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若换了别人,就算认下也会觉得不自在,可偏生这人是顾筠。
任何事在他面前,都能像泰山崩于眼前喜怒不形于色一样,是以,除了在刚踏入车厢,看到李循的第一眼有过微愣外,就再没有旁的情绪。
就像眼下,他也只是淡然的看了李循一眼后,就直接往车厢里面走,到最里的位置才坐下。
李循的目光从他进来后开始,就没往别处看过,也许是顾筠的样子太过坦然,甚至连他自己都在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在他的注目下,顾筠径直在里面坐下,又伸手掸了掸衣摆上的几道折痕,这才不咸不淡的说:
“是我,”随即偏头,看向李循的方向“那又怎样?”
原本怀着满腔疑虑,想要一探究竟的李循,都已经做好了要刨根问底的准备,不想他顾筠连谎都懒得撒,竟直截了当的就承认了下来。
于是那到了嘴边的揶揄和调侃只好又调了个个儿,变成了:
“昨晚你是真把人给灌醉了?”
听他说完,顾筠就皱着眉头看着他,说不上生气还是没生气的在说:
“是你看她像醉了,还是觉得我醉了?”
“我倒是觉得你们俩都醉了,尤其是你,还醉的不轻。”
顾筠不说笑时的眼神其实是有些犀利的,但李循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自当是知道他的底线在那里,如同现在这样,只是眼神看起来骇人,实际上并未生气。
“同你认识这么些年,这还是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见你和一姑娘这么的亲密。”
话已到此,又不禁想到几年前的那一次,同样的都是女子,但顾筠那时的姿态和现在相比,可是大不相同。
“那是我夫人。”
李循话才刚落,就听顾筠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他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这人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在解释了。
李循挑着眉偏头看他,嘴边轻‘嘶’了一声,有些不敢相信的说:
“怎么,没听说这万年老铁树开花之后,就会变成开了屏的孔雀了?”
知道人是他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夫人,他不就是多说了两句,他犯得着这么急的出来澄清?
顾筠说完后慢吞吞的收回视线,掸了衣摆的手下意识的抚向身侧的玉佩,又冰又滑的手感,是他要求夏琳琅给他系上的那一枚。
两人才分开不过一小会,他就又有些想她了,今日要去衙署,本打算在车上捋捋公务上的事情,却不想耳边一直有人在聒噪个不停。
李循见他半天没有回应,气性一上来,更是要说个不停。
“怎么,成了婚就了不得了?连说两句都不行?”
“我们之间的交情,不说二十年,十年总有了吧,你可真是,见色忘义?不对,应该是说,兄弟如衣服!”
“欸,顾子楚,可别忘了我当初为了你,是怎么欺君妄上的,还是说,你连这次彭城的事情也给忘了?”
他昨晚睡的晚,又抱着夏琳琅哄了半宿,眼下只想闭目养神一会,可李循实在太吵,偏生他又不敢多说。
就他这性子,他说一句他能还上十句,除非:
“我听阿衡说,伯母这些日子都在给你物色适龄的女子,可有这事?”
车厢里原本喋喋不休的声音终于是歇了下来,李循心里的一堆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这话给盖了过去。
面色不自然的人,倒是成了他:
“是,是有这么件事,可这还不是因为你…”
语气里颇有些埋怨的意思。
“因为我?”
李循一副有些嫌弃的表情看着顾筠:
“以前我娘就算要提这事,我也能拿你出来挡挡,”他冷哼了一声后继续“谁又能猜到,就连你这种薄情寡义,倨傲无礼的人都能在我前面成婚,我娘一瞧见连你都成了家,心思自然就落到了我身上。”
三天一小提,五天一大说,日日的耳提面命,他听的耳朵都生了老茧,可他娘还是不打算放过他,这些天不知从那里要来了京城中适龄女子们的画像,见天的就看,要不就来问他,弄得他是防不胜防。
“你要真觉得心烦,何不应了伯母一句,去瞧瞧便是,不去又怎能知道真的不合适。”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此时的话题,好歹是从他身上摘了出来。
哪知李循却不领情,皱着眉头看着顾筠:
“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能无心插柳柳成荫,我看你是在报复我方才揶揄你,故意在我面前提这个是不是?”
马车已要到衙署了,总算是可以下车摆脱这个困境,顾筠心情也没来由的好了起来,回答他问题的前一瞬,他起身下车,掀开车帘之前特地回头了一下,看着李循的眼睛,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说:
“只是忽然觉得,成婚也不尽是不好的事,至少,不用没都听长辈在耳边不停的念叨。”
他说完倒是直接就下车了,留下李循在车子气的牙都痒痒。
…
好不容易送走顾筠那尊神佛,担心巷子口人多眼杂,夏琳琅头也不回的就往院子里走。
在经历过昨晚之后,她再回到那屋子的,便觉得里面哪哪儿都透着一股靡费的气息。
昨天晚上不仅仅只是在床榻上,净室里,内室中,就连靠近窗扉的墙根边上,都留下了两人纠缠的身影。
顾筠的嘴就像吃了甜到酿人的蜂蜜似的,凑到她的耳根边,说着那些哄人的甜话。
她若是不应,他便上下其手,非要让她答应不可,赤裸相贴的身体上早就布满了汗涔涔的液体,她也求了好多次,他嘴里倒是说着快了,可身体动作上却没有说到做到。
夏琳琅边走近屋子,边用冰凉的手背去贴有些
发烫的脸颊,不仅是脸颊,她整个身上都觉得是热腾腾的。
像极了他抱着自己时,身上烫的快要将她一起烧着了似的。
夏琳琅进屋后,甚至眼睛都不敢四处乱看,他人是不在了,但那股熟悉的沉水香气息还是若有若无的在窜入她的鼻息,直达肺腑的位置。
她轻轻拍了拍脸颊,强行让自己清醒一些,同时也暗示自己刻意去忽略身体上的一些异样。
双腿的酸软,腿间的异样,嘶哑的嗓子。
无一不在提醒着她昨夜的荒唐程度。
但好在事情只有他们两人知晓,再难为情也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她捏着桌上的茶杯,边喝边压着自己还在不断翻涌的心情。
屋外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她闻声往那处看去,就看到巧玉端着一个托盘从屋外进来。
“大人这就走了?”
夏琳琅点了点头,没去看她手里拿的是什么,只下意识的问了句:
“是有什么东西要给他?”
只要不是特别要紧的东西,可以让巧玉放在桌上,等顾筠晚些从衙署回来后,自然就能看到。
但巧玉说话有些支支吾吾,也没回答夏琳琅的话,倒是有些犹豫的看了她两眼,要说不说的样子。
夏琳琅心觉奇怪,巧玉行事稳妥,甚少会有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候,她将喝完水的杯子放下,缓缓起身就朝着人走了过去。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巧玉本想着顾筠不在,她便带着东西先行回去,等他回来了再送也不迟,但见夏琳琅已经发现了端倪,还正朝着自己走来,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说:
“倒不是那么重要,真要说来,这还是给夫人的东西。”
“给我的?”
她一脸懵懂的指着自己,心里也不禁在想,是什么东西值得顾筠这样上心,还让巧玉亲自送来。
“对,就是给夫人你的。”
落下了最后一个步子,夏琳琅终于走到了巧玉身边,只见那托盘里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而是放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
瞧着上面的花纹,应当是檀木做的,灰扑扑的木料上,雕着精致的梨花和花纹,又小又精致,就是猜不出来里面究竟是什么。
她被巧玉说的好奇心大起,努着鼻子嗅了嗅,试探的说:
“好像是有股淡淡的药膏味。”
巧玉头埋的有些低:
“夫人说的没错,这都是大人吩咐的奴婢,让我去医馆带回来的。”
特地去的医馆?
她秀眉轻拧,也是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吩咐准备的这些,但端看巧玉的样子就知,也绝对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
抬手轻轻的拿过,两手分别握着那盒子的上下,一正一反的稍稍一旋,里面的药香散发出来,屋子里瞬间变的香气弥散。
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这种身外之物的,夏琳琅也不例外,似药非药的味道闻久了,并不难闻,但还是不知它主人留下这东西究竟是作何用处。
巧玉手上的托盘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这会见夏琳琅即将旋开那手里的小匣子,忽然就想起顾筠吩咐自己的话。
“你今日哪儿也别去,就留在府中听候夫人的差遣,那盒药膏也不急,等我晚些回来送也可。”
回忆至此就戛然而止,可还不等她出声去阻止,就见夏琳琅已经将匣子打开。
乳白色的膏体,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一看便知是用于身体外敷的药膏。
夏琳琅打开后凑近鼻子闻了闻后,就偏头问巧玉:
“你说,这东西是你们大人要给我的?”
巧玉见实在是隐瞒不下去了,只好硬着头皮点头,躲开夏琳琅的视线,小声的说了声是。
夏琳琅皱眉想了一会,她身上这会并没有受伤,也没有什么需要用到药膏的外伤,那顾筠让人送这东西,究竟是几个意思。
“那他可有说,是给我作何的吗?”
越说越是好奇,她甚至用指尖蘸取了一点涂抹在手背上,在凑近去闻上面的气味。
东西均匀的涂抹开,香味就变的淡淡的,不仔细些,轻易的不易闻出来。
巧玉正好在当口抬头看了眼她,屋外熹微的日光透过尚且还干秃秃的树枝,并不均匀的撒了下来,斑斑驳驳,一粒粒的落在她的身上。
乌发黑眉,肤如凝脂的模样,一整个岁月静好的样子,饶是她身为女子,也不禁看得呆了些,口中也是下意识的喃喃:
“难怪我们大人会对夫人这样上心…”
闻言,夏琳琅也就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她一眼,笑着问:
“一码归一码,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才是。”
“我说的就是一码事。”巧玉边说,视线边下移,犹豫的回答。
“我说的都是真的,可我们大人不让说。”
“你可以悄悄告诉我,在他面前,我就当不知道。”
她咬了咬牙,想了一会,眼神又盯着夏琳琅的脖子那处在看。
“大人说,昨晚让夫人受累了,让我提前准备好药膏,等他回来,亲自替夫人你上药。”
此话一落,夏琳琅瞬间就石化住了,再顺着巧玉这会意味不明的眼神看过去。
一下就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那脖根下面有些什么东西顾筠和她都是清楚的很,可他不是说了,这事除了他二人再没别的人知道,怎么…
她声音都有些颤巍巍的在问巧玉:
“那昨晚…”
巧玉点头,‘隐晦’的凑近她耳边说:
“夫人放心,你和大人昨晚的事,我们都不会说出去。”
夏琳琅这会的心里,只想对顾筠说一句话:
“骗子!大骗子!”——
作者有话说:夏琳琅:不是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吗?
顾筠:都是骗你的,动静那么大,怎么可能瞒得住,应该说,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都知!
夏琳琅:我可以撤回一条对你的喜欢吗?
第82章 耍赖
那件事情的最后,夏琳琅决定不再继续和顾筠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
他是读书人,又常年都在和人进行争论和辩驳,难以尝败,是以夏琳琅并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能和他一较高低。
毕竟,就像他说的,那晚的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独木更是难成林,倘若没有她的首肯,大概顾筠也不会做到最后一步。
可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算是他欺骗了自己,夏琳琅可以不去计较他告诉了别人,但顾筠骗了她的这件事到底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夜里,等顾筠终于从衙署回来后,一进屋就看到她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
“用过饭了?”
他往窗边那处看了一眼,边问边要去解开身上的饰物,往日里,若是他回来的晚些,夏琳琅总会关心的问那么一两句他晚归的原因,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他都已经开了口,回答他的却只有翻过书页的声音。
夏琳琅依旧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微微皱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听他说:
“我这玉佩,好像摘不下来了。”
屋子里依旧是阒然无声,夏琳琅已经是对他视而不见。
又挑眉看了一
眼,他没耽误时间,抬起步子就往窗边的位置走去,其间,脑子里也在不断的回忆,觉得是不是自己昨晚要的太多的缘故,人这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在故意的冷着自己。
须臾,他已经走到她面前,但她的视线还是没从手里的书册上移开,甚至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实在是受不住她这样晾着自己。
没沉住气的人还是顾筠,他又唤了声:
“彤彤。”
夏琳琅这才懒懒的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应他的话,就又将目光放在了手上,顾筠甚至还听到她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的调子。
他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也只好提了提衣摆蹲了下来,伸手捏住她手里的书,一用力抽走。
“欸…”
夏琳琅下意识的伸手要去够,但奈何男人身高手长,高举起来的距离离她甚远,她尝试了两下,发现他是故意而为后就放弃了。
眼尾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正起身准备要走的时候,胳膊就被顾筠给捏住。
“我在和你说话。”
她这才拿正眼看他:“我听到了。”
“但你没回答我。”
双唇一努,不情不愿的开口:
“是我不想和你说。”
顾筠眉毛一挑,声音放的低,“不想说的话,那就直接做。”
平地一声惊雷起,夏琳琅就像一只炸毛的兔子,接连着几声说:
“要做什么,你还想做什么?”
顾筠见此,心下不禁轻哂,哪怕表面装的再是若无其事,但内里的本性还是没有变的。
他收回高举着的手,拉着人从软榻上起身,夏琳琅是脱了绣鞋上去的,这会猝不及防的都来不及去穿上鞋子就被人给拽了起来。
赤足踩在冰凉的脚踏上,身形才刚刚站稳,顾筠的手就扣了过来,直接把着她的手放在了他腰间的位置。
“你,你要做什么,先放开我。”
这姿势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她现在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在室女,也知道顾筠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出声阻止。
顾筠见她这样,也只是笑着不出声,手上还在继续,夏琳琅力气小,挣扎不过,只能仍他为所欲为。
和她想象中的不同,顾筠并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牵着她的手按在了他腰间的玉佩之上,冰凉的触感从掌心处传来,夏琳琅这才在顾筠的脸上看到了似笑非笑,又揶揄的神情。
“自然是,我想让彤彤帮我做的事,你以为呢?”
这会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屋子里除了一豆跳跃的烛火外没剩下别的,顾筠这会背对着光线,低着头又哑着嗓子看着她说话。
夏琳琅自觉有些丢人的咽了咽喉咙里的涎,觉得他这会就像那话本里会采人阳气的男妖精,一脸涩气十足的说着这些极易能引人误解的话,让她差点就没把持住自己。
不能再继续和他对视了,不然这样魂都要被他给勾走了。
慌里慌张的收回视线,指尖一下就握住了他玉佩上的穗子:
“哪,哪里摘不下来?”
昏暗的光线是种遮掩,但她结结巴巴的语气还是显露出她的紧张来。
他像是贴近了些,说话的吐息都落在了她的耳侧:
“是你系的结扣有些特别,我不会。”
哪怕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耳根还是不争气的泛了红,十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抚上他腰间的东西,那流苏穗子又冰又滑,她越是紧张就越容易出错,结扣便越是不容易摘下来。
缠来绕去,就越来越乱,如同她此刻的思绪一样,乱的没有边底。
头顶的那道视线又过于灼热,夏琳琅不敢抬头去看,将当下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手里的东西上。
纷乱不堪,杂乱无章,她明明记得出门之前东西还好好的系在他腰上,怎么回来就成了这样上。
心里是躁郁无比,但又别无他法,顾筠整个身上的沉水香已经将她包裹在其中,脑子晕乎乎,十指也不听使唤了。
在这样的气氛下不知过了有多久,她终于感觉到手上复杂的丝线总算听话了,用手轻轻一捋,才将那玉佩给解了下来。
“好了。”
她吐了口气,拎着东西放在他掌心后,就打算转身离开。
哪知男人的目的根本就不在这里,在她转身过后就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惊呼声尚且还没从嘴里出来,夏琳琅就感觉眼前画面唰的一声晃过,再回神时,人就已经坐在了她的那张妆台之上。
她脚踝赤裸的悬在半空,妆台空间不大,她后背不得已挺的直直的,顾筠两手就撑在她身子两侧,成功将她困在了这方寸之间。
“还没好。”他嗓音懒懒的说。
夏琳琅皱眉,破罐破摔的不想再和他周旋:
“是好是歹不都是你在说…”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我如何在做,到头来是与不是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顾筠难得的轻‘嘶’了一声,两人视线基本齐平,只听他说:
“我自认今日是回来的晚了些,但若是就这样给我胡乱定了罪,彤彤,就是大理寺宣判,也是要拿出理由的。”
他是真的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没处理妥善,让人姑娘和他负气至此,见她还是沉默不语,也是抱着试探的心思在问:
“若你是怪我昨晚行事孟浪,那我承认,是我没能把持住…”
“不是那个原因。”
“那是什么?”
夏琳琅眼皮抬了抬,用目光撇了他一眼,也是在思索自己如此所为,是不是太矫情了些。
别了别嘴才说:
“今日你走后,巧玉就送了药膏过来,说是你吩咐的…”
顾筠恍然大悟,症结原来在此,他伸手触了触她脖根的位置,粗粝的指腹在一处上面摩挲了两下。
都是一小片一小片的深紫色印记,夏琳琅皮肤白,出个疹子看起来都触目惊心,还不说这被人故意吮紫的痕迹。
那都是他情难自抑时的下意识所为,自然是没有轻重,留下印记也是人之常情,夏琳琅是觉得羞耻,但对于他来说,这是他鲜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时候。
“你要知道,巧玉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心里活络着呢,这事根本就不需要我来说,她只要稍稍一想就能猜到。”
夏琳琅的脖子被他轻抚的痒痒的,两人误饮补药,又荒唐到日上三竿的事情这会说不定已经都传到了老夫人耳里,她心里多少的有些犯了愁。
“上次奶奶问你催生,要是被她知道了这件事,后面就有吃不完的补药了…”
他胸腔里轻笑了一声,很淡很淡,夏琳琅都要仔细的听才能听到:
“那你呢,是想还是不想?”
夏琳琅被他这问题问的一愣,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我当然不想。”
顾筠的面色说不上好坏,方才还抚在她肌肤上的手指已经改为去绕她的发尾,乌黑的像绸缎一样的头发,他漫不经心的一圈一圈的绕,语气也一如的随意:
“为什么不想?”
“你是真的忘了?”
“我们不是都说好,等时间一到就各生安好,又怎么会有孩子?”
他心思微沉,显然是不想听到这话:
“可万事都有意外。”
这句话夏琳琅倒是认同,毕竟昨晚的事也是意外,她也不能全然的肯定两人这桩婚事三年后就真的能好聚好散。
“那你呢,你怎么想?”她又把问题踢回给了他。
闻言,他只能在心里无声的嗤笑一声,当初要和她成婚,本就是他有私心在里面,婚前说好的那些话,说是他无心也好,欺瞒已罢,但自二人成婚之后,他就没想过要和她分开的话。
只是她夏琳琅,看似聪颖伶俐,内里却是个像蜗牛一样反应迟钝,都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没看出来他的心思。
他终于是收回了手,又放回她的腰上,稍稍站直了身体后,轻呼出口气
,对她说:
“我这会想的,只有一件事。”
她好奇心被他成功吸引上来:
“是什么事?”
顾筠身后的手在将她缓缓往自己身前在压,一只手已经来到了她后颈的位置,使坏的说道:
“我怕外面有人听到,你凑近些我告诉你。”
夏琳琅真就听信了他的话,轻轻往前倾了倾身,顾筠顺势扣着她脖颈,凑过去耳边说:
“我想,既然你生气我昨晚不知节制了些,那今晚就换你来,我一定听之任之,绝不说不…”
随着最后的一个字落下,夏琳琅已经听不见他后面的所说的话,因为在顾筠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早就滚烫依旧的唇就含住了她的。
又热又烫。
…
和她预料中的一样,那件事又在顾筠轻描淡写的两三句话中就这样轻轻揭过。
她是有些不甘心的,觉得顾筠多少是给她灌了些迷魂汤,让她有些神魂颠倒,这才半推半就的给应下来。
虽然事后她也无数次的懊悔,但只要想到顾筠的那张脸,便觉得一切都没什么了。
真是的!真是的!不是都说好了不能被顾筠的甜言蜜语给蒙蔽了心,怎么就三两句话的功夫,自己就又沦陷了?
闲暇之余,一想起这事她便有些懊悔,这会实在是想不明白,也只能单手握拳,轻轻敲了敲她的额角。
“彤彤?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吗?”
熟悉了多年的声音,这会正从她对面传来,夏琳琅迭然的收回思绪,这才在恍惚之中觉得自己是在何处。
收起还停在半空中的手,她小声的‘嘿嘿’了两句,说,没什么事。
对面的骆沉笑了一声,看了她一眼,轻抿了两口水:
“可是你说的,等我春闱结束过后就带着我在这京城四处转转,怎么才第一日就开始走神,怎么?和我是多么的无话可说?”
夏琳琅连连摆手,这些日子她时不时的就容易胡思乱想,原因无关其他,全都是和顾筠有关系,大抵是见的次数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竟连今日的白天自己都在不知不觉的想他来。
“不是的,表哥,是我不知道应当带你去哪里走走,你别看我来了那么久,你没来之前我几乎都不会出府,这会要给你带路了,我也害怕没有一尽地主之谊。”
骆沉听后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的提醒:
“那顾大人呢?今日一起吗?”
夏琳琅听后,摇了摇头,大概是时机真的不好,这边骆沉的春闱刚刚就要结束,朝廷就又有了旁的事情来,他被朝廷的公务琐事给绊住,就连她也有好几日都没见到过他了。
而说来也真是巧,顾筠和李循都被公务缠身,赵娉婷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同她娘亲回了祖宅,一时之间,身边各处能想的出主意的人都不在。
“那便算了,我们兄妹俩一起走走,叙叙旧,简单一些,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困的不行了,其实没写完,但还是先放上来,大家先将就看看,我明天努力更o(╥﹏╥)o
第83章 骗鬼
夏琳琅听完骆沉的话后,也是轻舒口气,好在表哥不是外人,不然这事她脸就丢大了。
“若是这样的话,而今刚好是暮春,京城里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虽比不上在昌平,但也算是京城里独一无二的一副景致了。”
她顺着骆沉的话继续往下说,这感觉就又像是回到了从前。
骆沉笑着点了点头,说一切听凭她的安排。
朝廷的春闱才刚刚结束,如今京城里多的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们,那根紧绷了好些日子的弦,终于能在此刻得到放松。
于是夏琳琅和骆沉的周围都是叽叽喳喳在谈论前两日春闱的人。
那些话或多或少的入了耳,夏琳琅也不免听了几句,又看了眼面前的骆沉,凑过去小声的问:
“还没来得及问表哥,这次春闱考的如何?”
她不是男子,除了只会写写字外,那些个什么四书五经上的东西她也不懂,勉强能看的懂些的,也都是些之乎者也拗口的话,只能认,却不解其意。
可这并不妨碍她知道,她这个表哥骆沉,却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之前外祖母来信时就说过,他在院试和乡试里的成绩要远远优于其他同乡,而后来进修的书院,也是他们昌平数一数二的书院。
且不说她自小和表哥一起长大的情分,倘若这次的春闱表哥榜上有名,除了她以外,那舅舅和外祖母不定又有多高兴。
看着夏琳琅一副很是期待的表情,骆沉很淡的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回答:
“还行。”
她眉头一皱,说:“什么叫‘还行’?”
“就是字面的意思。”骆沉一脸平静的说。
“表哥可不兴自谦这一套,舅舅和外祖母可都对你寄予厚望,之前来信时就说过,表哥这次定会榜上有名!”
大约是觉得她这话里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骆沉的无奈里还掺杂了一丝的宠溺:
“这些只是祖母和我爹的愿望,并不是我自谦,你表哥我只是个普通人,又不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且这次参加春闱的,都是来自天南地北,人才济济,我若想榜上有名,必定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夏琳琅知道春闱很难,想要在那么多人当中突出重围,的确是凤毛麟角之数,但也许是和顾筠,李循相处的时间久了,觉得和他们相比,骆沉并不输什么,心里也就下意识的觉得,她的表哥也能行。
可当被现实狠狠地泼了一盆凉水之后,觉得事情不易的同时,还是会对顾筠和李循另眼相看。
小声的叹了口气,她才看着骆沉说:
“我只是希望表哥你榜上有名,不辜负你这些年来的寒窗苦读。”
“那是因为我们彤彤心地善良,所以,无论事情的最后成与不成,表哥今日都要先谢过你。”
夏琳琅有些无措的抓了抓手指,不好意思的回:
“我是真的没做什么,就连之前答应过你,春闱后带你去京城逛逛这种小事都不能办好,表哥你这样说真的是折煞我了。”
骆沉见状也只是笑笑,捏着面前的茶杯举起来,向夏琳琅抬了抬下颌,她会意,顺着骆沉的目光也举起杯子。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样客气?”
夏琳琅回神,讷讷的摇摇头。
“那便是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今日我便以茶代酒,就先谢过我们彤彤。”
骆沉的眼神里没有戏谑和调侃,只有少年人应有的赤忱和坦然,是夏琳琅熟悉的,二人多年以来的默契。
只需要简单的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于是她不再腼腆和害羞,二人长久未见所产生的距离感也在骆沉这句话中消融。
就像是回到了在昌平的时光。
夏琳琅下一瞬便会心的一笑,心里也不再有顾虑和隔阂,伸手一碰,两只描花的杯盏就在半空中轻轻的碰了一下。
“表哥说的是,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依然是亲人!”
时间快要接近正午,往来酒肆的人也越来越多,周围嘈杂的动静都快将二人说话的声音淹没。
夏琳琅都要凑的近一些才能听见骆沉说
话的声音。
“你方才说了什么?大点声,我听不大清?”
夏琳琅放大了声音,但耳边嗡嗡嗡的,她要一边努力听,一边仔细看骆沉的唇语,才能大概知道他在说什么。
而坐在对面的骆沉这会也是扯着嗓子在同她说话,也就是一张桌子的距离,偏生说话都那么费劲。
磋磨了半晌,说的人吃力,听的人也吃力,夏琳琅和骆沉就这样两两相望,大概也是觉得这场景有些滑稽,视线触上后不久,两人都默契十足的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酒肆里的动静没有受到任何外力的影响,过往的人来,还是该说说,该笑笑,也就没人注意到这对坐在角落里的兄妹。
可事情偏那么的刚刚好,这才从楼上的雅舍里准备和顾筠一起下楼的李循,刚一开门就被眼前乌泱泱的一群人给惊到。
“霍,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吗?这还不到正午,人怎么就那么多?”
走在前面引路的小厮这会半躬着腰,一张帕子就别再腰间,闻言,一张略显稚嫩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这不是春闱结束,京城里的学子都趁着这个时候好出来松快松快。”
“对对对,我怎么就给忘了这事,”他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话说起来,我们三司这些日子堆积起来的公务,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们。”
眼下正值朝廷官员新旧更迭,这会也是朝中人员青黄不接的时候,又恰好遇上春闱,自然都是紧着礼部用人。
不仅是他们三司,六部六科也派了不少的人去礼部帮忙,人一走,事情自然就堆积起来了。
李循和顾筠今日,也是因为刑部和大理寺有些事情要谈,只能来了这酒肆当中,不想连雅舍里都不清净,一直是嗡嗡嗡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小厮走在最前面,李循边走边同后面的顾筠闲话:
“这些人倒是好,考完就能什么都不管,难为我们还半分都不能松懈,大理寺和刑部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在等着人去…”
“咦!顾子楚,你看那坐在西北角角落里的那个女子,是不是夏姑娘?”
李循的满腹牢骚都还没发完,四处逡巡的双眼忽的就看到角落里有个熟悉的身影,不正是顾筠的新婚夫人,这会正眉眼含笑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费多大的力气,顾筠也如愿看到夏琳琅,和坐在她对面的骆沉。
他眼神不自觉的眯起,脑子里隐隐得想起了前几日夏琳琅是曾问过他近日有没有闲暇的事情。
手上有堆积如山的大理寺的公务,他也没问她具体有什么事,只简单回了句暂时没有的话后,话题也就不了了之。
这些日子和夏琳琅之间突然就变的亲密的关系,让他有些忘乎所以,以至于这会在看到夏琳琅一脸巧笑嫣然的模样,才恍觉他都快忘了骆沉这号人物。
走在前面的李循全然没有发觉顾筠情绪上的不对劲,只一味的自言自语:
“我没看错,真的是你的夫人!”
他在前面大声的说,但好在周围人多,声音也大,他这话没多少人听见。
“嗯。”顾筠装作不在意的收回视线,淡淡的回着李循的话。
“那和她坐在一起的男子是谁?”
“她表哥。”
依旧是没什么情绪,又寡又淡的语气。
“从昌平来的?”
“是。”
“青梅竹马?”
“…是。”
闻言,他长长的哦了一声,又说了句:
“这就难怪了。”
顾筠听见这话挑眉,偏头过去问他:
“难怪什么?”
不知不觉间,台阶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梯,李循没有回头去看他,眼神还是舍不得从那西北角收回来。
下颌朝着那处抬了抬,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四周,这才回头对顾筠说:
“她那表哥,也是参加了这次的春闱吧?”
顾筠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独的字,李循才接着说:
“你看呐,这周围都是前来赶考的学子,个个都意气风发,器宇轩昂的,哪像你我…”
他眉头在听到这句话后深深的皱起:
“你我又怎么了?”
李循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无奈的说:
“你我入仕多年,早就不再年轻,虽说差别不大吧,但同他们比起来,自然是缺了一些蓬勃的朝气在。”
虽说每年的春闱里也不乏有年长者参加,但像今日这种场合,大多都是少年人,年岁上自然是要比二人小上许多。
这话说的自当没错,顾筠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但当话落之后又仔细的想了一想,再结合李循前面说过的话,才觉出些不对来。
西北角的那两个人这会还在有说有笑,顾筠无意间撇过去一眼,正巧就看到二人举杯共饮的一幕。
“你是想说,他们很般配?”
走在前面的李循脚步一滞,也是没想到顾筠会说的那么直白,但他也只是回头看了顾筠一眼,接受他不怎么和善的眼神后,就立即回身,嘴里只敢小声的说:
“我可没这样说过。”
“那你是想说我老了?”
“这话可都是你自己说的,我一句都没有讲过!”
察言观色可是看家本领,察觉出顾筠话里的对劲后,李循不免加快了步子,就顾筠方才那个眼神,连他都觉得,要是再慢上一步,指不定都能被他的眼风刀死。
于是这会脚下生了风,能走多快就有多快。
酒肆里面人来人往,耳边嘈杂,顾筠本就喜欢清净,但这里不仅聒噪,甚至走两步就能被人撞到。
他心情本就不佳,一路都被人跌跌撞撞的,等彻底走出酒肆的时候,一张脸早就黑的不行。
阿衡一直就等在外面,看到他出来一甩马缰就将车拉到他面前。
李循自知说错了话,早就躲去了车里,顾筠深吸了一口气,又有意无意的看了身后的酒肆一眼,正准备提步上车的时候,站在一旁的阿衡倒是难得的开了次口:
“大人……”踟踟蹰蹰,支支吾吾。
“有事就说。”
动作被打断,他今日的心情已经到了边缘之上,耐性也就随之告急。
阿衡见此,也是犹豫不决,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也不确定到底要不要说。
但顾筠这会的眼神实在是骇人,阿衡咽了下口中的唾液,还是说完了那句话:
“属下是想问你,要不要叫上夫人一起回去。”
言下之意,他也看到了夏琳琅在这酒肆里面。
看着阿衡这会低垂着的头,他已经有些后悔让他开口这个决定。
他怎么就给忘了,那西北角的位置就正对着酒肆外面的窗户,阿衡既然看到了夏琳琅,那应当也看到了骆沉,大约也是因为这个,这才来问他。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想装作不经意的就这样离开,两人既然是夫妻,有些话自当是关上门来慢慢说,不想他身边的一个个比他还心急些,不是急着说他不如别人年轻,就是来提醒他,他的夫人而今正和别的男人坐在酒肆之中。
也说不上是种什么心情,但倘若是眼神真的能伤人的话,他想阿衡和李循今日大概会是体无完肤的一种状态。
“阿衡。”他没回答,反而是忽然开口。
冷漠的声音,让阿衡也是一惊,回答的期期艾艾:
“大人,属,属下在这。”
顾筠这会已经掀开了身前的衣摆,伸手往前面的车帘探去,一边抬脚往车上去,一边对阿衡说:
“你若真的闲来无事,不如去替我管理管理京郊的几块闲田?”
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后,阿衡不敢再说旁的,只看着他家大人一副行云流水的动作上了车之后,下意识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他家大人话说的委婉,京郊的几块闲田。
顾筠在京郊的田产他是知道的,有好些都是常年没人管理,闲置在那处的荒田,这会说让他去管理,说的难听些,就是将他发配到京郊去。
脑海里又仔细想了想那周围的地势,没忍住咽了咽下喉咙,没敢再乱说话,几步跨上马后一扬鞭,车就跟着大道回去了。
…
而今春闱才刚刚结束,京城里到处都是人,摩肩接踵,素日里清净的大街今日也是门庭若市。
见此清醒,还是骆沉主动提出改日在出行,夏琳琅也点头:
“今日城中人实在是多,哪哪儿都是人,就依表哥所言,待多过几日,等大家热情减退一些后,我再带表哥四处去逛逛。”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赵娉婷也回来了也说不定。
骆沉点头,状似无意的提起了顾筠:
“希望下次的时候,能和你家顾大人畅谈一番。”
她难为情的抠了抠手指:“可他那边我现在暂时还不能给你答复…”
骆沉笑了笑,朝她挥挥手:“只是随口一说,但你这为难的样子,竟让我觉得是欺负了你一样。”
夏琳琅听出他话里有揶揄的意思,故作凶样的看着他,唤了声:
“表哥真要欺负我,待我回了昌平就告诉外祖母。”
“这我可不敢,还请我们彤彤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他边说,边双手虚握做了一个揖,相视一眼后,又同时笑了一声,两人在酒肆里又说了一会,知道日头西斜,夏琳琅才同骆沉道别。
好在都是在城中,那酒肆离城南近,没用多会夏琳琅就回了私宅。
这些日子,顾筠每日都早出晚归,除了晚上共眠在一张榻上外
,二人几乎是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种状态,明明每日都有见面,偏偏是在不清醒的时候。
没想过今日能在府里碰上顾筠,是以在府里见到他时,夏琳琅还是之前的反应:
“大理寺今日终于得闲?”
顾筠一如既往的让小厨房做好了饭菜在等她,人这会站在屋子的门槛之外,他一边给她的碗里添菜,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若是再不得闲,我怕是真要成孤家寡人了。”
夏琳琅皱着眉往里走,坐在他身边说:
“什么孤家寡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碗里已经盛好了饭菜,顾筠做好这些后,放在了她面前,夏琳琅喝了一下午的茶,眼下早就是饥肠辘辘了,这会好不容易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自然是没忍住食指大动,伸手就要去够筷子,却在下一瞬,被人抬手挡住,又拍了拍她的手背。
“嘶,疼……”她捂着手,委屈的说。
而顾筠眼皮都没抬,只是捏着方才拍过手背的那只,给拽到了跟前,巧玉提前就让小厨房准备了温热的手帕,这会就放在顾筠的手边,他慢条斯理的捏起帕子,替夏琳琅一根根的擦拭干净手指:
“疼就记住,用膳前要先净手,尤其你刚从外面回来,不知沾上了多少污秽。”
他做这事很是仔细,连指缝都不放过,擦完这只,换那只,夏琳琅的心思都在桌上这堆菜里,对他说的话也就不怎么上心,含含糊糊的应着。
“知道了,我可以吃了吗?”
话落,顾筠终于擦完了最后一根,这才抬头撇了她一眼,说了句吃吧,夏琳琅这才狼吞虎咽起来。
“今儿不是说去了酒肆?怎能饿成这样?”
“酒肆里都是人,东西都吃光了,我只好喝了一肚子水。”
茶水不果腹,越喝就越饿,喝到最后,夏琳琅甚至都能听见自己肚子在叫的声音,好在周围声音大,没人发现她这小秘密。
顾筠没多问,怕她吃饭说话噎着,一直都让她慢点吃,菜也是在给她夹。
“今日是去见了谁?”
“以往你都喜欢让我猜,今天我也让你猜猜。”
夏琳琅咽下嘴里的东西,不紧不慢的和顾筠说。
他眉毛一提,唇角扯了扯后说:
“表哥?”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
“春闱已经结束,大理寺去礼部帮忙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夏琳琅恍然大悟,也没打算继续卖关子,顺着顾筠的话就往下说:
“我之前不是说过,表哥这是第一次来进京,待他春闱过后,我想一尽地主之谊,带他四处去逛逛,若是这次春闱过后他要是能留在京城最好。”
顾筠:“那你今日,带着表哥去了那些地方?”
她丧气的摇摇头,努着嘴说:“哪里都没去。”
“为何?”他眼神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夏琳琅碗里的东西大多都已经吃光了,这会才觉得肚子有些撑,朝着顾筠摆了摆手,阻止了他还想继续给自己添菜的动作。
“一来,是今日刚刚结束春闱,大家都一股脑的涌进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地方,我同表哥不喜人多,打算等过几日,待人都散了后才去走走。”
顾筠自始至终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下午从酒肆回来后他便一直提不起什么心情,眼睛一闭就想起二人那谈笑的画面,心里是说不上的堵,这会夏琳琅一回来,又是三句话不离她那表哥,他更是心里不快。
他本就没胃口,正好夏琳琅也吃不下了,将筷子搁在桌上,他接过了夏琳琅后面的那句:
“那二来呢?”
夏琳琅方才吃的快,这会才觉得有些撑,正喝着顾筠给她盛的甜汤,边说:
“二来啊,”她悄悄看了顾筠一眼“二来啊,你是知道的,我对这京城本就不熟悉,若是只靠我一个人当向导,我估摸着有些不太够。”
小姑娘这会眼神里散发着狡黠的光芒,似乎是在等着鱼儿咬钩。
顾筠不接招:
“我是相信你的,都来了京城两年,你能行的。”
她听后咬了咬牙,又鼓了鼓腮帮:
“可你之前也说过,会陪我一起的?”
“什么时候?”他开始装傻充愣。
夏琳琅是彻底没心情喝了,将手里东西放下看着顾筠:
“那我现在邀请你,同我一起陪陪表哥,可行?”
顾筠:“可大理寺还有一堆的事情在等着我?”
夏琳琅:“可你方才也说了,大理寺的人都在陆陆续续的回来。”
扯来扯去了许久,一句简单的同意,顾筠就是不说出口,夏琳琅也说的累了,不去就不去吧,若不是表哥今日提过这件事,她也用不着再这多费口舌。
破罐破摔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
“不去便不去吧,我找别人便是。”
说完,起身就准备要走,半点没有想要转圜的意思。
然起身还没踏出去那一步,就被顾筠给拽住了手腕,坐下的凳子轻轻的往后一挪,手上一个使劲,人这会就到了他怀里。
“除了我,你还想去找谁?”
她眼睛故意的不去看他,哼哼了一声:
“不是还有李大人和娉婷吗,除了你,多的是对皇城熟悉的人。”
顾筠笑:“你那手帕交早就同她娘亲回了祖宅,至于李循,你且去试试,看他会不会同你一道?”
“你怎知他不会?”她嗅出点别的味道。
顾筠挑眉:“你可以试试?”
他这话说的太过绝对和肯定,就让夏琳琅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个男人,她直挺的肩膀泄气了一般,塌下去了不少,语气也软了:
“那你到底想怎样,你不帮我,又不许别人帮我…”
“这便是你求人的态度?”
“可你好歹给点提示”她靠在他怀里,半仰着头看着他的下颌问。
顾筠捏着她的一只手,穿过去,同她十指相握:
“是我今日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那要怎样才能好起来?夏琳琅随即就问了出来。
“想听一些好听的话。”
那什么才算是好听的话?
顾筠凑到她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两句,夏琳琅的耳尖又开始慢慢变红,说话也细弱蚊蝇。
“就,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她揪着顾筠的胸前的衣襟,靠近他的侧脸问:
“顾大人是朝廷命官,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那时的夏琳琅以为,不就一句话的事,说了也就说了,可真当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难怪人家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作者有话说:这辈子没用这么快的速度写过o(╥﹏╥)o
第84章 吃醋
第84章
本以为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只要说两句软话,再同他撒撒娇,这事儿就能成。
但令夏琳琅也没想到的是,事情最后是成了不错,她却为此付出了‘莫大’的代价。
少时总听人说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是说女子和小人的心眼小,爱计较,惹谁也别惹他们。
可今晚她才方知,原来男人也有小心眼的时候。
傍晚那会,顾筠凑到她耳朵边说,想听他唤两声夫君,虽说是有些害羞不假,但也想到自己毕竟是有求
于人,夏琳琅犹犹豫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事都是顺理成章,但她忽略了人心的贪婪,尤其是小心眼的男人,用贪得无厌四个字都不足以来概括。
是所求的过于多了些,先是让夏琳琅唤他两声夫君,她一开始有些不太能放开,支支吾吾的让人把蜡烛给灭了。
而顾筠就抱着她坐在榻边,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语气不轻不重的:
“就说两句话也要灭?”
到底还是那种时候经历过来的,也都或多或少的了解彼此的秉性,夏琳琅瞥了他一眼,轻咬了下唇角才说:
“顾大人的意思是说,今夜要做柳下惠了?”
脸颊随即就被人轻轻捏住,夏琳琅顺着那力气抬头,就看到顾筠噙着一脸的坏笑靠近: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夏小姐在揣度我。”
夏琳琅正被他半揽在怀里,他凑近时说话的热气就从耳根的位置蔓延过来,也就一句话的功夫,浑身的温度就从耳根的位置开始,缓慢的升高。
而升高的也不止是有温度,似乎还有一种叫做欲望的东西。
早已有过夫妻之实和肌肤相亲的男女,在这样的气氛烘托和境况之下,很难再做到清心寡欲。
至少在夏琳琅看来是的,这两声夫君一旦出了口,后面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呢。
顾筠靠的越近,热气就越是蓬勃,里外都在发烫,夏琳琅有些受不住了,抬手拨开顾筠捏着脸颊的手,这次没有再误食药物,两人都是清醒的,从四目相对的眼底就能看出来。
男人眼底的欲望已经格外明显,她稍稍的错开一点视线,看向别处,嘀咕着说:
“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她用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顾筠的胸膛,后才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和那晚的一个样,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样看着顾筠,任谁来恐怕都招架不住。
顾筠亦是,见此他喉头也是无意识的上下滑动了一个,但还是耐着性子在哄:
“不能不灭?”
“不能!”
这事容不得有商量的余地,外面天已经黑了,屋内要是在燃着烛,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从外面看是一清二楚,虽说上次过后,大家都知道了,但她还是不想被人给知道。
夏琳琅翘着嘴角,拧着眉头一副不肯让步的样子。
顾筠实在是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唇角,温温软软的触感划过,气笑般的说:
“成,谨遵夏小姐吩咐。”
拍了拍夏琳琅的后腰,把人放下后,顾筠就出去灭烛,夏琳琅就坐在床榻的边上等。
榻上的幔帐方才被他一并放了下来,夏琳琅的视线变得朦胧起来,像是隔着一层水雾气一样,看外面虚虚实实的。
本就不算太亮的屋里烛火被一支支灭掉,屋里变的越来越昏暗,令她本就不算平静的心里愈发的紧张起来,阒然的屋里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扑通,扑通,扑通。
如同踩在了她的心尖上,和她的心跳一起躁动。
面前的朦胧被人一下拂散,还没等她仰头去看,人便再次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
淡淡的沉水香受到他体温的炙烤变得馥郁起来,却反而让她原本紧张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又回到了之前她窝在他怀里的姿势,也许是已经熟悉了顾筠的拥抱和气息,又或许只是想顺应本心,顺应欲望的缘故,夏琳琅这次没再像之前那般的害羞和推拒,在顾筠的手揽上她的腰际时,自然而然的就趟进了他的怀中。
动作十分自如,没有半点犹豫,顾筠先是愣怔了一瞬,眼眸也这在黑夜里变得深邃起来。
“已经听你的话,将屋里的所有蜡烛都灭了。”
夏琳琅的肩膀缩了缩,自然是听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兑现诺言罢了。
她把脸埋在顾筠的心口,无意识的蹭了两下,嘴里发出两声细弱蚊蝇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顾筠说。
夏琳琅只好抬起头又说两次,声音依旧不大,但倘若仔细听,还是能听的出来,但顾筠还是说没听见,如此反复了两次,夏琳琅也没了耐心,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指控般的道:
“顾大人刚刚才说过的话,这么快就要忘了?”
“什么话?”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实在是她已经说了好几次,顾筠却还在说没听到,她没了办法,只能激将说。
顾筠却是一笑,慢吞吞的握着她一只脚的脚踝,将两人从相拥的姿势变成面对面的姿势。
“你,你做什么…”
“夏小姐方才也说了,我今晚是不打算再当柳下惠,既如此,那便将这个罪名坐实一些,也算不辜负你方才唤的那两声‘夫君’。”
这话说的,他明明就听清楚了的,却偏偏还要来招惹自己,夏琳琅不乐意了,也就不想让他就这么的如意,抗拒的双手抵着他越靠越近的胸膛,拧着眉控诉:
“你明明就已经听见了!”
顾筠的手这会已经从小腿的地方撩开了她的裙摆,微凉粗粝的指尖就贴在腿上,一点点的往上,夏琳琅身子一颤,后面的话就已经说不出来了。
“求人办事的人可是彤彤你,自当是要拿出些诚意来的。”
“是,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唤你两声夫君,夫君就好了。”
又轻又薄的裙子这会已经全部堆积在了腿根的位置,一条小腿空荡荡的悬在一边,黑夜里白的有些晃眼,也是顾筠此刻荒唐的象征。
在夏琳琅看不见的地方,顾筠眼底的眸色已经深到极致,不受一点外力的阻隔。
“但我反悔了,两声夫君似乎不太够…”
也是在这会,夏琳琅仿若听到泊泊的清泉声,顾筠自然也听见了,唇角微勾,试图在泉眼的周围试探。
涟漪在此刻被激起,夏琳琅双手攀附着顾筠,不得不仰起脖颈,觉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那,那还要,还要怎样…”
事已至此,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前路荆棘遍布,夏琳琅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窸窸窣窣的动静在阒然的夜里格外明显,顾筠一手揽着她的后腰,伸手扣住她的脖颈在她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
和她之前所预料的无差,但令她也没想到的是,今晚的顾筠荒唐的有些彻底。
薄软的裙子最终还是被人给解了下来,凉意袭来,夏琳琅没忍住的颤了两下,很轻很细,但顾筠还是察觉到了,微微退开些,喑哑着嗓子安抚:
“不怕。”
夏琳琅被他这把嗓音蛊惑的不行,整个人软骨头似的靠在他的肩头急促的呼吸着,顾筠揉着她的后颈说:
“我轻轻的,你别乱动。”
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夏琳琅咬着唇角贴在他耳边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后面的事情,便是顺其自然,大抵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姿势,初时过后,夏琳琅细弱蚊蝇的说了一声撑,顾筠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坏坏的说了一句:
“晚膳就你一人吃了,自然是撑。”
很难相信这样混不吝的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夏琳琅泄愤似的往他后背锤了一下,没什么力气,挠痒痒的程度,顾筠忍不住继续逗弄:
“可现在我饿了,也想‘撑一撑’。”
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帐内翻滚着弥散不去的热度,熏的人糊里糊涂,夏琳琅早已记不清那晚她唤了多少声夫君,只依稀记得她腹中的晚膳到最后已经所剩无几,反倒是另一处,撑到再也吃不下别的东西
一道白光忽然闪过脑海,有什么事情在这会被忆起,夏琳琅在不断起伏中艰难的出声,语调吟哦难辨:
“你,你说今夜心情心,心情不悦,是,是因为表哥吗?”
顾筠动作有过一瞬间的稍顿,但转瞬又恢复寻常,他暂时还不愿承认这件事,嘴硬的回:
“不是。”
夏琳琅一听不依了,没剩多少力气的双腿也不再听话了,两边同时的用力,原本畅通无阻的前路,瞬间就变的泥泞难行。
动作受阻,顾筠随即闷哼了一声,揉了揉她的软腰,哄道:
“夏小姐这是还想要的意思?”
顾筠停下了动作,颇有耐心的在和她周旋,说起来这还是夏琳琅第一次同他在这事上作对,多少有些难为情,不过就是想要问问他,究竟是什么事情所致他心情不好。
她迷蒙着双眼看着他,说出的话倒是清醒的:
“你,你别想插科打诨,快,快回答我的问题。”
顾筠笑了笑,有时候觉得她傻里傻气,偏这种时候她又聪明的不行,但眼下情况不一样,若再不
让他出来,到时候吃苦受累的还得是她。
“彤彤,再玩儿下去,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夏琳琅其实想说,她没有在玩儿,是真的想知道顾筠心情不悦的原因,但男人心坏,身体也坏,说出的话更坏,她实在是招架不住他的那些手段,想了想,最后只能作罢。
顾筠这会正揉着她的腰,安抚着她,不让她那么紧张,等到情绪终于平复过后,才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就像是在屋子里下了一场潮湿的春雨,淅淅沥沥的声音一直萦绕在两人的耳边
夏琳琅心有不甘,即便是大雨也不想就此妥协,如了他的意,后半程哼哼唧唧,但还是嘴硬的不肯给出答案。
可她越是这样,就越是激起了男人的好胜心,顾筠最擅长与人博弈,毕竟他早就有了破解之法,退敌溃败也就在一瞬之间。
而一场博弈到了最后,终究是女子的体力不如男子,夏琳琅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咿咿呀呀的还是如了男人意,不知唤了多少声‘夫君’后才得以解脱。
事毕过后,清理残局的事情依旧是交给顾筠,温热清甜的水划过她又干又疼的嗓子,软到没力气的双腿上全是男人的指痕。
顾筠握着温热的帕子在替她仔细的清理,夏琳琅恍惚之中还没忘记之前的事情,依旧在问他。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心情不悦。”
真是拿她没了办法,顾筠手上动作不停,鼻息里没忍住笑了笑,最后是清理到清泉泉眼的时候,抬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
“真就那么想听我承认?”
躺在榻上的人眼下已经睡了过去,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有听见,她翻了一下身,嘴里嗯哼了两下,听起来就像是在回答顾筠的问题。
无奈的摇了摇头,顾筠捏了捏她酡红还未散去的侧脸:
“好吧,我承认,是看见你和你表哥在一处我吃醋了。”
就像夏琳琅想的那样‘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顾筠不是女子,但私心里却觉得,在这件事上当一次小人也无妨——
作者有话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吃瓜]
第85章 表白
而如此小肚鸡肠,又极度纵欲的后果便是,一直到顾筠履行君子千金一诺的时候,夏琳琅身上的那些个印记都还没完全消失。
那晚的后来,不管是顾筠还是夏琳琅都有些失了分寸,顾筠是高估了自己对情绪的控制,而夏琳琅则是低估了一个正在吃醋男人的所有行为。
她更是不理解顾筠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哪怕已经过了一个晚上,还是忍不住去控诉男人的行为:
“那是我表哥,又不是别人…”
顾筠那会已经自个儿穿戴好了,夏琳琅看着他那一副神清气爽,没有半点疲惫之色的样子,心里不住的感慨老天何其的不公。
明明就是两个人一起荒唐纵欲,但偏偏只有她是萎靡不振,这会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而顾筠闻言也不恼,早已收拾齐整的他只是轻声笑了笑,接着就往前探了一下身,高大的身躯也就成功挡住了夏琳琅面前的光线。
手上动作一顿,还没等她抬头去问,顾筠就已经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兀自的系了起来。
如此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夏琳琅后面的未尽之言一时间也说不出了,只抬着眼皮看着正在替她穿衣服的男人。
想起昨晚的事情,她有些不自在的哼哼两声,还有些不适的嗓子提醒着她男人昨晚的荒唐劲:
“你这醋,就算要吃,也要吃的合理一些吧。”
那边,顾筠手上刚将贴身的亵衣给她系好,如今是春日,衣衫单薄,颜色也不免鲜艳些,顾筠顺手从一旁衣架上取过她今日的衣服,抖散开来后就准备给她披上。
“还请夏姑娘说说,这怎么就不合理了?”
“表哥初来乍到,我同他不过是叙叙旧,你犯不上说那些话…”
且听听他说的,什么吃醋不吃醋的,真是不知羞,夏琳琅边说眼眸边撇了他一眼,倒不至于躲开他的视线,但也难免觉得羞耻。
顾筠闻言,回看她的同时牵起了她的一只手,向上扯了扯嘴角,手上还忙着将衣服给她缓缓的套上去:
“怎么就犯不上?可我觉得很有必要。”
两双眼睛再次对视,顾筠浅笑一声说:
“你也说了他是你表哥,既是表哥,那就是男子。”
她皱眉:“男子又不能说明什么,你这是在揣度我们。”
就在两人的一言一句中,外衫不知不觉的穿好,顾筠又贴心的替她整理一番,再细细的将上面的系带都一一的系好。
按理说,她如今嫁作人妇,理应是她来照顾身为丈夫的顾筠,但偏生这些日子,反而是顾筠将这些琐碎事做的一丝不苟,她自然是习惯了,也接受的理所当然,配合着他抬手穿衣。
夏琳琅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就听见空气中微微叹气的声音:
“不是我在揣度你们。”
“那会是什么?”她紧跟着追问。
这次顾筠没有立即就回答,而是默了一瞬,这才开口:
“是嫉妒。”
“嫉妒?”
顾筠:“对,我嫉妒他。”
夏琳琅拧眉:“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嫉妒这种情绪?为什么会想到去嫉妒骆沉?夏琳琅没怎么听明白,也压根不懂。
顾筠就在她这懵懂的目光中,系上了衣衫前胸最后一根带子,四目相对的瞬间,夏琳琅看到了他眼里的无奈。
他随即起身,一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难不成连自己说过的话给都忘了?”
夏琳琅随即伸手指了指自己,没明白他说的是哪一句,一脸的懵懂。
“成婚前,不是还有人特地来问我要过一句话,说什么,”他说到这里顿住,没再继续,反而是夏琳琅,等不及似的,催着他快点说。
顾筠是想说之前夏琳琅想去昌平定居的事情,还特地表明她同骆家舅舅和表哥的之间感情不一般,如果能互相扶持,更是最好不过。
这件事夏琳琅有那么一点记忆,不多,仅仅只有一点点,若是结合她当初的处境,京城的夏家容不下自己,顾家也不是长久之计,那思来想去最合适的去处还得是昌平,若是她那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人之常情。
但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的处境变了,她的想法也变了,更重要的是,是没料到和顾筠会到今日这样的关系。
是以这会,当再从顾筠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时,她除了觉得讶异外,还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无意识的咬了咬唇角,夏琳琅不知该回答什么,就这样看着眼前的顾筠沉默不语。
衣衫都已经穿好了,顾筠直起身后退了一步,替她将脸颊边上的碎发给别到耳后。
“怎么不说了?”
微微粗粝的手指划过她耳畔的肌肤,夏琳琅一瞬间就感觉身上各处的印记都在发痒,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舌,面对顾筠的追问,这会是不得不回答了。
“你,就是吃醋这个?”
是吃醋她之前说过想要去昌平定居的话,还是说,他吃醋的是…
“不仅仅是这个,我还嫉妒你们之间的无话不谈,嫉妒你和他说话时笑的眉眼弯弯的模样,甚至,”
“我还嫉妒你们从小青梅竹马的一起长大。”
话到这里,夏琳琅已经听到愣住,是没想过这些话能从顾筠的口中被说出来。
没有一点的预兆和前提,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就这么水淋淋的兜头而下,浇的她反应不及。
这会甚至连回答都变得支支吾吾:
“你,你怎么…”
顾筠没等她说完,就牵着她的手从床榻上起来,慢慢的将她往妆台边上带,边走嘴里边说:
“怎么?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方才那两句简单的话,可以说是顾筠当下的态度,对两人现下关系的一种态度。
什么人,会在什么时候才能有如此多嫉妒的情绪同时产生,那当然是因为喜欢,再直白一些的说,是因为爱。
夏琳琅心里犹如好多只小鹿在乱撞,扑通扑通的,心脏都要溢出胸口的感觉。
她亦步亦趋的跟着顾筠来到了妆台前,被他轻轻摁着肩膀坐下,铜镜里面的人夏琳琅既熟悉,又不熟悉。
眉眼间明明就是她自己,依然是那个人,但就是不知,顾筠究竟是喜欢上了她哪里。
身子被人强势的掰过来,可还没等她出声,眉心的位置就触上一个有些偏软的东西。
“你…”
顾筠阅人无数,一看她这会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微潋下心思,故意在逗她:
“嗯,在帮你描眉。”
“我是说…”
“说什么,嗯?”
顾筠边说,手上动作也不停,一手摁着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执笔的手就在眉头上扫来扫去,又酥又痒的力道,挠的她心房痒痒的。
两人距离拉近,视线就变得避无可避,夏琳琅很清晰的从顾筠漆黑的眼底里看到无措的自己。
熟能生巧,描眉这事他如今做的多了,自然是做的又快又好,没一会黛笔被放下,他半躬着腰看着两眼夏琳琅的眉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种事,我只替你一个人做过。”
夏琳琅微怔,反应了一会才回:
“你是说…”
她话还没说完,顾筠就掀开衣摆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两只手说:
“我说,替女子描眉这种事,我只替你一个人做过。”
有一股热热的暖流从胸腔的缝隙里趟过,再配上顾筠这会的神情,是他甚少会显露的一种神情和姿态。
鼻骨高挺,眉眼深邃的他本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但这会的他看起来却有种甘愿低首,是非常平和的姿态,尤其是他蹲在夏琳琅面前,微微仰头看她的时候。
夏琳琅很是庆幸眼下所穿的春衫单薄,因为顾筠的眼神过于灼热,她被看的浑身发烫,就差一点点,后背上就能洇出细密的汗液。
‘咕咚’的一声,实在是被他这炽热的眼神看得不自在的吞咽了一大口,夏琳琅稳了稳心神,这才支支吾吾的开口: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吃醋?为什么会只给我一个人描眉?又为什么…喜欢我。
后面的话夏琳琅并没有说出口,仿佛她问的只有最后的这个问题,但聪明如顾筠,怎能不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
轻声笑了一下,手上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这才说: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是啊,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
大抵是第一次在树林里见她莽莽撞撞的开始,亦或是在道观里听见她被人讽刺挖苦,又或许是在下雨的酒肆外面见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望着水里的东西发呆…
顾筠也说不清楚具体是那一次,也许是很多次,也许是某一次,等他真正意识到何为‘喜欢’的时候,心里想的已经全都是她。
夏琳琅闻言皱眉,抽出被他握在手心的手,撅着嘴看着一旁:
“人常道,顾大人过目不忘,才高八斗,不想竟也有词穷的时候。”
才抽出的手又被人捉住。
“又给我乱扣帽子了?”
“我没有。”她还在嘴硬。
沉默了一瞬,就听见面前有低低的叹气声传来:
“还记得在别苑树林的那一次吗?那是我第一次见你……”
初见时是觉得诧异,没想到自己随口糊弄祖母和陛下的话,真的会应验,是以当夏琳琅穿的一身青色的衣衫跌跌撞撞的闯入他眼帘里的时候,一向都古井无波的湖面上,突然被人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头。
她耐心的听完:“那就是第一次见面?”
顾筠笑着摇了摇头:
“当时只是觉得好奇,怎么会真的有人穿成那样来赴宴,也就不免多看了两眼。”
就是这两眼,让夏琳琅清凌凌的眸子和胡言乱语的神情就映入了脑海,也让原本毫无交集的两人在慢慢靠近。
“你是在取笑我?”她生气了,做势又要不理他。
顾筠没了法子,只好起身将人揽进怀里:
“应当说是瞩目。”
俏生生的一张脸,明眸皓齿,螓首蛾眉,却偏偏小脑袋里不知是在想什么,竟还误会他和李循。
“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青云观,许尚书府,未名湖,酒肆外…”
是依偎靠在一起的姿势,昨晚事毕过后他也是这样揽着自己,两颗跳动的心靠的极近,夏琳琅甚至还能清晰的听到里面咚咚的声音。
顾筠一直都在说她自觉丢脸的事,她一边听,一边抬手揪上他的衣襟,手指在上面画着圈圈。
她很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哪怕是听完顾筠说的,还是在追问。
被她追问的没法,顾筠不得不轻拍了一下她的腰际:
“哪有那么多的答案,喜欢就是喜欢了。”
“那究竟是哪一次?”
倘若真要回答这个问题,大抵是在未名湖的那一次,她在岸上放风筝,银铃般的笑声迎着金色的日光,让他看的挪不开眼。
他低头凑近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夏琳琅满脸的不相信:“真的?”
不说就一直追问,说了又不相信,顾筠急了,掐了一把她的腰,说:
“不然?你以为谁都能去那绣庄?”
又想起顾筝说的有关向禾的那些往事,她心里不是滋味,嘀嘀咕咕的:
“等表哥的事忙完,我陪你去看看婆母吧。”
手上动作顿住,他看着夏琳琅:
“你认真的?”
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夏琳琅皱眉做势要从他怀里起来:
“假的,我骗你的!”
动作被拦住,顾筠手上用力将人摁着,后知后觉的在赔笑:
“是我没明白彤彤的意思,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她可什么话都没说,他千万不要就这样断章取义:
“我,我什么也没说……”
“是是是,彤彤什么也没说,但我却明白了。”
他嘴角含笑的看着怀里的女子脸上渐渐泛红的样子。
明白了什么?
都肯和他一起去见他母亲了,还能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生病了整整一个周,一说话就要咳嗽,
抱歉大家。
第86章 赴约
大理寺的那些个琐碎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处理完的,但顾筠既然答应了夏琳琅会和她一起陪骆沉逛逛这京城,便不会食言。
只是至少要在他处理完几桩比较紧急的事情之后,而夏琳琅是担忧他慌乱之中会出差错,在听到他这个决定后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两句:
“若你真的抽不开身,我一个人去也无妨。”
彼时的两人正依偎在一起,顾筠的手还放在她身上轻拍着,春日的光线暖洋洋的,晒的人昏昏欲睡,但男人的声音却听起来异常的清醒:
“不是都说好了,等我忙完手里的这个案子就去陪你。”
夏琳琅听出他语气里的强势,也知道他对此事很是在意,缩了缩肩膀,有些心虚的回答:
“我只是觉得大理寺的事情更重要些,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而误了你的大事。”
闻言,抱着她的男人只是轻哼了声,下颌抵在她的头顶说:
“这可不是小事。”
“我是你的夫君,同你一起陪陪娘家人,怎么能算是小事。”
她怎么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明明昨晚都还在腹诽这男人也有小肚鸡肠的一面,这才过了一晚,就被他说的那些甜言蜜语给迷惑了,又在他的底线上踩。
感受到腰际传来的力道,以及头顶上似揶非揄的话,夏琳琅在心里不由的哂笑了一番,但嘴上依旧不认输: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顾筠:“有什么味道吗?”
他怀里这会正抱着她,鼻息里充斥的都是她身上发油的味道,是昨晚他亲手涂在她青丝上,白茉莉的味道,清淡又典雅,和她一样。
夏琳琅仰头看他,一脸的认真:
“真没闻到吗?一股酸酸的味道。”
顾筠听明白了,不说话挑着眉毛看她。
“也不知道是谁的醋坛子被打翻了。”
她拖着尾音说话,声音又软又甜,让顾筠很是受用:
“就是吃醋了,那你当如何是好?”
竟然还来问她怎么办?
夏琳琅脑子里这会有无数个问题划过,毕竟除了他和表哥骆沉外,她几乎没有和别的男子有过多的接触,更别提要是男子吃醋该如何是好,这问题她属实是不太会回答。
可一句“我也不知道”的回答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
她突然又想到顾筠昨晚的那些个手段,她是真的没有任何招架之力,除了让人为所欲为外,就和砧板上的鱼没什么两样,实在是不想再去经历了。
看着男人这会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她咬了咬唇角,半晌,才下定决心一般往前凑了凑,轻轻的一下就亲在顾筠的侧颊上:
“那顾大人看,这样够不够?”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哄人的事情,害羞也是在所难免,轻轻的一下,一触即离,是又甜又软的触感,反而挠的顾筠是心痒难耐,还大言不惭问他够不够,就说这怎么能够?
顾筠的愣怔也只有那么的一瞬间,就恢复寻常,扯着嘴角颇有些脸厚的又凑上来:
“夏小姐觉得呢?”
问题又被他扔了回来,可他那眼神里是太过明显的贪婪,夏琳琅几乎是在他说出那句话的下一瞬就猜到他的目的,立刻就抬手拦住了他越凑越近的一张脸。
“自然是够了,不能再多了。”
她轻蹙着眉头,一本正经的朝着他说,但事实证明顾筠真的是心眼太多,她压根就玩儿不过,手被他拉过去往上面落下一吻,就开始没脸没皮的索求更多:
“可我怎么觉得,再多都不够。”
边说,边就抱着人换姿势,夏琳琅被迫面对面同他坐着,经过了昨晚,她当然明白这个姿势意味着什么,刚准备挣扎着起来,转瞬就被人摁住。
又是熟悉的触感,但现在可是青天白日,不能像昨晚那样,夏琳琅的手按在他放在侧腰的手背上,压着声音阻止他:
“你,你别,这会是白天。”
“不怕,没人会进来。”
顾筠又反手握住她的,学她压着嗓子说话:
“你不是都说我吃醋了,那就当是哄哄我…”
“不…不行…欸…”
男女的力量悬殊,夏琳琅根本就不用过多挣扎,就被男人轻而易举的压制住,安静的屋子里,能听见院子外面丫鬟在洒扫的声音,树上是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就像是她耳边一样。
一番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夏琳琅总算是气喘吁吁的道了句:
“你,你轻一些…”
男人的动作却没有半点的收敛,晦暗不明的脸上笑的有些坏,轻轻的往上用了力:
“我尽量…”
毕竟是在吃味当中的男人,收不住力气更是寻常。
夏琳琅已经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嘤咛声,她双手抱着男人的脖颈,二人上面还是衣冠楚楚,下面已经是不忍直视了。
她气急败坏的咬了一口他的侧颈,又换来新一轮的沉浮,汗涔涔的额头最后是被顾筠一点点擦拭掉的,男人坏的很,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她耳边说让她什么放松一点…
…
和表哥骆沉之间的约定,还是依照着顾筠所言,在他忙完手头大理寺的琐碎事情之后。
时节已经快要到接近初夏了,拖的太久,她担心骆沉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时不时的就会问顾筠两句那些案子的进度如何了。
顾筠一开始还误以为是她在关心他,颇有耐心的解释还有多久,后来一次,她说漏了嘴,提了一句害怕表哥等太久之类的话。
他当时也是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但当天夜里,就又受到醋意滔天男人的惩罚。
事后,她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拿眼刀控诉着男人:
“我都已经哄了你两次,你却连一次都没履行过你说的话,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相比她的精疲力竭,顾筠倒是神清气爽,一边不遗余力的替她做着善后的事情,一边还能笑着同她说话:
“自然,毕竟片刻前彤彤才骂过我,说‘为君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自当是要坐实这个罪名,才算对得起你这指控。”
强词夺理,油腔滑调。
夏琳琅那会已经累的精疲力竭,腾不出一丝力气来再来同他辩驳,嘴里哼哼唧唧的埋怨了两句就睡了过去。
本还以为这事是顾筠在故意的拖延,却没想次日醒来,顾筠就直接告诉她,他已经和表哥骆沉约定好,今日就陪他。
“怎么会那么突然?”她问到。
他点了点头,说:
“拜帖是前几日就下了的,不能算突然。”
等会,他说前几日,也就是说,他早就已经同表哥约定好了是今日,但却没有告诉自己,反而是借着自己说错话的这个由头来逞凶!害得她这会身上都还在疼!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顾筠的嘴角往上轻提了提,语气也软了下来:
“我原想等昨晚彻底忙完手头的事情后就告诉你,但你昨晚突然那样说,我没忍住,最后就…那样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夏琳琅却是一脸气鼓鼓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甚是在怀疑他话里的可信度:
“那你下了拜帖,也应当知会我一声才是。”
顾筠正蹲下身在给她穿鞋,姿态放的低,语气也没那么强硬:
“大理寺琐事太多,我忙忘了。”
她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毕竟事已至此,连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要生气就要说不过去了,不过她还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
“那,那你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他抬头看她,似笑非笑的眼神:
“哪样?”
脸颊上又开始有了热热的暖意,她故意别过眼神不去看顾筠,顾左右而言他:
“就,就那样…“
他还是不依不饶,明明就已经听懂,偏要凑上来问个明白:
“就哪样?你说清楚。”
夏琳琅受不住这气氛,一抬手就将他推开来。
“不许百日宣淫。”
“可是那床榻上的帐幔只要一放下来,黑白都难辨…”
有的人,就是喜欢明知故问,胡言乱语,端着是最正经的一张脸,说的却是最荒唐的话。
…
顾筠的拜帖送到手上的时候,骆沉正打算出门会友。
这些日子,春闱的气氛已经逐渐淡了下去,酒肆里不再如之前那般吵闹,他自也相识了不少来自五湖四海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边等着赴夏琳琅的约,一边还忙着会友。
阿衡是在酒肆内找到他的,一见面就呈上了顾筠的拜帖,阐明了来意:
“骆公子,属下话已带到,届时我们大人会派车来接你,烦扰公子记得要赴约便是。”
顾筠的帖子上写了,三日后会携夏琳琅一道,陪
同身为表哥的他游玩一番京城,也算他们夫妻俩一尽地主之谊。
骆沉收下东西后翻开,一目十行的瞥了一眼后,就朝着阿衡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件事。
说到底,他这次入京,除了参加春闱之外,还是受了家里长辈的嘱托而来。
他的父亲和祖母,也就是夏琳琅的舅舅和外祖,自小就看着夏琳琅长大,从垂髫的年岁一直到二八年华。
一说起来,尽是不舍和难过,想想捧在手心那么些年的姑娘,如花似玉的年岁,又生的娇艳欲滴,哪成想,这才入京不过一年,就嫁做了人妇。
他父亲尚还算好,知道女大不中留的道理,心里难受了几日也就过了,但祖母不是,不仅心疼表妹自小没养在亲生爹娘身边,如今好不容易被接回去,没几天就收到京城来信说,表妹就要嫁人的消息。
京城离昌平不算近,老人家年岁大了,受不住颠簸,否则不会连表妹的婚礼都不出席,满腹的遗憾在心头,时不时的就会念叨两句。
是以,他这次入京,也是受了祖母的嘱托,替她老人家看看表妹过的好不好的同时,再替她打量打量,那所谓大理寺少卿顾筠大人,究竟是不是夏琳琅的良人。
不然他怎会执着的问夏琳琅,顾筠会不会一道而来。
本没报什么希望的他,以为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的,不成想竟然在今日收到了顾筠的拜帖。
同他抱有一样想法的还有夏琳琅,毕竟事情发生的也是太过突然,连她都以为事情遥遥无期的时候,顾筠突然来了这么一招。
事情太过突如其来,她尚且反应不及,直到人都坐到了马车里,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悄悄侧目看了眼坐在她身边的男人,这才相信事情是真的发生了。
大抵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原本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的顾筠就这样突兀兀的说了句:
“你再这样看,会让我误以为方才的那些还不够。”
饶是脸皮已经修炼的颇厚,夏琳琅还是觉得没法和他顾筠相比,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她便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噌’的一下,脸颊就烧的通红,但输人不输阵,不能又被他的三言两语弄的心神荡漾,她装作没受他的影响,清了两下嗓子,就另起了话头:
“我只是觉得,事情太过突然罢了,你,你真的因为忙才忘了告诉我的吗?”
阒然的车厢里,她听到顾筠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才又听到他说:
“不算。”
不算?这又是个什么回答。
她正在思索顾筠话里的意思,正巧这会马车已经驶到了骆沉所在的住处,外面适时的传来阿衡通报的声音。
循着声音,她往外抬了抬头,身体已经先于大脑有了动作,刚准备起身掀开车帘就要出去的时候,顾筠在后面拉住她的手腕。
往外的动作一顿,她顺着力道回头就看到顾筠意味不明的眸底。
“怎么了?”
顾筠没立即回答,而是将五指轻轻插进她的指缝中,十指随即紧密相连。
“再想应该如何回答你,我是因为吃醋才不想那么快的告诉你。”
不想让你开心的太早,还是因为别的男人。
夏琳琅听完,尚且还在愣怔之中的时候,男人就已经起身牵着她往外而去了——
作者有话说:快要准备收尾了。
第87章 重游
所有的疑惑都在一瞬间迎刃而解,夏琳琅也免不了要在心里腹诽一两句,这吃味的男人真是不好惹。
她没大注意,是以晃神的这点时间就被顾筠牵着下了马车,外面天光大亮,气候冷暖适宜,预示着初夏的即将来临。
突然走到刺目的光亮下面,眼睛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她下意识的眯着双眼,想要伸手去挡,手才刚抬到一半的位置,眼帘上方就已经有人替她先做了。
她随即偏头看去,顾筠就站在她的身旁,疏朗俊逸,身姿挺拔,活脱脱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和不久之前行事恣肆,说话荒唐时判若两人。
心里还是没忍住微叹了气,有时候是真的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如何做到,人前人后一个样,穿衣和脱衣又是一个样。
“还看?”
突然,耳畔传来顾筠的声音,夏琳琅的目光往上抬了抬,就从眼睑上方覆下来的阴影里看到似笑非笑的他。
之前在车里,两人离得近,又是密闭的空间,稍微说那么一两句暧昧的话气氛就变的不一样起来。
但这会不同,现在是在外面,天光大亮,众目睽睽,她就不信他顾筠真的会不顾及场合的‘胡说八道’。
也是这青天白日给她壮了不少胆,她小声的清了清嗓子,凑上前去,嘀嘀咕咕的嗓音就对着身边的男人说:
“顾大人这就不给看了?”
听那语气,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妖精,是以为这会在外面他不能有所作为?
察觉到她的蓄意,顾筠轻声笑了笑,眸光这才从她身上挪开,但放在眼睑上的手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是看向别处在说:
“自然给看,只不过这会是白日,也看不了多少,彤彤真要想的话,晚上让你看个够,可行?”
男人越说人就凑的越近,夏琳琅受不住,抬手抵在胸前不让他继续靠近。
“你!适可而止些…”
“不是你说想看的?”他又凑到了耳畔边。
“我说的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嗯?”
两人这会的距离不远不近,四目相对时男人一脸坏笑的模样毫不掩饰,于是夏琳琅后面的半句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那话是她说的不假,可却被他故意曲解了其意思,明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也能被他说的满含了旖旎的情绪在里头。
说话的嗓音压的极低,这会还这样坏笑的看着自己,他越是这样的平静无波的样子,夏琳琅就越是觉得浑身燥热不已,一颗心也是在扑通扑通乱跳。
夏琳琅看着他,下意识的咬了咬唇,果然,不论何时何地,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要想在嘴上赢过他,她几乎是没有胜算。
茜红色的绣花鞋不动声色的往后挪动了半步,当即就拉开了和那双官靴之间距离。
顾筠的手也就这样离开了她的额头,看她这会的神情他一猜便知她心里所想,没再继续逗她,将手收回后又挑了挑眉头看她,看那样子,应当是在问她怎么了。
温度霎时就变得有些灼热,夏琳琅面皮薄,以手做扇的替自己扇了那么几下,以期能掩盖些心思,顾左右而言他的说:
“你,你别靠的太近,我有点受不住热…”
“可我们是夫妻,你不离我近些,难道是想离你那表哥近些?”
眼见男人又想往跟前凑,夏琳琅眼尖,又适时的往后了那么一点,故意瞪着他说:
“你再胡说,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姑娘家的面皮薄,还要再多说两句可就要当真了,顾筠止住了脚步,不再往前,只在低头看她的时候,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浅浅的叹息,同时还无奈的阖了下眼睑。
“说也说不的,打,我又舍不得,不若,小祖宗你自己来讲,你究竟意欲为何?”
“你还想打我?”
夏琳琅没有错过这敏感的字眼。
“我还说了我舍不得。”他无奈的回“倒是你,说说?”
说什么?说她究竟意欲何为?
夏琳琅别了别嘴,她能有什么心思,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想起来和他玩玩儿嘴皮子罢了,那成想,结果两头都没捞到,还反倒惹了一身腥。
“那,不也是你胡说在先的。”她顾左右而言他的在搪塞。
话音刚落,右边的脸颊就被人轻轻的捏住,顾筠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小祖宗可否摸着你的良心讲,分明是你先说受不住热的…”
他这口无遮拦,开口闭口的小祖宗,不知道的或许还真会以为两人是那种不伦的关系,夏琳琅实在是听不下去那小祖宗三个字了,抬手就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你,你快别说了!”
后面的话呜呜的都被她压在手掌心,他还在说话的缘故,双唇有意无意的蹭着,察觉到他的故意,夏琳琅拧着眉让他不准再使坏。
但显然,顾大人就不是那种能循规蹈矩的人,越是束缚,他还偏就要反其道而行。
夏琳琅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在往身后看去,她好奇心起,也想回头去看,偏头的一瞬间,手就离开了男人的脸上,就听顾筠在后面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知你喜净,但今天日头的确有些大,你要真觉得难受,不若回去我替你洗……”
夏琳琅听后只能先闭了闭眼,心底已经在后悔,方才就不该存了侥幸的心思和他继续说下去。
眼下顾筠这话她根本就接不住,也在担心他后面会越说越离谱,不能再让他继续说下去,她转头的动作刚做了一半,就立即扭头准备重复方才的时,后面就传来骆沉的声音:
“顾大人,表妹?”
手才刚刚触上顾筠的双唇,她整个人就像僵住了一般,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种解释的理由。
窘迫又尴尬的神色正好和顾筠的目光对上,她明显看到男人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怡然,以及手背上那轻轻拂过的一丝气息。
尚且还在反应之中时,下一瞬,手腕就顺势被人给捉住,顾筠拿下她抬到面前的手,脚下又适时的往前凑了一步,又带着她身子一旋,于是,方才还背对着骆沉的姿势,瞬间就变成了三人面对面的局面。
“表哥。”
“表,表哥…”
两道声音,一道坦坦荡荡,不惧任何,一道畏畏缩缩,眼神还东躲西藏。
相对于她的无措,顾筠倒是喊的大大方方,她不知道方才的话骆沉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但心虚作祟,连和骆沉目光的接触都觉得有些难为情。
“你们方才是……”
相互见过礼之后,骆沉没忍住还是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那和顾筠交握掌心的地方,泛起了熟悉的潮意,她既无措又不知该如何化解当下的尴尬,在支支吾吾了几个我字后,最后还是顾筠捏了捏了她的手心安慰,这才开口对骆沉说道:
“是彤彤受不住这日头热,我说要替她擦擦汗,她不让,这才让表哥见笑了。”
骆沉没有说话,只用眼神在夏琳琅身上逡巡了一番,似乎在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彤彤?”他问。
“是的表哥,也没想到这还不到夏天,日头,日头就已经这般大了。”
夏琳琅讪笑了两下,这才用手指了指头顶上的太阳,言辞间自然配合着顾筠的说辞。
刚新婚不久的小夫妻,一起手牵手站在一处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也是格外的相配,旁人插足不了半分似的。
且顾筠的这个解释合乎情理,骆沉就算信不过顾筠,但也没怀疑过夏琳琅,听过之后也是点头承认二人所言。
见顾筠三言两语的就将这件事给化解,站在他身旁的夏琳琅不动声色的吐了口气,觉得连双肩都不由的往下塌了半寸。
反而是对面的骆沉摇了摇头,双手作揖聊表歉意的道:
“也怪我方才被有些事绊住了脚,这才让你们久等了一会。”
“表哥此话言重,你我之间不必在意这些…”
夏琳琅担心骆沉会自责,话音刚落就急忙出声解释,说话的同时脚步还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一步,虚虚的伸手想止住骆沉这一礼。
然动作才到一半,顾筠就将她给拽住,她顺着力道,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顾筠抬手,将她没做完的给继续。
他牵着她往后,另一手做势扶起骆沉:
“彤彤说的没错,我与她夫妇一体,表哥这般客气,实在是折煞了我们夫妻俩。”
骆沉自是看到了顾筠的全部动作,没说旁的,只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这才道了句:
“先前以为顾大人公务繁忙,抽不开身来游山玩水,如今好不容易把大人给盼来了,又怎敢劳你在此久等。”
顾筠:“表哥都说了那是公务,公务再重要也赶不上陪家人重要。”
“而你是彤彤的表哥,我是彤彤的夫君,既是一家人,便不要过于拘泥,我既然答应了彤彤今日的出行,就不会在意这些。”
他这话说的坦荡,一双眼睛也直接和骆沉对视着,毫不掩饰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和目的。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对视了好一会,后来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寒暄了好几个来回,夏琳琅在他身旁插不上话,只能站在一旁干巴巴的看着两人,心里也不免觉得这氛围有些微妙。
而最后的结果,终究是骆沉说不过顾筠,还是在顾筠的一声声自家人中结束了这场对话。
而夏琳琅全程都被顾筠握着手掌心,他话说的滴水不漏,既不让骆沉觉得见外,又能让她心里的无措尽快的消散出去。
“既如此,那今日之事,就要多多烦扰顾大人了。”骆沉抱拳朝着他说。
“表哥客气,若不介意,可唤我的字,子楚。”
夏琳琅见两人总算是达成共识,说话的嗓音里也带了些轻快:
“既如此,就别再耽误时辰了,表哥好不容易才进京一趟,我们得抓紧时间才是。”
不算路上耽误的时间,就在这里耽误的这么一小会夏琳琅也是心疼不已。
连忙招呼着骆沉先上车,来之前她早就问过顾筠今日的行程。
思虑着表哥骆沉已经来了京城有些日子,想必那城中说得上名字的地方都已经去过,是以今日要去的地方都是在城外的京郊。
而夏琳琅也只知晓今日要去的地方是在京郊,但对于具体的目的地也是不甚清楚,所以当从顾筠口中听到一会要去的地方时,还是免不了讶然了一瞬。
“去青云观拜拜三清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为何还要去那枫叶林?这个时节的京城也有枫叶可以看吗?”
马车里坐着三个人,夏琳琅上车后就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在问顾筠,两人的手这会还交握着,半点都没有避讳坐在对面的骆沉。
顾筠捏了捏她的手掌,笑着回她:
“枫叶是没有,但有别的好东西。”
“是什么,是什么!”
顾筠坐直身子,食指挑开身侧的帘子:
“那坐山再往后走走,就是一片桃林,京里的桃花这会已经开过了,可那山谷里才刚刚盛开。”
是了,有道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夏琳琅没来得及看城中的桃花,倒是赶上了这山谷里桃花。
顾筠又说:“青云观和那桃林都在一条路上,拜完了三清,就可以直接过去,最后一直往北走,就到了我在北郊的别苑,我已经让阿衡嘱咐了那里的管事,张罗好今日的晚膳。”
夏琳琅没想到他安排的这般细致,虽说带着表哥故地重游有些奇怪,但听完他说的之后,高兴的心情已经盖过了心底的疑惑。
笑着问:“表哥,你意下如何?”
骆沉回:“悉听尊便。”
决定过后,马车就往青云观的方向去,顾筠和夏琳琅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都知道来这里求什么的最多,是以,上了山,入观之前她还是坦诚的告诉了骆沉。
来这青云观的人,大多都是求姻缘的。
骆沉听完她说,眼神有意无意的扫了他身边的顾筠一眼,有些玩笑的揶揄:
“所以,你们成双成对的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自求一段良缘?”
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回,还是顾筠替她说:
“这种事讲究一个心诚则灵,表哥也不必规行矩步的一定要求姻缘,说不定今日三清听了太多姻缘,偏生就对表哥这求仕途的落了耳,也未可知呢。”
他听完,浅笑一下,负手在身后:
“那我就,借子楚吉言了。”
顾筠作揖:“哪敢。”
“所以,你们就不进去了?”
夫妻俩相视了一眼,后一起摇了摇头:
“我们去别处逛逛,等表哥出来。”
“是要去哪里?”他顺口问道。
夏琳琅正打算开口,身边的顾筠就抢了先:
“后山有一处,也算得上是我和彤彤定情的地方,今日故地重游,就想去看看。”
闻言,骆沉便觉得自己方才问的那句话有些累赘,可不是,这青云观主求姻缘,他们姻缘既定,顾筠又不求仕途,自然是没必要进去…
他真的是多嘴那一问。
而夏琳琅也没料到顾筠会这样说,话出口的当下不免愣怔了一下,接着才故作镇静的和表哥短暂道别。
“你,你作何要那样说!”
见人走远,她拉着顾筠往后山去,一边‘数落’男人的罪状。
“我说的都是事实。”
夏琳琅继续低埋着头往前走:“…”
他稍微顿了顿脚步,将她扯住,停下,轻轻将她拉回来:
“除却圣上开宫宴那次,这青云观是我第二次对你心动的地方。”
“知道了,知道了,就是,能不能…”
“嗯?”
“能不能回去再说?”
光天化日,那些话他就这样说出口,要是被人听到,指不定会在背后怎么腹诽他们。
顾筠笑了笑,揉了揉她又开始泛红的脸颊,凑上耳畔说了句:
“夫人又害羞了?”
夏琳琅受不住他了,拂了拂他的在脸上作乱的手,没回答,胡乱拉着人就往后山走了。
原以为同他说过就会好,却不想后面他更加‘肆无忌惮’。
从青云观,到桃花林,在一路到他那北郊的别苑,他总是‘不经意’的在表哥骆沉的面前提起,这些地方早就留下了两人的足迹,今日不过是故地重游罢了。
而夏琳琅一开始还要阻止他说那些,后来,次数多了,她也开始‘破罐破摔’,只要不算太出格的话,她权当没听到,就像现在:
“彤彤,你说是么?”
她方才晃神去了,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这会听到自己名字,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一脸懵懂的神情,没有半分虚妄。
顾筠将手放在她腰后揽了揽,侧目看了眼骆沉,笑着说:
“我说,今日还的多谢表哥,让我们能有机会故地重游。”
“你说是不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除了皮笑肉不笑的回一句‘是’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难不成,真让他闭嘴?
…
到北郊别苑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奔波劳累了一整日,夏琳琅已经昏昏欲睡,思虑着一会还要用晚膳,下车前顾筠就将她唤醒。
她这会累极,没什么力气的瘫软在顾筠的怀里,眼睛半阖,嘟囔着不想起。
“先醒醒,一会用过晚膳再睡。”
“方才是你让我睡的,这会又要我起。”
之前在车里,摇摇晃晃的她都坚持着没睡,要不是顾筠揽着她肩让休憩一会,她或许这会都不会赖着不起。
顾筠的嘴角往上扯了扯,凑过去说:
“我让管事给你准备了你喜欢的野果,这会就放在里面…”
不仅是野果,还有好多她爱吃的东西,她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一听有好吃的,瞬间食指大动,挣扎着起来。
别苑外早就有等候已久的管事,一看人出来,忙上前搀着,没多会,稍微醒过神来的她就能自己走了。
饥饿的人倒是只顾着自己,徒留下两个男人在后面面面相觑。
顾筠看着夏琳琅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刚准备抬手请骆沉进去的时候,身边就听到一句揶揄的声音。
“我看顾大人和表妹之间,情比金坚又鹣鲽情深,实在不必担心,我会将表妹抢走。”——
作者有话说:表哥成了两人中那啥的一环,这会正欲扳回一局。
第88章 解开
骆沉又为何会突然说这话?
实在是顾筠今日的所为太过于明显和刻意,从见面伊始起,就时不时的提起大家都是‘一家人’,他是夏琳琅的表哥,而他的身份却是妹夫。
既如此,那作为妹夫的他陪妻子和娘家的表兄一道出行,也是理所应当。
就更别提他今日所挑的这几处地方,不是两人的情定之地,就是和他们有着密切关系的地方。
按照他顾少卿说的就是,那青云观是两人第二次见面的地方,也是他对表妹琳琅初时就动了恻隐之心的地方,跟着就是后面的桃花林,再到这会他在北郊的别苑。
对旁人来讲,就是一处处游山玩水的地方,可对他们两个人来说,今日里所走过的每一处地方,都是他们这段感情的见证和基础。
套用一句顾筠今日说了不知多少次的话来讲,就是:
“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但人已和当初不同。”
“你这话说的,又有什么不同?你还是你,我不也还是我?”
馥郁芳香的桃林里,脚下青石板湿滑,顾筠牵着夏琳琅的手小心的走着,骆沉则独行一侧,三人在这林中漫步。
今日这桃林里没人,安安静静的,是以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突兀兀的,骆沉听见两人在说话,下意识侧目过去看了一眼,刚好就和顾筠的视线交汇上。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顾筠就低头凑到夏琳琅耳边说:
“以前是夏姑娘,现在是夏夫人,能一样?”
寻常的话,但落在不同人的耳里就有了别样的寓意,大抵是顾虑着他还在,夏琳琅顿时羞的一双耳朵都变的通红。
当即就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还顺势伸手将他往外推了推,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我不和你说了…”
说完,就将两人先前交握在一起的手给挣脱开,在做出丢下两个大男人之前,她甚至还分出了半点的心思往他这处看了一眼。
“表,表哥…”
骆沉多少是有些明白她当下的心思,大约是碍于他在,觉得难为情了些,且他越是装作无视两人,她的反应也就越大。
就这么一小会,她脸上已经渐渐的爬满了绯红,双手还无措的交握在一起,日头已经越来越高,眼下的气氛也愈发变得尴尬。
像极了一只被逼急的兔子,腹背受敌,偏又不能真的张牙舞爪的去讨要公道,最后没了法子,只能扭头,佯装很是生气的样子,瞪了身后男人一眼,就踩着小巧的步子独自往前去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倘若只是偶然的几次,他或许还不觉有什么,但偏偏今日‘偶然’的太多,他才渐渐的觉出其中的‘意味’来,蓄意的目的真是明显到不行。
别苑外,夏琳琅的身影已经彻底的看不见了,只剩两个男人在这里面面相觑。
这也许是男人之间的默契所在,一路这样的相处过来,心里多少有那么些的心照不宣,而顾筠素来就是坦荡的性子,不
喜欢藏着掖着,在他那句似揶非揄的话后,他笑着回:
“今日之前就曾听彤彤说过,表哥师从昌平的白马书院,乡试的成绩亦在前列,而今看来真不是虚名。”
能在一日之内就看穿自己的目的,这等见微知著的本事实非一般。
骆沉也在心里轻哂了一下,这才回:
“子楚过誉了,非我细致,不过是顺应了旁人的心意,试想,若子楚你有心隐瞒,我便是再厉害也决计不会这般快的能看出来。”
今日之事,也是他做的实在明显,整整这样一日下来,就差没把‘夏琳琅是我夫人’这几个字给贴在脸上,且瞧瞧他那样,护的跟什么似得,他尚且还是夏琳琅的表哥,都这样防他,旁人真要是觊觎了一二,还不一定会是什么结果。
但他行事也是真的坦荡,面对骆沉这话既不辩解,也不反驳,承认的大大方方:
“表哥来京城已经有些日子了,就是不知,有没有听说些什么?”
骆沉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拧着眉头看了他一会,这才犹豫了一瞬说:
“子楚说的是?”
顾筠望着夏琳琅消失的方向笑了笑,抬手掸了掸因为揽着她而有些发皱的衣袖说:
“我年长了彤彤几岁,如今要是放在京城里,早已是儿女绕膝的年纪,而坊间关于我,也有诸多的说辞,说我不近人情,不通情爱,眼里除了公务还是公务,所以才会到了这个岁数都还是孤家寡人,”
他说到这,突然没来由的笑了一下,侧目看了身边的骆沉一眼,才又继续:
“我不知表哥是怎么看我的,亦不知表哥今日此举的目的,但我想说的是,我今日的所有作为,便是我对彤彤的态度,我既娶了她为我顾家妇,她便终身都是我顾筠的妻子,是我奉了圣旨,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任何人也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带走,便是外祖母和舅舅也不行。”
饶是骆沉也没有料到,这样的话竟会出自顾筠的口中,就像他方才话里说的,世人都以为他是一尊不通情爱的冷面菩萨,自是没见过他会为了男女之事而有出格所为。
虽说今日之事算不上出格,但至少对他顾少卿来说,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了。
骆沉这会正和他对视着,眸底的那些情绪也在无声的翻涌:
“大人言重,尚且不提彤彤已经是你的妻子,便是我要将她带走,也要得到她的首肯才是,大人说呢?”
闻言,他正在掸衣袖的动作顿了一瞬,轻轻抖了抖后就负手在身后,朝着对面的骆沉颔首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已经不似之前那般锐利:
“是了,彤彤已经及笄,又嫁作人妇,能够为自己做主了。”
“既如此,那表哥今日所为的目的何在?”
男子之间的对话,从来都是言简意赅,不会拐弯抹角,顾筠都如此坦荡的将自己的心思剖白出来,骆沉也自觉不会拖泥带水的行事,倒不如大家都开诚布公的谈,也好过在这里相互猜忌和试探。
他轻摇了摇头,说:
“想必子楚也应当知道些彤彤的事?”
顾筠想也没想的就回:“知道。”
要是成婚前,他尚且只是略有耳闻,但自从两人成婚后,朝夕相处,关系也是日渐亲密,有关于她幼时的那些经历,和夏岭夫妇的所作所为,他是想不知道都难。
骆沉:“古语有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彤彤自小就在昌平长大,我父亲和祖母亦是看着她长大的人,论感情,自是要比姑姑和姑父来的深厚些…”
山里甚少有人经过,顾筠也不说话,是以这会除了骆沉的声音外,就只剩山间呼呼啦啦的风声,挟裹着他的话,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骆沉还在继续:
“尤其是祖母,表妹是自小就被她老人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就连当初送来京城时都万分不舍,更遑论才不过一年的时间,人就已经嫁为人妇了。”
顾筠心思敏感,如今话赶话的都说到了这里,是个聪明人都该听出端倪来了,说话的声音都不免高了几分,带着些许的欣喜在里头:
“表哥的意思是…”
骆沉笑着点头,知道依着顾筠的性子已经猜到他还要说什么,却还是将他后面没说完的半句话给说完:
“这也正是家父和祖母的意思,成亲不是小事,他们也不过是担心表妹所托非人,这才托我进京来打量一番,只是没成想,会被人误会了一二。”
是他太过紧张,草木皆兵,这才会误会骆沉是想将夏琳琅给带走。
至此,所有的心结就此解开,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就变的荡然无存。
一向喜怒都不形于色的顾筠,难得的在听到这话后,无奈了扯了扯嘴角,颇有些歉意的摇了摇头,双手作揖的朝着骆沉道:
“原是误会一场,那此前多有怠慢,还请表哥担待担待。”
骆沉则是挥了挥手,绝口不提之前的事,默契的‘冰释前嫌’:
“子楚对彤彤的心意我已知晓,倒是我们白担忧了一场,既如此,等我此番回到昌平,也算能向祖母和父亲交差了。”
难得气氛融洽,两人还欲再多说些什么,就听前面府门内窸窸窣窣的传来动静,那已经消失良久的人,这会又出现在了门外,鼓着一张脸,瞧着有些气呼呼的对着他们大喊:
“菜都上齐了,你们怎么还不进来!”
顾筠那些没说完的话只好又咽回肚子里,甚至没来得及去招呼骆沉,就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夏琳琅的方向走去。
见此情形,骆沉也是失笑的摇了摇头,真要这样看来,日后先低头认输的那个人还不一定是谁。
…
三人俱是奔波劳累了一整日,面对一桌可口的饭菜时,若不是还有镌刻在骨子里教养,大抵已经是风卷残云的一般的状况。
晚膳过后,管事依着吩咐带骆沉去他的院子里休息,别苑地方不小,这会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所以在送人离开之前,夏琳琅还是亲自叮嘱了管事,说表哥是第一次来,多有不习惯之处,望管事大叔多多照应些。
“夫人这是哪里话,本就是老朽分内之事,谈不上请不请的。”
这管事就是之前替夏琳琅寻野果的那位,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夏琳琅没多客气,笑着应了声,又和骆沉说了几句早些休息的话后,就亲眼看着管事将人带走。
初夏的夜晚,山里已经隐隐有了蝉鸣声,顾筠环抱着双手,有些惫懒的样子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骆沉已经走不见的背影后道:
“表哥今年已经过了弱冠,而今又是在别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话落,只见她稍稍偏头睨了身后的男人一眼,没说话只是轻哼了一声,下一瞬就提步往他们的院子里去,半点都没有要一路的意思,顾筠不妨,却是吃了个闭门羹,愣怔了片刻后这才追了上去。
而夏琳琅走的并不慢,仗着之前自己来过这里,熟悉路些,一路的七拐八绕愣是没让顾筠追上来。
好在别苑里就算是一条小路也都挂有灯笼,也让顾筠不至于把人给跟丢。
还是上次的那间院子,夏琳琅不知是怎么了,不仅没有和顾筠一道,临快到院落了,进门时还故意给他使绊子,顺手就想将门给带上。
“且慢。”
就在门缝即将合上时,千钧一发之际,顾筠的一只手肘抵了上来,夏琳琅关门的动作被打断,她力量不及男人,没两下缝隙就越来越开。
随之凑上来的就是顾筠的身体,轻而易举的就将门给顶开来。
院子里挂着几盏零零星星的灯笼,看着顾筠那越来越清晰的面孔,夏琳琅泄气一般的松了手,转身就准备往里走。
顾筠也是担心会将人推到,没敢用多大的力气,他身量高腿又长,门开之后,没走几步就从后面一把将人给拽住。
夏琳琅一个不妨就被人扯了回去,单薄鲜艳的春衫于空中划了一个
好看的弧度,最终‘嘭’的一声,就和男人硬挺的胸膛撞上。
“你作何!”
她被撞的晕晕乎乎的,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先开了口,话音刚落,后腰的位置就被人揽上,挣也挣不开。
“这句话应当是我来问才对。”
是你想作何。
“你在生气?”他低沉着嗓子接着问。
夏琳琅正仰着头听他说,一脸不情愿的回:
“那你先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分,就回答:
“没有。”
夏琳琅的一只手还被他拽着,一听这话气性就上来,既然人家都不想说,那她便不问,眼见这会就要挣脱他的桎梏。
“那,就算我多管闲事,没有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他好不容易才将人给追上,又哪有轻易放开的说法,顾筠眼疾手快,察觉到她的意图后手上力道也跟着变大,夏琳琅脱身的计划失败,这次束缚的比方才还紧。
“你!”
两人贴的更近了些,昏黄的火光下,都能看到她有些泛红的脸颊。
顾筠见状,几不可查的轻叹了口气:“还是那句话,小祖宗,大理寺结案之前都要再提审一下,你生气之前,再给我点提示行吗?”
可惜这不是在大理寺审案子,他也不能真用那套法子来解决问题,怀里的姑娘可是他自个儿争取来的,眼下是要哄着或是宠着,他都得认了。
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妥协。
夏琳琅心里也软了一块,但又不想就这样被他糊弄过去,于是别了别嘴,稍稍的偏离开视线不去直视他,嘴里嘀嘀咕咕的说:
“你今天又是故意的?”
顾筠闻言,皱了皱眉头。
故意?他今天故意的事情可太多了,实在是不知道她究竟说的是哪一件。
他一只手攥着她的手腕,另一手揽着她的腰,半晌都不说话,夏琳琅维持这个姿势久了,又见他无甚反应,自当以为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身上扭了两下,故意拧着眉头问他:
“需要想那么久?”
话落,他不也免失笑了一下,平日里可都是他审讯别人的份,这会被人审讯,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且小姑娘聪慧,还不能随意的就搪塞了她。
手上力道蓦的收紧了一下,夏琳琅明显感觉男人将自己往上提了提,鼻尖就快要挨上的时候,就听男人说:
“就是故意的。”
笑的坏坏的样子,她本以为要花些功夫,却没料到顾筠承认的这般快,这次愣怔的人反倒成了夏琳琅,支支吾吾了半晌都没能说出后面的话:
“那,那…”
“嗯,表哥也看出来了。”
他擒笑的嘴角从方才起就没落下去过,贴心的替她说完了后面的两句。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眼下的夏琳琅是除了揪着男人的衣襟给他扔眼刀子外,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看出她的窘迫,顾筠反倒是轻松,扣着她手腕的指腹正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她的肌肤:
“这有什么,我们是夫妻,恩爱些不是更好?”
夏琳琅倒没他那么厚的脸皮,听完后别了别嘴,但事情既已发生,再多说也是无用,只能埋怨道:
“好好好,可你做的未免太刻意了些。”
顾筠笑:“今日在车里,不是你说我在吃醋的,若是不把这个罪名坐实,岂不是辜负了你?”
“你…”
“我不理你了!”
荒谬悖论,强词夺理这种事情她真不是他的对手,三言两语的就能被他逼的哑口无言。
惹不起她还不能躲吗?
“这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除了我还能和说话?”
顾筠还是不肯放人,情愿就这样耗着。
夜里的山里凉爽,在院子里站久了,身上都发了凉,夏琳琅刚说完那句话就打了个寒颤,顾筠正抱着她,自然是感觉到了。
于是抬手先搓了搓她的双肩,就要将人往屋里带。
“先进去再说。”
夏琳琅性子上来,故意的不配合,他不是不让人走?那大家就一起呆在这。
她一扭头:“不要,我就要待在…”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只听见她最后的两句惊呼声:
“欸,欸…你放我下来!”
顾筠担心她受不住寒凉,再要多说几句恐怕就该闹风寒,没等她继续说,低头抄起她的膝弯就将人给拦腰抱走。
夏琳琅心里清楚他是不会摔着自己,但还是下意识的伸手圈住他的脖颈,口中违心的说着不肯进屋的话。
“你怎么能强人所难!”
顾筠一路无言,怀里的人都这时候了还不老实,一双脚丫子都在不停的晃荡,他手上力道收紧,不让人掉下去。
一阵的天旋地转后,夏琳琅终于是被他压在了床榻上,手掌及时的垫在了她的脑后,替她卸走了不少的力道,低沉的嗓音又开始在蛊惑人心。
“你若动静再大些,一会表哥就该过来了。”
夏琳琅:“…”
又再次的被他拿捏,还是一脸气鼓鼓的模样。
“来了正好,表哥是我的娘家人,要是进来看到你欺负我…”
同方才一样,又是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唇上就已经落下了一吻,檀口微张,让他能轻而易举的就长驱直入,夏琳琅后面的话还卡在嗓子眼里,就这么看着他一张脸贴在自己面前。
她的气来的有些莫名,但早在进院子开始,顾筠就想这样做了,与其同她一道捋清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还不如一场激烈的拥吻能让人冷静。
所有需要倾诉和迸发的情愫都被倾注在这个吻里,夏琳琅不是不懂,自然也能感受得到他此刻的情绪。
同外面的寒凉不同,帐内的温度没一会就攀升上来,她那后知后觉推拒的双手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揪住了顾筠的双肩。
顾筠强势,她也不认输,后腰微微的抬起凑近他,沉重的喘息声和啧啧的水声顿时充斥着整个床榻,激烈过后,夏琳琅舌根发麻,被他揽怀里大口的喘着气,方才的有一瞬,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一样。
被顾筠揽着的肩膀和后腰上传来轻微的拍打,她知道那是他的安抚,是始作俑者的讨好,她眯着双眼,心安理得的接受。
“就一定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
他情绪尚未完全平复,说话都还小喘,夏琳琅抬头看他,一眼就同他的视线撞上,懵懵懂懂。
顾筠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事情是故意的,但感情却是真的。”
夏琳琅依旧无言的看着他。
轻叹了口气,他接着说:
“我是怕表哥将你带走。”
她扬眉,有些诧异:
“怎会!”
表哥不过是进京赶考,又怎么会带她走?
顾筠护着她的后脑和腰,轻轻地将人放下后又躺在她身边,夏琳琅察觉到他的意图,软软的身子随即就靠了过去,两人换成在榻上相拥的姿势,显得更加亲密。
他只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是我杞人忧天。”
若不是方才得了骆沉的那些话,他或许还会继续‘故意’下去。
夏琳琅的拳头又往他的胸膛擂了一下,嘀咕了一声:
“傻气。”
他又笑,捏了捏她的手,低头问:
“那你便是傻子媳妇儿了?”
黑夜里,夏琳琅看了他两眼,朦胧的夜色下,都能感觉到他熠熠的眼眸下散发出的光,灼人的很:
“还能怎么办,难不成顾大人还想换个媳妇儿?”
“彤彤。”他突然唤道。
“嗯?”
“眼下这天色刚黑,我倒是不介意让你知道,我只想要你这一个媳妇儿…”
第89章 回京
夏琳琅还是太了解顾筠了,以至于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哪怕是在黑夜中,即便她人还在他怀里,也能迅速的做出反应。
立刻就抬手捂住了男人即将逞凶的嘴。
顾筠也是没料到她反应会这般快,凌厉的双眼这会都变的弯弯的,失笑了一瞬后在她掌心下发
出声音。
“唔唔唔唔。”他被捂着嘴,说也说不清楚。
“不行!”
夏琳琅倒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手上力气不敢收,连想都没想的就言辞拒绝。
但男人到底是不死心,仍然抬手将她的拂开,这才又清楚的再问了一次:
“可听清楚我说的是什么,就说不行?”
夏琳琅急道:“用不着听清,就是不行。”
也是担心反倒被他给绕进去,她说的言简意赅,半点都不拖泥带水,倒是颇有些他顾少卿的作风。
话才刚落,空气里就传来一道轻嗤的笑声:
“那不就是没听清。”
“我方才明明说的是,你我都奔波了一整日,今晚早些休息可行?但既然彤彤说不行,那为夫就只能‘勉为其难’的满足夫人一下了?”
“你!”
她这才发觉自己上了他的当,出声过后又担心动静太大连声音都压着:
“你方才说的分明就不是这个!”
“哦?那我说的是什么?”顾筠继续笑着,意有所指的说。
她自也没发觉这话里有什么不对,接过话头就顺势往下说:
“分明你说的,是让你…让你…”
等话都出了口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声音越说越小,也越说越没什么底气,支支吾吾了半晌都没能说出来。
“让我如何?怎么不说了,继续说啊,嗯?”
他越说,人也凑的越近,夏琳琅这会才发觉自己又被他套了进去,可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的应对,微微翘起的唇上就被人浅酌了一口。
还是那熟悉的感觉,有点凉,还有点软,没有停留,一触即离,耳边也适时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是让我亲一下。”
顾筠笑着帮她把后面的话给说完,而他也的的确确就这样做了,话落的同时如愿的感受到了她那挠痒痒般的‘报复’。
“你,你不许乱来!”
夏琳琅习惯性的擂了他的胸膛一下,接着又将双手抵在他面前,强行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想再让他得逞。
“就是夫妻间恩爱些罢了,怎能说是乱来?”
“就是不行!”
“这么霸道?”
黑夜里,他挑着眉毛一本正经的在说,倒显得他是多么的光风霁月,很好说话似的。
边说着,就又想凑近,夏琳琅这次意志坚定,手上是半点都不敢放松,两人就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就等着谁先找到那破解之法,打破当下的局面。
最后,终究是女子不如男子,对峙了没多久后她再次被‘制服’,这次不仅是整个人都被他桎梏着,就连双唇也沦陷其中,这会正被顾筠含在口中‘肆虐’。
起初,她还妄图想要挣扎一下,牙关紧闭在进行最后的抵抗,但就这点小伎俩在顾筠这里压根就不够看的。
他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不让她乱动,另一边悄悄的握上她的腰肢,没用多少的力道,只是轻轻的一个发力,她浑身就软了不少。
就像一直都紧闭的关口,一旦出现决堤,溃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间就攀上了他的脖颈,不再是推拒,反而是越圈越紧。
帐内的温度还在不断的在升高,两人贴的极近,呼出的气息也全都落入彼此的五感之中,密闭的空间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水声,喘息声,眼尾里最后划过的画面,是摇摇欲坠的衣衫,和即将乍泄的春光…
一浪一浪的热量熏蒸着人失去思考的能力,即便是在这山里的夜晚,身上也都变的汗涔涔的,眼见事情就快要脱离彼此的掌控,而夏琳琅已经能清晰的感觉到,握在自己后颈上的那双手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是又闷又热的感觉,而顾筠却像是压抑了一整个白天的心绪,终于在此刻找到了宣泄的借口,将人往自己胸前扣紧,用力的亲吻,一边还不忘揉捏她的后颈,让她不至于那么的紧绷。
就这样持续了大半炷香的时间,夏琳琅被吮的脑袋发晕,舌根发麻,终于,浑身瘫软无力到只能倚着顾筠大口大口的喘气,连双手都没了攀附的力气。
他的手这会已经到了她的后背,正轻拍着安抚,夏琳琅明白这是他的伺机而动,可就在她以为今晚一定也是‘羊入虎口,在劫难逃’的时候,顾筠竟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
两片唇上已经变的黏黏糊糊,又红又肿,顾筠小心的将人推起,夏琳琅就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笑意。
接着,那有些粗粝和微潮的指腹就从她双唇上面拭过,她错愕了一下,不敢确定顾筠当下的心思,大抵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愣愣的看着他。
又是一道很轻的笑声:“就被亲傻了?”
话落,她迟疑了片刻,才将信将疑的问:
“你,你不是…”
顾筠没有理会她,而是在说完那句话后便低头替她整理身上的衣物,这事他已经做过不知多少次,早已驾轻就熟。
细致的替她穿上方才被扯的七零八落的衣衫,末了,甚至还有心思拨开她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我不是什么?”
他手里的动作不停,一边低头问她。
这次却换夏琳琅不知说什么了,她低垂着眉眼不去看他,抿了抿嘴角没做声。
顾筠见状,继续凑近去逗她:
“我不是已经听你的话了,还是说,你现在想反悔?”
经历过方才那一遭后,夏琳琅脑子还有些续不上之前说过的话,懵懵懂懂的在思索当中。
而顾筠已经忙完了手上的事情,见人还是这般模样,只好假装叹了口气,问道:
“那今晚看来是‘非要’不可了?”
夏琳琅还是没回。
顾筠的手还放在她的额头上,一边替她擦着汗,一边托着她半张脸,夏琳琅大概有些回神了,就是反应还不大跟得上。
直到顾筠的手慢条斯理的又来到她衣襟前,食指在那刚系上的结扣上碰了碰,做势就要挑开的时候,她脑子里猛的划过什么东西,这才后知后觉的捂住前襟。
“不行!”
接着‘啪嗒’的一道声响,在这安静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且情急之下,她压根就没大注意,直到这会才察觉到,手下一起被按压着的,还有男人的一只手。
就在她心口的位置,偏生这会那地方跳的厉害,砰砰砰的,两相僵持,顾筠自然是感受到掌心下的异样,轻哂了一声:
“怎么跳的这般快,紧张?”
也许是她心虚,也或许是她敏感的过了头,总觉得掌心下压着的那只手下一瞬就会不规不矩起来。
“哪有,我只是…只是太热了,对,就是太热了,你,你先别靠的那么近,热的我难受。”
说着,顺势就将人往外推,她自个儿也觉得纳闷,明明就是轻轻一推,也没用多大的力气,怎么就把人给推倒在榻,还连带着她也被拽了下去。
“你,你快起来!”
“不起。”
她正撑着身子半趴在他胸前,借着外间漏进来的零星月光,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明晃晃的无赖样。
折腾了一整日,她早就疲惫不堪,也没了再和他计较的心思,语气自也是软了不少:
“可我今日真的很累,想休息了。”
相处日久,顾筠的脾性她早已摸的七七八八,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她这时候只要放低些姿态,说两句软话比什么都好用。
果然,顾筠凌厉的眉尾挑了挑,问她:
“真累了?”
“嗯,真的。”她抿着唇,诚挚无比的点头。
每次当遇上这种温情的时候,顾筠都会习惯性的在她腰肢上点点,这次也不例外,边说话,手指一边点在她的腰上,不轻不重的一下下,似痒非痒的。
夏琳琅也摸不准他这会的心思,只透过腰上的触感大概判断的出他这会的心情还算不错。
果然,半晌过后,就听他说:
“那今晚的先欠着,等回京休息好后我再来向你讨。”
她怎会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真是天方夜谭,这种事
也能事后来讨要的吗?
着急的皱着眉反驳:“我又何时答应过你!”
人在激动说话的时候,身体难免会控制不住,她也不例外,说着话难免会有动作,顾筠自是感受到了,当即就捉着人的腰不让她继续乱来。
哑着嗓子在说:
“小祖宗,不想今日继续再累的话,就别动。”
说话间,夏琳琅□□的触感已经十分之明显,再加上他当下这样大的反应,夏琳琅就算有所怀疑也不得不信了。
都到了这会,也是真的害怕了,她一动不敢动,说句话都小心翼翼,生怕又惹到了他:
“你,你放我下去啊…”她小声打着商量。
“先让我缓缓。”
说完,他手上一个用力,夏琳琅就扑倒在了他怀里,再一转身,两人就是相拥的姿势躺在了榻上。
见此情形,夏琳琅不敢轻举妄动,耳畔传来一阵阵大喘气的声音,就连头顶也有男人吞咽的动静传来。
她知道他在忍耐着什么,但两人俱是心照不宣,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起伏不定的心口还时不时的贴过来一些。
直到时间过去不知多久,久到夏琳琅都以为两人会这样过一整夜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男人沉重的闷哼声。
她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又恰巧她这会身上都湿濡濡的,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错,但总归眼下的瞌睡是全都醒了:
“怎,怎么办?”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突然,她说话时嗓子都发着颤,依旧还是擂了下他的肩膀,催促的意思明显。
顾筠没回答,却是深吸了几口气,缓了好一会才从她肩窝里抬起头,这才说:
“你在屋里呆着,我出去叫水。”
他倒是说的坦坦荡荡,半点没有羞愧的意思。
反而是夏琳琅听他这话,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全是方才的场景,一时间,是只想将男人给踹下床去…
就光是想想都觉得荒唐到离谱,要是这事真的传了出去…
她叹了口气,又继续将脑袋埋深了几分,要是到时候传回京城,说顾大人和其夫人留宿北郊别苑,天不亮就去就寝,到了深夜还在叫水…
…
鉴于昨晚那件事的荒唐程度已经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也怪男人的自控能力太差,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倒不至于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明明就可以避免的事,却偏要任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去发展,夏琳琅面上虽说不显,但心里却是暗地编排了他顾筠好久。
于是,在这趟北郊之行真正结束,三人已经踏上回京城的路时,夏琳琅依旧是没有一副好脸色给顾筠。
还是同来时一样,三人同乘一辆马车回去,用过早膳过后,顾筠循例在和别苑里的管事交代些微末的事宜,话倒是不多,片刻就好。
但就是等到他说完话一转头时,才发现夏琳琅不知何时已经和骆沉先一步出去了。
这种丢下他独自同别人离开的情形还是第一次发生,兴许是想到了什么,见状,他也只能失笑着摇了摇头。
管事这会还候在身后,不知其中内情,只是见顾筠含笑却不言语的模样,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又缓了缓片刻这才又试着继续说:
“那就烦请大人和夫人再等等,老奴这就去将东西取来。”
顾筠回神,朝着他点头。
…
山涧的清晨云雾缭绕,露水还比在山下的湿重些,夏琳琅和骆沉边往外走,嘴里说着些有的没的,突然就听夏琳琅问:
“表哥这就要走了?不再多留些日子?”
一听说骆沉回京后就要准备启程离开,夏琳琅没多想的就要挽留。
骆沉侧首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
“已经留的够久了,再不回去,你舅舅和外祖母就该亲自上京来捉我了。”
这话大抵是触到她的敏感之处,原本熠熠的星眸随即就暗淡下来,原本还上扬的嘴角都在渐渐拉平,只听她嘀嘀咕咕的说:
“我也想外祖母和舅舅了…”
骆沉自然是明白她这会的心情,那些都是一朝一夕,十几年相处下来的感情,而她这一别竟是两年多的时间都未见,她自然思念留在昌平的人,而那边的人也一样惦念她。
见她情绪逐渐低落下来,骆沉免不了出声安慰了两句:
“都已经嫁做人妇了,怎还是小孩儿心性,这辈子还长,又不是不能见到了不是?”
话是说的没错,但夏琳琅这会情绪已经上来,说到底,若不是她成了婚,还远在京城,又怎会轻易的离开昌平离开骆家。
昨晚的闷气尚且还压抑在心口郁结难舒,再加上这事,她便更对顾筠有所不满。
“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看一看舅舅和外祖母。”
她半垂着头,有些丧气的说道。
骆沉见此,心也软了不少,抬手就往她肩膀拍了拍:
“见到了如何,没见到又如何?总归他们心里是记挂你,关心你的,否则我又怎会在京城呆这般久,不就是为了替他们多看看你?”
她这才抬起头来,又想到自己来了京城后就再没回去过,说话都有些将信将疑:
“外祖母可有怪我?”
“怪你作何?”骆沉问。
她别了别嘴,说的有些支支吾吾:
“我这一走就是两年,她老人家会不会觉得我是白眼狼…”
骆沉揶揄着打断她:
“真要是这样,那我现在和白眼狼说话,我不也一样成了白眼狼?”
话落,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末了,还故意板着脸看着骆沉:
“表哥你是揶揄我呢?”
见她情绪终于有所好转,骆沉会心的一笑,正准备点头承认时,顾筠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彤彤!”
听见声音,夏琳琅眉心下意识的一皱,还没等她转身去看,人就已经走到了跟前。
即将返程回京的缘故,顾筠今晨起的很早,甚至在夏琳琅起身过后还没来得及多看他两眼,直到这会人骤然的出现在眼前,多少还有些不大习惯。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夜,不同于昨晚,而今两人俱是穿戴整齐,神清气爽,没有半分昨晚夜半时的狼狈。
尤其是顾筠,男人又变成了端方君子,不苟言笑的模样,和床榻上胡言乱语的人简直是天差地别,却偏就是这种巨大的相悖感,反而令她止不住的会想到昨晚。
想到男人沉重的呼吸和喘息声,想到他沙哑着嗓音唤她‘小祖宗’,甚至就连后面他用水替她净身的时候,粗粝的指腹划过肌肤所引起的阵阵战栗感,一幕幕的,就像如影随形一般。
她觉得自己大约也是心虚使然,没太敢直面于他,半潋着眉眼,眸底却是欲盖弥彰的看向别处。
“怎不等等我就先走了。”
顾筠沉着嗓子在说,顺势还伸手拉了她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变近,反之,骆沉的手就孤零零的悬在了半空。
夏琳琅夹在两人中间,看不见这些,她努了努嘴角,有些不自然的解释:
“我看你有事要交代,正巧外面在搬行李,就和表哥先出来了。”
“山里的露水重,你这样贸贸然出来仔细着凉。”
话才刚刚说完,候在一旁的阿衡适时就递上了一件斗篷,他顺手接过,抖散开来就要披在她身上。
夏琳琅见状,素手抬起阻了阻,又看了眼四周的天色说:
“还是别了,这雾就快散了,一会太阳出来就好了,再说,一路回去都是在车里,不会凉的。”
顾筠此举她又怎会看不懂?他大抵也明白昨晚的事情有些过了头,这会才巴巴的跑来献殷勤,想让这事就这么过了?
夏琳琅如是所想,心里也不免轻哂一下,昨晚的事算是一个引子,她现在正烦恼表哥又要走,自己还不能一道回昌平,眼下‘新仇旧恨’都加在一起,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过顾筠这个‘罪魁祸首’。
眼下,顾筠的动作被拦住,两人谁也不肯退让,一时间,气氛僵持不下。
骆沉负着手,就站在后面看完了整个过程,见最后没了法子,只能忍着笑意出来当了一次和事佬:
“时辰不早了,东西都已经上了车,若无旁的事,便启程吧。”
眼下夏琳琅还和顾筠暗地里较着劲,她也不大摸得准男人这会是什么心情,但僵持的时间越长,她心里就越没底,是以,当骆沉这话落在耳里时,她便觉得宛如救人的天籁一般。
没等顾筠还有什么别的反应,她急急的回了一声‘欸’后就往车里钻。
倒像是在躲着他一样,一眨眼,就只留下两个男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见人终于是进去了,骆沉终究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侧目看着手里还拿着斗篷的顾筠道:
“闹别扭了?”
顾筠拧眉。
别扭?怎会?他想应当是昨晚的事让她觉得有些难为情罢了,但他们是夫妻,那事有没有第三人知晓,还犯不上到要闹别扭的地步。
他当即就摇了摇头,收起手里的东西回答:
“我们不会吵架。”
“那又是什么?”骆沉不放过,继续追问。
顾筠自然是不能说真话,真那样做了,恐怕就不止是闹别扭那么简单,于是只能含含糊糊的说:
“女子心事难猜,说不明白的。”
骆沉这次笑而不语,虽说他不日就会启程回昌平,但在离开之前还能见到他顾少卿这幅吃瘪的样子,也是不枉此番了。
他假意同他玩笑:
“那便是我多心了,还以为彤彤和大人生了龃龉。”
顾筠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目看了他一眼后,也开始提步准备往车上赶,嘴里不咸不淡的回:
“表哥多虑。”
见状,骆沉无声的笑了笑,也跟上前上了马车。
到了车厢里,气氛也和方才没差。
两人同坐一侧,骆沉则独坐一侧,可即便如此,夏琳琅也恨不得离他三丈远,中间隔的远远的,且自从上车之后,夏琳琅就一直看着窗外,没回头看过他一眼,拒绝交流的意图很是明显。
骆沉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两人别扭着,但顾筠就不是个轻易放弃的性子,自是知道该如何‘治’她:
“听说表哥不日就会启程回昌平,等下次再见不知又是什么时候,彤彤就不多陪表哥说说话?”
话落,就见那头的人意志有所松动。
顾筠这话是轻轻说的,可落在夏琳琅耳里却是不一样,是啊,不管他们之间如何,至少表哥看到的就是,两人起了龃龉矛盾,这要再是传到祖母耳里,岂不是让他们跟着担心。
她可以不顾及别的,却不能不顾及表哥还在这里。
心思微动,她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这才跟着缓缓转身,略含歉意的看着人唤了声‘表哥’。
上车到现在,顾筠才算是见人转了头,借着由头递了杯茶过去,夏琳琅见状,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接下。
“我们已经出了北郊,再有小半日就能回京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这会可一并同表哥说了。”
夏琳琅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专挑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一遍遍提醒她这里还有表哥在,不能肆意妄为。
她心情有些愤懑的一口饮尽杯子里的茶水,力气颇大的将杯子落在他掌心。
“给你。”
“可是还要?”
夏琳琅轻瞄了他一眼,说不用。
顾筠早已看穿她心中所思所想,含笑着接下没有任何不耐,甚至还有心情替骆沉斟了一杯。
“表哥,请。”
“多谢。”
夏琳琅见两人相处融洽,最后终究是看了顾筠一眼,实在是无奈的暗叹了口气,想到接下来还要一起再同处小半日的光景,便是再大的心火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毕竟从脸厚这门功夫来看,她的确是不如他顾少卿这般的修为。
心里不再计较之后,后半程的时间就是三人有说有笑,从天南地北谈到当下的风土人情,说到兴起之处,自然便忘了之前的‘恩恩怨怨’。
也就没大注意,顾筠不知是何时悄悄的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彼时午时刚过,日头已经全部出来,透过薄薄的帘子照进车厢里面,暖暖的光线烘的人也懒洋洋的。
夏琳琅后知后觉的揉了揉眼睛,昨晚‘折腾’的太晚,她本就没有休息好,这会困倦感一上来,没过多会她就扛不住的倒在了顾筠的怀里睡了过去。
骆沉定定的看着这岁月静好的一幕,浓淡适宜的日光下,一对相得益彰的壁人正依偎在车角的一处,大约是光线有些刺目,女子睡的不甚踏实,男子竟不嫌麻烦的用手来替她挡住外面的光亮。
一路到此,他早就看得清楚。
又哪儿来的那么多巧合,不过是他顾子楚的蓄意为之罢了,这人的占有欲太强,不容别人染指半分,就连他轻拍在夏琳琅肩上的手都要介意一番,就好比现在,人都已经在他怀里,依然是护的紧紧的。
他不禁摇了摇头,心觉还真是,爱人到极致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
夏琳琅这一觉睡的很沉,后面的半程路竟是丝毫未感觉到颠簸,直到睁开眼睛的刹那,看到既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和顾筠在京城的私宅。
她睡了很久,脑海里空空的,清醒了一会才挣扎着起身,坐直了身体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小匣子。
不能说是她太敏感,只因这东西实在是过于眼熟,之前顾筠托别苑里的管事寻的野果子,用的也是这样的小匣子盛放,酸甜的味道直到这会忆起,都不禁会口舌生津。
不自觉的咽了下口中的涎,想起从别苑临行前,顾筠同管事说了好一会的话,心里有所怀疑,却又不能肯定。
心思微动,她神游似的盯着那匣子看了两眼,终究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她动作慢吞吞的从榻上挪下来,走近了才发现匣子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
素白的手指将东西小心抽出,都说字如其人,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谁的字,写的宽放大气,但收笔时却又透着凌厉。
她别了别嘴,只见上面落着一句话:
“吾悔过之,歉意呈上,望夫人回转。”
“昌平之约绝非戏言,他日定能履诺。”
有的人便是这样,一句道歉求和的话都说的刻板周正,像是要宣读一份正经的公文,却偏生又猜到你心里是在想什么,而让你不得不接受。
她伸手打开了匣子,清洗过后的野果一颗颗晶莹剔透,红彤彤的,含了一颗在嘴里,熟悉的酸甜味从齿尖传到整个唇舌。
上次她无意间听管事说过,这小小野果也要讲求季节,这个时节本不是吃野果的时候,也难为他们翻山越岭去寻来这一小匣子。
北郊别苑的事情她差不多都快放下了,又看在这匣子野果和字条的份上,这份心意,便是再大的气也该消了。
第90章 聒噪
一转眼,不经意间,时间来到了五月,京城是真正到了入夏的季节了。
骆沉是在回京的第三日准备好返程的,夏琳琅心里即使是有千万般的不情愿却也没法改变这个事实,所以等到了离京的那一日,能做的也只是亲自将人送到城外。
可心里是真的不舍,觉得送出城都远远不够,一直到城外三里的地方才堪堪止住脚步。
就快要接近午时的时辰,毒辣的日头隐现,灼的人身上鼓噪的热,夏琳琅甚至都顾不上额头的一层薄薄细汗,匆忙的下车之后就直奔骆沉的方向而去。
“表哥!”
停下脚步的时候,她还有些喘,一张清凌凌又有些累的样子就这样立在骆沉的马车面前。
“不是都说好了,只送出城就行,怎么这都行了快有三四里地了,还想继续送?”骆沉故意板正着一张脸看着她说。
夏琳琅倒也没替自己辩解,自个儿心里也明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的道理,只是微微平复了下浮躁的心绪,又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对骆沉说:
“那表哥就能允了?”语气里颇显抱怨。
骆沉低头看着她不知该怎样回答,眼尾的余光扫到她身后跟上来的人时,这才扯了扯唇角,笑着说:
“我允不允的不算数,得要有人点头才行。”
话落的当下,夏琳琅就感觉到身旁有道黑影压了过来,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身量,还有不属于这燥热的沉水香的味道。
心里自然知道是谁,她也没偏头去看,只因骆沉方才的两句玩笑话实在是道出了她的无奈,她暂时是回不去。
顾筠大抵也是听到了些什么,先是低头看了她两眼,这才抬头朝着骆沉说道:
“到昌平的一路都已经打点好
了,表哥尽可放心回,我和彤彤在京城等表哥的好消息。”
夏琳琅听着这话,眉头也渐渐舒展,顾筠这话说的有深意,春闱放榜在即,若是表哥榜上有名,那过不了多久他们或可再见。
是以,顾筠这话既是送别,也是对骆沉前程的一种祈愿,短短一句话,倒是引人遐想了不少。
心念微动,她身子依旧是没什么动作的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可余光却在悄悄看他。
也许是默契,也许又是心照不宣,等到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才恍觉二人竟都想到一处去了。
如今的她已不似当初那般轻易就面红耳赤,但还是不想被顾筠就这样看穿。
她匆忙的收回视线往别处去看,而这欲盖弥彰的一幕恰巧就落在了骆沉眼里,他自觉是没有看错夫妻俩方才的小动作,但依旧是假装没有看见的在回顾筠的话:
“还是子楚思虑周全,既如此就不必再相送,我就替家父和祖母将彤彤托付给你了。”
男人之间大概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无需过多的言语就能读懂对方深层的含义,顾筠没有多说,只是抬起手做了个揖,对方就已经明白。
“表哥尽可放心。”
骆沉又意有所指的逡巡了两人一圈,这才对夏琳琅扬了扬下颌:
“快回吧,我便先行一步了。”
“表哥!”
来了京城两年有余,好不容易才盼来个娘家人,结果拢共才见了不到几面,人就要回了,离别的话说了再多,也不如这一刻,人真的要走了来的实切,于是在骆沉转身之前,夏琳琅还是将人给唤住。
“嗯?还有什么要说的?”
知道骆沉这句话是在让他们回了,夏琳琅还是没忍住的说了一堆话:
“你替我问候舅舅和外祖母安好…”
骆沉:“自然。”
“到了昌平记得报平安…”
骆沉:“好。”
“还有…”
本以为简单一两句就结束了,结果在听到最后两个字后,语调不可抑制的上扬。
“还有?”骆沉忍不住打断。
夏琳琅闻言,抬头看着他,一脸的懵懂茫然,骆沉看着笑了,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是往顾筠怀里去的。
“再说下去就该用午膳了。”
话是笑着说着,但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她直直的就往顾筠那边倒,话落的当下,肩上就落下一只大掌,人也就顺势就靠在了顾筠的怀里。
抬头下意识的看了揽着自己的人一眼,他嘴角含着笑,手掌收紧,却是在回骆沉的话:
“倒是让表哥见笑。”
骆沉这次没有再说,笑着颔了颔首后就转身往马车的方向去,三两步的就上了车,车夫的马鞭声一响,而后就是一骑绝尘了,半点含糊都没有。
顾筠一直是看着马车离开的,夏琳琅却是在这会回了头,一眼就看到男人清晰的下颌,眼下还带着丝丝的笑意,她觉得有些碍眼,手肘习惯性的就要往他胸口揿去。
却在下一秒被他温热大掌的止住,又顺势往下滑,接着就和她十指相扣,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般,半点不见阻碍。
夏琳琅的裙摆在脚下翻了个漂亮的弧度后,就这样被他牵着往回走。
和亲人分离,又被人先发制人的牵着走,心里或多或少的有些不快,她努了努嘴问:
“你方才是在嫌我聒噪?”
顾筠提了提嘴角回她:“不敢。”
夏琳琅追问:“那你和表哥说见笑了是什么意思!”
“是说我自己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让表哥见笑了。”
他这正经撒谎的样子,都是面不红气不喘的,若不是夏琳琅心知肚明,差点真要被他给骗了。
这话一听就是搪塞人的,话落,她拧着眉不依不饶的:
“没想到顾大人也会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一天。”
方才那句话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她还能听不出来他说的是谁?
顾筠也是被她这话给气笑了,知道她这会心里不痛快,但眼下也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拉着人赶紧往车上走。
驾车的人依旧是阿衡,夏琳琅力气不如他,只能被人牵着走到马车旁边,揽着腰先把她送上去。
顾筠跟在后面,同阿衡说了句话后也上了车,马车外覆住的帘子一开一合的,夏琳琅就坐在最里面,看着男人的脸明明灭灭的,晦暗不清,直到帘子彻底落了下来,等她终于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后,才觉得看得清楚。
和她的别扭不一样,男人倒是自觉的很,身高腿长的一进来就坐在她身旁,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捏着她的腰抱在了怀里。
“你!”她下意识挣扎了两下,可顾筠半点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怕他的双手趁机作乱,夏琳琅只好握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说:
“这是在车里!”
他眉毛挑了挑:“我知道。”
“知道你还乱来?”以为他听明白了,说完就准备要下去,哪知腰上的那只手还是坚如磐石一般。
“你都说了,这是在车里,又没人看到,我抱着的又是自己夫人,有何不妥?”
他这话凑近了说的,那语调刚好就喷在她的脖颈上,又湿又热的,激的她颤了一下,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拉开些许距离:
“你,先放我下去。”
顾筠没有照办,而是收紧了手,无视她的话:“就这样说。”
好好好,夏琳琅也真是没想到,而今竟然世风日下到这种境况,有的人耍起无赖来竟都不分场合。
深吸了口气,行,既然人正主都不介意了,她还介意什么,稳了稳心神后便开始了‘秋后算账’:
“你为何不替我留一留表哥?”
不仅不挽留,还迫不及待的要将人送走。
“表哥离家已有数月,你应当看得出来,他早已归心似箭。”
他思考了一瞬才说了这话,诚然这个回答也的确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她总不能就像揪着不放,别了别嘴,企图令立罪状:
“那你说我聒噪?”
问题又重新绕了回去,顾筠轻哂了一下,眼下看她一副趾高气昂追问答案的样子,像是看他要如何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
揽着她腰的手轻轻的捏了捏,如愿的看到她瑟缩了一下,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儿,极具攻击性却偏又不自量力。
“是在说你可爱。”
说着,手
上又在替她整理被弄乱的衣物,夏琳琅觉得他是故意在插科打诨,拂开了他的手,让他别乱来。
“是啰嗦的可爱?”她揪着他的衣襟追问。
他轻笑,见她这幅样子,实在是没忍住:
“为什么不是傻的可爱?”
说完,还捏了她的侧脸一把。
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带偏,谈判失败,也就不必再继续,她故作生气,扭头就要下去,顾筠没放,反而是将她揽在怀里:
“别动…”
车厢的空间不大,两人只要稍微一动作就会晃动,夏琳琅心里憋着一股气,人越是阻止她就越是不听,反而是挣扎了两下。
车里的动静大了,都惊动了外面,驾车的阿衡察觉到不对,声音不大不小朝里面问了句:
“大人有事?”
里面的两人正胶着着,夏琳琅面皮薄,原本还不依不饶的身子一听这话,赶紧停了下来,眨巴着晶莹的眼睛看着顾筠,是在问他该怎么办。
而他则是有心要哄人,笑着将夏琳琅的手给拎起握在手中,小声的清了清嗓子,对着外面回:
“是夫人认床,睡不好,无妨。”
话落,才又重新听到马鞭的声音。
眼下夏琳琅心有不忿,在确定阿衡不会进来后,耸了耸肩膀,一下没成功,又用力了第二次,这才从男人怀里挣出来,离的远远的,坐在另一处。
有了方才的那出插曲,两人俱都老实了许多,一人坐一边,像隔着楚河汉界,井水不犯河水,但倘若仔细一瞧,还是能发现,顾筠的眼尾一直都挂在夏琳琅的身上,向来都没什么弧度的唇角,也若有若无的在上翘。
就在城外几里的距离,没过多久马车就进了城,熙熙攘攘的声音渐次传入车里,以为进了巷口就会好些,可越走声音越大,倒像是入了市集当中。
就在夏琳琅心觉奇怪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阿衡的声音随之传来,说酒肆到了。
她一听这话便回头,一脸疑惑的问另一头的顾筠:
“酒肆?”
顾筠轻回了一个‘嗯’字后,便起身走过来要牵她下车。
夏琳琅一头雾水,也是这会才忽然想起方才快上车时,他的确是对阿衡说了句什么,想来就是让他来这儿。
“为何不回去?”
顾筠已经探出去半个身子,下一瞬就站在了车下朝她伸手,嘴里一边说:
“怕把你饿着。”
说完,手便往前探了半寸,握住她的后轻轻往前一拉,衣袂翻飞间,人也站到了身前。
她还没听懂,拧着眉头问:“饿着?”
顾筠点头,替她理了理衣衫上的褶子:
“今儿出来的匆忙,又没料到会这时候回,膳房没有准备午膳,回去只能饿肚子了。”
也是难怪,方才表哥会一个劲儿的催她赶紧回,否则就赶不上午膳,她也是被离别的愁绪给冲晕了脑袋,否则怎会没思虑到这么简单的问题。
又想到她方才的‘无理取闹’,不自在的咬了咬唇角,顾筠又发现她耳尖有隐隐发红的征兆,赶紧趁热打铁的调侃她:
“如此,夫人的气可消了?能否赏脸进去?”
阿衡的马车这会还没离开,大摇大摆的就停在酒肆大门外,惹眼的很,二人又正好从马车上下来,左右坊间来往的人一眼就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在马车前。
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以及过往的行人交头接耳的样子,还在思索问题的夏琳琅才顿感不对。
眼下两人离的很近,顾筠稍低着头在同她说话,一手在她衣衫上整理,另一手还牵着她,而她则是一副‘娇羞’的样子不敢看他,二人就这样在大街上被人瞩目着。
她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她抽出被顾筠握着的手,又下意识的推了他一下,脑袋有些懵懵的,答应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进,进去了…”
说完,不自在的捋了捋耳畔的的碎发,就自顾的往酒肆里面去。
顾筠见此,也只是轻轻的扯了扯嘴角就跟上了她的背影。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酒肆,却不知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就只看见最后夏琳琅挣脱了顾大人的手,头也不回的就往酒肆里去,不见半点恩爱的模样,两人既是夫妻,怎么就…
路边上凑热闹的几人看完后没忍住嘀咕了一番:
“瞧见了没?方才那可是顾家的马车?”
“不会有错,我看的清清楚楚,从马车上下来的,分明就是顾大人和他刚过门的夫人。”
“可我怎么觉得,两人那么别扭呢?”
“别说是你了,我也这么觉得,你见过有当人妻子的把丈夫撂在后头,自个儿先走的?”
那人满脸认同的摇摇头,颇为正经的回答:
“盲婚哑嫁的也是这个理儿,可谁叫人家是圣上赐婚,偏还和离不了,只能这么凑合的过了。”
顾筠和夏琳琅恐怕也没能想到,他们方才的一番动静已经被坊间传的绘声绘色,其原因也众说纷纭。
有说是两人感情不睦,也有说是夫妻已经离心,但不管怎么说,端看二人那样,这恐怕也只是桩名存实亡的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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