮皱缩,像尸体指甲脱水后起皮的样子。
但你还是吃了。
虽然以你对米国的刻板印象来说,就这么浪费掉也许并无所谓。但你还是担心那条通用规则的潜台词,说不定并不许你浪费食物。
你将那块鸡胸肉送入口中,一股怪异的炭油味混着腥酸在舌根炸裂,简直像把旧橡皮吃进了嘴里。你连嚼都不想嚼,直接用橙汁灌了下去。
冰凉的甜味让喉咙一阵激灵,你终于把第一口咽了下去。
你正想喘一口气,肚子却在这一刻“咕噜”地叫了一声。
你僵住了。
那不是消化声。
那是——饥饿的召唤。
糟了。
你的胃在瞬间被点燃,整个腹腔都空荡荡似的,甚至有种微妙的“痛快”感从肋骨间传来。
情不自禁地,你又吃下一口,速度快了一些。
鸡肉太难嚼,你索性不嚼,只是用橙汁快速漱下。你甚至把那团番茄饭挖一大勺塞进口中,软烂的米饭不怎么需要咀嚼,就滑了下去,你感觉自己像是吞下了凝固的泥血,但——
“咕噜!”
胃在欢呼,舌头在颤抖,你从未觉得饭菜如此诱人。
你低头看着空盘,喉咙动了动,胃收缩又扩张,你清醒地意识到:
还不够。
你想再要一份。真的,好饿。好馋。喉咙发痒,舌头仿佛会自己说话了:
“我可以…再来一点吗?”
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口了。但你清楚地看见空乘在几排外回头,用一种近乎欣慰的表情点了点头。
你看到餐车缓缓退回,再度朝你驶来。
你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无法抗拒。
因为你真的,很饿。
不不。
你转向正在狼吞虎咽的安玻,一个巴掌就甩到了她的肩膀上。你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只是跟她说:“嘿!我们来自拍吧!多拍一点秀你肌肉,而我崇拜看着你的阿尔法女人照片!”
“阿尔法”一词比任何药物都管用,安玻当即从餐食中抬起头,兴奋地开始脱外套,拿起矿泉水瓶来临时做几个小小的动作试图充血。
“女士,你们还要餐食吗?”空乘看着忙碌的你和安玻,不满地拍了拍你们前面的座椅。
“不用了,抱歉。”你咬着牙同她说。
“那好吧。”她翻了个经典的白眼,晃着餐车离开。
没等你多庆幸一会儿,你发现安玻怎么拿着矿泉水的胳膊颤抖了起来。
不对,不止。她那在正常状态下呈现出结实的肉扒在骨头上的手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变小。
“安玻你…”你指着她,磕磕巴巴道。
“啊!我辛苦练出来的肌肉啊!”安玻在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后,更是绝望哀嚎。
你看着她,凉意浮上心头。安玻是这样,那…
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你的皮肤也在变薄。
在疯人院的几天,你的肤色苍白了许多。
以至于此刻你能清楚看到皮下的血管像抽空了水分一样塌陷下去,关节也变得尖锐,骨头几欲从皮肤里鼓出来。
同安玻一样,你整个人在“消瘦”,而且不是普通的瘦,而是“被抽干了、肌肉剥离骨骼”一样的瘦。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没贪心吃过多的食物吗?你就只吃了一份饭啊!
还是说,这餐饭,本身就有问题???
“安玻,你们定的机票,是不是不包含餐食?还是说你们米联航的飞机餐都要自己提前预定?”你焦急地抓住安玻,问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似的,安玻瞪大了她那蓝色好像哈士奇的眼睛,懊恼道:“我居然忘记了,这是国内航线,经济舱没有餐食的!”
原来如此。你一直以为“只吃刚好的食物”指的是——别贪心,别吃多。
现在你明白了,“刚好”并不只是指份量,它还指的是权属。
这份食物不是给你准备的,而是“被多发了”。你吃的是“不属于你的”。整个经济舱都在吃不属于你们的餐食——当然,你也没想到这属于头等舱的飞机餐居然也这么简陋,否则你怎么也会质疑一下的!
可恶!
你开始感到连自己的影子都在变浅。明明身边的光源没变,但你的影子却像一团轻灰,随时要被吹散。
你想止住这趋势,控制住自己。但胃部在向内缩,小肠像鞭子一样蜷起来,肝脏开始发冷,你甚至怀疑自己下一秒整个人都会像塑料袋一样“呼”地被压成一张干巴巴的片片。
你努力抬头,强装镇定。
破局点,一定会有破局点…这飞机餐是陷阱不错,但它也未免太来势汹汹了。越是这样的事件,往往…解决的办法就越容易。
你撑着拿出手机,在亲爱的小绿书上搜索“米联航”。
一堆的抱怨贴里,你迅速整理出来米联航对于未发酵大的事件的态度:不会道歉,但会维|稳。
你咬着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手指一划,屏幕界面跳转到粉相机。
你继续圈着米联航的几个官号,发了一条内容:
“#UA000航班 #奇怪的餐食
刚才空乘给我发了一份我原本没有订的午餐,我出于信任吃了它。现在我出现了急性生理异常反应,我在闹肚子。我不想给联航添麻烦,但这毕竟也不是我所愿,唉,我可是米联航的粉丝啊,这可是高速发展的灯塔米国的象征啊!我会继续观察自己,并保持乐观配合。”
配图中的你咬着叉子的自拍,眼神朦胧,美黑了一下,很艺术。
你话术里没有责备,只有“维|稳式的自我牺牲”。你押对了!
你的身体缓慢地开始回填:血管涨回来,关节不再突兀,你能感觉到自己“重新变回一个完整的生机勃勃的人类”。
你深感后怕,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继续再发一条:
“我爱我所处的国家,因为即便高空服务出现了小小bug,它依旧允许我用善意处理并传播正能量。我理解空乘也有疲劳的时候,我不会举报。”
#信任 #宽容 #做一个心胸开朗的人
你靠回座位,汗水打湿了脊背。
空乘向你走来,你的寒毛再次竖起,却见她满面诚挚地笑容,给你派发了属于经济舱的小坚果。
“祝您航行愉快!”她说。
“谢谢!”你说。开朗大度的你感觉到吸进鼻子里的空气都变得香甜不少。
恢复安全的你,还顺便帮助了安玻和另一位探员解除了她们的负面状态。吃着坚果的你们仨像一排开心的松鼠。
“哇,你真的太厉害了。哎,你再说一次,你是在什么平台上搜到的这解决办法?”安玻勾着你的肩膀,短短几十分钟,她已经和你从探员与被关注对象的关系处成了好姐们儿。
“救命的小绿书。”你笑道,“你也可以下载,现在好像有很多米国人都跑去小绿书玩,你可以在这里分享你的快乐每一天。”
“哇真的吗!”说着,安玻就用她的6G网迅速下载了小绿书,开始冲浪。
你对着安玻笑笑,疲惫且饥饿地倒进座椅里——别误会,这次是真的只是真正的生理上的饥饿感,毕竟经过刚刚那一遭肾上腺素的爆发,你能够不低血糖都多亏了坚果和橙汁。
危机山倒一样地袭来,还好,你活了下来。
但这个机舱里,那些你并不知道是本地人还是外来者的其她乘客,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机智。
相反,有些人——尤其是那些第一时间甚至都没有考虑过对抗饥饿感和餐食的不合理,就接受餐盒并吃得津津有味的——此刻正陷入一场无法自拔的饥饿幻觉。
你听见身后一声尖锐的呼喊:
“嘿!小姐!我需要更多的食物!我能不能拿到第二份!嘿!我看到前面那个花国人都得到了第二份!你们最好不要给我搞区别对待!”
你蹙眉回头。
那是一个中年白人男性,穿着印着“家人就是一切”的卫衣,他的脸色泛红,手指高高举起,一脸亢奋。
他也在快速消瘦,但是在察觉到你的视线后,他像是从你的目光中获得了力量一样,整个身子——尤其是胸部,立刻就如对着竞争者抢夺雌鸟交|配权的鸽子一样鼓了起来。
你感觉有点无语,脑袋下意识地一缩,嘴角一撇,不再看他了。
他把这视作胜利,更加大声地呼喊。而他的声音像打开了阀门。
机舱里,越来越多的乘客开始躁动起来。她们举着手,眼神发亮,大喊着:
“我还饿!”
“给我也来一个!”
“我要三份!”
“我吃得完的!我也可以加钱买”
她们像一群挤满在围栏边缘的猪仔,拱着身体,探出头来向空乘乞求投喂,脸上的笑容带着病态的期待与贪婪。
她们开始敲击小桌板,高举着双手,撕开身上的毛毯,露出被食欲吞噬的身躯。
而空乘…自然是无比配合。
天知道她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餐盒的库存,只是一个个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容推着餐车,分发了一圈饭。
不够,就再来一圈。
几趟下来,空乘遗憾地宣布吃完了。
机舱内瞬间响起此起彼伏地叫嚣着要投诉她们的声音。这时,空乘才又笑着,哄小孩一样说:“我们还有别的点心哦!”
说着,空乘们再次推出推车,那之上堆满了小面包——不是那种精致的烘焙,而是就算你在花国学校食堂也会嫌弃的那种,掺满了科技与狠活儿、没有奶香、吃下去只让人口干舌燥的廉价白面包。
“哦哦哦!”乘客们发出热烈的欢迎声。
空乘们也不再一一发放,她们,直接开始“喂食”。
“张嘴。”
“再一个?”
“你值得的。”
“你是特别的。”
她们语调从未如此柔和过,她们把一个个小面包像喂鸽子一样,从空中扔进乘客嘴里。那些乘客争抢、翻滚——有的人早就解开了碍事的安全带——咽得直咕咚,甚至有人一边吞咽一边哭泣:
“太好了…这才是服务…米国精神万岁…”
就好像面包不是食物,而是奖赏,是社会认可,是“价值的象征”一样。
然后,异变发生了。
那些原本因为饥饿而显得消瘦的身形,在吃下第五、第六、第七个面包之后,开始膨胀。
不是“吃撑了”的夸张说法,而是正如瘪下去的身体的反面,直接从结构上开始膨胀。
仿佛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正拿着气泵给她们充气。肉在鼓胀,皮肤在绷紧,关节开始消失。
最开始的那个中年男人的下颚慢慢消失,脖子也消失,胸腔变得像两个被煮熟的火腿包裹起来。
他惊恐地看向自己膨胀的手臂,却又不能停下嘴,哪怕面包已经卡在食道里,他还是用指甲抠住新的面包,塞进嘴里。
他的眼泪从浮肿眼角滑下,混着奶油色的唾液:“我不想饿回去…我…我反正已经做不了阿尔法男人了…就让我成为伟大米国的工业化霸主地位的象征吧!”
啪。
他的安全带断了。
接着,是他的那张座椅。
“咔啦!”
他和椅子一起塌进地板,嵌在了走道上,被她压在身下的义鸟产的红帽子侧立着翻滚了几下。
而此时的空乘没有表现出丝毫惊慌。
她们点开手里的电子面板,冷静地说:“体积超出安全负荷标准,且该乘客并未预先订购特殊机票,申请启动抛投程序。”
你瞪大眼,看见机舱后部的天花板缓缓打开。
一道银白色的机械吊臂从天花板探下来,伸出像花瓣一样的抓爪,将那名已经圆滚滚得像一颗肉球的白男整个夹起。
他只是象征性地挣扎着发出泡泡一样的声音:“是的!就是这样!都看着我!我是伟大的mi——”
咔哒。
吊臂旋转,自动转向飞机尾部的废料投放口。那是一道写着“维修通道”的金属门,正在缓缓开启。
嘭——
他被扔了出去。
没有血,没有惨叫,只有椅套和鞋子在半空飘了两下,然后被气流卷走。
只有你作为旁观者认真地看了全程,别的人哪怕是安玻她们也对此习以为常一样毫不在意。
而接下来的航程就非常平稳了,你睡了一觉,安玻将你推醒。
“好了,回到你在米国的小家了,现在你该开心了吧。”她说。
家吗?你看着窗外——
作者有话说:话说只有虎觉得各个航司的饭都挺好吃的嘛(目移)。以及分享一个秘诀:把飞机上配面包的黄油拌进热呼呼的米饭或者面条里,不管是中餐还是西餐,都会香多一个档次^ ^以及某书真的该给我打钱,谁支持谁反对??
第144章 无机生活 ◎收拾小家逛超市做饭◎
落地已近夜晚, 洛城的日头还和午时一样热烈,连柏油马路都泛着微微的红色光芒。
佛波勒开着她们的配车载你回家,你看着街道边一栋栋莫国风格的小别墅擦窗而过, 铁艺阳台, 橘色屋顶,门前种着浓密的仙人掌或紫红色的天竺葵, 觉得很有趣,完全是不一样的异国风情。
还好有她们送你,不然你自己还要先手忙脚乱地查一通自己的居住地, 再查你要怎么过去。
天可怜见!你手里一毛钱都没有, 银行卡更是尚不知道密码——当然,提供“你”在米国的开销的是这里的母父, 只需要问问她们,就知道副卡的密码了。
你所住的房子位于市近郊的小坡道上, 是一间用于合租的两层住宅。一楼是主家的老妻夫, 她们的孩子也在外上学, 因此二楼便空了出来。
你住的就是二楼,从后花园走,那里有专门留给租客以和主家互不打扰的门。花园里额外扩建了外置的木质楼梯,楼梯栏杆已经有点掉漆了, 手感粗糙干裂。
安玻她们在这里和你告别。你问她们会在哪里“监视”你,已经和你处得很相熟的安玻只是笑笑,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都行,无所谓。看着这属于自己的“房子”, 你由衷地感到放松不少,因而所有的疲惫也都浮了出来。你现在的生活总算至少回到了正常留子的情况,你要赶紧给自己弄点吃的。
你背着巨大的旅行包走上楼, 行李太重,每走一步都压得木板在脚下吱嘎响。
钥匙…应该就是这一把,你插进去,旋转。
一声轻响,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不是你预料的尘土味,而是…说不上来的臭味。
警惕的反应先行,过了一会儿,你才想起来,你去过亲戚家,亲戚家的男孩儿的屋子就是这么臭。
行吧,看来“你”是一个邋遢人。
你打量着屋内,小心地不踩到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乱七八糟的房间里最显眼的是餐桌上没有吃完、早已发霉的披萨,还有盒子下面一角折起的外卖菜单。
你想收拾,也不知从何收拾起。
不管了,先煮点速冻的食物吃吧。
你望向厨房,冰箱的蜂鸣声低低作响——你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至于吧,这冰箱应该会断电吧。你过去拉开门。
第一股冲出来的是混合发酵和塑料杯的味道。
上层冷冻柜有几个随便扔进去的结了霜的包子和一个破损的冰淇淋桶,桶身上的字迹被霜冻糊成一团不说,里面依稀可见上一次被吃的痕迹;下面的冷藏层则彻底是一场没有人收尾的生活灾难。
一罐敞口放置的黑豆罐头,里面的豆子已经干瘪塌陷,距离发霉就差最后一步。;就在隔壁的鸡胸肉更是已经变色,边缘呈现绿色光泽。
最下方的保鲜层里,放着一袋白菜。结合你在柜子里翻出来的印有寒语的红艳艳调料包和不知道为什么也放在了冰箱里的空玻璃罐子,“你”大概是准备自己做辛奇。当然,如今的白菜已经布满黑斑,往外渗着水儿。
你看着冰箱,冷冰冰的寒气打在你的脸上,你无话可说。更无语的是,你从冰箱的最里面发现了一盒盒盖鼓起的保鲜盒,里面是渗出了酸液的手工豆腐。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盒子的上面贴了句“爱你可爱的”,还是儿童体花语。
你的脑袋上浮现出一圈点点转了转,你选择拿起垃圾袋,把所有东西全都扔了进去。
好在,这个“你”并没有给你留下生虫发臭的垃圾桶,不然你真的会一肚子火气没处撒。
都已经开始收拾垃圾了,你叹口气,只好撸起袖子把整个房间都打扫一遍。
该洗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并加入超量的衣物除菌剂,再用吸尘器里里外外全部清洁了个干净,窗户、桌台也都擦好。
几个月的留子生活将你训练成了完美的家政员,只不过一小时,你就把这里收拾干净。
炎热的太阳居然还没有彻底落山。
叫个外卖?算了,你还得去买一些生活用品,索性把食物一起买了,回来自己做好了。
你拿出手机,直接地图搜索附近的超市。
唔,一公里之内,有个涡尔玛,这是在现实中你也常去的超市,天然的熟悉感让你愉快地决定了“那就去那里吧”。
你背着小挎包沿着街区走,途中街景缓缓变换,不过几条街道的距离,周围的风景已经从自己租房那一带的安静住宅区,迅速地割裂开来。
路面忽然宽了一倍,人行道也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混凝土铺面,街角广告牌霓虹闪烁得刺眼,有一家加油站配着巨大的汉堡广告,上面贴的竟然是“特惠”套餐能吃到两千大卡的特写照。
你走着走着就放慢了脚步。
地图上标记的涡尔玛招牌已经可以看见了。可当你真正站到那座建筑面前时,你愣了一下。
它…有点大…吧
并不是那种普通大超市的宽大,而是高得诡异。
三层楼高的外墙光滑得像钢铁板,顶部刷着蓝白的企业标志。推车堆在门口,几乎跟你肩膀齐平。
你犹豫着伸手拉了一个,哐当一声金属碰撞,你差点儿被这推车滑出来的惯性给拽倒。你更是发现这个推车的篮筐几乎能装下一个小沙发。
…你长大了嘴巴。你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还没好透。
你摸了摸自己平得要凹进去的肚子,心里在艰难抉择。确实饿,但要不…还是算了吧?
可胃里再次一抽,你捏了捏手机,深吸一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区区一个大超市,你会怕这个?
你拉出手机,打开社交平台,照着自己和巨大推车的合影咔嚓地自拍一张,写道:
【回家第一天,开心,今天也要努力融入米式生活^^】
你出门前特地换上了非常米式的灰色紧身短上衣和宽松运动裤,整个人看起来就差一把防虫假睫毛和香肠嘴即可混入本地人的行列。
再咧开嘴角,露出那种轻松又有点调皮且放在小绿书上绝对会被追捧为“不讨好任何人”的笑,滤镜调得很阳光,显得你很美黑——很好,很热米式。
你点了发布,看着它上传成功,才抿着唇收起手机。
保险工作做好,然后你推着那个沉重的推车,真的走了进去。
刚进门时,你先被那股冷气和洗洁剂混着烘焙面包香的味道包围。门口立着欢迎牌,上面标着本地篮球队的大幅海报,下面是各种社交媒体的二维码。
你看着那张巨大的广告笑脸,心里升起一股违和感。无她,还是过于巨大。
一层地面是熟食区、打折区。你先看到整整一面墙的廉价白面包、各种裹着金色锡纸的大碗装速食意面罐头。打折标签都是橙红色的,写着“家庭装”、“双人特惠”之类的字样。你抓过一个半成品汤包,手心一沉,足足一公斤重。
“…这是要一次喝掉两升汤吗?”
你小声嘀咕,把它丢回去,继续往里走。
随着你深入,你抬脚的频率越来越缓,你真的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感知出现了毛病,还是周围的空间真的开始出现了奇怪的比例。
货架不是正常的两三米高,而是足有两三层楼高。中间的通道也宽得离谱,能同时过三四辆购物车。
你努力抬头看货架顶端,那里还挂着冷冻披萨、巨型蛋黄酱桶。目测怎么也有你半个身子那么大。
你真不知道这里的售货员们是怎么放上去,而客人们又要怎么才能上去拿的。
你把推车停在冷冻柜前,看着一排排包装上印着夸张图案的大桶冰淇淋、公斤论的冷冻酥皮卷。包装袋上永远是“特惠、喂饱全家”的广告语。
你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不速之客。
隐隐有一种感觉,这里的一切都好像是为“更大且更多的人”设计的。
你继续走着,转进另一条走道。
突然地面微微一震。
“咚。”
你皱眉。
“咚。”
货架晃了晃。你拽住推车柄,急忙回头。
“咚,咚,咚。”
地震了?
只见两道庞大的身影出现在过道口。
两个雪一样白的白人妻夫,身材…真的像山一样大!——山,一样,大!
她们穿着情侣T恤,上面印着米式球队的LOGO。每一丝布料绷得紧紧的,肚子像个巨!大!的球。
粗胳膊上还套着一圈圈肥肉,就是她们的正常走路,让整个地板都在嗡嗡响。
她们在你面前停下。光是那股气味都让你只想开放胸怀以清新空气——混着汗味、除臭剂和洗衣粉的那种说不上来的黏糊的味道。
“哇哦,稀有的花国人。”
左边那个女的说,声音慢吞吞的,像是含着糖浆。
右边那个男的则笑着补充:“她看起来好fit~小可怜,你是走错了地方吧!”(健康,有型)
她们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可你怎么觉得…她们的语气里没有善意呢。
只是看着她们…你有点发自内心地排斥。也可以说是一股无端的恶意。
你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推车轮子在地板上发出尖利的“吱”声。你握住扶手,让自己镇定,盯着她们。
女生笑得更灿烂,往前迈了一步,又是一个,咚。
“别害怕,我们不咬人。我们只是好奇啊——你怎么会来这儿?你住在附近?”
你没回答,眼里只是戒备。
她们两个相视一笑,有点无奈似的耸耸肩。
男的慢慢张开手,示意自己“无害”,但那动作却像是想把你抱起来——至少在你的眼中是这样。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小家伙。你这样的f~i~t身材,如果吃这里的食物,就无法住进去你现在的房子了~”
什么?你有点懵。你感觉她们好像在威胁你,但是又好像只是好心劝诫。
你压低声音:“那我该去哪里?”
女的歪歪天,眼神懒洋洋,像是在认真思考。
“健康,是特权。”她慢吞吞地说,“Fit,是特权。”
她的伴侣也跟着重复:“特权。你知道吗?你能吃到‘健康’食物,是因为你能付得起那种‘健康’。好地段的房租,优质大学的学费,估计你还能用你那大学的学生卡去花费很少的会费来使用健身房。你那远在花国的母父应该也很能支持你去买新鲜有机的草莓和有机燕麦吧!”
她们看起来有点愤愤不平,好像对某些东西充满抵触。
“可这里呢?”
她们转身指了指周围。那是层层堆起的廉价精加工食品,冷冻披萨,油炸饼干和二十升家庭装巨无霸汽水。
“这里的食物,是给我们这些人吃的。”
“你要是吃这些食物的话,会因为破坏房屋而被赶出去的,就只能再住在这样的社区,以后都只能进得来这样的超市了。”她们比划着,认真而手忙脚乱地告诉你,还怕你听不懂嘤语所以放慢了语速。
你感到一股凉意从脊椎涌上来,还有一种不好意思。
原来她们并没有恶意,是你先入为主地以貌取人了。
你真挚地上前握住她们的手:“谢谢你们的告知啊。
她们同时直起身,像同步的雕像。
“没事,健康的小家伙,”女人笑了,脸上挤出一道道肉褶,“早点回你那边去吧。记得开车去,应该比较远。”
右边那个拍了拍你推车的边沿,力道大得像一记闷雷。
你感谢着她们的好意,一步三点头地离开此处。
走到拐角,你回头一眼,那两个人还站在货架尽头,笑呵呵地跟你摆手。
你心里有点酸酸的感动,又有点觉得这种感动有些高高在上。
不管了。你拿出手机,认真地搜索着信息。
“米国超市分级”一输入,相关的帖子哗啦啦跳出来,有一条笔记的标题很直白:在米留子怎么省钱超市选购指南。
你点进去,浏览起来。
里面说,美国超市是高度分级的。
最低端的便宜店几乎没有任何有机食物概念,主要客户群是靠政府补助的人群。这里的食物极度便宜也同样有着极度高的热量,这些往往是包装食品、冷冻半成品、罐头。
再高一层则是平价品牌,虽然主要还是卖加工品,但她们也卖本地产的新鲜蔬菜水果,偶尔有有机标签的自营牌子。
最顶端是有机超市,主打高端和健康,价格翻几倍起步。
“想在低端超市买到健康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博主说。
你滑着页面,心里越发沉。
嘚国副本时你也去过便宜的低端超市,但那里的低端和高端往往体现在有没有更好的服务和货架整理上。
那里的低端超市依然有质量好的有机产品,甚至品牌都和更好的超市一样,只不过货品种类偏少一些。
可这里的涡尔玛…就像是彻底抛弃了“少但精”这个选项。
你并非进入副本做了留子,消化系统就嗲得非有机不食。但你知道这里是副本,明白标注“健康”的食品也许不会让你更健康,但是舍弃了“健康”的食品,一定会让你生病。
你咂摸着刚才两人的提醒,还是搜索起来高端超市的所在。
距离这里最近的高端超市是胡夫市场,你点开地图,去看具体的情况。
3公里。
“3公里而已…”你喃喃。
可再往下看,地图上灰色的线条让你变身流汗黄豆脸。
围绕着胡夫市场的是完全没有人行道的六车大道。
步行路线倒不是不可达,只是默认都“不建议”。你自己看着街景,也是觉得不敢冒这个险。
地图的建议是则是搭公交和打车。但是这样的话你又要搜索更多的攻略。
你又想着干脆还是叫个外卖吧,却发现你所在的社区是禁止外卖员进入的社区。
嘿!你的逆反心起来了。
你拿起一盒噫面,一盒鸡蛋,还有一些冷冻杂蔬。你倒是要看看,这么基础的食物会把你给怎么样!
你像打了鸡血似的冲回家,煮上面和蔬菜,煎了蛋,再用酱油炒了个小料汁。闻起来看起来都色香味儿俱全嘛!
把意面盛到餐盘里,那些颜色鲜艳的蔬菜就浮在上面。
你拿叉子搅一搅,蛋花凝成了怪异的块状。往嘴里一放——
嘶!
真是怪了,咸,死咸。你有放这么多盐吗?而且哪儿来的人工香料味儿啊!这蔬菜怎么也一股调味剂的味道啊?
菜糜在你嘴里滚了几圈,你还是咽下去了。
你静静等着自己身上可能的变化。
还没有。
还没有?
呃。
你感觉衣服有点紧了。
低头一看,原本宽松的居家T恤竟然紧贴着腰线,你的小肚子居然鼓了起来。
“…不会吧。”
你摸着自己的肚子,努力深呼吸,感觉胃在胀气。
“这么离谱。”你的声音一字一顿,理性且克制。
这还不算完。
很快,你觉得肩胛骨痒痒的,抓挠了几下后惊觉手下的质感不对劲。
你冲进洗手间,侧过身看着镜中的倒影。
你的后背上居然长出来了一些羽毛??难道这就是超绝激素蛋吗?
你把叉子啪地放在桌上,头抵着桌面,发出闷闷的一声。
不过一口,你就这样了?你忍不住咬着牙叨叨:“我就不信在这里的本地花人都不买便宜货啊!”
对哦!
已知:此处的饮食潜规则是吃非有机的食品会产生除了肥胖还有别的“特殊效果”的负面状态。
所以一定会存在一类博主,教导那些不愿意在饮食上耗费大量资金的人如何花少量的钱做出健康食物。
你抓起手机,打开逗音,搜索关键词:
“花人省钱美食分享”。
你捂着被这一口的热量与激素给喂出来的脂肪和鸡皮,瘫在沙发上,手机举在眼前,呆滞地看着屏幕。
逗音里那个花人博主正笑得特别温柔,镜头对着一大包印着速食噫面。
她轻轻拍了拍包装袋,说:“这就是花国老奶奶的秘诀,所有人都能吃得省钱又健康,在超市特价只要两刀,一大包够一家人吃四顿哦~”
一个响指,画面一转,噫面扑簌簌地摔进锅里,搭配的也是冷冻蔬菜。
你一瞬间就坐起来了:对,这不就是自己今天煮的那一锅吗?
可接下来的视频剪辑忽然变得高质感了。
画面切到一个色调温暖的厨房,调味瓶整齐排列,案板上铺着干净的木纹纸。
慢镜头里噫面勺拨弄着锅里的面条,特写中这面显得格外油润、色泽亮黄,而你煮出来的却黏黏糊糊,还挂不住酱。
镜头再一转,冷冻蔬菜上就已经点缀了新鲜欧芹末,现磨的黑胡椒雪一样落下,再配着她的气泡音拌上一勺噫国初榨橄榄油。
停。
你搜索了这一小瓶橄榄油的价格,在折扣网站上也要十五刀每200毫升。
再看她加的芝士粉,和别的佐料,无不是有机超市才有的食材。
评论区里全是一片感激:
“姐你救命,这个真的是穷人留子的福音。”
“超实用省钱!呜呜我再这样长肉下去就只能睡到街边了!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博主在视频末尾,在她的开放式有着大岛台的厨房里,微笑着抱着盘子,慢慢吃下一口,说:“真的好吃又健康~省钱也能吃得开心!”
你思考了片刻。
你把视频划到刚开始。
她展示了购物的画面和食物的包装,却根本没有拍到那些东西真正下锅的过程。
你慢放,暂停,放大视频…
这下看清楚了,下锅根本不是冷冻蔬菜而是新鲜的蔬菜。估计噫面也是如此。
只是加上了滤镜和调色,大家并不会注意到前后食材的状态不同。
“骗子!根本没有效果!”
一条唱反调的评论冒出头,没等你打起精神去细看,这条评论已经被删除了。
好吧,这下你明白了。
你在这个视频里停留的时间够长,逗音便开始给你推荐更多类似的视频——几乎是同一个模板,展示自己在便宜超市里笑呵呵地推着购物车,货架上贴着劲爆价的打折标签,最后成品全都是偷偷藏不住一样在高级公寓的厨房进行料理和装盆。
没有一个人真的吃进嘴里的,是廉价超市里的那些东西。
这没有写在通用规则里的东西也算是你给自己买了个教训。
现在天色已晚,你懒得起身,失去了所有力气的你也不想从烘干机里取出那些衣物和被套,抱着抱枕便在沙发上卧好。
逗音还在根据它的算法给你推送着视频,你的眼睛都快阖上了,自然是刷到什么看什么。
“欢迎收看低产家庭一家十口的用餐记录。”
——界面里跳出来的,是一个看上去画质很一般的、没有滤镜的家庭厨房。
没有花里胡哨的音乐,开场只有一个中年妈妈对着镜头笑:
“嘿大家好!现在我要来准备今天的晚餐!这里是米饭, 豌豆, 冷冻绿叶菜, 而蛋白质我则准备了培根,好了,这足够喂饱她们了!”
她的笑容很朴素,视频也没有什么拍摄技巧,你的馋虫却被勾了出来。
镜头抖抖晃晃地拍着桌面,食材全被倒进大号的煎台,再加上一些调味粉,随着她的自言自语,一大锅炒饭很快出炉。
孩子们的声音在吵,但她们也只是闹哄又乖巧地围着妈妈撒欢,最后把一大桌子菜给开心地吃光光。
好吧,这个鬼世界里还是有一些让人看了开心的人和事的。
你又点进这位博主的主页,刷着她的视频,很快地入了睡——
作者有话说:话说其实这个冰箱的参考依据来自于邋遢虎自己嘿嘿……经常计划只出去玩两三天结果总临时改计划十几天后再回,于是冰箱里全是坏掉的食物=。=可能是塑料保鲜袋释放了过量塑化剂,让我变嘿嘿帽帽^ ^出远门一定要清理冰箱啊!!这在独居生活里很重要!!话说怎么又周六了,我周五不是啥也没干吗=。=我重生了,重生在一闭眼过去一天又一闭眼再过去一天的那个中午,以后我会好好更新,夺回我的一切!
第145章 对象?? ◎天塌下来有biubiubiu◎
你躺在沙发上, 刷着那一家人的视频,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中央空调安静地运作,偶尔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直到你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把你从梦中惊醒。
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一阵饭菜的香味却忽然钻入你的鼻腔。
啊。
不对!
怎么回事?你猛然坐直身子,瞪着眼睛向厨房望去。
在你看到什么之前, 隐约先听到锅铲敲击炒锅的声音,还有人小声地哼着什么曲调。听起来,是个女人。
可是不管女的男的谁会出现在你家里啊!
你的后背一下子僵硬起来, 刚回到家就遭遇危险的情况让你寒毛直竖。
你迅速拿出手机, 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阅读着租房合同:没错啊,这属于房东家孩子的第二层, 整个儿地被租给了“你”,而且写明了你不可以当二房东——楼下就是房东, 你也不可能跟任何其她人去共享这间公寓啊。
那么现在这个正在厨房里做饭的人是谁?难道是房东?
你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米国的房东还可以来你的租房给你做饭?
你谨慎地张开双臂起身以平衡身体, 悄悄抓起身旁随手搭在那里的金属晾衣杆, 攥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向厨房靠近。
开放式厨房最大的好处就是,里面的内容一览无余。
你看到热气腾腾的厨房里,一个陌生的女生正背对着你。
她身型高瘦, 穿着夸张而宽松的彩虹图案T恤,搭配一条破洞的牛仔裤, 腰间还系着一条粉色的烹饪围裙——你昨天收拾厨房的时候可没看到这条围裙。
一头染着夸张蓝绿色的狼尾短发在因着室内采光不足而打开的灯光下十分显眼,反射得你整个厨房都蓝起来了。
而当事者本人正在摇晃着身体哼着节奏欢快的流行歌曲。
因为戴着耳机, 她唱得难听极了。
你瞪着她的背影,努力回忆,可以肯定, 你的手机相册里根本没有这一号人物。
当然,这也不是副本第一次如此操作了。很多人物关系,尤其是越亲密、越危险的那种,都必须要你本人亲自与其产生沟通和联系,才会逐渐清晰得在你的手机里浮现出来。
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
你的心跳逐渐加速,手心出汗,咬紧牙关。
你也只能希望这个人不是坏人了——你举起晾衣杆,叉着腿螃蟹一样横着一点点靠近。
就在你已经进入攻击范围,准备狠狠砸下去的瞬间,那女人却突然转过身来。
“亲爱的!你醒啦?”她一脸惊喜地看着你。
你被吓得全身一颤,差点滑倒,晾衣杆更是几欲脱手。什么,亲爱的???
啊???
这个词甚至比她本人对你造成的惊吓还要更大。
你都来不及反应,这人便兴奋地朝你冲过来,张开双臂大喊着:“包被!”而且还是花语!
你根本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金属杆还举在半空中——不如说,你的大脑根本就是一片空白,这个女人却已经一下子扑进你怀里。
委屈她比你更高的身体却要屈膝下来紧紧地搂住你的脖子,一边疯狂亲吻你的脸颊——而你全程瞪眼张嘴不知所措——一边用带着浓厚米国口音的花语叽叽喳喳地念着:“包被啊,泥shuei觉的样子(一声)可(停顿)爱(重音)死啦!”
“等等!”你终于回过神,就差大喊救命了,只能喊着wait。
思维乱成了一锅粥,你也只能趁热先喝。你卯足了劲儿往后躲避,一边双手双脚并用挣脱她的怀抱。
“你到底是谁?!”你近乎是在吼她。
可看着干巴的女人手臂力气却很大,你这可以和精神病人一较高下的力气勉强和她打了个平手,这才竭力侧头避免被她再亲到脸上。
你艰难地挤出嘤语:“你、你是谁啊?”
女人眨巴着眼睛,一副十分困惑的模样看着你:“甜心,你怎么啦?你不认识我啦?我是你的女朋友啊,你最爱的小安玻宝贝啊!”
“你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了…”她很失落的样子。
她的表情夸张又热烈,一分的无辜被放大成了八分,让你一时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对她这么严苛。
“你先让我缓缓…”你一直倒退到房屋的死角。
你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单纯是被震惊到的!
首先,她怎么也叫安玻?这个副本里到底有多少个安玻啊!!
其次…你看着她,她也看着你,她还想向你靠近,你赶紧举起手制止。
你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安玻,你好,我想这里可能有一些信息差,我想,我现在应该是不认识你的状态,所以也许你可以——”
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安玻惊讶地捂住嘴,瞪大了眼睛,夸张地喊:“天哪,宝贝,你是在开玩笑吗?你是我亲爱的花国小公主啊!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呀!你都忘了吗?!”
“我知道了。”安玻的表情骤然变得严肃,她快步走上前,再次握住你的手,真切的眼睛满含泪水,“一定是佛波勒,她们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我就知道,她们说你精神可能出问题,这就是谎言和阴谋!”
这下换你打断她了。
“你是说佛波勒找过你?”你问。你彻底冷静下来了。
要知道,她们甚至没有联系你在花国的母父。
“对啊,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作为你将来会永远在一起的配偶,你出了那样大的事情,我有权对你负责的。”安玻说着,脸上好像落下一些光。
你的眼角一抽。
你总觉得她话说得怪怪的。
但,她既然能知道这些事情,可能真的和你的身份有着获得认可的很密切的关系。
你斟酌着,克制且保有距离地对她笑了一下说:“我已经没事了,只是我太长时间没有见到别人,你懂的,我有点应激。我没有忘记你。”
眼看着这个安玻的笑容变得灿烂起来,你话锋一转道:“不过,我现在需要静养,所以请你先离开吧。”你顺手,就想把她推出去。
不料她丝毫不为所动,尤其在你“承认”了和她的关系后,那点子她脸上半真半假的悲伤与担忧荡然无存。
反而是——你不想用这个词,但真的是…一脸,“宠溺”。
她宠溺地看着你,摇摇头,不再说花语:“唉,宝贝,看到你现在好多了,我也感觉好多了。你刚刚表现出来的样子好像你完全没有康复一样,真的太让我担心了。不过,你看你,晒黑了好多,看起来脸色也不是很好,好啦,你快去洗手吃饭吧,我必须要好好地让我的小公主回来。”
“你看,我特地为你做了最oriental的花国菜哦!”
你皱了皱眉。oriental,东方的,如果你没记错的话,这个单词好像是一个很冒犯的词。
用它来形容来自东方、尤其是东雅地区的人和物,都带着某种高高在上的殖民视角的东方主义色彩。
你又看了一眼厨房——方才一团乱,你都没能好好看一眼,这个安玻居然做了非常丰盛的一大桌。
只是,这锅碗里冒着香气的菜品颜色异常鲜艳,料汁浓稠,完全不像正宗的花国菜。
可安玻满脸期待地拉着你的手,把你往餐桌边带:“坐啊,亲爱的,快坐下来吧,尝尝你最爱的左宗鸡!”
你茫然地盯着她,手里那根晾衣杆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试探着问:“左宗鸡…我根本没吃过。”
安玻嘟起嘴,她的唇钉因此在下巴上滚了一下,你不由自主地看向它。
安玻假装生气,轻拍你的手背:“甜心,你又调皮啦!你之前明明说过最喜欢的就是甜甜的花国菜!对了,这么久没见,我又多学了几句花语呢,给你听听!”
她变脸似的换上一副严肃又夸张的表情,清清嗓子,咬字生硬地念道:“包被,泥真飘亮,窝稀欢泥,chi烦啦!”
你无言地看着她,安玻却满脸幸福地等待你的夸奖,像个等待主人抚摸的小狗。
“你,花语说得真好。”你说。
“为了你,学什么都可以。”她说,语气总是那么正式。
安玻轻轻拍了拍你的头发,忽视掉你下意识的躲开,只是哄孩子一般温柔:“乖啦,你是不是又饿又累呀?来,快好好坐下吃饭,吃饱了就会好起来了,你最喜欢我做的饭了,不是吗?”
你几乎被她推到餐桌旁,眼神呆滞地盯着盘子里色泽艳丽、甜腻扑鼻的左宗鸡,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
对方呢,则一脸得意地端坐在你对面,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盯着你吃饭,嘴里不停地夸奖:“宝贝吃饭的样子真可爱,就像我最爱的雅洲娃娃一样!诶对了,我有和你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又看了一些动漫吗?”
安玻涛涛不绝地讲起她看的新动漫和这些二次元的wifu(宅文化的“老婆”),而你只能放空着脑袋,机械的咀嚼这些鸡肉块。
凭心而论,是好吃的。但你就是没有胃口。你看着对面那人一张一合的嘴巴,只感到荒谬。
声称要好好照顾你的安玻此时终于注意到了你的食不下咽,却一脸幸福地只是不停说:“多吃点,宝贝,你要多吃一点才能更可爱!”
你看着她那副理所当然的宠溺表情,心里一阵发毛,紧张得胃里阵阵痉挛。
可是这事儿太古怪了!
要是什么洪水猛兽或者鬼怪灵异,你自有办法去应对,大不了就把这儿砸了,砸不动就跑!可是不期然冒出来一个又是给你做饭又是用肉麻到可怕的语气哄你吃饭的同龄“女友”,你要怎么应对?
“宝贝,你今天好奇怪哦,以前你可没有这么安静呢。是不是因为饿坏了?还是佛波勒虐待了你?”她格外把“虐待”两个字咬得很重,正义凛然道,“米国政府就是一群右猪!你放心,现在你回到我身边了,以后我可以天天给你做饭,照顾你!”
可是,可是…你看着她的笑脸,明明这张脸长得朴实又阳光,明明她说的话是那么温柔且奉献心强,你的胸腔内还是升起一阵难言的恐惧和不安。
你慢慢抬起头,对上已经陷入兴奋的安玻,几乎是认定了,不论你要怎么做,这个自称你女朋友的女人,都打算长久地待在你身边。
你强忍着内心的抗拒,缓缓开口,声音努力平静:“那…那你会在这里住多久?”
对方一脸诧异地瞪着你,随即甜蜜地笑了:“哎呀,傻瓜,我当然是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啊!”
不行。
这两个字直接从你的脑袋里钻了出来,不行就是不行。
即便你吃完了她做的饭,现在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无所事事地看着安玻在屋子里忙碌穿梭、打扫卫生,也不行。
这个女人在你的屋子里走来走去,就像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许久。
她打开你的烘干机,将你昨天洗出的衣物整齐地叠好,再放进抽屉里。全程,她都欢快的哼着歌,仿佛她是在给自己做家务、她格外享受做家务一样。
副本里的隐藏规则就是,属于你的小出租屋就是你的安全屋,在这里,你绝对安全,你可以抵御一切危险。
这是只属于你的。
而现在,这个空间被彻底侵占了。
你想着要怎么和她说,还是先找了个话茬儿,走到她身边,有些拘谨地说:“你帮我收拾这么久,我自己来吧?”
她却转过身来,脸上又是、还是那灿烂而“宠溺”的笑容。
她轻柔地抓住你的手,摩挲着你的手背:“Oh~宝贝,你不需要做这些呀,我的oriental公主不应该碰这些粗活的。”
鸡皮疙瘩在你的全身蔓延开来。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还只是让你觉得有些奇怪,现在你根本就是生理性的不适。而安玻,却丝毫没有察觉、也可能根本就是忽视了你的不适,依然笑着又投入到整理你的床铺和衣柜的事情中。
你站立原地,沉默不语,滔天巨浪却在胸中翻涌。
——是你太敏感了吗?
——是因为你身为一个双重的外来者才会觉得这种称呼异常吗?
不,你努力且必须要告诉自己,这种感觉是真实的。
这种被强行贴上标签的感觉,这种被另一个人塑造成幻想中乖巧、甜美的东方女性的感觉,令你厌恶不已。
她甚至都没发现“你”的身体里换了个灵魂,不在乎你刚刚经历过那些可怕的事情,只是理所当然地继续以她想象中的模样来对待你。
不,是塑造你。
你咬了咬牙。是的,这不是你可以忍受的。
安玻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你的安静,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夸张地拍了拍额头,笑着走到你面前,想握住你的手却被你抽出,她愣了愣,没说什么:“宝贝,你怎么啦?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她的语气让你刚填满的胃里一阵酸痛,可面对这样一个同为女生且态度很谦卑的人,你只能尽可能礼貌地说:“安玻,我…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你叫我‘东方公主’之类的…”
安玻愣了一下,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用一种无辜到极致的表情看着你:“可是宝贝,这难道不是夸奖吗?我觉得你又漂亮又娇弱,我特别想保护你呀。”
你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不悦和怒意,尽量平静地看着她:“我再说一次,我并不觉得我需要被保护,或者被称作‘公主’。我就是我,普通人一个。”
安玻没有给你丝毫的反应,只是继续用那无辜的、可怜巴巴的湿润双眼看着你,因而你只能艰难地继续说道:“我是说,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被尊重,应该被看作独立的个体,而不是被某种幻想或者标签所束缚。你可以理解吗?”
安玻的眼珠子好像瞬间就干涸了。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忽然咯咯地笑起来:“Oh~甜心,我说了,你就是太累了,所以才这么紧张!我明白啦,你是不是怕我会离开你呀?放心吧,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如果你只是不喜欢我叫你‘公主’,我可以不再这么称呼你,不过我完全接受你这么喊我,”她玩味道,“我的女|权小斗士。”
你满心无语地看着她一脸幸福且自信的表情。
这个人,算什么“女朋友”?就算是对副本里的这个身体来说,她也不过是一个把自身扭曲的掌控欲施加在这个笨蛋身上的混蛋罢了。
重要的是这些称呼吗?
“你好像还是不懂我的意思。”你说,你想和她多解释一些,但仔细想想完全不必。你只是说:“这是我的房子,请你出去。”
是的,这里是你的领地。
你太过纠结于和面前这个人“情侣”的身份了,以至于让她——一个对你来说本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以退为进地步步逼着你去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这确实比那种纯粹的无赖要阴险得多,不是吗?
但事实上,这里是你的安全屋,是你毫无疑问的领地。
而她,一个陌生的闯入者,却堂而皇之地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居然还试图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甚至想剥夺你最基本的自由和尊严。
意识到自己的有着最本源的自由和安全后,愤怒的热度从你的胸腔升起,烧尽了你至今为止全部的被蒙蔽了而产生的不安和退让。
你决然地挺直脊背,清晰而坚定地朝她喊道:“安玻,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行为。这里是我的家,请你马上离开。”
你的声音响亮而有力,安玻转过身来,一脸错愕地凝视着你。
“宝贝,你这是怎么啦?”她就好像从来都想不到你会这样和她说话。
“你听清楚,这里是我的房子,你无权这样随便进来,更无权留在这里。现在,请你出去!出去!”
几乎是一瞬,安玻脸上的惊愕逐渐转化为委屈,她的眼珠子就像是一口井,很快就蓄满泪水,再次念出来装模作样的花语说:“科室,包被,窝吉系赏超顾泥,窝系金的爱(重音)泥呀(连读)。泥补腰这样凶嘛。”
她满脸泪水地看着你,眼神里尽是精心计算的真诚。
原来如此。
你几乎可以想象到她和“你”相处的时候,是怎样装可怜地用这些假把式骗取“你”对她的信赖。
——“她都为了‘你’学花语了,当然很尊重你啊~”
你肯定不会上当,只是用冷硬的声音强调:“现在,立刻离开我的家!”
你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推搡着她往门口走去。
你的行动既出,安玻的委屈终于迅速瓦解。
你眼睁睁看着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而可怖。
她猛然睁大眼睛,原本湛蓝的眼珠变得黑漆漆一片,眼白逐渐被一种浑浊的黄色浸染,如同腐烂的蛋黄一般。
她的嘴角向上裂开,诡异而夸张的笑容下是一口黑黄黑黄的烂牙。
“你居然敢这样对我?!”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刺耳,带着某种非人的颤抖,“你应该感到荣幸!我的老天,你怎敢不乖乖地感激我给你这种宠爱!你们oriental女孩,不都是喜欢被这样宠着的吗?!”
随着她的话语,她的手臂也开始迅速膨胀,肌肉和骨骼扭曲地凸起,皮肤竟也呈现出斑驳的黄色,就好像她得了黄疸似的。
“我就是爱你这种可爱的小娃娃!”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几乎刺穿了你的耳膜,“你就是属于我的!你们都是!你们所有的oriental女孩,都是为了让我们来爱护,来照顾的!”
她的话语让你几欲作呕,你想到在霓虹国的做法,于是卯足了劲儿大喊道:“滚出去!滚出我的家!这是我的地盘儿!”
可安玻只是发出更加尖利的笑声:“这里早就不属于你了!有了钥匙,我就拥有进入这里的权利!你亲自给我的钥匙!你说的我是这里的第二个主人!”
你嗤笑一声:“那就多谢你告诉我这一点了。”
你拼尽全力地往已经变成庞然大物的她身上一撞,转身冲向她放在客厅里的背包,想找到她的钥匙,将它夺回来。
就听身后那个怪物啸叫一声,迅速扑向你,将你压倒在地:“不许碰我的东西!你应该乖乖接受我的安排才对!你不许反抗我!”
你们在地上疯狂扭打,从客厅滚到厨房,摔碎了地上的杯子和盘子,瓷器的碎片划破不知道谁的皮肤,鲜血滴落在地板上。
“听话啊我的宝贝,你越乖巧我才越喜欢你!”安玻变成的怪物每一句话都像砸在你的身上,她扭曲的脸上满是粘稠的液体。
她的皮肤越来越像某种湿滑、泛黄的菌类,甚至,正在逐渐腐化。
她借着身体的优势,一把将全部的刀具从半开着通风的小窗扫了出去。
该死!
你用尽力气挣脱她的手,踉跄着跑回卧室——你知道客厅不再有别的武器,但是卧室…卧室绝对有点什么…必须得有点什么!!
安玻瞬间追上你,将你按倒在地,她的面容此刻已经彻底扭曲,犹如一团要流淌下来的污泥。
“我可是那么爱你,来吧,回到你最幸福的归宿。”
你踢打着她,手臂奋力伸向床头柜。
你内心疯狂呐喊着:“拜托!一定要有什么东西,一定要有什么能帮我!”
你的指尖终于勉强够到柜子,你的脖子都快因为用力而脱臼——你,你,快抓住了,还差一点,你——你终于拉开抽屉!
手指胡乱摸索,不知是什么,但抓到一截细长的物体。
有用吗?
你拿出来看清楚时,短暂的迷茫取代了全部的情绪——竟然是一截鞭炮?
鞭炮有什么用?
懊丧和恐慌还没来得及产生,下一秒,你的眼睛就睁大,你想起来副本里的那条通用规则:“这里没有鞭炮。”
你对这条规则的理解本是一些关于枪|击案的烂梗,但现在…
如果规则说“这里没有鞭炮”,那么此刻你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也许…它根本不是普通的鞭炮!
要怎么点燃?
又或者,不需要点燃?
你毫不犹豫地将鞭炮,迅速掷向安玻。
“嘭!”刺耳的爆裂声瞬间响起,以至于数分钟后你还在耳鸣。
而怪物更是厉声叫着跌下床去。
她的身体在刹那间就停止了扭曲,她的脸还有其它的一切都恢复了最初那个女孩的模样,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你,捂住下腹部,嘴唇微微张开,鲜血却淋漓出来。
你喘息着坐起身来,不慌不忙地拨打了811。
“是的,她纠缠我,想要对我做不好的事,现在她需要急救。”你挂下电话,坐在旁边看着她。
你对运气感谢不已,让你不仅摸到了“鞭炮”,还没有真正彻底地把她杀死。
你还要在这里住大半个月,你可不想自己住的地方变凶宅。
最关键是,你可不想再扯上人命官司。
但是,你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是合法持|枪吗。虽然,好像你并不是直接使用的枪|支,可是这一枚小小的“鞭炮”实打实是造成了弹道的。
啊,这…
你觉得天塌了,这下难道真的要吃牢饭?
——笃笃笃。
谁?有人在敲门?811这么快就到了吗?
那你也只能去开门了。
谁料,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一对看起来很和蔼的妻夫。
你看她们有点眼熟…啊,房东!你在住房合同那里看到过她们的合照。
“你好,我不知道你们在家…”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尤其是你的身上还有血迹等等。
面前的这位女士却热泪盈眶地上前拥抱了你:“好孩子,你做得没错,恭喜你,终于摆脱了!”
那位男士也是如此:“这一定是很糟糕的经历,尤其是你的身上才发生过那样的事!我们都不好来打扰你!”
稀里糊涂的,房东两口子陪着你去了医院,去见了警|察,做了笔录,她们给你作证这个安玻——说这话的时候,在一旁候着的佛波勒安玻掏掏耳朵,不是很愿意听地走了出去——之前一直纠缠你,对你实施长期的精神虐待。
“我们当时就想帮助你,但是你总是说你很爱她,和她很好!”房东女士翻着白眼给还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安玻,又握着你的手,“太好了,你自己想开想明白就好了。恭喜你!”
“不过你也是运气好了,幸亏你不是——现在你们的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顺性别异性恋直女,不然你要是遇到同种情况的男人…总之你拦着我们我们也会提前报警的!”房东男士说道。
“好好好。”你竖起大拇指。你对发生的这一切已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你感觉自己在做梦。
直到一行人——房东们,还有两位佛波勒,夹着你擦着黑从警局走出来,你还不敢相信你就这么被轻轻揭过了。
你小心翼翼地问,你都不敢看佛波勒安玻的脸色:“我不是用了,呃,子弹吗?我这真的不算非法持|枪吗?”
佛波勒安玻气不打一出来,但又觉得不好这么跟你这个受害者发作,只好对天大笑了一声,退到一边让她的同事来给你解释。
“力口州是控|枪最严格的州,因此她们研制出来了来自你们花国的鞭炮弹来擦|边。但首先这不符合枪支的定义,因此大的角度来说它就不受管控。当然,严格意义来说,这个东西也并不该被允许的,但是偏偏力口州控制这些很严格,公民也都反对持|枪,因此在你之前,根本没有人真的使用这个东西。”
“你偏偏又是极其正当地防卫你的生命财产安全。你看看你这一身伤,你这么一个英勇地保护自己的斗士,你说说,谁能抓你?”
“哦!原来如此~”你乐了。
“别笑了。”安玻过来捏住你的肩膀,“你给我安分点吧,你还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呢,要是你老是出情况的话,我们也不好交代!”
“哦~”你说——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崆峒虎^ ^这一章其实灵感来自于如何分辨和勇敢拒绝打着文化差异但实际上物化你的任何感情!不要忽视任何小细节,永远尊重自己的感受,而这一点不仅适用于情侣,也适用于任何关系,选择写情侣是为了增加滑稽感^ ^然后叫安玻是因为明明是10岁的时候自己给自己起英文名amber的虎本人总是被老德当成美国人=。=所以算是虎友情出演一集吧^ ^话说真的被榨干了,要先吃点好吃的再睡觉再起床写,我的大脑空空,里面什么都没有,谁能给我塞点知识和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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