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冥想 ◎全部是绿色内容求放过◎


    你进入了一个空荡荡的世界, 周身都是数不尽的发光泡泡。


    你在泡泡的洋流里飘浮,皱着眉头轻轻揽过一怀抱的泡泡。


    不,与其说是泡泡, 这东西更接近于一个盒子, 只是四周裹着一层又一层透明的圆壳,每一层壳子里都有一个“你”。这些“你”姿势各异, 有的趴在书桌上,有的穿着校服低头写字,有的则用抬着脸眼神空洞地盯着你。


    你伸手去触碰, 看着坚固的盒子实则一触即破, 立刻就是汹涌的爆炸。


    血液像被压缩在其中的高压液体,瞬间喷射到你脸上和全身, 温热、腥咸、带着湿滑的质感,浸透你的衣袖。


    什么东西??你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地砸了几下。


    你赶紧低头看自己, 你要确保这瘆人的东西没有真的影响到你自己。


    还好还好, 你没有事情。


    那么这里是什么情况?


    这里没有出口也没有来处, 你跟着这些投放着你的影像的盒子去走,到头来也只是原地转圈圈。


    难道说这是“盲盒”?戳到错的,就喷出血液,戳到对的, 可能就会释放出某个场景,让你进去解谜?


    你开始戳破一个又一个盒子。可是随之而来的只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和血液的冲击。而盒子的数量丝毫不见减少。


    这条路是错的。


    你停下来, 重新思考。


    一个上午一共四节课,前面三节都没有事情, 没道理第四节突然就给你玩个大的。非要说的话,你是迟到了一会儿,可是这个惩罚未免太重了。


    非要说的话, 大概遇到这样的空间,本来就是课程的一部分,是正常流程。


    这节课是干嘛的呢你对佛学一窍不通,但是你记得教室里布置得昏暗又静谧,老师的面前还放着刷视频时看到过的那种拍一拍就会有不同音阶的乐器。


    冥想!


    对,这应该是冥想。你也曾在失眠、焦躁的时候跟着一些app学做冥想——毫无用处。但你大致知道这个东西的目的。


    所谓的找到“心流”,让做冥想的人找到更深的和自己的链接以达到一种玄乎其玄的精神放松的目的。


    这么看来,这里应该就是你的意识——也不完全是你的意识。如果真的是一个常规发展下的你的心流,那你现在应该眼前一片漆黑——呼呼大睡了。


    不过也许,你可以试一下自己的那个能力。你对自己说:“醒来,我要醒来。”


    唔,毫无用处。


    你想到昨天晚上的情况,于是你竭尽全力调动自己的情绪,再声嘶力竭地喊到:“我要醒来啊啊!”


    唔,除了显得你有点傻乎乎外还是没有改变。


    要不你说:“当戳破十个盒子后就可以离开这里。”


    你设定了一个规则,而不是直接命令。接着,你就这么去做。


    等到第十个盒子炸开,一股狂风把周围的盒子全部吹散,你脚下一轻,屁股就这么坐在了却解剖室的椅子上。


    熟悉的铁盘闪着冰冷的光泽,空气里还残留着福尔马林般的味道。


    看来,就这么制定的“规则”并没有带来真正的出口。


    问题出在哪里?你心底涌起一个念头:有没有缺陷的规则?不存在。如果规则没有漏洞,它就不是规则,而是牢笼。


    说到底,你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正是因为顺应规则、寻找漏洞。


    想到这里,你的后脑闪过一个激灵,这让你渗出冷汗,这时应该是想到了些什么的,可是怔愣之间,你已经把它忘记了。


    于是你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飞速思索。


    这里是冥想,说难听一点就是一个梦境而已,就算受到副本的影响,但也可以说是你内心的一部分——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再出现的场景是刚刚给你造成很大的的不适感的解剖教室。


    这么说来,即便是佛学老师的影响,也不可能剥夺你在梦里的主导权。那么,你要试着去推导新的规则。一些,更丰富的,可以限制你的行动、但也可以让你最终离开的规则。


    哦,还可以借力一下通用规则。


    ——从来到这里,这才过去不到24小时,你几乎没有时间去好好分析一下通用规则,不过,这次的规则跟以前都不太一样,几乎不怎么打哑谜,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明白地写了出来。


    你选择了已经被证实过多次有用的那条规则来写下你的规则。


    第一条:对着盘子里的动物虔诚合十,因为你对生命有着无限的尊敬。


    再想一条呢?你看着挂在墙壁上的钟表,那东西咔哒咔哒地转着圈,你有预感,能让你说出规则的时间不多了。


    快快!


    你的眼前闪过垃圾桶里的一幕。有了。


    第二条:打开的肚子也是出去的大门,睁开眼睛就可以醒来。


    你大声喊出来,音在空荡荡的解剖室里震动,如同撞击钟声。


    上课铃响了。


    门口发出一阵嘎吱。你转头,看到走进来的是老师。


    准确来说是有着和老师一样身形和鞋子的怪物,因为脖颈之上,是一颗丑陋的翻着白眼的青蛙头。


    青蛙的眼睛鼓鼓地凸出,死白,嘴边还有湿润的水迹,你知道,那是青蛙的血。


    顶着一颗死去的头颅,它的动作却很自然,就像几十分钟前真正的老师一样,把材料分发到各个桌子。尽管,整个教室里,只有你一个学生。


    材料在拿到手前都看不清楚,等放到你桌上时,你才发现这次不是青蛙。


    而是一排排小娃娃。嗯,人型的婴儿。


    你不知道刚出生的婴儿有多大,桌子上这些比电视剧里的那些婴儿演员要小不少。它们的皮肤是灰白色的,像是裹着一层蜡——对,就是蜡,这应该是刚剖出来的还没有清洗掉胎衣的婴孩。


    你要吐了。


    你得忍着。


    婴儿们的黑色瞳仁湿漉漉地闪着,青蛙的嘴巴一张一合:“新同学已经得到了帮助,还不快开始?”


    它所谓的帮助,指得是每一个婴儿的肚皮都被事先划开,刀口整齐得简直像手术切口。内部没有血淋淋的内脏,而是填充着棉絮般的东西,但你却从中嗅到浓烈的铁锈味。


    你盯着这些婴儿,手指不受控地抖动。这是你自己制定的规则,不论场景里的这一切被扭曲成了什么样子,你也得按照规则去走。


    肚子——大门——


    可是你如果拿起镊子,在这婴孩的肚子里搅和,那就是亲手在做违背人类伦理的事情。可是你的脑门上冷汗涌出。


    老师站在讲台前,青蛙头朝你歪了歪,眼睛死白无神,却在“看”你。它似乎在等待你的动作。


    你知道,如果你不遵循规则,等待你的就是惩罚。对,你该再多说几条规则的,包圆了一切才好,但现在已经是这样了你必须要做,不然这里的梦境会“自动”纠正你,把你投入血腥的刑罚里。


    可是如果你照做,你能确定这真的会通向出口吗?


    你颤抖着举起双手,先合十,对着铁盘里的东西念着“我对你有着无限的尊敬,愿你往生极乐”——不要缠上我。


    然后,你小心地伸出手,触碰其中一个娃娃的切口。你把手掌按在它肚子上,闭上眼睛,轻声念着出现在脑海里即便是你自己也听不懂的祷词。


    忽然,那娃娃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你猛地抬头,它的眼睛正直直盯着你。它只是张开嘴,吐出一股腥臭的气息,嘴唇翕动间,似乎在说:“走啊。”


    你心里一颤,果断将手指插入切口。


    棉絮一样的填充物瞬间化为血肉,温热而滑腻。你往里扒开,浓稠的血液立刻喷出,淋满了你手臂。你想要退开,但你又想起第二条规则:打开的肚子就是出去的大门。


    你咬紧牙关,把肚皮彻底掰开,像推开一扇沾满血迹的门。你闭上眼睛,大喊:“醒来!”


    血液喷涌而出,溅上你的脸,你整个人仿佛被吞没。四周扭曲翻滚,你在窒息感里拼命呼吸。


    失败了吗??


    你知道为什么没生效了!“动物”。


    你刚才撕开的,那人类外皮下的内容物是棉絮的,分明就是是娃娃,而不是“动物”。


    该死,你总是钻副本规则的漏洞,现在却轮到了可恶的副本钻你口述的这规则的漏洞。


    不容你再多想,一瞬间,解剖盘里的缝隙像被什么东西撑大了似的,黑洞洞的一片变成了一个向下的梯井,边缘全是湿滑的肉色,底下深处好像有有光!还有风。


    是自然的风,在风里是一股熟悉的味道,是椰奶的甜味。


    你的胃一下被那股甜气顶得要翻江倒海,你宁愿闻到的是一些恶臭的味道,至少那还符合眼前的这一幕!


    还有更多的气味,全都是你平时会觉得好吃的味道。


    脑子里“食堂”两个字亮了起来。还没等你去想“为什么是食堂”,那股卷着美食讯息的风就像一只手,直接把你的后颈抓住,往下按。


    你整个人被门吞下去了。


    你在一条湿滑的管道里滑行,四面都是温热的肉壁,每一寸都会收缩,像有人在紧紧拥抱你,又像有人要把你挤碎。


    你发出一声极短的闷哼,喉咙马上被甜腥堵住。你想抬手去擦,手肘被两侧夹住,擦不开,只能把头往前顶。前面突然变宽,你连人带着裹挟着你的空气往外冲出一截。你汗涔涔的,像从水底被拎上来一样,迎面而来的冷白的光一下一下往你的脸上砸。


    你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地面是那种老式的红的绿的碎石打磨出来的瓷砖,美缝里满是油垢,空气里是熟悉的——就是食堂的味道:椰奶、斑斓、鱼露、炸鸡。


    你抬头,看到一排排钢桌,桌上摆着金边碗、小盏、纸檀香花,门楣挂着白纱。


    你还没站起来,青蛙头老师已经从另一侧进了场,它手上端着一个金边托盘,里面是一排娃娃的小肚子,像被整齐剜下来的圆盖子,边缘干净,白白的皮下脂肪泛着一点黄色的光。它把托盘放在你面前,双手合十,微笑。


    金边托盘通用规则说了,不可以拒绝金色!可是这,难道你要吃下这个吗???你不动作,你只好把手也合起来,先行礼。


    你看见那只青蛙——它不在你身边了,它在灶台上??灶台的铁盘上冒着小火。


    一会儿的功夫,还是老师的青蛙居然已经被被两根细铁签穿过腹部,像个整齐的“样本”挂在那里,被火炉炙烤着。


    不对,怎么是这样的发展?


    得救它,对,你想救它。你已经鼓动两腮的肌肉,即将要发出“等一下”的声音。


    然后你停下来了。


    如果说解剖、青蛙仅仅是副本利用来在你的冥想中害死你的意象,那你上一节课间做的事又算什么?


    这个副本里的通用规则一直在强调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结合这里的宗教信仰,难道说你做了明明就不是坏事的事情,还要被惩罚吗?


    这肯定是不对的。


    你于是静观其变。


    只见青蛙自己做了最后一件事。


    它把腹部一拱,铁签从身体里一下子滑出来,带出一条乌黑发亮的肠段。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睛却更亮了一瞬。它掉在铁盘里,“噗”的一声,你看见它的嘴里吐出一颗黑的东西,而炉灶上的火把这漆黑的东西烧得发红,最后,它变成了金黄的眼睛。


    你困惑地歪着脑袋,可是眼前的一切指向性却如此的明显。


    你只好捡起那装着一盘娃娃的铁盘,再拿起金色的解剖刀,走到灶台前。


    你把那金色的眼睛割开,而后所有娃娃的肚子都变成了一道道大门。你选择了闪着金光的那一个。


    等你再睁开眼,你已经回到了教室里。


    在你的正对面,老师对着你微笑示意。


    而你的身边,在这统共不超过30平方米的方形小教室里,一共四十多个学生,有三分之一已经抽搐着倒下。


    下课铃声响起,那些倒下的学生再也没有起来,大家都对她们视若无睹。


    你实在忍不住,鼓足勇气拦住了老师。你打开了手机的溙语翻译:“老师,请您给我讲讲吧。”


    ——这里是学校,你是学生,询问老师问题,她应该会解答的吧??


    老师对你的求知欲很认可,自然知无不言。


    那些一个个盒子里的自己,就是你的本我与欲望的投影:贪恋的、恐惧的、抗拒的、渴望被看见的。它们平时潜伏在心底,驱使你去做选择,而你却未必察觉。


    “观身不净,观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你在冥想里看到的,不是外来的幻觉,而是对当下的一瞬体悟,也是对未来的昭示。


    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听不懂啊!


    你还想再问,老师但笑不语,施施然离开,留你一个原地抓狂。


    美玲拉着慧敏从她们的教室跑过来找你:“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呢?走啊,去吃饭吧。”


    “去哪里吃?”


    “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去食堂吃啊。”——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查询我的精神状况


    第162章 食堂 ◎食堂◎


    可你刚从那所谓冥想的余韵里回过神来, 鼻尖还残留着那种血腥味、胸口还能感受到那来自黏滑通道的压迫感。


    一听见“食堂”两个字,你的脸色立刻发青。


    刚才你在梦里,才在那满是血色、油腻腻的香味和人兽颠倒的幻象里挣扎过, 现在立刻就要在现实里走进食堂?


    你真的很想拒绝“不”, 可是肚子却不给面子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下午还有体育课,不吃饭简直不可能。万一下午的体育课是跑圈呢?万一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你跑呢?


    呸呸呸!


    你第一次发现这以往让你总能快速地找到线索的超强联想能力和对于可怕事件的提前预知能力是这么讨厌。要是成真了呢!!


    你的脸色更绿了。你好像真的有一种预感


    你在这里自顾自地挣扎犹豫的样子, 似乎被美玲误解成了害羞。


    她拍着胸脯,又一巴掌打在你的后背上,笑嘻嘻地说:“别怕啦!到时候我帮你点餐, 你想吃什么我来选, 不用紧张。我们现在是好朋友,溙语什么的交给我!”


    慧敏也点头:“对啊对啊, 在学校吃饭嘛,没什么好担心的, 阿姨们要是敢因为你不会说溙语就给你少打饭的话, 我们帮你和阿姨吵架。”


    好吧, 至少你真的交到了两个好朋友


    人家也都这么说了,小女生的感情里排名第一的就是“人家都帮你担保了,就不要再扭扭捏捏搞得好像不信任似的了”,你只能硬着头皮, 伸手去拉住她们。


    三个人手拉手,并着排。左手边的美玲和右手边的慧敏俩人一齐往中间的你身上挤, 这非常孩子气的表达喜欢的方式让你哭笑不得,你也只好一会儿一下地挤回去, 你们仨就这么一条泥鳅似的扭着扭着往食堂走。


    她们手心的温度有些安定人心,但你的脑子里仍回荡着刚才梦里的画面,还有老师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走进食堂——这里, 和你梦中看到的别无二致。


    首先扑面而来的竟然是一样湿热的气息和混杂的香味。


    和花国的高中食堂很类似,这里并不只有一个单一的打饭窗口,而是一个较为宽敞的大堂,四面都是摊位。每个摊位都挂着鲜艳的招牌,用溙文写着菜名,底下摆着已经准备好的食物——大多是你早上上学路过时就看到阿姨们在准备的那些:咖喱锅咕嘟咕嘟地冒泡,金黄酥脆的半成品炸鸡复炸得更加喷香四溢。


    主食和点心的话就不止是早上看到的那一点了,有的是现蒸出来的糯米饭,新鲜出炉的炒河粉还有冬阴功汤。


    摊主们倒没了隔着玻璃看时那种严肃的表情,一个个胖胖的阿姨叔叔穿着围裙,手里拿着勺子,见学生走近就会笑着喊招呼。


    这里的饭可以分开点,比如某个摊位上买一道菜,再去另一个摊位上领一份汤,流程和国内的基本大差不差,只是排列组合的灵活性稍微强一点。


    美玲慧敏叽叽喳喳地给你介绍着,说实话价格不算贵,分量却很大。


    最受欢迎的摊位前排着长队,这都是卖大肉的摊位。


    食堂中央摆着一排排长桌,学生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气氛吵闹又热闹。


    你站在人群中,心跳却加快了。


    每一个铁锅里翻滚的汤汁,每一盘油亮的肉,都和你梦里那又绿又红的景象呼应起来。你盯着其中一个锅,明明只是普通的红咖喱,可在你眼里,那颜色简直就是沸腾的血;炸得金黄的鸡翅膀在你脑子里扭曲成一只只残肢;摊主笑着用勺子舀起食物,动作却和青蛙头向你递出铁盘一样


    是这样吗?佛学老师所说的那一连串的话,是在暗示你那个梦是一个预知的征兆吗?


    这么想来你埋葬了青蛙,给予了它对生命的尊重,就算在鬼故事里你这种行为都可以被当成免死金牌。那么那个梦,难道是青蛙在告诉你,食堂里的一些东西,是不可以吃的吗?


    要说是什么,只能是肉啊!


    你的沉默尤其引起美玲的注意。这个姑娘刚一开始的时候想欺负你,被你整服了以后她又很真心地对待你。


    凑到你耳边,她低声说:“真的,你别担心了,这里的饭可能和花国的不一样,但也挺好吃的,哪家摊子都行。你喜欢辣吗?还是要清淡点的?”她说着,还把你往前推了一步,带到一个咖喱饭摊子前。


    摊主笑着问:“奥阿莱迪卡?”(要什么呢?)


    慧敏在旁边用溙语帮你补充:“她还不会说溙语,我帮她点。”她转过头,微笑着问你:“要不要试红咖喱鸡?还是绿咖喱牛肉?”


    鸡、牛、肉。


    这几个字像铁锤一样砸在你的脑子里,你眼前闪过梦境里娃娃肚子被你划开的那一刻,明明当时是棉絮,可是血流却在此刻你的回忆里喷涌出来,你手指沾满温热的腥气。


    你猛然回神,手下意识紧紧抓住美玲的手,声音比你认为的还急促:“不!我要吃素!”


    美玲被你的反应给吓到,也愣住了,回头看你,眼睛里满是惊讶。慧敏也停下动作,手里的硬币还没递出去。


    你盯着她们,声音低沉却坚定:“我说真的。我只吃素的。肉…你们也最好别吃。”


    她们待你真诚,你也觉得应该要拉她们一把——哪怕,她们不是和你一样的外来者。


    但你在上个副本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约约地觉得也许缓和外来者与本地人之间的对立情况会让你有意外的收获。


    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显然没弄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坚决。美玲有点疑惑地抓了抓脸颊,对着摊主用溙语甜甜地说了什么,又换回花语拉着你离开道:“好吧,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国家本来就很多吃素的,素食摊也很多啦,那我们就去吃点素的呗。”


    慧敏点头:“对,这里吃素的人挺多的,素食做得也很好吃呢。”


    你被她们半拖半拉着往素食摊走。


    路过那些肉锅时,你还是忍不住偏头,每看一眼都像是在重复梦境里的审判——或许,是白惨惨的娃娃就是这鸡肉,而咖喱汤就是惩罚饿鬼的血河。


    通用规则说,肉类有等级。可是谁说人肉不是肉的?食堂就是人的地狱。


    还好,这里的素食,是真的考虑到信仰的关系而绝对不会用“猪油”炝锅的素。你勉强在还能继续吃这里的食物。


    只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你多少还是有点食不下咽。


    这个副本目前为止给你的感觉太奇怪了,你感觉自己好像一直浸泡在粘稠浓腻的粘液里一样。


    自己的大脑好像总是处在过度思考的疲惫状态里:明明周边的信息很少,可是又好像处处都是可以利用的信息。你不可以有片刻的休息,必须要随时警惕着打量周围的一切。


    余光中,你瞥见前排的一个男生,正大口嚼着红咖喱炖鸡。他忽然呛了一下,脸涨得通红,喉咙鼓起。


    起初只是剧烈咳嗽,下一秒,他张嘴吐出了一缕缕白色的东西。


    那是一条条细长的肉丝,从他喉咙里不断拖出来,拉得越来越长。他的眼珠泛红,快要爆开似的。周围同学却只顾低头吃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你的眼皮跳了一下。


    “你们看到了吗?”你还是想问一问,哪怕也许,身边的这两个女孩也和其她人一样无知无觉。


    她俩回头一瞥,俱皆吓白了脸,惊慌地看着你,不敢说话。


    “别、别盯着别人看啦,我们还是吃自己的东西就好。”美玲抓住你的手,低头吃了起来。


    这就有点意思了。


    食堂里会有这样的情况,是今天第一次吗?如果不是,她们之前看不到吗?如果是,为什么会是今天?


    和你——有关吗?


    你移开视线,却见另一桌的女生,手里正拿着一盘辣炒猪肉。她吃得很快,动作重复得有些机械。你注意到她的手腕处皮肤泛红,片刻之后,几道细长的切口浮现出来。血一滴一滴滑落,红彤彤地和辣酱混在一起,下一勺就送进了她自己的嘴里。


    她和周边的人有说有笑,对此毫无察觉。仍然把肉一口一口塞进嘴里。


    还有那些啃炸鸡翅的。油腻腻的手爪子抓着脆皮之下怎么都炸不熟的鸡肉,她们边吃边大张着嘴巴和别人说话,露出被黑润润的血染成褐色的牙。


    够了。你看不下去了


    你和美玲慧敏迅速地扒拉完剩下的餐食,把餐盘放到厨具回收处后,你们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食堂。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美玲惊魂未定道。


    “我不知道,但我猜后厨一定有些什么可怕的秘密。”你分析道,望着这两个等待你给出一个能让她们安心的解决办法的女孩,你说,“我们先不要太去探究这件事,等到下午再说。”


    慧敏还是心有余悸:“可是那我们以前吃的那些东西怎么说啊?”越想,她的面色就越难看。


    “别管这么多了,花国有句古话——既来之则安之。”美玲已经静下心,“这么想想我们学校确实很有问题,你想,老师们对静莲的去世怎么这么淡定啊!”


    这番话让你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美玲。只听她继续说:“这里有太多我们之前以为很正常但细想完全不合理的事情了,天哪,我们究竟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学校!”


    “那我们还能在这里继续上学吗?”慧敏说。


    她们也许能转学,但你觉得你是够呛——当然这句话你是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转学可能不能根治。”美玲说着,突然拉住你的手,“我有种感觉,就算我们离开这里,这些怪奇的存在还是会困住我们——说不定,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们都不会意识到这些!但是你——”美玲看向你,眼神亮亮的,“我总感觉和你在一块儿的话,我们就能保持清醒。”


    被信赖的感觉很好,何况你本来就不想要单打独斗,可是这也让你多了一些压力。不过你还是斟酌着措辞,对着她们承诺:“我努力。”


    一个小小的联盟这样建立,哪怕你还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你们就坐在食堂斜对面的地方,一个个地观察那些从食堂里走出来的学生。她们看起来全都没有变化,周身洋溢着少年人的开朗阳光。


    你还看到了佛学课上那些个倒地的学生也出现在了这里。再结合校长特地强调的晚上不可以在学校逗留,那也就是说,白天的学校,终究还是安全的。


    白天发生的事情,不论多么诡异,似乎并不能对这里的本地人产生真实的死亡影响。


    可是你是这里唯一的“外来者”,不用猜都知道,假如是你遭遇了同样的事,那可就真的完了。


    这么一想反而让你心里的那股怪诞感少了一些:这才对嘛,这才是副本的感觉。假如本地人和外来者平等地遭受同样的危机,那就会使得你对这里的境遇多了太多的真实感。


    就好像,你就是这个危险世界里的人一样。


    可不能这样想。


    你收敛心神,跟美玲打听体育课的情况。


    “唔,就是先热身,再跑圈,然后练个藤球。”美玲很警觉地睁大眼睛,“体育课不会也”


    “我不知道。”你说,“但是你先教教我这个什么藤球要怎么玩吧。”——


    作者有话说:*思考的结果是都不写了,下一章重新构思了


    这一章我在犹豫要不要和下一章合并在一起……感觉这一章有点短了,但是下一章又会是比较长的一个……不过也可能思考之后下一章不写那么长了……嗐反正明天再说!爱!


    第163章 体育课 ◎更衣室风波◎


    “你之前有听说过藤球吗?啊?你们花国人真的不怎么玩藤球的啊!”


    俩女孩拉着你跑去小花园, 美玲和慧敏的手出乎你意料的巧,她们用随手摘下来的野草很快就编织成了一个小小的球体。


    “藤球就是这样用藤条——当然现在主要是用塑料条编织成的,比我手上这个要稍大一些。”美玲用手掂了惦, “嗯不过也没有大很多, 一般直径是12厘米这样。”


    可你看着这草球上经纬线的形状,怎么这么像“排球?”你问。


    “是吧!你也觉得像?”美玲和慧敏哈哈笑起来,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你,“藤球是我们东南雅特有的运动啦,叫做 Sepak Takraw。‘Sepak’是玛来语的‘踢’, ‘Takraw’是我们溙语里‘球’的意思, 组合起来就是‘用脚踢的球’。”


    说着,美玲不再用手玩这个小球球, 而是往外一抛,慧敏立刻就用脚把它给灵巧地接住, 再踢回美玲处。


    美玲同样用脚接住, 先是用脚背踢了几下, 再猛一用力,小球被踢得高高的。还没落下来的空挡,美玲便一个快速的旋身,用另一只脚的脚后跟把小球给挑起来, 最后用手抓住。


    “你看,就像这样。”


    你啪啪地给这俩姑娘鼓掌。这运动确实神奇, 但要说这种脚上的功夫,倒有点像踢毽子。你再仔细看看, 荒废多年的历史知识从脑海中窜出:藤条编织的脚踢的球类运动——这更像蹴鞠诶!


    美玲接着介绍道:“自己训练的话就是像我们这样练习踢它的花样,如果是对抗比赛的话,就比较像排球了。中间拉着个网, 然后用头、膝盖、肩膀还有脚后跟来接球,再跳起来一脚把球踢过去,好像在空中旋转一样,超帅!”


    原来和蹴鞠还是不一样。你消化着这些知识,最后选择科技改变命运:拿出来手机,搜索了一些藤球的视频和别人总结的规则和技巧,总算对这运动在心里有了一个具象的了解。


    “那我们现在这里练习一会儿颠球呗。”了解归了解,还是得实际上脚试试看才有意义。


    美玲和慧敏就跟你分享起来什么样的角度,能够让球在你的脚面上稳住,什么样的姿势,能够更快地转身然后接球。别说,这个运动还真是有些难度。


    如此这般做了一些准备后,你在心理上有了更多的把握,俩姑娘心理上总算排除掉了食堂那一幕带来的恶心感。下午第一节体育课就要开始了。


    美玲说错了。体育课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做那些运动,而是换衣服。


    女生们陆续走进更衣室换衣服,大家笑着闹着,都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体就这么暴露在别人的面前。


    你却有点不好意思。你之前也曾在副本里赤|裸地对抗过一些未知的力量,那时的你完全不会因为这种裸|露而羞耻,因为你是在捍卫自己的立场,你的身体不需要承受任何被符号化的凝视,你只是你而已。


    可是此刻是如此生活化地呆在一群小人类的中间,而且美玲和慧敏这两个应该也算是你的朋友的人就在身边,你的那种很私人的“并不想被人看到”的情绪就涌了上来。


    你觉得自己的这种复杂情绪还挺有意思的。


    算啦算啦,你摇摇头,背对着人群利落地脱下制服、换上短袖运动衫。只要不盯着别人看、不被别人盯着看,说到底,这还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了。


    “嘻嘻嘻~”


    一阵笑声从更衣室另一端传来,声音如麻糖般黏软,你不想用这个词,可是“嗲笑”两个字就这么直接钻了出来。


    这笑声——让你有点起鸡皮疙瘩。


    你是好奇的,但也并不想回头看,只想着赶紧穿好走人。直到肩膀忽然被撞了一下。


    “喂,小心点…”你皱着眉毛用嘤语制止她们,脑袋也随着你遮挡自己肩膀的动作转了过去。


    你就看到了她们。


    是三个女生——废话,这里是女更衣室啊!可是她们——


    她们裹着浅粉色的小毛巾,肩膀处露出比这个年纪的大多数女生所能选择的要更成熟性感风格的内衣肩带。


    溙国的女生化妆并不少见,可是她们脸上妆容堪称美妆博主级别的。就算是这样浓重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们高挑立体的鼻梁,和有点锋利的轮廓。


    她们一边笑着,一边互相嗔怪着推搡着,肩膀靠肩膀地嬉戏,并没有对你的抱怨给出什么回答。


    但你还是下意识地多看了她们几眼。


    不对劲。


    她们脱下浴巾时,你瞥见了她们中的一个后背隐约露出一道极淡的刀痕,而另一个在低头拧毛巾时,脖颈的粗度和肌肉线条好像也和普通女生不太一样。


    你不想让自己陷入以貌取人这样刻板印象的境地,可是她们的看起来就是怪怪的。这更像是你的一种直觉带来的违和感,而你只能从一些更显著的、普遍意义上的特征上去想办法辨别以纠正自己脑内这别扭的认知。


    你不禁再多看了几眼。啊!你猛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什么情况,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眼神可能带来的冒犯,想要赶紧别过脸去。


    可那本来把你当空气的三人却倏地安静了下来。


    整间更衣室的女孩们也都不再说话,静静地围成一圈看着你们。


    这三个靓丽非常的女孩,她们的眼睛全都转向了你,涂着烟熏眼影的眼皮一动不动,嘴角的微笑却一点点翘了起来。


    除了你唯二没有陷入这诡异僵局的只有美玲和慧敏,她俩就在你身边,刚穿好衣服、绑好头发,一转身,就和你一样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惊到了。


    “这是什么情况?”美玲近乎是耳语一样地跟你说。


    “我不知道,”你也同样音量地回复她,“但我需要你帮我用溙语道歉。”


    美玲已经学会了不多问,只按照你说的去做:“卡托卡。”(对不起)


    可这根本不起作用,那三人中的一个向你们逼近,嘴唇动了动,说了一串溙语语,从嗓子里发出来的是完全不同于刚刚她们嬉笑打闹时的压低的音色。


    “她们…她们是…”慧敏声音发颤,她不敢用溙语说话,只敢用花语向你求救,“她们是扫双啊!她们平时很好相处的啊,现在你肯定是冒犯了她们!见了鬼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啊,平时都好好的,怎么今天这个学校里尽出现怪事啊!


    慧敏的抱怨虽然是花语,可是这个学校里第二外语选修花语的学生也不少,再加上她那花语里夹杂着的一个哪怕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能猜到是什么的溙语单词,这下可好,更衣室中几乎所有人都回头看你们了。


    她们像是在等待你们下一句失控的尖叫,等待一场撕裂真相的羞辱与排斥的风暴。


    “美玲!”你用最快速度喊她,“帮我翻译一下!就说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惊讶了一下,是我见识少了,真的没有要羞辱谁的意思!”


    美玲赶紧用溙语说了回去,这是那几个“女孩”根本不管这些。她们的头发在变长,个子在变得更高,美甲也变得更加鲜艳和尖锐!很快,你怀疑她们不是要用长发把你给绞死,就能用这指甲把你们三个串成肉串。


    怎么办??


    ——得用规则。


    你记得美玲这家伙一直都带着面小镜子随时观察自己的脸——青春期的常态——你迅速打开她的储物格,从她的校服口袋里拿出来镜子,然后对准她们。


    “通用规则8:男孩?女孩?照照镜子。”


    出于一种你生怕用错了规则的心理,你低声念出来了这条内容,你寄希望于自己那能力能辅助规则起效。


    果然,镜像里的她们瞬间出现了变化。


    镜中的她们依旧妆容精致,轮廓美如画,可表情却极其扭曲。那种“凶狠”不是生气,而是一种几近本能的、想要撕裂窥探者的恶意。偏偏她们的嘴唇还在翘着,笑着,双眼里却没有半点温度。


    美玲慧敏和你看到的是一样的画面——你可以确定,这俩姑娘已经和其她所有普通学生的处境都不太一样了!她们惶然无措,像两只小松鼠似的,死死抱住你这棵大树的胳膊。


    你镇定地继续举着镜子,哪怕对面三人已经蛇一样地扭在一起,贴在你手里的镜子前面。


    这三人相视一眼,忽地“咯咯”笑了出来。你一眨眼,她们就已经退回到不远处。


    她们收起脸上“不合时宜”的表情,重新挂上近乎魅惑的完美笑容,用手背轻轻拍了拍你肩膀,其中一个人嗔怒般地翻了个白眼,用溙语说了句什么,语调嗲嗲的,但似乎是在警告。


    “以后不许这么看人家了,你真讨厌,没礼貌!”美玲帮你翻译道。


    你尴尬地笑笑,不知说什么好。


    而她们轻盈地转身,换上运动服后走出更衣室,背影和走姿简直像舞台上的模特般高傲又曼妙,但你和美玲、慧敏谁都没再多说话。围观的其她学生也像毫无知觉一样,一键回归正常似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直到更衣室只剩下你们仨,她俩才用求知若渴的眼神眼巴巴地瞅着你。


    “你到底…”美玲开口道,比起慧敏,她实在算得上是胆大心细,可是大概一连串的事件也深深地打击到了她的理智,因而声音抖抖的,“你到底做了什么?她们、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是啊!”慧敏更甚,她简直成了只能符合的机器人。


    美玲继续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看到的和你看到的是一样的吗?她们变得…像那种,昨天晚上的那种东西。”


    你垂下眼帘,慢慢把美玲的镜子还回她手里,然后轻轻吸了口气。


    你想要照实告诉她们——因为你们所处的地方只是一个“副本”。


    可你不能。


    而且你阅读过通过了六个副本现在大概已经回到现实世界的资深外来者的副本日志,你自己也有所经历,你知道副本规则是不能随便透露给本地人的,你也不能提到所谓副本这个词。你怎么敢赌呢?


    所以你只是换了个方式,把话重新包装:“也许…她们会那样,是因为你们和我一起太久了,才开始看见‘这个学校真正的样子’。”


    你这句话说完的时候,自己也愣了一下。


    “这个学校真正的样子。”


    这几个字说出来的瞬间,你背脊升起一股凉意,就像刚才那三人中的一个手上尖锐的指甲划过了你的肩胛骨似的。


    ——“我觉得…你身上有种…超出我们认知的东西。我见过一些和你一样的人,你们…总能引发一些特殊的现象…”


    这是上个世界的安玻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之后,她的脸上就出现了片刻的面部扭曲。


    你把这个当做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因为你潜意识里不认为这之后她再说出口的一切还和那个不顾工作责任、执意将你送去机场的安玻有关了。


    “看到真实的世界”。


    是啊,这就是你对她们的情况的猜测:她们之所以也意识到、看到了这些,正是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牵扯得太深,在她们的认知层面,也许已经不是完全的“本地人”这种对于世界规则懵然无知的程度了。


    可是,为什么安玻被强行逆转了认知,这俩姑娘却没有?


    你想不通。


    美玲没有察觉你的迟疑,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们…不会也出事吧?”


    你忙回神——你现在怎么说也是这三人小群体里的“大姐大”啊,得支棱起来,先专注眼前的事情。


    你摇头道:“不会。我在呢。”


    这句话你说得非常平静,在她俩看来,却像吃了定心丸一样。


    你清了清嗓子,不再纠结这些,转移话题,问:“说起来,她们到底是什么情况?这种…对不起,我不是很清楚一些专业词汇,我姑且这么称呼吧——变性人,在你们这儿的学校里常见吗?”


    美玲总算恢复了一些正常情绪,点点头。”


    “她们被叫做扫双啦。”美玲像是抓住了一种安全话题的感觉,笑容又洋溢起来,“字面意思是‘第二种女孩’,但其实就是跨性别女性。在我们这儿呢,其实扫双蛮常见的,特别是艺术班、时尚班那种。”


    “可是你们、我们还未成年啊,这是合法的?”


    “合法不合法嘛…”美玲皱了皱眉头,“怎么说呢,在生活上其实蛮被接受的。佛教教义里面有‘三世轮回’和‘因果报应’的观念,有些人就认为变性人是上辈子的业报,也有人说是灵魂和□□错位之类的。所以大家至少表面上是很包容的,也不太会有人大张旗鼓地歧视她们。”


    “但其实也会有人私下说闲话,对吧?”慧敏接了句,“特别是漂亮的那种扫双,很多人心里都有点怕她们。她们大概,也因此比较敏感吧。”


    “我们学校也不是每个扫双都能像她们那样活得自信啦,”美玲想了想,“她们那几个是比较…出挑的,性格也非常非常的有‘女人味’。不如说,有点太总之有时候确实很容易让人觉得难以招架。”


    你点点头。表面接受、内心排斥——这本来就是人性最本质的冲突,特别当“漂亮”这个标签被贴上,却不再符合人们“习惯”中对性别、角色、身体的认知时。


    关键是很多生理性别的女性,却也并不符合这些标签。


    你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忽然想起那三个女孩离开前那“完美女孩”般的模样。


    通用规则3:漂亮的事情不该被拆穿。好吧,也许你那因为觉得不太对劲而多看过去的眼神,就是徘徊在了触犯这条规则之外,难怪一切就变得这么诡异。


    更衣室外传来老师吹哨的声音。


    你拍拍两位女孩的手臂,挤出一个笑:“好了,别想太多。我们去上体育课吧。”


    走出更衣室,外面就是毒辣的日头。


    你跟着美玲她俩找了个位置站好。


    男体育老师是个看脸就很严肃的人。他站在塑胶跑道边上,板着脸一一扫过你们这些学生。他对你们中的一些人化了妆很不满意,停留在这些学生的面前的时间也就更长。


    你们在这里站着时间之长,感觉脚底都快被烤化了。终于,他用目光表达够了不满后,一声哨响,走到前面,带着全班开始了热身活动。


    压腿、绕肩、转腕这些老套路的动作,但动作还没做两轮,额头竟已沁出细汗。操场上蝉声刺耳,晃得你有点晕得慌。


    “跑两圈!”男老师一声令下。


    你一边跑,一边努力调整呼吸。你很快就饿了——素食是真的不顶饿啊!


    美玲注意到了你状态不佳,一边跑一边问:“你还好吗?脸色很差诶。”


    你轻轻点头,也不强撑:“我以前都吃很多肉的,今天吃素食还是有些不适应。”


    美玲冲你眨眨眼:“等下我请你喝卡拉宝,我们国产的功能饮料,很好喝的。你在花国肯定没喝过,我听说你们那里的粉牛都有碳酸?我们这里都没有的。”


    “花国的红牛什么样的都有,有碳酸没碳酸的应该都有的。”你虽然已经经历过5个副本,但还从来没有这样和本地人通过对话来了解彼此的国家,这种感觉也很新奇,“你们溙国人不喜欢气泡饮料吗?”


    “不是的!”边跑边说,美玲岔气了,但她还是顽强地说了下去,“只是大家更喜欢把气泡水当饮料或者调酒喝,功能饮料配气泡的话,怪、怪怪的”


    “哎你慢点吧,别说了!”你也大口喘气起来了,“我也、也要岔气了!”


    慧敏在旁边笑了起来。


    边说话边跑步确实更累了,可是心情舒爽了太多,就没那么难熬。


    跑完两圈,趁着大家开始聚拢到操场中间的空挡,美玲迅速跑去售货机买来了三瓶卡拉宝。


    确实好喝!酸酸甜甜的,像是苹果汁,完全没有刺喉的化工甜度。


    那边体育老师正拿出一张名单点名,准备分组。


    果然是藤球。


    “藤球练习,三人一组。”他说着(慧敏在你耳边翻译着),他一边快速扫视着人群。


    这时候,美玲忽然举手,跑过去和老师耳语了几句。你看到这老师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你身上,带着一种微妙的疑惑与评估,随后又扫了一眼你们三个。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好,美玲、慧敏,还有…”他停顿了一下,指着你,“你,你们三人一组。”


    你有些意外地望着美玲,她朝你比了个“OK”的手势,小声说:“放心啦,我跟老师说你想慢慢适应,而且你本来也不会说溙语,我们是好朋友可以互帮互助。他同意了。”


    太好了。


    紧接着老师就从器材室拖出一大袋藤球,发到每一组手里。


    藤球看起来和美玲慧敏俩编织的真的差不多,它也并不沉,只是摸起来有种很扎手的粗糙感。幸亏是用脚踢得


    你们三个找到操场的一角,开始训练。


    “你看,是不是只大了一点点?现在你就是还是用脚、头、肩、膝盖去控球。”美玲边说边配合着慢慢地踢给你,“接球开始应该会更容易”


    你立即一脚踢中,却飞出去好远。哎呀!怎么这弹力比你想象中的大那么多?


    你灰溜溜地捡起球,在美玲的鼓励声中再试着用膝盖顶起来。结果球反弹回来,差点砸到你的鼻子。你无奈地摸摸鼻子:“这球太不听话了。”


    你就这样磕磕碰碰地练着,还好你的组员是藤球“高手”。可惜高手难敌你这个菜鸟,你们这一组显得特别混乱,球不是飞出操场,就是落在花坛里。但即便如此,玩球的过程还是很开心的。


    笑声也从未停歇,阳光照在彼此头发上,你这下是真的青春洋溢了起来。


    体育课要是只是这样玩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危险的嘛,可能你也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哔——!”老师再次吹响哨子,“练习结束,接下来我们来打对抗赛!”


    对抗赛。


    你就多余提前安心。


    你看着分到你们小组对面的那三个女生,有些紧张地抓了抓美玲的胳膊。


    “别担心,有我在呢。”美玲说——


    作者有话说:来了!俺要睡了俺真的要睡了,不过今天睡醒后应该还会继续更一下,爱!!!^^


    第164章 体育课 2 ◎这是什么?踢一下◎


    藤球对抗赛开始了, 根据老师的说法是三局两胜,平局就一直加赛。


    但你觉得这个副本在逗你玩。


    你摩拳擦掌和美玲慧敏加油鼓气了半天,结果球网对面的三个你叫不出来名字的女生却对着你腼腆地笑了笑, 有点想和你说话但不知道和你说什么的感觉。


    她们三个都是典型的溙国人长相, 和美玲慧敏这种花裔不太一样,和你看起来更不一样。这种人种差异带来造成的一些微妙的气氛你在其它副本里也感受到过, 今早上的校车上也感受过,但是此刻这种面对面的半私人情境下,你感受到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友善。


    是好奇也是“你好, 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咕噜勃地吧!”对面一个剪短头发、眼神有些英气的女孩冲你们笑着说。你歪着头想了下, 从费劲地背了一宿的溙语中扒拉出可能相近的句子,猜测她大概是在说“准备好了吗”之类的。


    你试着笑着回应:“咕噜勃地咩!(准备好了)”


    对面三个女孩显然都听懵了一下, 接着“扑哧”笑了出来,气氛顿时轻松许多。那个短发女生抬手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然后用脚轻轻把球踢过来, 开始了第一轮发球。


    藤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向你的位置。你一时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顿时手足无措,差点就想用手接,但立刻记起这玩意儿是“只能用脚、头、肩”的。


    你慌忙抬脚想挡,结果一个趔趄——“啪”的一声, 球砸到了你的小腿。


    “哎呀!”你自己笑了出来,她们这些家伙也笑成一片。对面主动和你搭话的那个短发女孩连忙跑过来, 笑着拍拍你的肩:“麦奔啦~(没事的)麦奔啦~”


    你也笑着点头,又是在脑中一通搜索后, 说了一句:“考壮!(谢谢)”


    球继续在六人之间传来传去。慧敏和美玲都踢得极好,动作很灵活,对面踢过来一个高球, 美玲立刻跳起来用肩一挡,干脆利落,你看得都呆了,吧唧吧唧地拍手。


    好吧,那你也要努力了。你可是大姐姐呢,不能真的总是拖后腿。


    直接上的话你又总是肢体不协调,你就在旁边光明正大地模仿她们的动作,试图找准发力点。


    到了你们这边发球的时候,你试着学着那几个女孩的样子,用前脚掌轻挑起球,另一只脚从后面和这一只脚一起打了个摆子,而后让球在空中做出一次漂亮的弧线传给美玲。


    哇!居然成功了?


    对面戴牙套的女孩惊讶地看着你,伸出大拇指:“嘎啦啦!(厉害!)”


    你想了半天,还是要向美玲求助:“这要怎么说呢?”


    “咪凯!(不厉害)你更嘎啦啦~”你按照美玲教的念完了才发现,她故意耍你,让你说了句夹着花语的半生不熟的溙语。


    你啧啧嘴,对着美玲一通好锤。你那蹩脚的发音让对面三人笑得前仰后合,开心的情绪毕竟从来都不靠语言来流转,友情也是。


    渐渐地,与其说是比赛,你们这里变得像是游戏,你们你来我往地传球,偶尔还会因为没接到球而追着满场跑。你不止一次摔在沙地上,但每次爬起来对面都会有人伸手扶你,然后活力满满的喊一句:“斗猜~(小心)”


    你气喘吁吁地站起身,笑着应声:“斗猜斗猜~”


    美玲擦着额头的汗水说:“她们都是很好的人,放学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吃小吃。”她想给你再介绍几个同学一起玩。


    “那很好啊。”你回道,朋友越多总是好的嘛。


    慧敏咧嘴:“太好啦,亏我刚刚担惊受怕这么久,但你看她们根本没对你用力踢,就是在陪我们玩啦,看来今天不会再有什么怪事了吧。”


    “哎——别说——”你恨不得捂住慧敏这立起flag的嘴,可惜,她已经把话说出去了。


    “怎、怎么了?”惠敏大惊失色。


    “没事,先继续吧。”你有气无力道。


    当然这怪不了慧敏,坏事要来的时候,本来就没有预兆。


    比如连着再踢了几轮都没什么事的情况下,你只是轻轻一脚,最开始和你说话的短发女生就发出了一声惨叫,把你们三人都吓了一跳。


    美玲和慧敏都转头看你,但她们都知道你们商议好要轻轻地小心地踢。


    你摇头:“不对,不是我们的问题。”


    管不了这么多,美玲已经准备冲过去看那女生的伤情,却重重撞在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上,顿时摔了个屁股墩。


    “又来了吗?”她揉着后背皱眉看你,苦笑道。


    你点点头。


    慧敏站在你身边,这下她理解你当时那要说话说不出来的忧怨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现在,整个球场的边界都被无形的结界圈住了,连围网变得死死地封闭上,原本在操场另一侧训练的同学和体育老师,甚至教学楼偶尔走过的巡逻老师的人影——全都“消失”了。


    对面的女孩围着伤员,三个人全都一副“你怎么可以这样”的目光看着你——大概远比这要偏执和疯狂。


    “慧敏,麻烦你试着和她们沟通,说我不是故意的,说我愿意陪她去医务室并承担责任。”你说,先试试看能不能沟通解决。


    比赛场地是出不去了,可是在其中的人如果不想要继续比赛的话,事情大概也可以平静地结束。


    慧敏点头,隔着球网对着那边喊话。


    “我那一脚你也看见了,”你语气很认真,继续和美玲说,“我根本没用力,就轻轻碰了一下球——就算我用力了,我技术这么烂,也不可能踢得那么重。”


    你说得认真,美玲却忍不住笑了一下:“对不起。”


    你清咳一声,看着美玲和一边与对面沟通一边竖起一只耳朵的慧敏。


    “不是我在讲笑话。我们现在这个球场,被困住了,你们也看到了。”


    两人点头。


    “那个球让对方受伤了,而且偏偏是在我碰过它之后;再加上我们被困在——就叫它结界里,我就觉得——”你顿了顿,“这个球是想挑拨我们和她们的情绪对立。”


    “让我们以为她们怪我们…然后我们也以为她们要报复?”美玲说。


    “对,”你说,“你不觉得吗?我们本来只是开开心心来上个体育课,突然球出问题,偏偏还让对方受了伤,她们会怪我们,而我们想解释却大概率没有用,还被困住不能离开…这很像在制造一场冲突。”


    美玲看了你几秒,消化着这一切,突然问:“那怎么办?”


    你沉吟了一下:“我们现在是打藤球比赛对吧,规则大概就是赢了就可以结束,对吗?”


    “应该是吧,”慧敏走过来。她和对面的沟通失败了。


    那三个气势汹汹的女生,她们已经摆好阵型,眼神充满敌意。尤其是受伤的那个,血迹斑斑的棉袜简直成了她的勋章似的,宣誓着马上就要你血债血偿。


    你加快语速说:“可正因为这场‘游戏’这么明显要逼我们赢,它反而不只是‘赢’。”


    美玲皱眉:“啊?”


    你解释道:“如果你是设计这个场景的人,你设定了一个能激发人对抗情绪的局面,然后把唯一的‘解法’摆在那儿——赢。是不是太明显了?”


    “所以你怀疑,”慧敏反应过来,“赢只是一个诱导选项?”


    你点头:“而且想想看,偏偏让我这个新手上场,这对我们队伍来说是不是也很不公平?”


    “说到底…”你叹口气,“我不太可能赢。那么如果我们非得赢才出得去,那就太不公平了,这就说明它不是唯一解。”


    “或者说,‘赢’至少是一个很难达成的目标。”你补充道。你们先前能和那三个女生打得有来有往归根结底在于你们都没有把这所谓的比赛当成比赛,只是客客气气地开心玩球,如果真的非要拼出输赢,不管怎么看,对你们这队来说,都会很吃力。


    一会儿说要赢,一会儿又说赢是不太现实的唯一目标,美玲和慧敏听得四眼发直,真的糊涂了。


    “我先不管你在说什么啦,”美玲忽然拍拍你肩膀,放弃了思考,选择了直接迎战,笑着说,“你就躲后面,注意别拖后腿别被砸到受伤,我和慧敏来设计队形!”


    你一愣,她已经扯着慧敏在战术讨论:“我们玩金字塔,你负责后接,我前压,然后——你别笑!你就听我们指挥!”


    你忙不迭地点头,这正合你意啊:“那我就闪避再加上观察球,看看它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先打打看,情况不对了再说!”


    这时,对面已经发球,一记快狠的腾空球——直直朝你踢来!


    惊叫被堵在喉咙眼儿,你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凭着本能躲到了美玲和慧敏身后。


    “躲快一点啦你!”美玲也差点没准备好,好在她还是一边跳起用脚背拦球,一边喊,“集中注意力!”


    球被她一挡,旋转着落地,再弹起。慧敏快速侧滑,伸腿接住球,传回来。


    你看见她的动作极标准——脚背内侧稳稳托起球身,轻轻一挑,让球翻了个筋斗腾起。球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


    就算你说你只是旁观,那也许你仍然能学点什么。


    美玲早就等着,她像是预判好了,纵身一跃,居然在空中完成漂亮的倒挂金钩!


    哇!这是高中生能打出来的一球吗??你看傻了。


    球狠狠砸向对面,对面的女生显然也没想到美玲和慧敏配合得这么好,技术也非常到位,仓促间想跳起反接——却没接稳,球弹到她肩膀,瞬间划破了运动服。


    “喂!”你大喊一声,“别用肩膀接!”


    你刚刚一眼看出:这球的表面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圈粗硬的利刺!


    你不仅要提醒美玲她们,也想一起提醒对面的人。美玲不懂你的行为,但依然帮着你翻译。


    “不要用腿以外的部位去接!球上有刺!”


    对面闻言一愣,捡起球看了一眼,直接愤怒地再次朝你们猛踢过来。


    球直冲你的面门。


    你往后一个滑步,美玲立刻补上你的位置,一个转身,用脚后跟把球拨给慧敏,“继续!”


    你缩好身子,全神贯注看那颗球的动向。居然是这样!那球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你们每接一次,它的刺就更加尖锐一点。而且只在快要接触到你们身体的时候才产生变化!


    你赶紧大喊:“它会进化——我们越打,它越危险!我们刚刚赢了一局对吗?既然这样——”就算你觉得赢球比较难以达成,可是说不定呢?何况谁知道美玲的球技居然这么好。


    “美玲,慧敏,先加油,努力看一下我们这次再赢一局能不能直接离开?”


    “好!”


    慧敏一脚传高球,美玲起跳,准备再来一次倒挂金钩。


    可这一次,对面三个女生也跟着起跳了,她们的动作竟出奇地整齐——不如说,不整齐才怪。


    她们现在哪里还有最开始那阳光活泼热情的样子,一个个的就好像是被魇住了一样。


    这样的防御之下,进攻却还是一样的凶猛。


    你们才刚站好,球已经高速飞来,这一次,精准地砸向的是慧敏的腹部。她躲闪不及,“呃”地一声倒吸冷气,双手捂着肚子,脸色一下白了。


    血迹很快洇开,她咬着牙,在球落地之前用脚接住,先传给了美玲,再躲到一旁缓劲。


    你冲上去帮忙查看伤势——密密麻麻的针刺一样的血点子看得你一股怒气冲上脑壳。还好只是皮外伤。


    “她们根本就不是踢球,是在打人。”慧敏忍痛说着,脸色也变得愤怒。


    对抗类运动为了胜利是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朝着对手的身体砸本来就是流氓行为。


    你冷静下来,恍然大悟这藤球的异变到底是怎么搅动的场上所有人的心思。如果说它的目的,就是让你们这本来和谐的一面变得互相厌恶然后打得不可开交的话,那么解决它的办法大概是——


    “美玲先别急着踢回去!”


    可是你说晚了,美玲已经用尽全力把球踢向对面,而且也是朝着她们中的一个的肚子。


    慧敏也是美玲最好的朋友,就算初相识时慧敏和静莲俨然一副小跟班的样子跟在美玲身后,美玲也不过是一个喜欢逞能、偶尔有些坏心眼的普通少年罢了,不喜欢慧敏和静莲的话,又怎么会和她们一起玩?


    可是。对面轻松躲避,再回踢时,她们的力道更上一层,美玲伸脚接住,再打回去。


    来来回回,对面的每一脚都带着难以置信的力道,完全不考虑身体的承受范围。


    球像炮弹一样从一个人脚下弹出,直接朝你们飞来,目标要么是脸,要么是肚子,要么是膝盖以下的脆弱关节,总之哪里容易受伤就往哪儿去。而她们自己,竟完全不在意用膝、用肩、用胳膊肘、甚至用额头去接球。


    你看到其中一个女生在用膝盖拦球时直接被扎擦破了皮,鲜血顺着她的小腿往下流。可她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抹了一把汗,再次将球猛力踢出,砸向美玲的腿。你下意识冲上前去,试图挡住——但太晚了。


    美玲摔倒在地上,鞋底摩擦操场地面的声音像砂纸刮过耳膜,刺耳难耐。她皱着眉,没有出声,但你看得出她已经忍得很辛苦。


    美玲和慧敏都打急眼了,你再说什么她们也不想听,你只好咬着牙迎上去,接下来的几球你都试图接下。


    你在旁边躲避的时候也不是完全当个吉祥物,你一直在学习队友的接球方法和对方的发球节奏以及落点来判断。事实证明,实战是最锻炼人的,你现在不是藤球大师也是个藤球小师了——你的胡思乱想把你自己给逗乐了,你赶紧甩甩脑袋,专注局势。


    可是你的状态实在不好。你没有睡觉,中午就吃了点米饭和炖豆子,没几轮你就气喘如牛,臀推发麻。


    “她们是机器人吗?”美玲大口喘着气问,愤愤道,“她们都不会累的吗?”


    “她们好像不需要休息。”慧敏勉强站着,也是挥汗如雨。


    “你们两个总算肯静下来和我说说话了是吗?”你无奈地回道。


    这俩家伙看上去很听话,但说到底还是大脑发育不完全容易小屁孩——你这来自成年人的傲慢使得你在心里把她俩锤了一遍——这下子精力没了,大脑也静下来了。


    说实在的,你们三个身体都是普通人,运动再怎么热血,也必须遵守身体极限。而对面三人,显然早已不再属于“正常人”范畴。


    她们毫无喘息,面无表情,不需要交谈却能配合得完美无缺,一国国脚也需要教练在赛场旁边帮忙喊话更换战略啊!更别提她们的每一次出脚都像机关发条精准运作。


    “她们现在已经不能算是我们的普通同学了,你们两个也不要像讨厌一个思想正常的人一样去发泄情绪,”你说着,飞身踢出一脚。


    就像第一次对面女孩受伤一样,这种运动对普通球员来说本来就有危险性,你虽是计划着用穿着鞋的脚去踢,还是不免让小腿吃了伤害。


    到了现在,藤球上的尖刺几乎长到可以洞穿你的肌肉的程度,你被疼痛激得差点脚一软,但还是将这球踢了回去。


    “这项运动你俩在行,我不是,所以如果你们不认可我说的话,那么我说什么都没用,只能先配合你们,直到你们自己意识到不对。不然我们自己先起了嫌隙的话,在这样紧张、无法理智沟通的时刻,对我们而言绝对是致命的。”你一股脑说了出来,“你看她们的样子,她们远比我们更痛,但是感受痛、体力在迅速消耗的可是我们自己。”


    “这么打下去,我们只会被吊着打,哪怕最终比赛结束,现在这个场景被解开,实实在在的伤依然是我们在吃。”你说,“所以,现在开始,我们不可以再以赢得比赛作为目标,因为不公平的比赛,我们确实不该参与进去。”


    “那怎么办嘛!”美玲竭力接住新的一球,她要把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腿上才行,也只好吼出声用脸部肌肉代偿,顺便给自己释放压力。


    “美玲,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不接球,是不是就会轮到我们发球?”你问。


    美玲先是愣了一下:“理论上是这样。现在没有主裁判,都是自发换发球权的…”她倏尔露出“你没事吧”的表情,不满道:“我们打了这么半天,难道你现在要我们别踢了主动求饶?”


    “我没这么说!”她吼你,你也吼她,比嗓门儿谁不会。美玲不说话了,虽然还是梗着脖子,但这已经是在服软的姿态。


    你深吸一口气。“那我们试试看吧。”你说。至少先静下来,让你好好地思考思考。


    你不想让她们心怀不甘,继续耐心解释道:“如果我们一直接,迟早会受重伤。这不是竞技,是摧残。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在打的就不是藤球,而是卯足了劲的‘不能输’的规则。”


    她们一怔。慧敏率先对你的想法表达同意。美玲看了看自己,再看看你们俩,心里纵然还是有点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是对的。


    于是下一球,你们都没有接球。


    你们三个往旁边一扑,双手高高举起,表示放弃。


    球是个会自己长刺、伤害你们的东西,可是它不会自己动,它的轨迹是固定的,因此,在你们都让出场地后,这东西只是在地上反弹几下,再转上两圈,最终缓缓地停在了界线旁边。


    既然你们三人一起,放弃了抵抗。那么,这一局的发球权,就落在了你们的手里。


    你们自己决定想什么时候发球、想怎么发球都可以。


    稍稍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惩罚落下,你吐出浊气,一屁股坐下,休息了起来。


    “什么嘛,早知道不打了就可以休息,我们刚刚都是在干嘛?”美玲也觉得这太可笑了。她不看你,但还是和慧敏一起坐到了你身边。


    你摊摊手,想了想还是跟她们分享要怎么应对以后可能的任何一个突发异状:“本来就是这样的,尤其这种莫名其妙就出现了怪事的情况,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两步再大胆猜测——”


    诶?


    说到莫名其妙那也就是说,也许你想用什么规则也许就可以用什么规则。


    往常在各种场景里,你总能根据各种事件的指向性来找到可以运用的规则。比如几十分钟前在更衣室里,那些扫双的性别身份问题和极其刻板印象的美貌就是告诉你你可以往哪些规则上去靠,然后想办法解决困局。


    眼下则是一颗莫名其妙的挑拨离间的球,那你能怎么办嘛!可是这里毕竟是副本,没有办法,那么办法就在你身上。


    你可以挑一条规则来解决它。用什么规则好呢?——


    作者有话说:明天可能精修一下这几章的语言组织,因为昨天一整天没有睡觉,即便现在睡醒了还是感觉晕晕的……==剧情是不会变的,看到章节更新的咪不用刻意再看一遍^^


    第165章 体育课 3 ◎藤球真好玩◎


    在这困住你们的结界里, 只有高悬的太阳向你们不断地传递着让你们口渴难耐的热,连风都没有。


    你、慧敏、美玲,三个人坐在一起, 沉默地望着那颗静静停在地面上的球。


    明明是个死物, 你却好像总是能感觉到它在等待着你们自相残杀,挑衅你们把它捡起来, 迫使你们再次进入攻击循环。


    可是你不动,眼神缓慢扫过球网另一边那些仍然抱臂站着、目光锐利的女孩们,再回到身边这两位因身体上的疲乏苦痛和流汗过多导致脱水而气喘吁吁的队友身上。


    用什么规则好呢?


    你没带手机, 没法现查来自溙国网友的那许多可以给你启发的帖子。


    不过你至少知道, 溙国是一个佛教国家。所有的意式形态大概也绕不开它。


    你便问道:“美玲,慧敏, 你们平时了解佛学吗?我看你们都没有选修佛学但你们应该家里人也有信的吧?你们溙国人是怎么看待认知和真理的呢?”


    她俩对视一眼,美玲摇摇头, 慧敏倒是眼睛一亮:“我之前总是去静莲家玩, 她家里人是特别虔诚的那种。我们又都是花裔嘛, 她家里人就总是有点想‘度化’我的意思”


    说到这里,慧敏和美玲的眼神都有点黯淡。她们这一天和你一起都打足了精神,可实际上她们完全没有像其她的那些懵然无知的同学一样对于身边惹的去世无动于衷。


    那也是她们的好朋友啊。


    “对不起。”你轻声说。


    惠敏摇摇头,继续说:“总之, 对有信仰的人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识’, 这是对外界的认知,但它并不是绝对的真理, 而是我们内心对事物的一种解释,是我们建构出来的感知…而修习成佛就是打破固有认知找到世间万物真理的过程”


    就是这个!


    你的眼神渐渐明亮起来。副本的规则,不也就是这样?它看起来像是强加在你们身上的, 但实际上,每一条规则能不能生效,或生效到什么程度,似乎也取决于你们怎么理解它、怎么‘构建’它的意义。


    你又想到了昨天晚上。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所有的,根本也不是那种出口成真的“言灵”能力。仔细想来,根本就是你拿那已有的事物在解释它的含义。


    你构想了一个合理的可能性,而其她人信以为真,再加上傍晚之后这个学校的诡谲秘密,那可怕的鬼物自然顺水推舟地出现了。


    没错,确实是这样。


    认识到了这些,那么眼下,不是你根据情景去选择规则,而是你要找到一条更方便解读和使用的规则。


    你自然而然地想起刚发生不久的更衣室事件。


    你认为你当时触犯了的是“漂亮的事物不可以被拆穿”这条规则,因为显然,对那三个扫双来说,她们努力用符合社会对女孩的期待的一切来使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女孩,她们无疑是“漂亮”的,甚至可以用词——“女孩儿”的。


    你轻易地把她们和这条规则捆绑,自然认为这条规则只是某种社会对于女性的浅薄审美的隐喻,暗示妆容、服饰、外貌等等。而后你便用另一条涉及性别的规则解决了那时的困境。


    但实际上,到底什么叫“漂亮”?漂亮难道只是脸蛋、身材、化妆品的堆砌?那太肤浅了也太愚妄了。如果说性别尚且是一种根深蒂固、难以被轻易改变的社会共识和生理基础的话,对外貌的评价则是一种随时会改变甚至会被推翻、鄙弃的事情。


    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有着你多年学习后留下来的指节的变形,有你在办公室里打字长出来的薄茧,也有这几个月在副本养出来的那些伤疤。


    你忽然问道:“如果我们把‘漂亮的事物’理解成…团结、协作、不互相伤害,那算不算漂亮?”


    慧敏一愣,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但依然点头:“算啊,怎么不算呢?”


    美玲也笑了,她是个聪明灵活的女孩,她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比那些为了一个无谓的胜利而彼此撕咬的事、以及彼此冤冤相报的事要漂亮多了。”


    你们达成了共识,规则也就开始流转。


    你们互相之间点点头,缓缓走向藤球,重新将它托起。这一次轮到你们发球,可你们三人只是站成一个三角形,轻轻地互相传球。


    可即便你们如此轻柔、小心地把球传给彼此,球却仍然以古怪的可怕力道砸向你们。


    但就如前面所发生的一样,它的力道再怎么充满恶意,它的轨迹依然不变。它来自于对彼此只有小心的不愿互相伤害的你们,那么每一次传球,你们自然都能够小心接住,再轻轻送出。


    如此这般,根本就是在进行一场孩子们之间的踢球游戏一样。


    网对面的女孩们最初满脸震惊,随即开始不满地喊叫。


    她们的话语毫无疑问地影响了美玲和慧敏,她们烦躁地挺直了腰,心神差点也变得不稳:“她们在骂我们,说我们怕了!”


    美玲的语气很是焦躁不满,好在,你听不懂,你绝对可以保持冷静,稳定人心。


    你摆摆手,平静地说:“别听。她们说什么我们听不懂就好。想想看,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是吗?明知道她们的目的就是让我们继续互相攻击,我们就不要上当。”


    她俩索性拿手捂住耳朵。这下好了,你们都不会被影响。


    你们继续传球,渐渐开始玩得不亦乐乎。


    本来这样不动脑子只挥洒汗水的活动就会让人觉得轻松愉快,你们竟玩得笑了起来。


    严肃、愤怒、仇视的情绪荡然无存,而那颗藤球也像终于厌倦了无休止的挑衅一般,渐渐安分了。


    在你们脚下,它成为了一颗真正的“球”,而不再是引发伤害的工具。


    对面的女孩们望着你们,一开始愤怒,再是困惑,最后露出一丝疲惫。她们抱膝蹲下,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痛苦表情。


    她们是在试图缓解疼痛。她们总算能感知到身体的痛了!她们正在慢慢恢复正常的认知。


    这个场景对你们构建的隔阂正在失效。


    你对美玲和慧敏使了个眼色,三人合力将球轻轻踢向球网中央,球停在网的顶端,稳稳不动,如同一个达成的契约。


    和局。


    四周,响起如海浪般的喧哗声,那是学生们的欢呼,是未曾存在却又确凿真实的幻觉背景音。


    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悄然散去。你们身上的那些被长着尖刺的藤球所砸、扎出来的伤口、瘀青和刺痕,都好像被温水洗过似的,缓缓褪去。


    “结束了吗?”慧敏怔怔地看着你,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神色。


    美玲欢快地跳了起来:“这也算通关吗?原来不是要打赢她们,而是…放下对抗?而且,原来这种灵异事件并不需要巫术也可以解决啊!”


    她把场景理解为灵异事件,也没什么问题。你笑着默认。


    “这么说,以后假如你不在,我们两个要是再遇到这种事,也能解决咯?”美玲瞪大眼睛。


    “是的。”你说。


    “姐妹们求你们别急着聊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要是等下再把我们关起来咋办啊。”慧敏对着空气做了个拜拜的动作。


    她说得有理,你们抬腿就跑,准备去找老师拿出经典休息理由:肚子疼。


    正要走,但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喊住你们:


    “得嗷贡!”(等一下!)


    是对面的女孩们。她们奔了过来,神色慌张,甚至都忘了你不会说溙语,只是一脸震惊地问你:“叽里咕噜卡?”


    你忙让美玲帮你翻译。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们…竟然还记得刚才的事?


    这不合理。按照副本惯例,像她们这样的同样被困在某个场景里的普通本地人,往往都像临时NPC一样。


    等到场景被破解,她们可不会记住这一切。比如嘤国副本里的游轮之行,在那些诡异的场景里目睹同伴的消亡,本地人只在那一刻会沉浸在悲痛之中,等到一切结束,马上就会忘记这一切,然后恢复如常。


    但此刻,对方女孩的眼中显然有真正的“恐惧”与“记忆”。她们惶恐地望着你们,似乎在寻找解释。


    她们甚至直接找上了你!她们还记得是你一直被美玲和慧敏围在中间,是你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然后另外两个点头、照做。


    与你的惊诧相比,美玲和慧敏显然只有激动和惊喜。


    这意味着有更多的同学加入了她们。


    “你快跟她们说呀!”美玲抱着你的胳膊摇晃着。


    你只好强压住脑内的许多念头,微笑着回答她们:“这个学校有些不对劲,你们之前也是被蒙在鼓里,现在大概是,终于醒悟过来了。”


    女孩们的眼中一片迷茫,她们不太相信却也不得不信。她们还想再问些什么,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哨声响起。


    呼,老师终于要你们集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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