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路人甲逃跑实录 > 第116章【VIP】
    第116章 遗忘症小世子(完)


    纪照英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多年, 这回陡然听到,只觉胸腔一片畅快,双手不由握紧手中的腰段, 愉悦地抱紧,压实在怀中。


    暗卫立刻非礼勿视地垂下眼, 暗自告退。


    纪照英笑了许久, 一回头,发现悯希也在扬着唇角, 露着一副极漂亮的笑容。


    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所爱,喜之所喜吗?


    纪照英心中欢喜, 眉眼更是飞扬起来。


    他无疑是有一张英俊又讨人喜欢的面孔的,笑时唇边还会抵上一颗虎牙,颇有稚气,将那在帝王之家浸透的猜疑和凶恶都淡化了许多。


    悯希自己高兴完,转过眼去,发现纪照英也在那傻乐,莫名其妙地一手掌抵上去,按住他的脸:“笑什么笑。”


    纪照英让他推开金贵的面皮,也不在意, 只调笑道:“娘子变脸变得可真快。”


    他觉得悯希可真可爱, 口是心非,傲娇又嘴硬, 明明也为他高兴, 就是不肯直说。


    纪照英越发喜不自胜,狠狠搂了搂悯希,一把将人扛起放在肩头,准备带人回宫。


    悯希在他身上扑腾, 双手打了他好几下:“放我下来,我来这里是为正事,你以为像你似的每天斗鸡走狗,没事干总出宫。”


    他故意抹黑纪照英的形象,谁知纪照英面皮厚到毫不在意:“我来也是为正事,防止娘子红杏出墙,这事还不正?正到不能再正了。”


    悯希恼羞成怒地扯住他头发来回拽,纪照英忍着头皮撕扯的感觉,把脑袋往悯希手上送了送,道:“别闹,人家选亲,又不是你选亲,凑什么热闹,真这么喜欢,回宫陪你玩一百遍。”


    言罢,纪照英偏头,眼中戏谑地对隐匿的暗卫故意道:“听见没?都机灵点,回宫之前准备好绣球和婚服,我娘子想抛着玩。”


    暗处传来有人绊脚的声音。


    悯希瞪大眼睛:“我不要,不许买!我没有玩,我是在见证江轼的幸福,你懂不懂。”


    他语气鄙夷,毕竟他对帝王有刻板印象,并且认为将来要接替皇位的纪照英也不可能落于俗套,定也是无情无义,肯定不懂寻常百姓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幸福。


    纪照英自然也听出来了,他冷哼,心道,你相公我天下第一深情,男女皆忌,只对你痴情一片,你就偷着乐吧。


    但他要脸,寻常调戏的话随口而来,真说情说爱的,他又成锯嘴葫芦了,纪照英拎起闹腾的悯希,托住他的腋下,让他悬空垂着两条腿往栏杆那边看。


    纪照英晃小孩似的,左右晃了晃悯希:“来,见,见个够。好了,见完了,走吧。”


    悯希脸热头烫,语无伦次地骂他:“纪、照、英,你这头臭驴,没脑子的虫子……”


    纪照英板起脸,声如尊佛:“放肆,皇子的名讳你也敢随便挂在嘴边,不怕人头落地?……诶诶诶开玩笑呢,叫,随便叫,你相公乐意听。”


    他抱住怒气汹汹的悯希,大步走下楼梯,寻了个没人的角落,走出风华楼,踏上马车的地板。


    放下纱纱软帘前,纪照英朝某个暗处,飞去一道隐晦的视线,随后才闭了下眼,转过头,言笑晏晏地继续挑逗他的小妻子去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存在感极低的暗卫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油滑泥鳅不留手,在每个人察觉有人经过时,早已消失无踪。


    黑影左窜右走,直往城中的布庄而去——


    纪照英说买婚服买绣球这事,其实不是在闹着玩。


    他有个隐瞒悯希多年的秘密,连最亲近他的皇后都不知道。


    忻城,霜满山庄,是纪照英的私人家产,这五年来,他曾多次亲自出入过那里,每一回手中都带着不同的婚礼用品,喜庆的剪纸,珠钗,凤冠霞帔,旗锣伞扇,花烛,天地桌……


    他精心布置,满腔热情,怀着热忱和爱恋去装饰,不定时添添补补,像幼儿在用沙子铸造属于自己的房子那样,一砖砖,一瓦瓦,造出未来他和悯希的婚房。


    这是他送给悯希的礼物,是他和悯希未来会生死纠缠很多回的地方。


    今天从绣球招亲中获得灵感,他便让暗卫又去买几个绣球,之后在霜满山庄拜天地的时候,也抛来玩玩,毕竟“命中注定的天选相公”这一名号,纪照英还挺想摘得的。


    是的……他确实喜欢悯希,也确实要娶悯希为妻。


    为此,即使圣上对他无比看重,即使天下诸君都认定他是下一代帝王,说他才华横溢,说他天生王相,给他造神,为他搬桌台、立神像,他也不屑一顾。


    他从来没对那个位置产生过欲望,他这辈子的欲望都浇灌在他的小竹马,小妻子,小爱人,悯希身上了。


    所以这多年来他自发向上的时候,也在不断栽培他的二弟,还为他的二弟五湖四海地打听传国玉玺的下落,为他二弟搜取更多筹码,一手一手将他的二弟托举上皇位之路。


    就是为了有一朝,他要做个凡人,和悯希结婚,双宿双飞,鹣鲽情深,生前同衾,死后同棺。


    ……


    纪照英的宏愿,悯希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他没被纪照英送回宫,而是吵着嚷着回了侯府。


    据江轼的来信所说,今日的绣球选亲已圆满结束,他成功拿到绣球,也成功见到了那姑娘的父亲,谈下媒灼之言。


    悯希放心下来,回了一封恭贺的信,随即又心系起别的。


    及冠礼在即,范靳在紧密地为他布置着,他也要有所准备。


    及冠礼那天的剧情是这样的:传闻传国玉玺是被纪幽的贴身大公公偷去,送出了宫中,后遭遇匪徒,一二来去便流入民中,一直被文盲屠夫拿来当磨刀的工具。


    后此玉玺被人发现,主动上报给了当地的官民,谁知,当地官员已与范靳一伙人达成共识,沆瀣一气,他们将玉玺的下落封锁住,秘密运送回京,恰巧在及冠礼前一晚,送到了侯府。


    纪照英也知道玉玺的下落不要紧,因为玉玺最终一定会先到侯府,悯希要做的就是在前一晚支走所有人,拿到那个玉玺,找到他爹范靳,再揭露范靳这么多年的筹谋,和他爹谈心,表明忠诚。


    再在及冠礼当天,被赏脸前来的圣上纪幽发现,当场翻脸,推出他是叛党,将侯府上下全部诛九族,并将范靳和他儿子一起万箭穿心。


    这就是悯希最后的一场戏。


    想到此,悯希心情略略有些激动,晚上总要翻来覆去许久才能睡着,但他从不在人前透露出半分相关的情绪,极稳重,言谈举止都和从前别无二致,让人丝毫看不出他是半月以后会被噬心而死的叛党。


    就这样,进宫,上课,和三名竹马厮混,半月过去。


    眨眼,小侯爷的及冠礼就在明日。


    这一晚,悯希待在侯府中,不停吞咽口水,洗过漱,取了发冠,他坐在床上慢慢等。


    等他的竹马。


    他知道这种特殊日子,他们当天肯定会到,不仅当天会出席,前一晚更是会来探望探望他。


    果不其然,悯希刚翻开杂书想静静心,屋外房檐轻巧落下一人,来人掠到屋前,悄悄推开门,在悯希抬眼之前,一只手就掐上他脸颊,轻轻捏了捏。


    纪照英扬唇笑:“我们的小侯爷好威风,看外面那排场,不知道的以为是皇上的及冠礼到了呢。”


    悯希打掉他的手,皱眉头:“休要胡言。”


    纪照英耸肩,不当回事,在他旁边坐下,紧挨着他的囤:“又不会有人听到,小夫妻私底下的小话儿而已。”


    悯希懒得理他,站起来往过坐了坐,还偏过脸去,故意留给纪照英后脑勺。


    纪照英也不在意,他穿着一身舒适的衣袍,头发没束,一副恣意模样,看起来是忙完一天事,睡前偷跑出宫来找他的,并且手中还带着悯希爱吃的玉露团。


    照平常,悯希虽不待见纪照英的到来,看在甜点的份上,也会回上纪照英几句,给上一两个笑脸。


    但今晚悯希有心事,只假模假样吃了一两口,就按照原计划那样,冲纪照英发难:“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去继续找你的妹妹们寻欢作乐啊。”


    正乐滋滋地擦着他嘴角的纪照英愣住:“什么?”


    悯希冷冷看他:“我知道你今晚去了哪里,你真脏,洗干净没有?算了,洗没洗我都很膈应,别再坐我的床。”


    纪照英脸上的神情如冰封霜冻,一点点地凝固,变难看,其中还隐藏一些欣喜。


    今晚,他追查传国玉玺的下落,追到了江河妓舫上面,那里是富贵世家最爱去的风流场所,花魁一绝,许多人大晚上不睡跑去那夜夜笙歌。


    纪照英平日里连个眼神都不会给这些脏污地儿,可偏偏那疑似运送玉玺的人,上了乌篷船,他不得不借用河上唯一还在飘的妓舫,去追,最后还没追到。


    天地可鉴,他虽然是上了那舫,可他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何来的脏?他既为悯希不问事实直接质问他,而怒极,又为悯希追查他的去向,并为此吃醋,而高兴。


    两厢情绪杂糅,表情都变得扭曲。


    他倒是误会悯希了。


    悯希确实是追查了他的下落,不过只是为了支走他,方便等会出去见送玉玺的人,和醋不醋的谈不上关系。


    悯希盯着他:“说不出话吧?因为你就是去了那里!我讨厌玩那么乱的人,你现在离开我的屋子!”


    纪照英嘴角死死压着,竭力耐心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去那里是为正经事,不是去嫖的,舫上的人都可以作证,我谁都没碰。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父皇给我送人,我都没要。”


    悯希哼道:“没要只能说明送的人不对你胃口,没送对,其他并不能说明什么,舫上的人你也可以收买,让他说谎话,我是不信的,你去了就是去了,直接承认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纪照英第一次因为悯希的牙尖嘴利,说不出话来,他怒极反笑:“我是去了,但我没嫖,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直到死我也不会,因为我已经有你了,我和你已经有夫妻之实了,我绝不会背叛你,懂?”


    悯希错愕,瞪大眼睛见鬼似的看着满嘴胡言的纪照英,好一会,才压下惊:“你走吧。”


    摆明不相信纪照英。


    纪照英连说了三个“好,好,好”,他长吸一口气转过身:“我与你绝对不能有这种荒唐的误会,我会去舫上,找人证,证明我的清白。”


    言毕,纪照英转身就走,临走前还没忘放下送悯希的及冠礼物。


    悯希没打开,见把纪照英支走了,他缓了缓,定下心神,迎接第二位。


    第二个来找悯希的人是牧须策。


    此人很好糊弄,因为他的话对牧须策而言就是圣旨,说东绝不往西,所以悯希一说自己不舒服,要早点休息,牧须策就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侯府。


    送走二位。


    悯希继续等了等。


    然而等了半柱香时间,都没等来第三人,悯希便以为傅文斐今晚不会再来,熄了灯,准备小眯一会,让系统看着时间,送玉玺的官员快到侯府了,就叫醒他。


    这一睡就是昏天黑地。


    悯希是被一阵磨蹭磨醒的。


    因为有心事,悯希没像平时睡太死,一直都在浅眠状态,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能醒,迷糊之中总感觉哪里很痒,总是有东西又磨又抵,很烦,不由睁了下眼睛。


    只一眼,悯希就飞快闭住——


    他是睡痴了吗?!


    这是什么!


    他看到了什么!


    今夜一直没来的第三个竹马,正仰躺在他的榻上,此时微微抬头,垂着眼似乎在调整什么。


    悯希则匍匐在山峦之上,身长腰细形美,满脸绯红,让那颗陷在眼皮底下的小痣,也显得风情万种。


    很快,傅文斐像是调整好了,斜斜地来了两下,刚抵住,又拿开,嘴中说着:“今日我才知道,前些日子你去过风华楼选秀招亲。”


    “明明有三个糟糠夫,还去那种地方招摇,平白惹人垂涎,你可知那些人在下面怎样污言秽语?”


    悯希闭着眼睛不敢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头又乱又惊愕。


    忽地一声奇怪的滋声响起,悯希呆住了,死死咬住嘴里的肉,才没睁开眼。


    傅文斐似关怀道:“你体凉,需要固精守阳,我的每一滴雨露都弥足珍贵,你要好好吃,切勿浪费夫君的一片心意。”


    他……他在说什么啊?


    这还是傅文斐吗?


    悯希惊愕到怀疑自己其实还没醒,他还在一个很真实的噩梦之中,梦中,他趁傅文斐又换姿势的时候,飞速掠开眼皮。


    然后就看到自己凌乱的交领之下,包在里面的东西肿得夸张,拍一下马上就要瓜熟蒂落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可以隆起那么圆满的弧度,怕是有一张嘴在下面接着,痴痴等候,就能等到果尖一滴甜汁的滋润。


    傅文斐是来了多久啊……


    悯希正惊疑,一只手忽然拍了拍他:“既然已醒,便莫要装了。”


    悯希震惊,惊慌失措之下紧紧一绞,一坐,把傅文斐吃透了。


    傅文斐这么多年都是浅尝辄止,这一下,让他瞬间发烫沸腾,再也难以自持,疯魔动起来,悯希受不了这样,勉强地稳住身形,向后摸去。


    那是桶吗?!


    两只手一起才能堪堪握住……


    悯希吓得要疯,听见空中不停传来似脱胶一般的声音,忙继续拔,结果傅文斐直接把手伸了过来。


    囤被握住孟浪地狂颠飞舞,几百下有余,傅文斐突然攥住他,微微托起,在悯希还在稀里糊涂的时候,火山爆发,岩浆爆出——尽数冲进蔷内。


    那小蔷也如此包容,见都是好东西,竟细细嘬吸起来,真的在固阳守精。


    悯希仰头无声地尖叫,捂住肚子欲呕吐状地缓了好一会,泪眼朦胧地低头一看,发现快到胃部的位置,竟然隆起一条剑鞘般的狰狞凸出,那东西竟还在震动,似在积攒力量,要破阵而出。


    封住他的软肉则是封魔阵,他们在底下群魔乱舞,又喷又捅又刺,叫那软皮也鼓鼓囊囊,无助地含了好久,还是快要不济地破了。


    又是一注强力的刺穿。


    悯希眼眶里的泪珠直接滑落了下来,肩膀猛颤一下,拱桥向后颤颤弯去,滑软水液呈夸张的抛物线,一股接一股,哗啦啦落在塌边、傅文斐的颈和脸。


    傅文斐叫那脏污黏住半边眼皮,毁了一半的视线,脸上仍一派淡然。


    他甚至草草抽出山峦,借来悯希悬着的水露沾了沾,增强力量,又斜向上直直送入封魔阵!


    悯希大脑一片空白,张着唇吃力地出声:“傅、文斐……”


    傅文斐已经全然沉浸在了疯态之中。


    忽然,细微的嗡动,从某暗处直直窜来。


    一根银针无声地扎入傅文斐的太阳穴,傅文斐浑身一僵,所有动作都在瞬间停住,瘫软。


    按平常,傅文斐绝不可能注意不到有袭击,但悯希所在的地方是傅文斐认为的温存之地,是唯一可以放下所有事情的巢穴,他从来不会有所防备,甚至在中迷针之后,还死盯住悯希,想继续丁页。


    一刻钟后,悯希脚步蹒跚地从屋中走出来,他走姿很奇怪,身上还有汗湿的香风,煽情地从衣袍各处扇出。


    他死咬住嫣红欲滴的唇,往系统说的方向走去。


    幸亏他总听纪照英说宫中的刺杀事情,留了个心眼,找人在屋中设计了重重机关,刚刚趁机怼了下墙面,刺出那根迷针,才制止了傅文斐。


    现在已经来不及惊愕,也来不及想傅文斐那熟悉的动作,究竟是睡舰了他几次,他匆匆来到淮州官员在的地方,向对方要来玉玺,说自己会亲手交给范靳。


    对方认出他是范靳之子,这一路上又有太多人截杀他们,不宜久留,于是就放心把玉玺交给了他。


    玉玺放在一个檀盒之中,下面垫着红软垫子。


    悯希打开看了看,合上,向卧房走去,打开门之前,他想起什么,转身对着黑暗,冷冷说了句:“出来。”


    一声刚落,几道身影从两边树下飞出,悯希对着他们道:“把你们的主子带回去!”


    几名暗卫不明所以,但傅文斐很久之前就透露过,悯希的话也是铁令,于是二话不说要进门去接主子。


    悯希突然道:“等等。”


    暗卫们停下来,悯希黑着脸走进屋中,将傅文斐那不宜直视的衣袍捏着拉好,才重新走出去:“现在可以了,马上把他带走,等他醒了,告诉他,如果明天再让我看见他的脸,我定撕了他!”


    几名暗卫又惊又疑惑地走进屋中,将昏迷不醒的傅文斐带走。


    屋中终于安静。


    悯希解衣睡床上,闭上眼睛,强行不去想那些荒唐的事,而是想,明天及冠礼上,该怎么不经意地掉出玉玺,让皇帝看见。


    这一想,就是一整晚过去。


    翌日清晨,悯希率先听见鞭炮之声,与宾客进门的祝贺之声,然后便听见吴管家在门口,喜滋滋地让他穿衣的声音。


    悯希应了声,穿好衣服,将玉玺揣在身上,走出门。


    正厅之中已聚集了大些人,牧须策也在其中,范靳正在和他的好友侃侃而谈,言语中满是对悯希的喜爱和自豪。


    悯希在厅中到处梭巡着,终于,他看到微服的纪幽了。


    老皇帝在一群人之中气势也威严肃正,很容易发现,悯希吞了吞口水,在范靳叫他过去叫人的时候,假意应了声,而后边走边暗暗松衣带。


    刚走到范靳身边,衣带松开,怀揣在怀中的玉玺,啪地掉落,骨碌滚了两圈。


    范靳看见那物件,表情瞬间变了,悯希则佯装慌张地低头去捡,胡乱放回身上后,他托辞身体不适想回屋,匆匆想转身走。


    然而,老皇帝声如洪钟:“慢着——”


    厅中瞬间有好几人围过来,拦住悯希的去路,老皇帝盯住悯希慌张的脸,眯眼问道:“此物,怎么会在你身上?”


    范靳眼睛瞪着,二话不说要给皇帝跪下,结果老皇帝不听他的,甚至不再听悯希的了,直接说:“带走。”


    ……


    纪照英一晚上没睡,在舫中叫人给他画押,担保他的清白,好不容易叫全了所有人,一张保证书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指印。


    揣着保证书匆匆往侯府赶,看到的就是悯希被囚上马车的身形。


    纪照英瞬间疯了,竟拨开好几人,直直冲上去,可悯希已经被送上了车,对上他的是老皇帝那无情无义的脸:“他偷了玉玺,疑似十几年前逼宫事件的叛党。”


    纪照英如若被闷头一棍,他将舌尖咬出血沫,回光返照般冷静下来:“不可能,悯希他不可能是。我不信!十几年前他才那么小,他怎么可能密谋那些?”


    老皇帝一笑:“是不是,走一遍审讯不就知道了?”


    纪照英膝盖是软的:“不行,那些地方不是他能待的,我不允许他去……”


    可老皇帝意已决,岂是他能置喙的,他或许几年后会顶替他的江山,可现在,他还什么都不是。


    纪幽一副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的口吻:“是他,他罪不可逃,不是他,朕也会弥补他,此事过几日会给你一个交代。”


    悯希被带走了,带去了皇宫的牢狱。


    纪照英发疯想拦,可光凭他,凭他和牧须策两人,根本拦不下千军万马。


    纪照英根本不知道,怎么一天过去,会发生这种事,原本,他是想好好给悯希过及冠礼的。


    悯希,叛党,逼宫事件的主导人之一,可能吗?他那时候那种好拿捏的样子,他能干嘛?


    纪照英一点也不相信,怒极惊极之后,他反倒冷静了下来,他找人听说了今日厅上发生的事情,心里细细思索,只要悯希不认,那父皇看在他的面子上,或许不会对他动粗。


    结果仅半天之后,牢狱那边就传来消息——


    悯希认罪,此事与范靳无关,全是他幼时受贼人所祸,犯下的错事,他虽是小孩,可在那时仗着身份给他们蓄养私兵谋了很多便利。


    老皇帝的判决也很快下来了,对悯希的处决是——


    拖去刑场,万箭穿心。


    并且此事,绝不可拖。


    行刑之日就在第二天。


    谁都没想到高高兴兴的一个日子里,居然会出现这种事,范靳一夜衰老了,鬓发花白,安定下所有后事,准备冒死进宫,向老皇帝认罪。


    范靳很清楚,这件事与悯希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知他是从哪知道的玉玺事件,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认下这罪名。


    总之,范靳不可能眼睁睁送悯希去死,在当年,他看到小小的悯希在街上看见许愿树,并为范靳和他妻子写下“岁岁安康”的祝愿时,范靳就认定,他会做悯希的羽翼。


    那么懂事的孩子……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


    傅文斐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变天了。


    他从侍从那里听见要行刑的事,目眦欲裂,神情恐怖地走了出去,直逼皇宫而去。


    而当天晚上,一道道狼哞,竟在幽暗的皇宫之中,烈烈响起。


    “哪来的狼?”


    “快,快拿箭射!”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劫狱。”


    “劫狱?谁那么大的胆子?速速说来!”


    一小太监欲哭无泪道:“有好几党!!江轼打头的江湖武夫,傅文斐和牧须策那两家的暗卫,还有一党疑似范靳的私兵,还有,还有太子那边派来的人……”


    此时,在牢狱中待得好好的,正脸蛋红润地准备迎接明天的杀青戏的悯希,一头雾水地被江轼带出来了。


    江轼仍是仙风道骨,脸色肃然,手中却大开杀戒,一手打昏一个狱卒:“小侯爷,外面有人接应你,他们会送你出宫。宫外侯爷在等着你。”


    悯希愣愣地含糊应:“啊,啊……嗯。”


    【系统,这怎么搞?我没想到有劫狱一出啊。】


    【……没事,纪幽那老狐狸会知道变通的。】


    有系统做担保,悯希放心地出去了。


    城门外果然人头攒动,各派人党厮打在一起,甚至有狼在其中撕咬,为在宫中添乱,不知道哪一派,还放了火。


    在冲天的火舌之中,悯希呆呆地被一只手推出去,朝宫外退去。


    宫门外,有在马车上等候他的范靳,有红着眼睛在等他的纪照英,有一脸破碎的牧须策,还有隐忍着怒意和心痛的傅文斐,后者连佛珠都没有带。


    他们都在等他。


    斯情此景,竟震得悯希心头大乱,下意识往过走了几步。


    忽然,系统出声:【投放虚假躯体。】


    悯希瞬间被连人带魂抽走,原地留下一个仿悯希度百分百的躯壳,同一时间,数根箭一同齐发,撕破苍穹,斜斜穿透“悯希”背部。


    那天,纪照英三人亲眼看见了悯希吐血倒地的身影。


    半息的愣神后,纪照英含泪泣血地嘶声道:“悯希!!”


    ……


    若说当年的逼宫事件,重大到必须记入史册。


    那么这一晚的劫狱事件,更是唏嘘到京中各大世家都在传。


    什么太子小将军小王爷带头劫狱云云,什么宫中泣血吼声绕梁不消云云,简直闻所未闻。


    老皇帝手段狠辣,做事果决,在事变刚起的时候,就解决了嫌疑人,不管此事有没有猫腻,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至于儿子会不会因此崩溃,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


    一晃,悯希已经死了三天。


    侯府不准为他立冢,不准为他办丧礼,只准当没他这个人出现过。


    毕竟那是叛党。


    可谁都知道,悯希不可能是。


    纪照英从那吃人的火海出来时,人已是形容枯槁,筋骨模糊,脚步虚浮,犹如残魂。


    他很静,静到死寂,面容也一片威严之相,偏偏看起来是那么狼狈,好似被剥了心,刨了肺,在静静地悲恸大哭,再有一晌,便要魂消身陨。


    纪照英一直如死尸般在宫中待了许久,不吃也不喝,不笑也不闹,连皇后连哭带求地让他说说话,他也全都置之不理。


    这几天皇后来了多少次,就心碎了多少次,每一次见他,他都要比上一回更虚弱一点。


    皇后看在心里,痛在心里,却无计可施。


    直到第三次,皇后带来了悯希的遗物,一条亲自织的“围巾”,是悯希随身管家说的,说早就在准备了,要在除夕那天送给他们。


    可他哪有除夕。


    纪照英攥着那一条围巾,终于痛哭出声,他如新生的孩儿,趴在皇后的膝盖上,泪淌不止:“娘,他杀了我喜欢的人……他杀了我喜欢的人!”


    “他在我面前倒下了,血流那么快,我甚至……甚至都听不到他最后一句话……我好痛苦,我真的好痛苦……”


    再不会有一人自小出现,让他情窦初开,种了情根,悟了情道,有了情切,开了情窍,懂了情理,知了情意,会了情重,让他的情路,一路顺坦地走至今。却没有善终。


    何其残忍。


    另外的两条“围巾”被分别送去了将军府和廷王府。


    牧须策已经三天没吃没喝,暴走地府中乱扔乱打,完全失智的野蛮人状态,下人颤颤巍巍送围巾上前,他攥着那条柔软还带着香气的围巾,跪坐了半刻,倒头便昏了过去。


    若说前两家状况已经很是糟糕,那么廷王府更是愁云惨淡,因为傅文斐做的……那完全不是正常人干的事!


    他竟在宫中掳走了“悯希”的尸体,这几日,一直在给那尸体喂水,还在对着尸体说话,拿着杂书给尸体讲故事,甚至晚上会和尸体同枕而眠,俨然已经是个疯人的状态。


    那条围巾甚至送都送不进去,因为傅文斐不让任何人接近他的妻子,所有人都是坏人,所有人都居心叵测,都不准接近。


    一人之死,竟然让赫赫有名的三家人都沦落至此。


    可悲可叹。


    ……


    为悯希的葬礼仍是展开了。


    老皇帝的儿子,纪照英亲自叫板,并对着干的。


    缟素的白花缀满了侯府,连那白纸灯笼都是城中最好一间义庄中购置的,所有人都白衣素裹,默默地在府中走动着。


    傅文斐从那府中出来了,临走前他不忘对尸体说,自己只是去参加一场葬礼,很快便回,不会让他孤单寂寞太久。


    牧须策则在大热天的傻气地带着一条围巾,来了侯府,他似是泪已经流干了,枯槁了,只有一具走尸在挪动。


    他为悯希挑选着绣花,连丧礼要用的锣和鼓,都要亲自把关。


    他已经在府中的枕头底下,留了一封遗书。


    等最完美的葬礼过去,他会去春江流水,与悯希在另一地方赴会。


    侯府中,人心各异。


    唯一相同的是,没有一个人的情绪是高涨的,说话、做事,都像是提不起力气,若是有不明情况的路人走进去,会以为这里设置了静音屏障。


    直到午时左右,一道踹门声惊然响彻云霄——


    彼时,傅文斐和牧须策正在悯希的卧房中,静静站立着。


    纪照英就在这时,提着一个暗卫的后衣领,将他一路带进房中,一扔:“说。也说给他们听。”


    傅文斐看过来。


    这几天纪照英的神色,从早到晚都是阴霾拢面的,此刻,他那双红丝密布的眼睛中,竟迸发着诡异的神采,他又推了一下暗卫:“快说啊。”


    傅文斐神色微异,与牧须策一同看向那暗卫。


    那暗卫瞧服饰,看着是纪照英家的。


    男人依言跪倒在地,咽下一口因跑太快而有些腥甜的喉咙,出声道:“那日,在宫中,我听令候在树上,等待小侯爷出狱。”


    “可没等侯爷出宫门,陛下就……想必两位公子也同我家主子一样,看到了小侯爷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或者是,那日在宫门外所有站着的人都看见了那一幕。而我,却因在树上,与所有人看到的地方都不同……”


    “我看到在我前方,竟凭空破出了一道裂缝,小侯爷就穿过了那里面,消失无踪了,因为速度特别快,我以为自己是老眼昏花,而后面一系列变故实在太快,太迅猛,容不得我多想,而且,小侯爷的尸体也确确实实就在下方。所以,我确认自己就是看错。”


    “可事后回去,我总是觉得那一幕很真实,是确切发生过的,即使连一口茶的时间都没有,可看到了,就是看到了。这几日,我见主子和两位公子如此痛苦神伤。”


    “故,我决定将此事说出来。”——


    作者有话说:明天再来一章肥肥终章就包饺子大结局,正文完啦[亲亲]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www.jiubij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